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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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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太子多么混账,这孩子日后都还是有爵位的。但凡崔氏好好教,让孩子日后对她孝顺,日子便总会舒顺起来。
崔氏有气无力地苦笑了一声:“我知道。”
卫氏又说:“你也不必太怕他。若真心里憋屈,就叫人回陛下一声,陛下总归还是能管得了他的。”
崔氏却摇了头:“不必了。”没有意义。陛下再怎么对太子恼火,太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大齐的储君。再说,就算太子被骂好了三日五日,假的情分也还是假的,只不过是被粉饰得更好看而已。
“殿下,该服安胎药了。”有宫女低眉顺眼地进了屋,福着身低声吸气地禀话。卫氏一转头,便见一股苦药汤的味儿直撞过来。她正想说多备些蜜饯,崔氏却已面无表情地直接把药接了过来,一饮而尽,好似半点都不在意那点苦味。
卫氏一声叹息。她知道崔氏这是心里比那药更苦,也知道这份苦自己根本没法说什么感同身受。只得庆幸崔氏还算是个心里刚强的人,好歹没去寻了短见。
“夫人,该服安胎药了。”青釉这句话传进耳中的时候,正蹲在地上陪元晋玩的叶蝉下意识地扯了下嘴角,然后慢吞吞地起来端药。
坐在罗汉床上读书的谢迟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把药接了过去,只不过眉梢眼底都还透着一股悲愤,就差把“啊,好苦”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谢迟笑了一声,看看桌上的盛着蜜饯的小子,拣了两颗梅子出来用小刀一划把核剖了出来,然后下榻踩上鞋向她走去。
于是叶蝉愁眉苦脸捏着鼻子把药灌完后,搁下碗就发现面前跟变戏法似的多了个人。
他又跟变戏法似的向她一摊手:“喏,苦惨了吧?给你吃。”
两块暗褐色的梅肉躺在他手里,晶莹剔透的等着她。
“……”叶蝉斜眼瞥他,死鸭子嘴硬地道,“不苦,我不怕苦。”
“不苦也吃一个。”他说着不由分说地就把梅子往她嘴里喂,然后自己吃了余下的一片,又抱起元晋,“爹难得今天没事,带你出去玩吧,好不好?”
元晋揪着手指矛盾了一下,伸手指叶蝉:“我跟娘玩。”
谢迟便说:“娘怀孕了,肚子里有个你的弟弟妹妹在慢慢长大,要多休息——她刚才已经陪你玩了半天了,我们让她睡一会儿好不好?”
元晋显然不太乐意,谢迟就又补了一句:“不然娘会生病的。”
元晋就点头了:“那好!”
哎,真乖!
谢迟很满意地亲了儿子一口,又扭头亲叶蝉:“那你睡会儿,我陪他出府玩玩。就在附近,你放心。”
“嗯!”叶蝉点头,转身就打着哈欠上床午睡去了。元晋被谢迟抱着往外走,走着走着想起来:“带哥哥一起!”
“好,那我们去接哥哥!”谢迟满口答应,去西院接上元显,便带着两个孩子一道出了府。
他让刘双领找了个藤球来,就让乳母退远了,自己陪他们玩。两个孩子感情一贯挺好,年龄也差不多,在巷子里跟他玩得特别高兴。
玩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有宦官寻了过来。刘双领眼见先看见了,便主动迎了过去,问清了事情又来禀给谢迟。
“怎么了?”谢迟一边举起藤球逗着两个孩子一边问,刘双领道:“四王府世子殿下来了,说有要事要跟您商量。”
谢逢?
谢迟点点头,把藤球塞给刘双领,吩咐乳母说:“带他们回去吧,别吵着夫人休息。”说罢便先一步往回赶了。
第63章
谢迟走进书房就看见谢逢跟驴拉磨一样在焦灼打转,一看见他就迎了过来:“哥!”
“怎么了这是?”谢迟忙请他坐,看他一额头的汗,便让人去上冰镇酸梅汤来。然而谢逢好像没什么心思喝,随手一抹汗就道:“我这……查问官员查出了些大事,不知道怎么办,吓死我了!”
谢迟不禁笑出声。
谢逢是四王府的幼子,今年十六岁,为人没什么心眼,是几个世子里跟他最亲近的一个。别人都还一口一声“勤敏侯”叫他呢,谢逢早就管他叫哥了。
谢迟于是也拿他当弟弟看,见他急成这样,便从案头拿了糖衣花生端给他:“别急,边吃边说。”
谢逢一脑门子官司,随手抓了几粒花生却没吃,锁着眉头一声沉叹:“牵扯到了东宫,你说怎么办?!”
谢迟手一哆嗦,差点把花生碟扣他脸上。
他错愕道:“你说什么?”
“牵扯到了东宫!”谢逢无比懊恼,“是盘问一个吏部官员时牵出来的,接着问下去坏了事了,东宫官只怕没一个干净!”
谢迟赶忙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啊?各地官学官舍的事情,可和东宫挨不上,太子就算有权也还管不到这些事情。
谢逢说,官学官舍和东宫是挨不上,可你架不住东宫官向底下人索贿,逼得底下人从官学官舍上抠钱啊?
“索贿?”谢迟皱起眉头,“这怎么回事?两边的规制差不多,论实权东宫官可要低一截。”
“一朝天子一朝臣嘛。”谢逢叹气,“朝廷上下这么多人,一辈子也混不出什么名堂的大有人在,但东宫官日后的出路却是可以看见的。他们仗着这一点,又仗着陛下只有太子这一个儿子,对朝中位低的官员或许以日后的官位、或直接弄进东宫去,保他们今后几十年富贵无虞。像曹尚书这样的位高权重的官员自不会动心,甚至压根不会与他们接触到,但对位子不够高的人来说,可真是块肥肉啊!”
谢逢当时听着都觉得这真是诱惑不小。如他不是个宗亲,不是原本也衣食无忧,他都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能过去这个坎儿。
谢迟也一叹:“那你为难的是什么?”
“你知道东宫官牵扯进去多少个吗……”谢逢气虚道,顿了顿,张开一只手,“五十多号人,从上到下,层层盘剥。这事若不禀陛下,对不起陛下的信重,对吧?可如果禀了,太子御下不严的罪责一定逃不过——就他那个小心眼儿,继位之后不得找茬剐了咱们?再说,万一这些官员索贿的钱又变成贺礼进给了他呢?他罪加一等,来日不得灭咱们满门?”
谢逢想当忠臣,可摊上这么个储君,谁不得为来日的安危想想?就算陛下身子还康健,瞧着还能在位个二三十年,也终究还是有太子继位的时候呀?
谢迟在屋里踱了半圈,又坐回书案前:“张子适怎么说?”
“我还没跟他提。”谢逢神色颓然,“他毕竟是太傅的门生,太傅和太子又一损俱损。这事若打算禀给陛下,还是绕着他为好。”
谢迟一时也举棋不定,想了想,提出先看看案卷再说。谢逢就差了身边信得过的宦官去取,等东西取回来一看,满满一箱子。
“……你这是审了多少人?”谢迟看着箱子嘴角抽搐。
谢逢咂嘴:“从账册理清了就开始盘问相关人员,怎么也有三四十号吧。涉事的东宫官还没敢惊动,不然更多。”
那今晚看来睡不成了,谢迟蹲在箱子前拿了本案卷翻了翻,吁着气叫刘双领:“收拾个住处给他。告诉夫人一声,我今天大概不得空过去了,让她吃好睡好。”
“嘿。”谢逢一听,也叫了个宦官进来,“去府里回个话,说我在勤敏侯这里忙着,今天不回去了,让侧妃别担心我。”
他还没大婚,府里现下和他处得来的就一个侧妃南宫氏。谢迟听言嗤地笑了声,谢逢的脸一下就红了:“笑什么笑,你还不是时时处处都想着嫂子?”
二人便在书房中忙了起来,事情禀到正院,叶蝉听完哦了一声:“我没事,让他专心忙正事吧。晚膳有劳刘公公盯着他用,别饿着肚子忙一夜。”
刘双领连忙笑着应下,叶蝉想想又说:“叫厨房备点方便吃的东西,包子一类的吧。”
这类不带汤不带水的东西吃着合适,他们边忙边就顺手吃了。如果吃饭时要把手头的事搁下的话,他们忙起来很可能一拖再拖。
刘双领应下来,就退了出去,折进正院的小厨房,把差事一句句跟陈进交待清楚了。
正院的小厨房里便忙了起来,到了傍晚,香喷喷热腾腾的包子出了炉,陈进便跟周志才借了两个人,帮忙把包子送到前头去。周志才也乐意帮他这忙,去君侯面前露脸的事谁不高兴啊?他就叫了手底下办事机灵的小臧和王普,让两个人一道去送膳。
二人一路都没停,路过前院的大厨房时,身形一闪就过去了。院子里,两个大厨房的宦官坐在廊下直磨牙:“真能往跟前凑!”
他们大厨房里,先前钱大厨的那一班人马因为不是宦官的缘故,各自给了笔钱,另谋生计去了。现下这批人,和正院小厨房的那拨是同时入的府,混得却远不如小厨房那几个好。
这主要是因为君侯大多数时候都在外忙碌,偶尔一回来就和夫人一起在正院用膳。他们不敢说君侯和夫人不对,可当下的处境真气人啊!
给西院和下人们做饭有什么意思?做得再好也没多少赏赐。亏得老爵爷和老夫人还爱吃大厨房做的饭,不然万一那边的小厨房也开了灶,他们大厨房就别混了。
几个宦官看着小厨房的人一直眼热,当下一见他们连前宅的膳都包了,自然气不打一处来。
“早晚把他们给顶下来!”其中一个冷声道。
书房里,谢迟和谢逢吃着包子忙着事,不知不觉就到了天明。
包子不错,酱肉和牛肉的两种尤其好吃。酱肉的味道调得甜咸适中,吃起来香而不腻;牛肉馅里夹杂着些许细软的筋,一咬下去满口喷香的牛油,吃起来既能饱腹又很舒服。
不过这事嘛……就不像包子那么让人舒服了。
事情着实不小,谢迟把案卷看完觉得头都大了。就连谢逢也有点惊讶,因为此前难免有一部分人是交给手下官员去盘问的,了解了这一部分的案卷,他发现事情或许比自己预想得还要更糟糕些。
晨光破晓时,谢迟放下了最后一本案卷。
“怎么办?”谢逢看着他。
“若问我的意思,这事必须得禀陛下。”谢迟将案卷往书箱里一丢,“去户部吧,大家一起议一议。”
二人于是着人备了马车,拉着这一大箱案卷一起去了户部。户部偌大的厅中于是前所未有的沉闷了起来,几个世子对着眼前的状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都没人开口。
于是谢逢迟疑着说:“谢迟的意思……是得禀陛下。”
“我也觉得要禀。”谢追点头,“不禀那就是欺君,对不起陛下也对不起天下学子和各地父母官。可是……”他话锋一转,一本案卷在手里拍了拍,“太子那边怎么办啊?”
谢逐锁了锁眉头:“这点道理,太子殿下应该还是能明白的吧。我们是为朝廷办差,查出问题自然要禀,又不是成心寻他的麻烦。”
谢追斜斜地睇了他一眼:“你觉得他明白么?”
谢逐就被反问得不吭声了。
谢追扭头看看阴着张脸的谢遇:“你怎么说?”
谢遇呵地一声冷笑:“随意。”
谢迟懒得搭理他,觉得他挺大个人了拎不清轻重。其实现下也大致查明白了,这事跟他兄长虽然有点关系,但关系不大,他兄长充其量就是在任期间有点失察,陛下就算降罪也不会是大罪,可他就偏要一直赌气。
谢迟就问张子适:“你看呢?”
“禀。”张子适低着眼帘,就这么一个字。
谢迟点点头:“那你要不要避嫌?毕竟太傅那边……”
他怕张子适不好做人,但张子适摇头:“我就算和太子同出一门,也是为国办事,不是他门下走狗。”他说着短吁了口气,抬眸又道,“这奏章我来写,写完给各位过目。”
在关于太子的事上,张子适知道老师的无奈,却不赞同老师在无奈之下的低头。
太子并非完全不能废,于是薛成一直在拼命地保太子,他怕的是令立储君后,新君继位会容不下他这废太子的老师,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境地。但对张子适而言,如果搭上他的命能让陛下废了这太子,他愿意立刻去死。
他觉得这个太子继位就是天下的大祸、大齐的劫数,那舍他一个人的命有什么要紧?自是满朝文武和天下苍生更加重要。
是以两日之后,一本厚厚的奏章就呈到了皇帝的案头。皇帝近来也一直在等户部案子的结果,听说奏章呈了进来,便立刻着人拿了过来。
随着皇帝的神情一分分沉郁,紫宸殿中一片死寂。
东宫官……
皇帝长生一叹。
他似乎可以自欺欺人地说,这是东宫官吏乌烟瘴气,和太子谢远没关系,可这怎么可能?
若太子贤德,治下有方,手底下的官员怎么敢闹出这样的事来?朝中百官远比他们所掌权力更大、所涉事务更多,都从未闹出过这样大的行贿索贿之事。
再者,许以今后的平安富贵?这“今后”自是指太子登基之后,他们这是盼着他早日殡天么?
皇帝禁不住一声冷笑,合上奏章,扔在了案头:“传旨下去。即日起,太子暂免入朝议政,着刑部、大理寺、御令卫一并严审东宫官吏,凡涉此事者,皆斩。”
“……是。”傅茂川摒着息应话,皇帝顿了顿,又说:“你亲自跑一趟宜春殿,告诉太子妃,只是朝中例行盘查官员,让她不必担忧,安心养胎。”
“是。”傅茂川又应了一声,立刻从殿中告退。
如此过了几日,叶蝉纵使只在后宅里安心养着胎,也察觉到洛安城里大抵是有了些动荡。
因为谢迟一下子闲了下来,不仅没再跑户部,而且连顾玉山那边也不去了。
“老师说让我歇一歇。”她追问起来的时候,他这样说。
叶蝉自然有点担心,因为这么突然让他歇着,连书都不去读了,她总觉得是有些不太好的事。谢迟打量着她的神色一哂:“别瞎操心,若真有事我一定跟你说。现下只是事情牵扯上了东宫官,老师不想我太惹眼,让我暂时避一避风头。”
除此之外,老师也还有点别的事在忙——忙着向师母表明心迹呢。
谢迟想起这个就想笑。老师真不容易,在叶蝉拜访过师母后,又接连不断地去了不知道多少封信,师母那边可算有了点回音,两个人开始书信往来了。
与此同时,薛府里一片兵荒马乱。
几个东宫的宦官逼在薛成跟前,态度倒是恭敬,可薛成自然还是难免火气:“太子究竟什么意思?不像话!”
几个宦官也很头大,太子一边发着火差他们来要人,一边又严令他们不许不敬太傅,这差事很难办啊!
几个人便都死死盯着地面,官位稍高的那一个硬着头皮说:“太傅息怒,我等只是奉命办差,别的不好多问。您就请张大人随我们走一趟吧,不然……不然我们也不好交差。”
“张子适是我的学生,由不得你们随随便便押走。”薛成面色铁青,睇一睇几人,又道“你们先回去,告诉太子,这事我会问清楚。让他不许胡来,好生等着。”
宦官们迟疑着对望了一眼,见太傅实在面色不好,也不敢再多言,匆匆地一施礼,连忙告退。
薛成运着气在厅里又饮了足足两盏茶,面色才稍微好转了些,便举步出了正厅,去后头门生们住的地方,去找张子适。
第64章
太子的品行放在那里,眼下这一出对张子适而言便也不值得意外。听得薛成将事情说完后,要求他去好生向太子解释、赔罪,张子适一下皱了眉头:“我是奉皇命办差,太子无权干涉。眼下他既然找茬,我就去宣政殿禀奏陛下去!”
他说罢提步就要走,被薛成一把拦住:“你敢!”薛成叹气,“他毕竟是储君,把他得罪透了于你无益。此事并非绝无余地转圜,为师的意思,是让你去东宫与他皆是清楚,道明此事实在是顺着户部查下来,东宫官罪证颇多不能补办,并无对他不敬之意。如此既能让他消火,又不妨碍你们办差,不是两全之策?”
张子适直听得一口气顶在胸中,无法舒缓。他早已听腻了“他毕竟是储君”这种话,他很想告诉老师,若他去宣政殿禀奏,一定叩请陛下废太子!
诚然太子不会这么轻易被废,诚然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第一个说出这话的人都难逃一死。可张子适觉得,总得有人来当这“第一个”吧?若人人都往后缩,待得昏君登基,他们就都是愧对天下的罪人。
张子适不怕死,但这话他仍是忍了一次又一次。无它,盖因他清楚自己是薛成最看重的门生,若他这样去舍身,是否会牵连老师本就不好说,如若薛成情急之下再拼命保他,那受到的连累恐怕还会更大。
人能否豁出自己的命去是一回事,能否心安理得地把别人的命也豁出去,那是另一回事。
是以这回,张子适铁青着脸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忍了。他无可奈何地一喟:“知道了,那我这就去东宫,跟太子谢个罪。”
薛成松气地点点头:“他应该也不会闹得太过。若你迟迟不归,我就进宫找他去。”
“让老师操心了。”张子适一揖,转身便向外行去。
薛成注目他离开的方向良久,不禁长声叹息。
他是张子适的老师,论学问,也确实比张子适懂得更多。可打心里说,他是佩服张子适的。
张子适更年轻,更有热血。权势纷争尚未将他的棱角磨平,正义感在他心里也还立得很稳。他也还未成家、没有身负太多功名,思及大义的时候,他没有那么多要舍弃的东西,他可以一心一意地尽忠报国。
曾几何时,薛成自己也是这样。但经了几十年的摸爬滚打后,不再是了。
张子适入了东宫,好巧不巧的在殿外就碰见了太子。太子顿时面色一寒,张子适也实在无法让自己的态度太好,跪地一拜,便道:“臣来谢罪,也同殿下解释一二。此事,是因彻查官学官舍而迁出,盘问户部官员时无意问出的东宫官,并非有意触怒殿下。得罪之处,请殿下海涵。”
太子听他说着,从头至尾一言未发。待他说完也未置一字,转身就进了殿。
张子适一瞬间火气冲脑,可也只能继续跪着。
——老师要他进来,是为大事化小。他既应了老师,便得把此事办成。如若转身离开,那叫火上浇油,又何必跑这一趟?
当下正是将近午时,不过多时,烈日就灼烧起来。张子适衣衫渐湿,皮肤被烤得发烫,眼前晃得一阵阵白。
事情传到宜春殿的时候,太子妃眉头倏皱:“你再说一遍?”
“……现在人正在前头跪着呢。”太子身边的掌事宦官在她面前直抹冷汗,“那一位也是太傅的门生,进户部都是太傅点了头的。如今太子殿下这么办,若传到紫宸殿去,您说……”
“呵,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崔氏冷笑。
从前她还有心力为了前程去规劝一下太子,可如今,她连见他都愈发懒得见。再者,她逐渐也明白了,对她和太子的事,陛下心里跟明镜似的,太子做的这些混账事牵连不到她,那她为什么还要去费这些心神?
可那掌事宦官快哭了:“殿下您……”说着就跪了下去,“臣家里头刚遭了灾,一家人都等着臣的月俸过日子,求殿下垂怜。”
崔氏并没有看他,神色却还是颤了一颤。
她知道眼前这个掌事的刚提拔上去没几天。上一个呢?让太子活活打死了。
他不顺心时爱拿旁人出气,从前对她都动过手。后来因为被陛下厉斥,他不敢动她了,可底下人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近几个月,不知是不是因为被迫“洁身自好”的关系,他一口郁气憋在心里,变本加厉地拿宫人撒火。前几天,命他暂不再入朝议政的旨意刚到的那天,两个宫女也差点被杖毙,是崔氏借着为腹中孩子积德的由头才硬给救下来的。
现在如若因为那个官员的事再惹恼陛下,估计更要有不少宫人遭殃。
“罢了。”崔氏一喟,“我瞧瞧去,你不必管了。”
掌事宦官顿时连连叩拜,待得太子妃出去,他已是一脸的泪。
他想,太子妃可真是个善人。他愿意节衣缩食,等过年时拿一整年的俸禄到庙里给她供一柱香,希望菩萨保佑她日后平顺,别遭罪了。
勤敏侯府中,叶蝉在午睡醒来日头渐轻时,被谢迟“保护”着,去花园里玩了一会儿。
他的保护也太周密了,一直绕在她周围,地上稍微有个轻微的坡度他都要扶她一把。弄得叶蝉终于忍无可忍,又笑又气地瞪他:“你别这样好吗?我这孕期还不到三个月呢!”
“大夫说了,三个月内最容易出问题!”谢迟认真解释道。
叶蝉继续表示抗议:“可我又不是个残废,我会当心的!我自己能好好走路!你这样绕来绕去的,我眼晕啊!”
谢迟委屈地闷了闷,然后低头亲了她一口。
……讨厌!
叶蝉被他一亲就没脾气了,抬手一捶他胸口,看着还有气,可声音都软了下去:“才两个多月你就这样,等孩子生下来,你不得宠死他?会宠坏的!”
“你放心,我肯定不宠坏他。”谢迟捉住她的手揉着,一哂,“我还总嫌宠你的时候不够呢,哪有时间为别人费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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