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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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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谢迟正在书房外陪孩子们玩着,就看叶蝉面色僵硬地走了过来。他以为她有事,便让孩子们先进屋吃点心,结果叶蝉张口就问:“那个紫河车是……胎、胎盘……?”
  谢迟:“……”
  “是。”
  叶蝉蓦地扭脸扶墙:“呕——”
  她眼下胃里倒没什么可吐,就是反酸干呕。谢迟神色尴尬地给她拍背顺气,她呕了半天,用帕子抹了抹嘴,又神情挣扎地问他:“是别人的,还是我自己的?”
  谢迟:“你自己的你自己的。”
  叶蝉:“呕——!!!”
  “?!”谢迟哭笑不得,“怎么自己的还吐啊!”
  叶蝉从干呕中偷闲争辩:“让你从自己身上切块肉炖汤喝,你喝得下去吗!”
  “……”谢迟一时觉得很有道理,但这会儿当然不能顺着她说,只能劝她道,“我觉得不是这么说的,你看猪肉牛肉、鸡鸭鱼羊咱们平常都吃,我们都是靠这些养起来的,那吃吃自己跟吃它们也没差别嘛。”
  叶蝉:“呕——”
  谢迟:“……再说,你没有走神咬嘴唇咬下薄皮咽下去的时候吗?怎么嘴上的你能吃,胎盘就不能了?”
  叶蝉:“呕——”
  谢迟:“……”
  罢了罢了,由着她呕吧,先呕舒服了再说。
  半刻后,叶蝉终于呕痛快了,被谢迟扶进屋去坐。刚才一直在屋里暗搓搓围观她干呕的四兄弟不住地埋头偷笑,被她瞪了之后又硬绷起脸,正襟危坐。
  元明端着酸梅汤来讨好她:“娘您喝!”
  叶蝉很想维持住威严拒绝讨好,但是吧,酸梅汤对于刚干呕完的人来说,确实诱惑力很强。
  她于是就接过碗来,喝了一口。
  谢迟坐在书案前闷头又笑了两声,接着问她:“那晚上你还要那汤吗?”
  叶蝉一个眼风扫过去,谢迟赶忙闷头不做声了。
  入夏,天气从暖和逐渐变成炎热,洛安城中卖冰碗的小贩生意愈发兴隆的同时,南方数城都渐渐紧张了起来。
  ——又有很久没见一滴雨了。
  许多河道都已干涸,大地皲裂,农户们挑水灌溉庄家变得越来越难。
  但更可怕的,还在后头。
  久旱必有蝗。
  七月末,蝗虫如乌云一般压过一城又一地。谷粒被吃净,庄稼的杆子也被啃断。人们尚还无暇反应,它们便又已飞起,呼啸着袭往下一地。
  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八月,原该秋收的时节,延绵百里颗粒无收。皇帝下旨免去赋税,但减免赋税并不能让百姓有粮糊口。
  九月,朝廷开仓放粮,然则灾民众多,存粮有限。
  十月,许多地方已然转冷。没有钱粮果腹的百姓不得不举家奔逃,想逃到江南富庶的地方,或者都城洛安,求一口米活命。
  十一月,饿殍遍地,哀鸿遍野。有山林的地方,野菜早已挖净,树皮也已扒光。四处都可见饿死的灾民,四处都有走兽在啃食尸体。
  白天是野狗,夜里有野狼。
  腊月,大批的流民涌至洛安城外,人数日渐增多。许多守城官兵在抵挡流民时被打死,连尸体都找不回来。
  这座盛世之中的大齐都城,顿时变得危机四伏。


第121章 
  谢迟因为那三个月的长假,确实耽搁了不少事。朝堂上风云变幻了好几轮,他再回去时,发现入朝听政的宗亲又少了好几个,自己一时也不太插得上话了。
  于是他便暂且在光禄寺担了个闲职,每天料理料理日常事务,平平无奇地过了一阵子。
  倒是蝗灾这事,让整个朝野又紧张了起来。
  城外闹起了事,皇帝连夜急召朝臣议政,他们几个宗亲也被叫了进去。
  紫宸殿中灯火通明,却是满屋子的安寂。天灾人祸总被放在一起说,但其实,天灾总是比人祸更可怕的。
  因为天灾总会招致人祸,但人祸鲜少引来天灾。
  天灾若不好好治理,接下来就该是各地百姓揭竿而起,天下易主了。
  皇帝疲惫地揉着眉心,长叹了口气:“洛安城外现下流民已逾几万,都说说吧,如何是好。”
  众人便议了起来,大事当前,各抒己见也不必有什么顾虑。有说打开城门放粮施粥的、有说派兵镇压,还有说在城外想法子安置的。
  十王府里的世子谢辸年纪轻些,张口就说怎么不让流民抓蝗虫来吃?那玩意儿是可以吃的啊。
  殿中静了两息,众人还是笑出了声来。
  这真是富足日子过久了的人,才会说出的话。
  不闹灾时,偶尔抓个蝗虫或炸或烤,那叫尝鲜解馋。真闹起灾来,哪有工夫去抓?
  蝗虫袭来之时起码是成千上外,在田上待最多一刻,庄稼便已尽数被吃干抹净。别说让人抓了,就是拿网去扑,也扑不了多少下来,所以蝗灾才困扰了中原大地千百年之久。
  ——若真是抓来吃了就能解决这灾,祖祖辈辈都是傻子吗?
  六王府的谢逯一边不住喷笑一边跟谢辸解释了这些,谢辸涨得满脸通红,闷着头跪地谢罪:“臣丢人了。”
  皇帝也是哭笑不得,虽觉得烦心不已也没法怪他,只得摆摆手:“起来吧。”
  谢辸面红耳赤地坐回椅子上,皇帝一叹:“刚才你们各自提的主意,都写下来,明日一早接着廷议。”
  现下实在天色太晚了,众人这么七嘴八舌地议下来,不知不觉就又过了一个时辰。
  众人于是纷纷施礼告退,谢迟在施礼后却停了脚未动。谢追疑惑,正要问他,旁边的谢逐看出谢迟是有话要单独禀奏,一拽谢追,就把人给拉走了。
  皇帝也看出他的意思,待得旁人皆尽退出去,问道:“你有事?”
  谢迟心乱如麻,一揖:“是,臣连日来读了许多有关治灾的书籍文章,生了些想法……却又觉得不对。”
  皇帝点点头:“说来听听。”
  谢迟其实已被这些想法困扰了两天,觉得实在不好,才一直没说。当下是因情况紧急,他才决定先提一提,可他原想将措辞得委婉一些,却又发觉这话无论怎么说,都还是不好听。
  于是最后,他直说了:“陛下不能打开城门,也不能开仓放粮。”
  皇帝面色未动,平淡道:“为何?”
  “一则流民人数太多,一旦入城,烧杀抢掠难以避免,到时官府也无力整治;二则如若带进时疫,又是一场新灾;三则……洛安城粮仓储粮有限,臣细细查过,若灾民只有一两千,各类稻谷米面加起来,许能熬上一个月。可眼下仅洛安城外灾民人数已有几万,纵使只熬薄粥施救,最多也只能熬上七八日。”
  “七八日,对灾民而言杯水车薪,却会让洛安储粮耗尽。到时一旦灾情闹至洛安,朝廷无粮可放,洛安城中势必动荡不安。都城大乱,则天下大乱。”
  谢迟此前未曾亲历过如此严重的蝗灾,此时见到了,才去读了与之相关的书。读了那些书,他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有人甚至在书中感慨说,蝗灾之下四处奔命的流民,堪比又一场蝗灾。
  这话听来冷酷,听来无情,可也确是事实。不管是怎样的盛世,朝廷的储粮总归是有限的,毕竟米面这类的东西,又不能一存存个几十年。
  是以遇上这样严重的蝗灾,朝廷再强大、君主再英明,也还是救不了多少人。
  可朝廷救不了人,百姓就要自谋生路。那些已然背井离乡的人们,会索性拼个鱼死网破,会去偷、去抢、去用任何一种可以用的方式让自己多活一天。
  在这样的时候,道德高尚的读书人会去杀人放火,恩爱的夫妻会自相残杀,就连做母亲的,也有可能吃了孩子。
  在生存面前,难论对错。可原本未受蝗灾波及,还在好好度日的百姓们,也不该因此搭上性命。
  所以,流民不能入城。朝廷救不了他们,就必须护好其他的百姓。
  皇帝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沉吟了一会儿,才问:“你为何觉得不对?”
  谢迟心情着实复杂,连眼眶都没忍住红了一阵。然后他道:“因为数以万计的灾民,也是人。”
  皇帝点了点头。
  他说得不错,数以万计的灾民也是人。若他这个当皇帝的能做得了主,他会让他们都活下来。可他做不了主,做主的是天命。
  皇帝轻轻一叹:“朕若告诉你,其实朕早已拿定了主意,绝不会打开城门,你怎么想?”
  “陛下?”谢迟微讶,“那您为何……”
  “叫你们来议,只是想听听,你们有没有人能把这番道理说出来。”
  谢迟脑中发蒙。
  “方才提出打开城门迎接灾民、开仓放粮的,个个都是善人。但乱发善心,做的只会是恶事。只不过此事即便成了恶事,大多数人也看不明白,不会骂他们。”皇帝说着,轻笑了一声,“可皇帝不开仓放粮,一定会遭人唾骂。所以啊,总是做善人容易,做个好皇帝却难。”
  从末一句话里,谢迟听出了显而易见的疲乏。他于是想请皇帝先行休息,皇帝望了望殿外,却说:“朕实在觉得闷得慌,你随朕出去走走。”
  谢迟垂首应下,傅茂川赶忙去取了斗篷出来为皇帝披上。而后皇帝示意不必跟随,谢迟便独自与皇帝出了殿。腊月寒冷的夜风里,依稀弥漫着一股消沉的肃杀。
  二人静静走了好一阵,谢迟终是劝了一句:“陛下放宽心。虽则洛安不能放粮,但其余多地都早已奉旨放粮了。臣觉得,总归是救了一些人的。”
  皇帝摇了摇头:“放粮最多也不过五成。蝗灾越厉害,越是不敢多放。朕多想救那些人,可朕得盯着这天下,朕得防着有人造反、防着异族趁虚而入,朕不能让军队没有粮草。”
  谢迟默然以对。他感觉到了皇帝的那种无可奈何,他心底也是差不多的感受。
  他们都知道,自己所想的残忍的决定是对的,或者说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可因为过于残忍,谁也无法轻描淡写地接受。
  “你能想得明白,这很好。”皇帝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明日一早,朕会宣旨,治灾的事由你去办,另几人归你调遣。周围各郡县的粮草储备,会有官员调给你。”
  皇帝饶是已饱经世事,这话说得也还是有些艰难:“待得腊月过去……”
  待得腊月过去,灾民必定已经死了大半了。假若天再格外冷些,兴许会死七八成。
  皇帝凝视着谢迟,长叹了口气:“到时从各地调粮救人,尽量多救一些。”
  谢迟拱手一揖,想应一声“诺”,但喉咙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几丈之外,就是三大殿中排在最前的含元殿了。
  十几步外,谢逢懵住。
  他是刚去旁边的小间里出了个恭,谁知一出来就碰上皇帝正往这边走?夜色之下周围一片空荡,皇帝虽然应该还没看出他是谁,但必定看到了有个侍卫在这儿。若他直接转身就走,实在不合规矩,可若不走,他……
  谢逢惊慌失措,眼看着皇帝一步步走近,他在只剩三两步时终于有了点主意,一咬牙闷头跪了下去。
  这晚的月色不错,谢迟低眼一看,后脊就凉了一阵。
  皇帝也停住了脚步。
  然后,周围都静了下来,谢逢心跳重如鼓击,心虚地实在想知道皇帝是不是看出来了,又实在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神色。
  这种安静维持了不过三两息,皇帝一哂:“时候不早了。正好,让侍卫送你出宫。”
  “……诺。”谢迟头皮发麻地揖道,“陛下早些歇息。”
  皇帝点点头,便先一步往回折去。谢迟也怕露出破绽,赶紧一拽谢逢,提步便往宫门的方向走。
  几尺之外,皇帝默不作声地回头看了看,又继续向紫宸殿走去。
  方才他和谢迟同走,没有人敢打扰。但现下见他独自回殿,很快就有侍卫提着宫灯迎了上来,在前引路。
  皇帝一路都没有说话,直至走进殿中后,才回头吩咐了那领路的侍卫一句:“告诉你们千户,天冷了,给当夜值的侍卫添碗姜汤。”
  “?”那侍卫不禁一愣,继而赶紧叩头谢恩。他不知陛下为什么突然操了这份心,但对他们来说,准是件好事啊!
  出宫的路上,谢逢一直战战兢兢,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又问谢迟:“没认出来吧?陛下应该没认出我来吧?”
  谢迟不得不攥攥他的胳膊,安抚他说:“肯定没有,你放心吧。”
  其实谢逢自己也觉得应该没有,不过,他就是紧张嘛。他前几天刚混到百户,要是现在让陛下给轰出去,他这一年多就全白忙了!
  敏郡王府里,叶蝉也还没睡,她坐在廊下让人支了个小油锅,自己悠哉哉地正炸蝗虫。
  外头蝗灾闹得厉害,洛安城里也飘来了一些。落在敏郡王府里的,她就差人给抓来了。
  不过虽然油炸的香味飘得满院都是,她眼下还是酝酿不出品尝美食的心情。
  这些东西真可恨啊!!!
  叶蝉听说已不知死了多少人了,闹灾最严重的地方,野狼都被尸体养得个个肥壮。许多人家卖儿卖女换口粮,可粮价飞涨之下,一个身体康健的男孩子换来的钱,也买不了几斤米了。
  她之所以放话让人把落在府里的蝗虫都抓了来,本也是有点泄愤的情绪。眼下蝗虫一个个扔进油锅,她还觉得太便宜它们了!!!
  叶蝉又气又伤心,最后一锅蝗虫炸出来,她一个也没动,让下人们拿走分分吃了。
  于是谢迟一进屋,就看到她一脸暴躁地躺在床上,唉声叹气。
  他的头一个反应自然是:“百岁怎么了?”
  叶蝉猛地扭头,又叹了口气,摇头:“百岁没事,我就是一想到蝗灾就烦得慌。你进宫议得怎么样?陛下有办法吗?”
  谢迟不知怎么跟她说那些打算,想了一想,只能喟叹着敷衍道:“朝廷实在做不了太多,只能硬熬着。”
  叶蝉怔然:这怎么熬?听说灾民一过来,城外的野菜树皮就都吃干净了。就连一些有毒的菜——只要毒性不致命,他们都会煮来果腹。
  谢迟疲惫不堪地一头栽在床上,阖目搂了搂她:“早点睡,明天我还要上朝廷议。”
  叶蝉便不好再问,见他一副转脸就能睡着的疲惫样子,矛盾片刻还是拍了拍他:“把外衣脱了,不然睡不实在。”
  谢迟迷糊地嗯了一声,伸手摸索着解衣带,叶蝉赶紧帮他一起解,几乎是刚把外衣脱下来扔到一边,他就已经睡熟了。
  这几天他确实很累。虽然陛下是今天才叫他们去议这事,可他已经埋在书房里看了好几天的书,但凡和天灾沾点边的他全找来了,她知道他心里有多想解决当下的困局。
  叶蝉躺在他旁边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忽而觉得他好像比印象中又好看了一点。
  这个人,心里是有天下万民的。
  不过前阵子,他却为了她告了个长假。
  叶蝉抿了抿唇,紧紧地保住了他的胳膊。
  原本平躺着入睡的谢迟在睡梦中有所察觉,翻了个身,就把她圈在了怀里。这几年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睡,她被他搂着才舒服,他抱着她才安心。
  长夜漫漫,天地间寒风呜咽。都城的高墙外,不知又有多少人在这一夜间永远的睡去,留下一具消瘦的皮囊刻画着蝗灾的可怖。而高墙之中,还是有万家灯火宁静地亮着,人们因为灾民被挡在城外而得到又一夜的安寝。
  昼夜交替间,一转眼又过了七八日。
  天已经太冷了,连蝗虫都已基本被冻死,“蝗”已不在,但灾还未止。
  洛安城外已遍地都是冻僵的尸体,许多灾民不得以间开始以此果腹,可依旧有越来越多的人死去。
  朝堂之上,较量也一日盛过一日。
  谢迟自七日前接掌了治灾之事,但死扛着不肯打开城门,也不肯开仓放粮。消息传到民间,当即便引来一场读书人的口诛笔伐,继而群情激奋,骂声漫天。


第122章 
  很快,外面的骂声大到连叶蝉都听说了。
  腊月十五,因为年关将近的缘故,谢迟给顾玉山送了年礼,之后便暂时不必再去顾府,在上元节前的这阵子,除却办差以外,都可以在家歇息。
  他于是当晚就回了家,进了正院,便一头栽倒在罗汉床上,趴成了个“大”字。
  叶蝉边做着女红边看他,谢迟闷了会儿,抬起头时,正好和她目光相触。
  她便问他:“饿不饿?我要厨房早点备膳?或者先吃些点心?今天有道藕粉桂花糕不错。”
  藕粉桂花糕是拿藕粉和糯米做的,加些许白糖,蒸出来的味道香甜温暖,正适合这个天气吃,又清新不腻口。
  但谢迟心不在焉的,也没作答。他翻了个身,怔怔地平躺了会儿,又看看她:“小蝉。”
  “嗯?”
  他带着几分迟疑问:“外面的事……你听说了吗?”
  “治灾的事?”她点点头,“我听说了。”
  谢迟于是撑坐起来:“那你怎么不问问我?”
  近来每个和他相熟的人,基本都会拐弯抹角地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最初时挨个解释,说服了一部分的人,后来实在重复了太多次,也就懒得再解释了。
  再说,如浪潮般涌来的口诛笔伐那么多,他本也不可能对每个人都解释一遍。
  可他没想到叶蝉会不问。
  叶蝉想了想,搁下了针线:“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
  谢迟挑眉,她踩上鞋绕过榻桌,和他坐到了同一边:“你肯定有你的缘由,而且初衷必是好的,是不是?”
  谢迟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别的你若想跟我说,你就说。你若不想说,我也无所谓知不知道。”她说着握了握他的手,感觉到他的颓丧,一笑,“去看看孩子们?百岁这几天吃饭吃得不错,胖了不少呢!”
  这个当初让他们揪心无比的孩子,活下来了。谢迟上个月就说给他起名字,不过叶蝉劝住了他。她觉得百岁这个小名再叫一阵子比较好,等到周岁时再起名也不迟。
  谢迟也确实想换换心情,便跟着叶蝉去了厢房。府邸按王府的规制重建之后,正院比从前大了不少,厢房也变得很宽敞。二人一进屋,就看到元昕屁颠屁颠地跑出来,谢迟一把将他抱起,定睛一瞧,元明正追出来。
  “怎么在弟弟们屋里闹!”叶蝉皱着眉一拍元明额头,元明也没顾上回答,指着元昕就告状:“他偷弟弟们的吃的!”
  怎么回事?
  叶蝉扭脸看元昕,元昕正不好意思地趴在父亲肩头冲她乐,嘴角还挂着一点点蛋花,果然是偷吃的样子。
  二人把元明元昕带回内室,才发现元显元晋也在。
  元显正喂元晖吃东西,元晋在喂百岁。
  两个小家伙现在都九个月了,已经长了牙,能吃的东西也多了起来。今天小厨房给他们做了蛋花汤,正好赶上四个哥哥来看他们时端进的屋,两个年长的就自告奋勇要喂弟弟。
  乳母原本怕他们喂不好,结果他们喂得倒挺好的,就是元昕看弟弟们吃得香,趁元晋放下碗给百岁擦嘴的时候,就跑过去偷喝了一口。
  ——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眼下,元晋看元昕被谢迟抱了回来,一下大笑出声:“哈哈哈哈被逮住了吧!”
  元显元明也都笑出来,元晖虽然听不懂,但看哥哥们都在笑,也跟着笑。元昕脸上挂不住,从谢迟身上蹭下去,哇地一声哭着跑了。
  元明边笑边去追他:“别哭嘛!我们不笑你了!”
  百岁看见叶蝉就习惯性地伸出小手,要叶蝉抱!
  叶蝉便把他抱起来,凑过去给谢迟看:“看,是不是比你上次回来时又好看了一点儿?”
  谢迟八天回来一次,几乎每次都能明显看出百岁的变化。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比元晖要瘦小一些,身子也还是更弱。入冬以来,他总要比元晖多穿一件衣服,晚上也必须盖得严严实实。
  但不管怎么说吧,百岁现在也算是个白白嫩嫩、眼睛亮晶晶的小娃娃了!
  叶蝉宠溺地搂了搂他,他开心地在叶蝉怀里咯咯笑。谢迟伸手也要搂他,被他嫌弃伸手按住脸,推开了。
  “……”谢迟很受伤,转而又去搂元晖,结果又被元晖推开了。
  谢迟无语凝噎,虽然他知道是因为自己总不在家,孩子们才跟他不熟吧……
  可是他这么拼!不是为了他们吗!
  于是在元昕被元明哄好了拖回来之后,谢迟突然感受到了元昕的好,委屈巴巴地把他抱进了怀里。
  元昕:“?”
  谢迟声音哽咽:“还喝不喝蛋花汤?父王让小厨房给你做新的!”
  元昕:“不、不喝了……”
  七王府里,谢追磨着牙忍了又忍,还是把手里的瓷盏给摔了。
  谢逐心疼地啧嘴:“官窑新出的东西,我才用了两天……”
  “哼!”谢追负气地在屋里踱了两圈,“真是蛇鼠一窝!蛇鼠一窝!!!”
  几个月前,入朝听政的宗亲们还分为三拨,一拨是他们俩加谢迟;一拨以六王家的谢逯为首,后面跟着十王的谢辸;还有一拨是以顺郡王谢连为首的几位郡王。
  如今因为蝗灾的事,后两拨竟然拧到一起去了?!
  谢逯一直在文官中交际甚广,风评也不错,谢连则善钻营。他们拧在一起,顿时杀得他三人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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