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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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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大哥二哥还有父王今天骑马去了,回来之后肯定饿,肯定也想吃肉!”
青釉摒着笑先应了声诺,继而带着询问看向叶蝉。叶蝉摆摆手示意她照办,心里简直想把元晨搂过来使劲儿亲一口。
七月末,暑热逐渐消去,秋衣随风袭来。圣驾便启程回了洛安,皇宫之中重新热闹了起来。
谢迟这阵子在行宫过得逍遥,但也并没有忘了先前的事。到洛安的第二天,他就把顾玉山向他举荐的卫成业请了来。
他先前已和顾玉山细聊过卫成业的事。顾玉山说,卫成业比谢迟足足大十五岁,而且在皇帝最初提起立谢迟为储时,卫成业是反对的,所以顾玉山起初并不想让他来东宫做官。
可后来,在皇帝真立了谢迟为储之后,卫成业又写了一篇文采斐然的文章议论此事,道自己或许确有迂腐之处,身为读书人还是该为国考虑,日后愿辅佐新太子云云。
那篇文章在洛安城的读书人中引起了一些震荡,许多人觉得他胸怀坦荡。顾玉山也是因此又想起了这从前的门生,便将他加进了东宫官的名册里。
之后的这大半年里,卫成业办差算是勤勤恳恳,与顾玉山的师生情谊也又续上了。顾玉山觉得此人有学问有本事也有胸襟,又是自己的学生,自己对他算得了解,还与皇长子颇有些交情,便在与谢迟议论培养亲信之时,将他举荐给了谢迟。
于是,谢迟在见到卫成业后,颇是客气地叫了声:“师兄。”
二人接着便各自落座,促膝长谈起来。
一窗之隔的地方,几个孩子听说这个人是父王的“同门”,就都好奇地趴在窗下听上了壁脚。
一般来说,谢迟与人议事时,是决不许外头有人的,连宫人也不留。但元晨在这方面特别机灵,他无意中从书房的院墙上发现了一扇特别不起眼的窗子,就叫上哥哥们一起从那扇窗子溜了进来。
然后,谢迟不是院子里留人吗?正好方便他们大摇大摆地在里面跑。
至于那扇最方便听壁脚的窗户,则是元晖发现的。窗子所在的墙离院子的后墙也就一步之隔,当中还种着翠竹,元显他们个子高,扭头看见的就是竹叶茂盛,谁都没注意有窗。元晖的高度就刚刚好,他从竹叶的空隙抬头向斜上一望,哎,那里正合适!
六个孩子一起趴在那儿听了半晌,直到谢迟说了送客的话,六个人才哗啦啦跑开了。
接着,在宜春殿里读闲书的叶蝉便听元明神秘兮兮地跟她说:“我不喜欢父王的那个同门师兄!”
“嗯?”叶蝉放下书看向他,元明就细说了起来,他说那个人说话老气横秋的,让人觉得特别不舒服,所以他不喜欢他。
叶蝉继续盯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见到的他?”谢迟总不可能见东宫官议个事,还把孩子叫上吧?
“……”元明一下子不吭气儿了,僵直在叶蝉面前,心虚得只有眼睛在转。
叶蝉顿时懂了,板起脸来杏目圆瞪:“你还学会偷听了?!”
“没……我没有!”元明矢口否认,叶蝉继续冷脸:“青釉,给我拿戒尺来!”
元明平日里在六个孩子里最勤学,所以虽然书读的不是最好,但先生也鲜少罚他。越少挨罚的孩子就往往越怕挨罚,于是元明一看叶蝉要揍他,扭头就要跑。
叶蝉一把把他拽了回来,往床上一按,掀了衣摆拽裤子。
元明吱哇乱叫,连呼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叶蝉还是接过青釉送过来的戒尺就打了下去。
偷听人说话本来就不对。而且,谢迟为人再刚正,在这个位子上也必定和阴谋阳谋都分不开了。叶蝉却不想让孩子们现在就接触这些,他们还太小了,她怕他们长歪!
她于是先狠狠地打了三板子,然后把元明拉起来:“谁和你一起去了?说!”
“没、没有了……”元明揉着屁股,眼睛左闪右避,一看就是在说谎。
叶蝉二话不说就又把他按回了床上。
再几板子下去,元明就抹着眼泪全招了。叶蝉一听,呵,你们兄弟六个长本事了啊!
接下来的一刻工夫里,兄弟六个挨个进殿挨揍。
谢迟把卫成业送出东宫后又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如旧到宜春殿和叶蝉还有孩子们一起用膳。于是他落座后便看到兄弟六个还都站在那儿,谁也没有坐下的意思,低着头直接端起碗来吃。
“?”谢迟自然十分不解,“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站着吃饭?”
六双眼睛齐齐地心虚望他家小知了。
小知了呢,铁青着脸,自顾自夹菜。
怎么了啊?
谢迟一头雾水地把他们又都看了一遍,最后看向了元显:“元显,你说,怎么回事?”
“……”元显死死低着头,杵在那儿闷了半天,“那个……”
元晋好心地帮他接过了话茬,小声嗫嚅道:“挨打了,屁股疼,站着吃挺好的……”
咦?
谢迟这回更好奇了,扭头就问叶蝉:“你打的?为什么?”
“他们……”叶蝉张口要说,孩子们却怕父王听完也收拾他们,立刻紧张不已地全朝叶蝉喊:“母妃别说!”
第161章
这是叶蝉这么多年来头一回这么“实在”的打孩子。于是她虽然在晚膳时还能板住脸做得一脸严肃,但是待得躺到床上时,就绷不住了。
谢迟听着她在旁边呜呜咽咽表达心疼,不由得笑出来:“打得那么狠吗?”
“……”叶蝉想了想,又诚实地呢喃说,“倒也没有那么狠……”
往狠了打她哪儿吓得去手啊?也就是打出了点青印儿。
谢迟哈哈一笑就抱住了她,吻着她说:“那就别自己瞎难受了。你打得对,这毛病不能惯着。”
与此同时,东宫东侧,孩子们住的院子里,元晖元晨正分别趴在自己屋里的床上哭唧唧。元明元昕比他们大一点儿,不好意思哭了,只是早早地熄了灯睡觉,翻身时偶尔能听到那么一声倒吸冷气的轻响。
年纪最长的元显元晋则还在读书,只不过实在不方便坐,就都在房里踱着步子读。
元晋读着读着,才忽地注意到周围几间屋子的灯都陆续熄了,他又走出房门看了看,见隔壁大哥房间的灯还亮着,就过去跟元显笑说:“哈哈哈哈哈这四个竟然早睡了,真少见!”
平常,最多也就是元昕早睡。
元晖元晨现下正处在精力旺盛的年纪,不到非睡不可的时辰绝不肯躺下。
元明则是一贯勤学,总要多读几页书才会睡——虽然他这么苦读,在课业上也就勉强跟比他还小一岁的元昕打个平手吧,但先生因此时常夸他,父王母妃也对他鼓励颇多。在大人们眼里,兄弟六个排起来,大概是元显最懂事,其次就是元明。
这回,元明因为偷听的事头一个挨了打,心里觉得丢人丢大发了。元显本来没注意,眼下听元晋拿早睡的事说笑,倒突然反应了过来。
他哈哈笑道:“明天读完书,咱叫上元明一起去驯兽司玩去。”
“……为什么?”元晋听得莫名其妙,元显道:“今天这事他觉得丢人没关系,但咱后来一起挨了罚,不是因为他把咱们卖了吗?别让他心里不自在。”
“哦……”元晋点点头,一时想说大哥您可想太多了,元明才没你那么多心事,但转念又觉得这样也好。因为如果换做是他,把兄弟们卖了之后心里肯定也很难过。
还是大哥心细!
于是第二天下了课,兄弟六个就一起跑到驯兽司撒欢儿去了。一群小男孩玩疯了还能有什么心事装在心里?不存在的!
日子过着过着,就离年关越来越近了。这几个月里,谢迟在朝中的经历还算顺利,对东宫官的那一班人马也逐渐用得得心应手起来。
至于和卫成业,历经这几个月后,谢迟觉得这个人还可以。但亲信到底不是说说就能成的,谢迟便打算先慢慢用着,说是笼络也好说是培养也罢,都是急不来的。
所以这几个月下来,卫成业身上差事不断,得的赏也多。在一众东宫官里,他算是最春风得意的一个,连皇帝都知道了这号人。
到了腊月十五,百官都可以回家歇一歇,只要没有急事,大家便等到正月十五再上朝即可。谢迟于是额外给卫成业也备了一份礼,只比顾玉山的那份略薄一点。
腊月三十,除夕,谢迟和叶蝉起了个大早,结果到了叫孩子们一道来用早膳的时候,听刘双领说孩子们起得更早。
“天不亮就先后醒了,收拾停当后就跑去了紫宸殿,说给陛下拜年。”刘双领堆着笑道。
叶蝉嗤地笑了一声,接着就推推谢迟:“那你吃完早膳也赶紧去,别让他们在紫宸殿捣乱。”
大除夕的,进宫来叩首问安的人可多了。
谢迟刚咬了一口蟹黄烧麦,听她这么说,匆匆把余下的半个也掖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然后他擦擦手,站起身就往外去:“我这就过去,到紫宸殿再吃些好了。”
叶蝉:“……”
她心说你也不用这么急好吗?不过还是由着他去了。
谢迟到紫宸殿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数位宗亲正在外候见。众人见了他,都赶忙行礼,他还了一礼,接着就被宦官直接请进了殿。
谢迟穿过外殿,迈进内殿殿门,还没定睛,就先听到了孩子们的笑闹声。
他无奈地一喟,抬眼瞧去,原来是三位公主都在。她们也各自带了孩子进宫,一群孩子在殿里玩成一团。
德静公主朝他笑了笑:“太子殿下。”
“二姐。”谢迟颔首,然后依礼向皇帝行大礼贺年。磕头之后他正要起身,一个小娃娃欢天喜地地扑了上来:“父王您来啦!”
谢迟咣叽被压了回去,三位公主同时扑哧一笑,皇帝也笑出声,又硬板起脸:“元晖,快下来!让你父王起来!”
可是元晖想让父王背他,听到皇爷爷的声音便心有不甘地抬起头。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皇帝,就是不肯从谢迟背上下来。
谢迟:“……”
皇帝一哂,起身过去抱元晖:“听话,下来。”
元晖搂着谢迟的脖子不撒手。
“下来,皇爷爷抱你,行不行?”
元晖摇头。
“那皇爷爷让宫人带你找狮子玩去?”
元晖立刻撒了手。
谢迟于是心情复杂地起了身,悲愤于自己在儿子心里的地位还没狮子高。
之后的这大半日,孩子们都再也没露脸,全都跟狮子疯去了。
陪他们玩的狮子还是青团。青团现下两岁多了,已然长成了一只大狮子,不过脾气还是很好。谢迟来紫宸殿觐见的时候,偶尔能看到它趴在金瓦上打哈欠。
到了宫宴时,谢迟终于又见到了一群疯孩子。
宴席上,男眷女眷历来都是分开的。所以叶蝉参的是后宫的宴,六个孩子则全在谢迟这边。再有宫人看着,谢迟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费神盯着他们,弄得他一度十分嫉妒叶蝉。
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让她宫宴时也被闹一闹!
谢迟正这么瞎琢磨着,抬眼就见元晖元晨手拉着手直奔御案,还正愉快地说皇爷爷那儿的葡萄好吃。
“……站住!”谢迟开口喝他们的时候,元晨的小手已经够到了皇帝案头的果盘。
皇帝笑呵呵地拎了一串葡萄出来给他们,还挺高兴地跟谢迟说:“没事没事,让他们吃。”
“……”谢迟神色复杂,“父皇,不能这么惯着他们。”
皇帝一脸的不在意:“他们两个才四岁,急什么。你看元明元昕现在不都挺乖的?”
谢迟无言以对,只好自顾自地低头喝汤。宴席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时不时地有人上来敬酒。来敬酒的人,自然不会硬逼皇帝喝尽,太子是半君,大多数人也不敢惹。但谢逐和谢追一走上御阶,谢迟就知道自己完了。
果然,谢逐一马当先地把酒盅换成了酒碗,谢追在旁边嬉皮笑脸:“来,我们敬太子殿下一碗。”
谢迟哭笑不得,只能让宫人再拿个碗来。这厢酒刚满上,却见一命宦官匆匆忙忙地进了殿。
他神色慌张,奔进来时不住地打趔趄,自然引得不少人都看了过去。皇帝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然后他皱了皱眉,傅茂川赶忙示意歌姬舞姬都停下。
殿里骤然安静,那宦官哆哆嗦嗦地在御阶下一拜:“陛下圣安。臣、臣是东宫的人,擦洗含章殿殿梁时发现了些东西。事关重大,臣不敢不来禀……”
宫中各处大殿的殿顶都很高,房梁擦起来很麻烦,所以一般都是年末擦一次。年末又素来都是除夕擦,有辞旧迎新之意,算得个好兆头。
这个规矩大家都知道,但在殿梁上发现了什么,满座朝臣都想不出个所以然,连皇帝和谢迟也都没太听明白。父子两个相视一望,皇帝道:“呈上来。”
于是,便见那宦官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高高捧着,躬着身子往御座走去。
所过之处,两旁尽是朝臣倒吸凉气的声音。
众人依稀可以看见,那是一只扎满银针的人偶。也就是说,有人在行巫蛊之事。
一时之间,每个人的心弦都绷紧了,接着便不约而同地在心下猜测,这巫蛊所咒之人是谁。
既是在东宫发现,那是诅咒太子的?还是诅咒皇孙的?
又或者……
最后一个猜测,几乎在每个人心里都冒了头,又被每个人冒着冷汗压了回去。
只消片刻,那宦官已走上九阶,与御座近在咫尺。傅茂川按规矩上前去接他捧着的东西,抬眸间却猛地打了个冷颤,扑通就跪下了:“陛下……”
皇帝面色微沉:“拿来。”
傅茂川又连忙爬起来,心惊肉跳地将手里的东西呈给皇帝。
短暂的安寂之后,人偶被一把掷在地上,人偶上字迹清晰的纸条遂即映入几人眼帘。
——是陛下的八字?
九阶之上人倒不多,只有几位重臣。但一时之间,几道目光同时看向谢迟,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谢迟心下一惊,正要辩解,余光忽见皇帝身形一颤。
皇帝气血冲头,忍了一忍,还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谢迟悚然一惊:“父皇!”
他赶忙上前搀扶,身后,亏得谢追反应快,立时大喝:“何人构陷太子?必要查个明白才是!”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几位重臣旋即恍悟,如梦初醒地收回目光,接着便有人慌忙叫宫人去传御医。
歌舞升平的除夕宫宴,就此乱了起来。皇帝被送回了紫宸殿,朝臣们虽想等在殿外看看陛下情形如何,却被御前宫人们不由分说地先劝出了宫。
在后宫参宴的女眷们,则是迟了一刻才听说消息。而且宫人们不敢多嘴,就先瞒住了巫蛊的事,只说陛下身体不适,今日早些散了。
叶蝉是被刘双领请进了偏殿,才得知始末。
她惊得浑身一冷,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唰地凝固了:“东宫?怎么会!”
“臣也不知道啊!”刘双领的眉头像是打了结,重重一叹,“现下陛下还没醒,殿下在紫宸殿守着。殿下说,孩子们都受了些惊,让您先回去哄哄他们,他大约要迟些才能回了。”
叶蝉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语气还算平静,但实际上已心乱如麻。
巫蛊,诅咒天子。这在历朝历代,从来都是大案。
西汉武帝时的那场巫蛊案折进去了一位皇后一位太子还有几位公主,牵连进去的宫人、官员更人数上万。那几位公主和太子还都是汉武帝的亲生儿女呢,谢迟……
叶蝉用力地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会的。
然后,她便半刻都不敢耽搁地回了东宫。几个孩子都受了惊吓,不过元明往后的读的书都还不多,不懂什么巫蛊不巫蛊的,受惊只是因为皇帝吐着血晕了过去。
她把他们搂进怀里,元昕抬起惨白的小脸,哽咽道:“皇爷爷……”
“皇爷爷没事,皇爷爷没事。”叶蝉拍着他的后背,“皇爷爷只是年纪大了,容易生病。御医帮他调养调养便好,你们别担心。”
元昕点点头,又摸着眼泪说:“我想去看皇爷爷……”
“现下御医在给你皇爷爷看病。等他醒了,母妃再带你们过去。”叶蝉不知自己是怎么如此冷静地把这番话说出来的。
她好像在用这话安慰自己,皇帝会没事,谢迟也会没事。
因为如若谢迟折在了这件事里,孩子们便也势必不能再去见皇帝了。
紫宸殿中,谢迟守在皇帝榻边,身上一股接一股泛着恶寒。
事情出在东宫,又是诅咒皇帝,疑点最大的自然是他。他之所以还能守在这里,不过是因为皇帝没醒,没人敢贸然对他这太子怎样。
但待得皇帝醒后,会如何做,他完全没底。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在行宫时出的那桩事。那时是有人动了皇帝的药,咬死了是受他指使。好在皇帝不信,那宦官疯了之后,这条线断了,事情便被遮掩了下来,好像并没有闹出太多纷争。
但现下看来,他忽然觉得,那件事兴许只是一个铺垫。
也许背后想要他命的人,根本就没指望皇帝相信那次是他下的手。但是,如果下药在前、巫蛊在后,一次又一次的矛头都指向东宫,皇帝还会继续信任他吗?
他不知道。
他一时也想不出待得皇帝醒后,自己该如何辩白,只依稀觉得有一张弥天大网正兜头罩下,他已然来不及逃走,却又想不出该如何脱身。
古往今来,死在巫蛊上的人已太多了。这在宫中已是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似乎谁沾上了,都只有一个死字等在前头。
他不想这样蒙冤死去。可眼下,紧绷的神经已令他顾不上自己。
他不得不去想,如若自己洗脱不了嫌隙,小蝉和孩子们该怎么办?
西汉武帝时的那场巫蛊之祸,戾太子刘据的三子一女和三房妻妾全都死了。
虽然后来得以平反,但那又有什么用?
谢迟不觉间拳头紧握,他绝不能把家人赔在里面。
第162章
东宫,叶蝉哄好了孩子们,就让周志才带着人把各处的宫人全看住了。除却在近前服侍的人以外,其他人一概不许出屋,出入东宫更必须来她这里回话。
“让容氏闵氏吴氏她们,也都在自己屋里待着。”叶蝉道。
巫蛊不会凭空出现,又不可能是谢迟做的,那就只能是有人在陷害谢迟。现下东宫里的人,她一个都信不过。
宜春殿西北边的一方院子里,吴氏听闻东宫里出了巫蛊的人偶,顿时汗毛都立了起来。然后她鬼使神差地想到,很久之前她去见莺枝时,似乎看到过一个巫蛊模样的东西。
是莺枝?莺枝是太子妃的人,那是太子妃授意莺枝做了这样的事,还是莺枝栽赃太子?
吴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事离她太远了,她虽早在谢迟还不是太子时就已入了府,但几年下来,深宅大院里的那种勾心斗角,她几乎一样也没经历过。如今乍然见了巫蛊这么大的阴谋,吴氏除却慌神外,完全不知该怎么做。
如果是莺枝栽赃太子,那她便该把自己看到的告诉太子妃。可万一是太子妃授意的怎么办?太子妃会这么做,多半就是太子的意思,她跳出来,会不会反倒被灭口?
吴氏乱了阵脚,冒着冷汗在屋里踱着,连呼吸都在发虚。
宜春殿中,叶蝉在房中静静坐了片刻,终于一分分地冷静了下来。
她于是再度叫了周志才进来:“今晚你辛苦一些,安排好人,每两刻就四处巡视一圈,有私自溜出来的,不论是为什么,先押起来。”
东宫里现在显然有问题,那待得皇帝醒来,不论他信不信谢迟,这一干宫人大概都是要审一审的。她帮不上忙,但可以保证他们暂时不再和外界有什么联系,避免节外生枝。
周志才便应了下来,叶蝉又道:“让小厨房备膳……备个打卤面吧,吃着方便。让他们先把卤熬好,面挑易熟的,随时吃随时做。”
周志才对这个吩咐一时有点诧异,但也没多问,又应了一声,就躬身退了下去。
叶蝉兀自坐在床上,深深地缓了一口气。
她不能慌。目下整个东宫、整个皇宫乃至整个朝堂都盯着谢迟,也盯着她这太子妃,她不能任由自己阵脚大乱。
就算明天灭顶之灾便要压到头上,她今天也要有条不紊地继续过日子。她要让孩子们在一个还算的安心和环境里,要让谢迟侍疾回来时有合口的东西可以吃。
她要让外人看到,东宫一切安稳,没有任何可以被解读为心虚的迹象。
定住了心神,叶蝉又去看了看孩子们,见孩子们确实都已安睡了,她便折回寝殿喝了盏安神茶,自己也昏昏睡去。
紫宸殿中,谢迟守着皇帝醒来,不知不觉便疲惫到脑中昏沉,可再昏沉也还是没有睡意。
皇帝醒来后,会如何呢?他虽然已想到了该说什么,可他还是想知道皇帝的想法。
他还信不信他?他还信不信他真的拿他当父亲敬着?
这些念头很固执,让他想个不停。他好像这时才突然明白了,谢逢为何会有那样无法消解的痛苦。
那是被心下当真敬重的长辈误解时,无法置之不理的委屈和不甘。
谢迟心惊胆寒,他甚至一度觉得紫宸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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