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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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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盯着容萱看了半天,目光一寸寸划过她的眼底眉梢、划过她的珠钗首饰、划过她的内命妇吉服,每过一寸,他都更加无措。
  他心下拼命地否认、拼命地逃避,但是这一切都那么刺眼地向他昭示了她的身份。
  “夫人您……”他觉得如鲠在喉,可她看他的神色似乎有点不解。她又仍旧维持着那种好看的、欣慰的笑容,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卓宁的声音,在她的笑容里一下子虚了下去:“……您是皇妃?”
  怎么会这样?
  他觉得他几年来的一切努力、一切拼杀所换回来一切荣耀、一切功名利禄,在这一刹之间,都犹如死灰一般失了光泽。


第190章 
  洛安,平康坊,醉香楼。
  一位“贵客”的到来令众人都有点慌。
  客人们虽觉得事不关己但也不敢贸然招惹是非,都躲在屋里静听着动静。楼里的老鸨和打手们可都吓坏了,瑟缩楼门口半晌也没人敢进去,全都有一头撞死的心。
  而“贵客”本尊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他坐在一楼的厅中,一碗接一碗地饮着酒,直至酒坛尽空,他才终于扬音喝了一声:“添酒来!”
  门口几人几度推搡,最后是老鸨捧着酒坛壮着胆子进了屋,哆哆嗦嗦地堆笑道:“卓将军……”
  卓宁没有理她,一把将酒坛拎在了手里,倒满一碗便又豪饮起来。
  老鸨快被他逼疯了,踟蹰须臾,觉得今儿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便主动道:“将军,当、当年的事,您大人有大量……”
  话未说完,卓宁一记眼风划过,令老鸨一下噎了声。
  那一缕冷厉却转而化为冷笑。他摇摇头,信手将碗搁在桌上:“我没心情找你算账。”
  老鸨骤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番他的神色,又问:“那您……您若想找个姑娘陪您,我们这儿的花魁……都有空……”
  没空也得腾出空!这位将军他可是配着剑来的!
  可卓宁又摇摇头,语声散漫:“我只想自己喝会儿酒,谁也别来烦我。”
  老鸨真是快哭了,苦着脸道:“我们这地方……您喝酒……”
  卓宁淡瞟着她:“醉香楼的酒,不都是洛安数一数二的好酒么?”说着,他悠长地缓了口气,“再说,故地重游,也别有一番意趣。”
  他倒是喝多了,身份又今非昔比。听他这么说,老鸨终于再不敢言,闷着头走了。
  卓宁的目光上移,一寸寸地欣赏着这楼中的景色,心中怅然若失。
  他目下在专门接待男客的楼里,不过这楼论构造和他先前待的地方差不多,他在这里,能轻松地回忆起当年的一点一滴。
  他念书给她听、舞剑给她看,因为她来的时候他总是很开心,他也希望她能高兴。
  可是,她是皇妃……
  她看到他受伤了,就给他买药。听说他吃得不好,就每次来都叫一桌子菜,然后看着他吃。
  他还帮她办过一件事,查一个宦官是哪个府的人。那件事后来牵出好大一桩案子,当时想买他回去的谢连,在去年被问了斩。
  这些事他都记得。他曾也想过,若能跟她白头到老,这些都会是说起来很有趣的话题。
  可是,她是皇妃。
  他早就说过他喜欢她,当时她不愿接受。她说他还小,他心中的感情和他所以为的不同,后来被他磨得没办法了,她便说要他去看看大千世界,等他长大了才可以说这件事。
  可是,现在他长大了,她成了皇妃。
  卓宁从来都没有这样彷徨过。在军中的那些日子,他虽然并无底气说自己一定能活到最后,但他会迫切地、努力地想要活下来。可是现在,他却不知明天该盼着什么。
  ——而他在青楼中的这一切举动,在翌日早朝时,就被御史写进了参奏。
  谢迟在早朝上听御史告状时心情很复杂,虽然暂且把这事压下了没提,心里却还是有点生气的。
  怎么说呢,他理解这些年轻将领放荡不羁,可这位卓将军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一点!
  按本朝律例,官员是不允许去嫖妓的,但一般而言,若愿意在自己府里养几个家妓,但凡没闹出大乱子,朝廷也不管。
  至于去平康坊那种地方偷腥的,谢迟觉得也不是没有,不过可想而知没人会穿官服。到了地方闷头进屋找乐子去,谁知道你在那儿啊?
  卓宁倒好,宫宴散后穿着一袭甲胄就去了,他又是刚立了战功回来的将领,可想而知会被人盯上。
  谢迟于是自己在殿里生了会儿闷气,然后着人把卓宁押进了宫,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卓宁跪在地上,一个字都没说。
  “宝亲王打你三十军棍,真是打得轻了!”谢迟怒道。
  卓宁磕了个头:“那请陛下把臣打死吧。”
  “……?”谢迟噎了一下。不是因为卓宁抬杠,而是因为他发现,卓宁这话好像并不是抬杠。
  他似乎是认真的。他眼底一片黯淡,语气也颓丧无比。这端然不是年轻将领意气风发时该有的情绪,一时竟让谢迟的火气无处可发。
  谢迟锁了锁眉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语中一顿,又道,“若此事事出有因,你告诉朕。”
  卓宁摇头:“没有。臣只是……”
  “你若欺君,就又是另一条罪了。”皇帝截住了他的声音。
  卓宁嗓中卡了一下,知道敷衍不过去,又不知该怎么说。
  他怎么告诉陛下自己喜欢上了一位皇妃呢?若能说成一厢情愿,或许不打紧。可是,昨天原该是他和容妃第一次见面,他没有办法向陛下解释,自己为何会与容妃是旧识,又为何会为了她而奋战多年。
  他更没有办法告诉他,是容妃去青楼为他赎的身。这些都会害死她的,他一句话都不能说。
  殿中于是寂静了一会儿,卓宁沙哑道:“臣……再去征战前,有一位喜欢的姑娘。臣这几年,都是为了娶她,才格外拼命。”
  谢迟点了点头,睃着他道:“她出事了?”
  “她嫁人了。”卓宁苦涩而笑,“臣昨日还朝,才知她嫁人了。”
  谢迟不禁一叹,原来是英雄难度美人关。
  罢了,卓宁虽然去了醉香楼,但到底没干什么,只是买醉而已。再说,他是打哪儿出来的,朝臣们心里有点数,若说是去嫖妓那当然有罪,若说是去见见故人呢?也就没什么可追究的了。
  谢迟便沉了沉,道:“你闭门思过去,三个月内不许离府半步,朕会让御令卫看着你。”
  “……诺,谢陛下。”卓宁有气无力地叩了个头,便从殿中告了退。他知道陛下可能是误会了,可能以为他从前喜欢的姑娘,在醉香楼里。
  但是,随他误会就是了。反正容萱的事,他也不能提。
  三个月转瞬而过,在卓宁结束禁足的时候,“是个大大”的新书也上了市。
  几个孩子于是又一议论起来,元晨贼兮兮地道:“这个人,咱们一定见过!”
  她在新书里写到大军凯旋后的庆功宴,里面的诸多细节与前不久那场宫宴如出一辙!
  “是,搞不好还很熟呢。”元晖压音说,“我觉得,咱可以让身边的宦官想法子打听了,一准儿能打听到!”
  元显刚进书房,正好听见这么两句对话,一听就知道了是什么事。他便也凑过去,嘿地一笑:“你们才看完啊?我已经让宦官打听去了。非得看看是谁不可!”
  在男孩子们窃窃私语的同时,妙妙正在长秋宫里缠着谢宜。
  妙妙三岁半了,打从半年前开始读书认字,这半年来,她都时常苦着张小脸儿……
  读书真的很苦!
  妙妙不开心,她觉得还是每天跑来跑去的比较有趣。而且,读书的时候,母后和傅母都不许炒蛋在旁边陪她,连父皇都不帮着她说话!
  但这阵子有宜姐姐在旁边陪着她,她就觉得日子好过多了。
  宜姐姐会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耐心地告诉她哪笔写得好哪笔写得不好。妙妙最近都特别喜欢她,跟她比跟哥哥们都亲。
  叶蝉最近也很谢宜。小孩子要耐心读书太难了,几个男孩最初时也都过得很不愉快,妙妙有谢宜陪着之后,情形已经是七个孩子里最好的了。
  她便在晚上睡下时跟谢迟夸谢宜说:“阿宜真懂事,我都没想到她能那么耐心地陪妙妙。”
  谢迟刚躺下,听言稍稍僵了僵,接着就叹气:“阿宜也不容易,我知道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他点头给崔氏和张子适赐婚,所以这几个月来都往宫里跑得特别勤。
  叶蝉也一喟,又赞道:“阿宜的字可真写得不错。”
  “可不是不错?跟张子适的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谢迟哑笑,扭脸便见叶蝉一脸错愕。
  “……我先前没跟你说过?”他翻身揽住她,唏嘘道,“阿宜这些年用的都是张子适当年写给元晰的字帖。唉……算起来,元晰和阿宜都跟张子适情分不浅,要不是太上皇那边对张子适不满,我也真想成全他们。”
  太上皇到底为什么对张子适不满?这事他至今都不清楚,而且还不好问。
  先前太上皇与他议及此事时,他都没有追根问底,若现在突然追问,太上皇一定会觉得奇怪。一旦太上皇追问他,他怎么办?敷衍是敷衍不过去的,可若提及崔氏,焉知不会害了崔氏?
  他把这些顾虑说给了叶蝉,叶蝉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但在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她突然“哎?!”了一声。
  谢迟一下子被惊醒,看着她一脸好笑:“怎么了?”
  “我在想张子适和崔夫人的事……”叶蝉在他怀里一脸喜色,“咱能不能换个问法?先问问太上皇,若崔氏想要改嫁,他许不许。”
  这件事里,张子适与太上皇那不为人知的旧怨是一个难点,崔氏从前的身份是另一个难点。若能解决一个,那也算解决一半了。
  另一半怎么办?
  回头慢慢说嘛。
  谢迟想想,也行吧。虽则他觉得张子适那边的事或许更严重,可崔氏的身份也确实是个不得不明言的问题,能先解决哪一样都是好的。
  他便在次日傍晚去陪太上皇用了膳,晚膳后,父子俩边下棋边闲话家常,谢迟瞧着父皇心情还不错,就寻了个合适地由头提了这事。
  他道:“父皇,阿宜近来担心嫂嫂。她说自己过几年就要出嫁,到时嫂嫂就是一个人了。儿臣想着也有道理,又觉得谢远亡故后已废太子位,嫂嫂改嫁也不是不行……不知您意下如何?”
  然而他没想到,太上皇一子落定后,便沉着脸抬了抬眼皮:“张子适?”
  谢迟实实在在地惊了一跳,汗都冒出来了:“父皇……?”


第191章 
  谢迟愕了半晌,问:“您知道……?”
  太上皇点了点头。
  是的,他在元晰离世后不久,就知道了。
  那时他太想念元晰,去过东宫很多次,看了所有与元晰有关的东西,包括东宫物品出入的档。
  于是他就无意中发现,崔氏送过张子适很多幅画。
  宫里往外送画倒不是什么大事,他自己的画作也给过许多人。可是,崔氏的画只给过张子适。
  在男女之情上,他也是过来人,他自然感觉得到那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那是种什么感觉呢?
  他失望过,愤怒过,也怀疑过二人是不是因为私情而杀的谢远。但最终,他摒弃了那种猜测。
  他相信崔氏不是那样的人。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萌生怎样的感情,是不可控的,可崔氏不是那种能不顾礼法的人。在任何事上,她似乎都有一条明确的界线,她从不做任何越界的事,所以他相信在谢远在世时,她与张子适是发乎情、止乎礼的。
  他也一度迷茫于自己心中的愤怒,因为这种愤怒让他看不明白自己对谢远的感情。
  在那之前,他始终都清楚,自己是恨谢远的。他恨他不争气、恨他害死了元晰、恨他带来的一切不幸。在元晰刚染上时疫时,他曾拔剑想杀谢远——那日他并非一时冲动,若非三个女儿拦着,谢远一定已经死了,而且他绝不会后悔。
  甚至在谢远死后,他都觉得还不解恨,他于是下旨废了他的太子位,不许他葬入皇陵,只草草地葬在荒郊野岭里。
  他,着实是不愿与这个儿子再有任何瓜葛了。就连在谢迟入继后,偶尔提起谢远,他都只会冷漠地称一声“废太子”,而提起谢迎时,他总会说“你大哥如何如何”。
  所以,他真的不懂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已经恨这个儿子入骨,却又同时恨杀了他的人。
  他无法原谅张子适,所以把张子适支出去了很多年。也有一点恨崔氏,所以后来阿宜来看望她时,他都很少过问崔氏的事情。
  这实在是一种复杂到他活了这么多年都依旧无法说清的感情。眼下谢迟将二人的事情拿到了台面上,令他心中愈发沉郁。
  他便道:“这件事,朕不答应。”
  他不答应,谢迟也不意外,就点了点头:“听您的。”
  “他们杀了谢远。”太上皇忽而道。
  谢迟悚然一惊:“您说……什么?”
  他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废太子虽然死得急,急到有些蹊跷,引得宫中朝中众说纷纭,但并没有哪种传言说是崔氏和张子适杀的人。
  太上皇淡然道:“当时殿中没有留人,具体是谁杀的他,朕不清楚。但朕问过外面的宫人,说是崔氏先提着剑进的殿,张子适后来赶了进去……朕想,大概崔氏当时因为元晰的事悲痛过度想杀他,却打不过,最后张子适出手相助的吧。”
  谢迟愈发心惊,怔了半晌,哑然道:“那您之前不肯调张子适回来是因为……”
  “就是因为这个。”太上皇点了点头,“所以这件事,朕不答应。”
  谢迟震惊到喉中紧绷,缓了一缓,才又点头道:“我先前不知道这些,既如此,我不会再提此事了。不过阿宜那边……”
  阿宜知不知道张子适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太上皇疲乏摇头:“与她不相干的事,不要同她再多说什么了。”
  他心里是过不去这道坎,可是再过不去,他也清楚这一切不幸的由头,都是谢远。
  退千万步讲,这件事可以怪崔氏、可以怪张子适、可以怪他、甚至可以怪谢迎和元晰死得早,但是当年刚两岁的阿宜一点错都没有。
  这些年,因为父亲的沉浮与非议,阿宜已经承受了太多东西了。何苦再让她因为那个不争气的父亲,再多一份杀父之仇压在心头?
  他希望谢远的事情能就此终结,不要再多牵涉任何无辜之人了。
  “这些话,你都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崔氏和张子适。”太上皇轻笑了一声,“你就算怨朕,朕也不会改变主意。”
  “不会……”谢迟摇摇头,“这是人之常情。过一阵子,我会再寻个由头,把张子适派出去。”
  “那倒也不用。”太上皇的口吻轻松了几分,“张子适是个人才,你大局为重便是,反正我也见不着他。”
  谢迟颔首,沉吟了须臾,又说:“那我改日召见他们,同他们说清楚,让他们自己劝好阿宜。”
  太上皇嗯了一声,继而又是叹息:“阿宜这个孩子,唉……”
  是他们这些长辈间的纠葛让阿宜小小年纪就要担心这么多的,他们对她到底有所亏欠。
  若她不那么懂事,他们心里或许还舒服一点,可她偏偏懂事得令人唏嘘。
  “为了她,你不要亏待崔氏。”太上皇道。
  谢迟沉然应下:“臣明白。”
  当日晚上,谢迟就把这些都说给了叶蝉听。叶蝉听罢也惊呆了,她早知废太子那会儿纷争颇多,却还是没想到竟会有这样一桩纠葛。
  “那崔氏和张子适是不好在一起……”她叹了口气。他俩要是成婚了,那真是往太上皇心上捅刀子。
  谢迟点头:“所以他们也从不曾主动提过,阿宜提之前,应该也并不曾同他们商量。”他说罢一喟,“明天我会召张子适进来,崔氏那边……你把她请进来说一说吧。此事要以太上皇为尊,让他们心中有数。”
  叶蝉点点头,当晚就着人出宫去递了话,让崔氏明日一早进来,但没说是什么事。
  而后崔氏又听说,紫宸殿也传了张子适明早进宫,也没说是什么事。
  她情不自禁地不安起来,一点点不好的猜测在犹如墨汁入水般在心头漾开,逐渐占据了所有思绪。
  不知是不是为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如果是,也不知陛下和皇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宜所期待的方向,大约是不可能的,她也从没有想过真的能嫁给张子适。于她和他而言,都是现下的情形已然很好,他们之间有琴棋书画、有诗词歌赋、有雪月风花,但又没有夫妻之间那些无可避免的不快。
  可阿宜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她现下只能祈祷如若明天要因此而死人,能只死她一个。
  ——崔氏是怀着这样的念头走进长秋宫椒房殿的,于是,在叶蝉小心翼翼地跟她说完太上皇的意思后,她反倒松了口气。
  “这样么?太好了。”崔氏满脸的喜悦,反倒令叶蝉有些意外:“嫂嫂不难过……?”
  崔氏摇摇头,沉默了半晌,又说:“到底是我们欠太上皇的。”
  不管怎么说,谢远是太上皇仅剩的儿子。纵使他再不济,在三位公主都嫁出宫后,他也还是太上皇最亲近的人。
  所以在她动了杀谢远的念头后,就做好了一命抵一命的准备;所以在看到张子适出手后她那么崩溃,她绝望地觉得他也会把命搭上。
  但他们最终都活了下来。那不是他们命好,是太上皇仁慈。
  “若太上皇不想让我再见子适,我也可以……”崔氏的话说到一半,被叶蝉摇头截住:“他倒没这么说。而且,他不愿阿宜知道那些陈年旧事,你们还是一切如旧,别让阿宜起疑的好。现在在太上皇心里,阿宜的分量很重,就连我和陛下,也都希望阿宜好好的。”
  太上皇说得对,那些晦暗的、不堪的,就不要再牵连下一辈了。
  崔氏点点头:“好……那我清楚分寸了。”
  “也请嫂嫂告诉阿宜,让她不必担心自己出嫁后您要孤身一人。咱们可以时常走动,来日元显元晋成了亲出宫开府,我也会嘱咐繁歌和堇宸多去陪陪嫂嫂的。”
  崔氏又点头:“多谢娘娘。”
  紫宸殿里,谢迟与张子适长叹的过程,也和长秋宫这边差不多。张子适听闻结果后平静极了,甚至还有些喜悦,似乎对这一切都很满意。
  然后他也跟谢迟说:“臣有分寸,多谢太上皇。”
  君臣二人于是算得相谈甚欢,说完了这件事,还饶有兴味地议了些别的事情。
  张子适于是提起:“臣近日从翰林院得了两本新书……写得颇是有趣。”
  “话本么?”谢迟惯来对这些不感兴趣,闲闲问道,“怎么个有趣?”
  张子适说:“这书不是翰林院写的。翰林院把书给臣,是想问问臣识不识得此作者。”
  谢迟不禁有些好奇了,他锁着眉道:“你别卖关子,到底怎么回事?”
  张子适笑笑,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他提到其中一部书里的皇帝颇有些像谢迟,又说及近来的新书中所述的庆功宫宴与前不久的宫宴如出一辙。
  “里头还有位年轻将领,臣读起来,觉得那就是卓将军啊!”张子适边说边抿了口茶,“哦,里头还有位亲王,家里有一妻一妾。妻妾早年不合,后来倒是越来越好了。这位亲王先前还时常说错话,脑子缺根弦的样子,写得很有趣。”
  ……这不是谢逢吗?
  谢迟的心情有点复杂了,问道:“翰林院是觉得,此人可能是朝臣,或者宗亲?”
  张子适点头。
  谢迟吁气道:“那也不必管他。谁闲来无事爱写些东西也不稀奇,只要不违背律例,就随他去。”
  “臣初时也这么想……”张子适说着顿了顿,“可是……臣后来又看了看此人的其他文章,发现有的书写的是……女帝,还有的是……”他的神情愈发的古怪,缓了一缓才道,“有的是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相爱。相爱就相爱吧,竟还有男人生子,所以臣觉得……”
  若真是出自达官显贵之手,影响着实不太好。
  谢迟循着他的话设想了一下那种情节,也是浑身别扭,便窘迫地咳嗽了一声:“朕会让御令卫去查。”
  说罢他迟疑了一会儿,忐忑不安地又看向张子适:“那个……”
  张子适颔首道:“陛下请说。”
  “那种……两个男人相爱,而且还生孩子的故事里……”他僵了一僵,“没有像朕的吧?”
  “……”张子适呼吸微滞,“这臣还真不清楚……”
  谢迟皱眉:“你不是看了吗?”
  “那种书臣……实在看着别扭,看不下去。”张子适尴尬道,“陛下还是着御令卫彻查吧。”他端然很怕陛下再交给他看。
  谢迟想想也对,反正要让御令卫查,就不必此时急着追问了。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行。万一那种书里真有人像他,御令卫看完之后,焉知不会对他有所误会?
  他可不想在野史里变成个有龙阳之好的皇帝,他得找几个更信得过的人查。
  于是思来想去之后,他叫来了刘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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