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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百鬼-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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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棠领过了小允,把弟弟抱在怀里,小允今年已十岁了,却有些挑食,生的瘦瘦小小的,这么一入怀,好像比她走之前还轻了,“小允,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啊?”
  小允嘟了嘟嘴,又凑近姐姐耳朵,“哪有,还不是娘做的饭难吃……”
  云棠偷笑,“一会儿姐姐给你些币子,不爱吃家里的饭就自己去买点吃的,或者是到外公家去,外公外婆最近身体还好吧?”
  “好,外公还教我打拳了呢!外公那么厉害,还打不过外婆……”
  “是嘛,好好好,我们小允都会打拳了,走,咱们回家,看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
  一听说有自己的礼物,姚允马上就开心了,直嚷嚷着要快点儿回家,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这才叫真正的家啊!
  ***
  第二日一早,云棠从自己的房间里起来,竟有一瞬的恍惚,是了,自己休沐,她已经回家了……
  眨巴眨巴眼睛坐起身来,身边儿竟躺着团软软滑滑的东西,掀起被来一看,原是姚允,这小子什么时候跑到她房间来了?
  忙把姚允叫醒,“小允!小允!天亮了,起来吧!”
  姚允揉了揉眼睛,一把搂住姐姐的身子,“姐,你在家呢,真好啊……好想你……”
  云棠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哎,何必管别人什么样子呢?想她姚云棠,父母和睦,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弟弟,自打入宫,还认识了那么多朋友和好人,自己已经如此幸运,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还准备吃顿家里头的便饭呢,谁道刘氏的大丫鬟翠草早早就来叫了,说老夫人那边儿早就传膳了,叫他们一家快去入座呢。
  极不情愿之下,只得把弟弟拽起来洗脸,自己又迅速的洗洗涮涮,拿出自己从前的那些胭脂水粉,细细地敷粉画眉,她从前是不喜欢鼓捣这些的,可是现在不同了,荣大人说,女孩子要打扮,不是为了取悦谁,而是因为,我们生而为人,都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上进,好好的漂亮。
  收拾好了又叫了爹娘,一家四口一齐朝着西面的正院去了,到了正堂,大早上的就摆了一桌子的吃食,水晶虾饺两碟,鲫鱼豆腐汤一小锅儿,翡翠花卷儿一盆儿,好几样的小菜拼成一碟儿,再加两盘儿酱虾仁,每人一碟酸枣子的水晶糕。
  这哪里是普通的家宴?看来她这个“奶奶”还真是下了血本巴结自己,云棠有些哭笑不得,先不说自己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儿,就算有一日她发达了,她以为自己会帮着提携姚府?是,她是借着姚府才有机会进了宫,她是有些过河拆桥的嫌疑,不过这么久了,她也受够了,他们不仁,就别怪她姚云棠不义!
  刘氏瞧见云棠来了,忙又把云棠叫到近前,“来,来奶奶这儿,奶奶给你盛碗鱼汤,这鱼汤好啊,补身子,瞧瞧你,在宫里待着都瘦了……”
  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孙女云杏,“杏儿啊!你那牙不好,就别吃鱼虾发物了,她娘,给杏儿盛一碗粥吧!”
  云杏答了声是,端起她娘给盛的小米粥,轻轻地啜了一口,小米粥不知什么时候出的锅儿,直把云杏烫地嘶了一声,胳膊一抖,一碗热粥掉了下去,又恰巧扣到脚背子上,赶紧脱下鞋袜去看,隔着绣鞋还烫红了一片,这姚云杏娇气,竟然当场就流了两滴眼泪疙瘩。
  真是邪了门儿了!云杏她娘尝了尝碗里头的小米粥,在后厨都晾了半天了,也不烫啊?“闺女,这粥也不热啊?这脚背怎么红成了这样?”
  老夫人刘氏也尝了口小米粥,入口甜腻,温度适中,连我个老太太都不嫌烫,这丫头确实是被惯的太过娇气了……“大丫头,你这性子也得改改了,动不动就掉金疙瘩,还是家里把你娇惯坏了,瞧瞧你妹妹,早早地就自己出去了,知道为咱们姚家争光!”
  姚云杏的脚背火辣辣的疼,那哪里不烫了?她眼泪可以装,难道脚背上的烫伤也是装的?可惜没人听她,又忍不住要哭,刚啜泣了两声,又叫刘氏给止住了,“别哭了,我也没说你什么,不爱吃饭就回去吧,脚背疼就去叫郎中!”
  姚云杏的那份骄纵全仗着老太太护着,现在老太太也不护着了,顿时就没了气焰,忙把眼泪憋了回去,被她娘亲带回房间去了。
  老太太一直盯着那娘俩走了,这才回过头来笑眯眯瞧着云棠,“咱们别管她,那丫头就是娇气,吃饭罢!”
  云棠嗳了一声儿,心里头却在进行着另一番对话……
  “怎么样,可解气了?”
  “又是你做的?”
  “自然是我做的,不过这还没完,我说了,绝不亏待了你,你的那份仇……我早晚替你报……”
  “那倒是不必了……没必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鬼爷若是有心,简单吓吓她就是了……”
  谁道谷夏却啧啧叹了两声,“哎呦……真乃妇人之仁,我说帮你报仇就会帮你报仇,我决定好了的,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这……虽说这语气太过强硬,可自己的心里头怎么热乎乎的呢?
  ***
  一直到了傍晚,刘氏才亲自去了趟大孙女儿的房间,刚一进门就瞧见云杏脚缠着纱布,正坐在床上抹眼泪儿呢,忙疾步走了上去。
  “杏儿,还疼么?”
  被刘氏这么一问,云杏的眼泪更多了,低着头也不吱声,只一个劲儿的啜泣。
  “杏儿,跟奶奶生气了?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懂奶奶的心思呢?我能真说你么,那丫头跟我什么关系?奶奶会偏向她去?不过是你爷爷非要她入宫,那丫头兴许对咱们姚府有些用处,咱们暂且先好好的对她,把她捧到天上去,叫她为咱们姚府做事,奶奶这心里头啊,还是最疼你!”
  云杏这才抹了把眼泪,泪眼婆娑瞧着刘氏,“奶奶,你说的这是真的?”
  “真的!奶奶还能骗你不成?”
  “可……可……为什么不叫我进宫?凭什么是她?瞧她现在那个模样,看着就恶心!”
  瞧她这么楚楚可怜的模样,刘氏可心疼了,一把把大孙女搂在怀里,“一个女孩子家家,入什么朝堂,她如今不过是个芝麻官儿,就算日后升了,不还是得嫁人?等到她脱了那身官服,奶奶做主把她嫁给个无赖流氓,叫她也享享清福,瞧瞧她还能蹦跶到哪儿去?至于你……杏儿,奶奶定要给你找一个这岐州最好的男人!”
  云杏这才笑了,抱着刘氏咯咯笑了起来,“奶奶,你可真是好……”
  谁知俩人刚这么一抱,呼地掉了一大块儿墙皮,直接砸到两人的头上,弄得这一老一小灰头土脸,刘氏捂着脑袋,哎呦一声儿,“这……可砸坏我老太太啦!”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季疏朗笑的直流眼泪,他本是来找谷夏的,未想到走了半路听到这屋子里有声,好奇心催使他凑过去听听,越听越气,这老婆子竟然这般恶毒,所以也就顺手收拾了这两人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都新年快乐呀!!!大家都守岁么?我们家是,必须半夜12点吃饺子……(…_^)……嘿嘿嘿,本来想更两章来着,就当是给小可爱们的新年礼物,后来就写了5000,就放在一章里了,大过年的,也算写了一章爽文,希望大家用餐愉快呀!
么么么么么么哒!爱你们!!!

☆、接你回宫(一)

  姚府东面的偏院儿,云棠刚跟父母和弟弟说好了话儿,回到自己的闺房,却见绣榻上靠着个男人,一身包蓝色的圆领袍子,两条棱角分明的剑眉,眼皮轻轻地合着,睡着了似的。
  云棠没怎么惊讶,因为她知道这是什么鬼,季疏朗的样子,还是很有特点的。
  “疏朗,你怎么在这儿?”
  季疏朗眼皮一颤,又眨巴眨巴,这才转醒,“诶呦,谷爷,可见着你了,好几天没见,人家都想你了!”一边娇嗔,一边又掀起袍子下摆,露出一条汗毛浓密的白腿来。
  云棠啊嘁一声,眼泪差点儿掉了下来,这场景……怎么又呛又辣眼睛?
  “疏朗,姚大人还是个姑娘,你检点一些,你到姚府,到底来做什么?”
  季疏朗哼了一声,撇了撇嘴,“没意思,我啊,早就想来岐州了,据说这岐州刺史的老太婆最近得了个好东西,是剑南雷氏新制出的好琴,我寻思着给她压箱底儿也是浪费,不如我把它拿去,也算物尽其用……既然到了岐州,想起了谷爷您老人家也在这儿,就顺道来看看。”
  云棠算了算日子,“哦,是了,那老太太前些日子过寿,每到这个时候都要大办寿宴,估么着是哪个阔气的宾客送的寿礼。”
  季疏朗眯眼瞧了瞧云棠,“对了,丫头,这姚府的老妖婆,平时对你如何?”
  “老妖婆?你说老夫人?”
  “聪明!你也在心里头这样叫她的吧?那老家伙不是你奶奶么?说来也是,她对你那般,还有什么顾忌的?”
  “她哪里是我奶奶,我父亲是庶出,她瞧我们家烦还来不及呢,不过你刚刚说她对我那般,是什么意思?”
  季疏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般,既然这样,那我还为你做了件好事,刚刚我在旁的房间里听那老太太和一个丫头说你的坏话,叫我使了些手段,把那棚上的墙皮弄掉了一大片,正正好好砸在那两人头上,把那老家伙砸的嗷嗷直叫,估么着现在正叫郎中包脑袋呢!”一边说着,一边又自顾自嬉笑起来。
  云棠抿嘴笑了笑,她都不用问就猜得出来,那刘氏今日训斥了姚云杏,无非就是给自己看的,到了晚上自然要再去安慰一番,想来这世上总有一些人面若菩萨心藏恶魔,人前笑的开了花儿,背后指不定怎么给你下绊子,真真是……人心叵测,倒不如这些鬼魂,喜欢谁就帮帮谁,讨厌谁就治治谁,起码是坦坦荡荡。
  “季先生,谢谢你……”
  季疏朗这才不笑了,“诶呦,你可别谢我,我治那毒妇也不是因为你,不过是天生厌烦这等奸诈阴险之辈,顺便教训教训她罢了。”
  “嗯,好,季先生是大侠风范!且是个酷爱雅音的斯文侠者。”
  季疏朗摆了摆手,“大侠倒不必,我也不过是个痴鬼,想想我那次奏琴忘了转世投胎,也是一桩幸事,我季疏朗生前死后都只痴迷韵律,唯一的念想也就是这,若是投了轮回井,忘了这独一份儿的念想,那我活着可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做个孤魂野鬼!”
  云棠捂嘴偷笑,“爽快!只是不知季先生那琴可有些眉目了?若是有用的上云棠的地方,您尽管吱声儿。”
  季疏朗点了点头,“那倒不必了,叫你帮忙怕再给你惹出些麻烦,这事我自己就可,只是不知那刺史家的老太太把琴藏在了什么地方!”
  “疏朗,子虚他们可回了?”
  “诶呦,谷爷,子虚倒也罢了,那乌有你不知是什么人?一天能办完的事儿他能给你拖上三天,既然去了南诏,那么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多招人稀罕,估么着没有个七八天是回不来了。”
  谷夏也没吱声,算是默认,季疏朗还惦记着他那剑南雷氏的好琴,也没再多留,顺走了桌子上两块桂花糕,嗖地一声从窗子跳出去了。
  ***
  次日一早,云棠从房间里醒来,瞧着窗外霪雨霏霏的天气,轻轻地叹了口气,最后一天的假,明日还要当值,今晚就要回宫了。
  想起那老妖婆子就气的牙痒痒,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不过想起了昨日季疏朗说的,还是有些期待,不知那老太太被墙皮砸了脑袋,今早是个什么形容,忙简单的收拾收拾,往正院儿去了。
  到了正堂,刘氏正扶着额头,脑袋瓜子果然缠了一圈儿的纱布。
  云棠装作不知,赶紧走了过去,“奶奶,你这脑袋……是怎么了啊?”
  刘氏见人来了,赶紧拉住云棠手腕,“棠儿,可别提了,昨个晚上出门方便,卡了个跟头,这不就这样了,人老了,不中用了!”
  云棠赶紧安慰,又装模作样给老太太吹了吹,只在心里头寻思,她昨个儿去找了云杏,自然不能告诉自己,也不知那姚云杏被砸成了什么鬼样儿,又找什么借口圆过去,难不成都是去个茅厕的工夫摔着了?
  “人都说你憨厚老实,我瞧着你也有些心眼子!”谷夏见她在这边装模作样,就觉得好笑。
  云棠在心里头答复,“嗨!谁还没些心眼子?不过是看想不想用罢了,若是这人好,我也必然好好的待他,不藏心思,不留心眼儿,可对那些恶心人的,我也不想当好人了……”
  谷夏嗯了一声,颇为赞许,“这话儿就对了,姚大人可终于能叫人放心了,好人才会感恩,恶人只会蹬鼻子上脸,你对他越好,他越压着你。”
  嗯……可这话,怎么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意思?
  这边儿云棠正跟刘氏虚情假意着呢,谁知那头屋外一阵喧哗,不管是下人还是她的那些婶子大娘的,全都是慌慌张张,不一会儿就有小厮喘着粗气跑进屋来,手指着门外,“老夫人,老夫人,老夫人……”跑的太忙,话都说不全了。
  刘氏一拍茶桌儿,“没出息的玩意儿!什么事儿吓成这样?”
  那小厮顺了顺气儿,“老夫人,宫里头……来人啦!说要接二小姐回去!”
  先问出口的是云棠,“宫里头要接我回去?”出宫时候的车夫就在姚府住着呢,还有谁来接她?
  小厮咽了口唾沫,“他他他……自己说……他是宫里头的六皇子,老夫人,您快出去瞧瞧吧!”
  刘氏刚还嫌弃别人没出息,一听这话儿,立马就瞪大了眼睛,“你你你……说是谁?”
  “六六六……六皇子!”
  “走……快出去接驾……”站的一猛,险些晕厥过去,忙拉住云棠,这才站稳了脚儿,这才想起自己这孙女儿,那宫里头的人,可说是来接她的!
  “棠儿,你跟奶奶说,那六皇子你可认得?”一双颤颤巍巍的手拉着云棠,眼里满是差异和难以置信。
  云棠也吓得不轻,他他他,不是跟他说清楚了么?他来做什么?接她?“我……算是认识吧……”
  这档口谷夏又说话了,“怎么?姚大人怕了?”
  云棠一急,“你闭嘴!”
  那头刘氏不知道她怎么来了这么一下,“你说谁?”
  云棠面色一赧,“没没没,我说奶奶您别急,别崴到了脚!”
  ***
  一老一小到了门外,姚府里的其他人早已齐齐站在一边儿,大声不敢出,只有姚禧恭恭敬敬陪着笑,把李连往院儿里引着。
  今日李连穿着个墨绿的袍子,头上戴着月白的玉冠,笑的那叫一个如沐春风。
  “殿下,您怎么来了?”
  李连还没说话呢,却被姚庸呼和一声儿,“云棠,见到皇子还不行礼!”
  云棠正惊着呢,早忘了什么行礼,这才附身作揖,“下官姚云棠见过殿下!”
  李连却不领,呲牙一笑,直接把云棠拽了起来,“云棠,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姚禧低眉顺眼陪着李连,一听这话微抬了头,“殿下跟下官的孙女儿……关系不错?”
  李连却不理他,只一个劲儿瞧着云棠儿,“云棠,怎么不说一声就回家了?你早说,我好叫人送你,说起送你,我还给家里人带了礼物。”又回头瞧瞧身后的小宦,“小螃蟹,去把礼物带出来,给姚大人的家里人!”
  那小宦听话,赶紧叫了赶车的马夫,俩人一齐从车上卸下来大包小包的礼物,瞧见这架势,姚庸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拉过自己的女儿,“棠儿……这是……”
  云棠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冲着自家爹爹苦笑一声,不知道这六皇子还会出些什么幺蛾子……
  李连四处瞅了瞅,又转过头望着云棠,“云棠,哪位是家中伯父伯母?”
  云棠是真想问问他这是作的哪出儿,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拉了拉姚庸,“回殿下,这是家父家母……”
  李连却是恭敬一拜,“见过伯父伯母,后生给二老带了礼物,小螃蟹,呈上来!”
  那叫小螃蟹的太监一脸的喜庆,笑嘻嘻的呈上来个两尺多长的锦盒儿,把盒盖那么一开,人群中顿时一阵哗然。

☆、接你回宫(二)

  姚庸盯着盒子里的东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殿下……这是?”
  李连笑吟吟上前,一副彬彬有礼的嘴脸,“伯父,这是福州送来的荔枝,可以开胃健脾的,春日易厌食,今日恰巧来拜会,特带来给二老尝尝。”
  此语一出,人群更加哗然,众人的目光又纷纷投向那两尺多长的锦盒,锦盒里头躺着的是一小捆泛着暗红的细枝,细枝上又挂着颗颗胭脂色的果实,颗颗饱满圆润,果皮上犹带着盈盈的水珠儿。
  姚庸本就对李连这声声“伯父”叫的心神不宁,再得了他送的这等稀罕物什,更加坐立难安,“殿下,您能亲自驾到此地,已是我姚府的荣幸,怎还能叫您带来如此珍贵的礼物?”
  李连忙扶住又要拜下去的姚庸,满脸的恭敬谨慎,仿若一般的后辈对待长辈,“晚辈虽还未独立设府,可父皇已经赐了表字,伯父无需再称殿下,只唤我表字不器便好!”
  直唤表字,这是极亲极近之人才可如此,且这人可是皇子,姚庸顶着家里人投来的目光,只得尴尬地笑笑,“当今圣上……可真是博学多才,君子不器,真乃寄托了对殿下的殷切期望……”人家是皇子,准你叫表字那是瞧得起你,你却不能真就巴巴地叫上了,人家叫你伯父你就真是伯父了?这岂非跟当今圣上攀兄道弟?
  这边姚庸一脸的忐忑,那边众人更是神色各异,有惊诧的,有嫉妒的,有怀疑的,更有对云棠刮目相看的。
  不过所有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在心里藏着一丝的不满,这六皇子也忒不会办事了些,既然来了姚府,自然就要顾及到一家之主的体面,这姚府里当家的自然就是姚禧,这倒好,就算你是冲着云棠来的,可也不能把正经的老爷凉在一边儿,对那姚庸却是又搀扶又聊天儿,还若无旁人的送了盒儿荔枝,这也太明显了些。
  不过这不懂事儿的可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谁还能说些什么?
  李芳菲站在一旁,瞧着自己的丈夫尴尬地瞧着那盒儿荔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往挤出个大大方方的笑容上前,一双雪白的手腕将锦盒接了过来,“殿下跟小女云棠交好,今日还特带来礼物,这等稀罕物什咱们还是第一次见,既然殿下赐给咱们姚府,那就好好带下去洗了,各屋儿分一分,也算托了殿下的福尝尝鲜儿!”语中说的是赐给姚府的东西,自然也就免了几分的尴尬,又忙叫下人接过锦盒带下去收拾,这才又回头跟李连致谢。
  李连似是没听出什么异样,只是冲着李芳菲礼貌微笑,又进正堂喝杯茶水攀谈了几句,这才要告辞回宫,当然,得带着云棠。
  姚庸李芳菲夫妻两个虽是极舍不得,可毕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叫丫鬟收拾好了云棠的东西,亲眼瞧着女儿上了马车,往宫里头去了。
  ***
  而这头云棠正端坐在马车里头,正疑惑着李连此行来的目的,却见车帘儿忽地被人掀开,李连呲牙笑了一笑,径直钻进马车坐在了云棠的对面。
  从姚府出来的时候两人是分乘两轿的,就算民风再过开放,可毕竟男女有别,同乘一车就有些说不过了,如今李连这么一来,直把云棠吓圆了眼睛。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李连瞧着她那皱眉瞪眼的模样就觉好笑,仔细瞧着,那两弯细眉之上被皱出了两只小坑儿,因着皮肤本就白皙,真真可爱至极。
  李连噗嗤一笑,“你是问我跑上你的马车,还是问我到你家来捣乱?”
  云棠更气,她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无赖?不过他和她到底地位不同,还是谨慎行事的好,“殿下,我不是已与你说好了?你今日这么一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连嘴角上扬的厉害,“什么意思?自然是接你回宫……”
  云棠甚是无奈,遇上这样的人,打不得说不得,本就身份特殊,再加上那张厚脸皮……“殿下,您今日特来接我,下官实在是受宠若惊,可日后……还希望您万万不要如此了,这……与您身份不符,况且……”
  李连知道她心里头想着什么,“况且,还那么不通人情世故,那一盒荔枝送的,叫你父母在姚府更加成了众矢之的?”见她不再出声,知是自己猜对了,又抿嘴含笑,“可你该是不知,这世上的人可不都是你想的那般,事实是,在有些人面前,你越过谦卑他就越想要压你一头,时间久了,那些人成了习惯,非但不会对你更加友善,反而会蹬鼻子上脸,贪婪成性……”
  他这话说的极为认真,云棠瞧了瞧李连的脸面,又连忙低头,不觉暗暗心惊,她果真不会看人,本以为这李连是个缺心眼儿的纨绔,今日才知这宫里头长大的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可听他这语气,该是对自己的家庭了如指掌的,他住在宫里头,又是怎么知道这岐州姚府的琐事呢?
  而且……他今日突然造访,还帮了自己,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难不成他还对自己有什么心思?自己背上的伤疤,他真个不在乎?
  云棠轻轻地抬头,“殿下……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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