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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百鬼-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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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叫她说的断断续续,可谷夏还是听懂了,“你说曹蓁去找了李连,两人联手打了胜仗,而你跟采菱坦白,她却执意不听,所以你与她……绝交了?”
  他说的句句不差,果然还是鬼爷最懂她,云棠一听这些,又是哇地一声,眼泪滔滔不绝了。
  谷夏不知怎么安慰,寻思了半晌,这种事情,毕竟说什么都是缓解不了痛苦的,思忖许久,只得落下一句,“没事了,无论到何时,我总归还是在的……”
  语气似是在哄小孩儿一般,却又极其的有份量……
作者有话要说:  唐三彩的话,里面含铅极多,所以文中的胡粉成分主要就是铅,故此容易中毒,而且唐三彩是低温烧造陶器,吸水性强,所以一般都是做摆设或者是做成陪葬的明器,没人拿它喝水啥的。

☆、初见端倪

  趴在谷夏的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也不知是何时哭地累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即便是睡了,也时不时抽噎一下,大概是姿势不对,竟小声儿打起鼾来。
  瞧着怀里这猫儿一样的小姑娘,谷夏哭笑不得,又挺着脊背任她靠了一阵。
  谁道这姑娘睡的极死,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了了,殿里的温度又愈来愈冷,这么睡了,怕是要惹上风寒,忙差了小葫芦去找一趟穆霄。
  此时的穆霄已躺在榻上有一阵了,见对面的床铺空荡荡的,还有些担心,听小葫芦说明了情况,这才松了口气,起身披了衣裳,朝三清殿接人去了。
  穆霄来到,正看见谷夏坐在三尊前的阶梯上,怀里抱着个软趴趴的小人儿,袍子的下摆盖住云棠全身,一手拖着她的脑袋,一手正落在半空,似是要朝那坠下的屡屡青丝探去。
  穆霄内心一惊,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进了门去。
  而这一头,谷夏的手掌稍一转弯,落在了身侧,“穆姑娘来了……”
  穆霄点了点头。
  “她刚刚哭了一通,穆姑娘你……回去照看她些……”
  这才放低了声音,“云棠,云棠,穆姑娘来了,你跟她回去好好歇歇……云棠?”
  无奈之下,只好睁开沉重的眼皮,对上了一双漆黑如葡萄似的清澈眸子,再转了转眼珠,瞧见了自己的室友,“穆霄,你怎么来了?”
  穆霄不苟言笑,“谷先生说你在这睡着了,叫我来接你。”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云棠,幸而她比一般女子生的高大,力气也大了许多,扶着云棠也并不费力气。
  云棠这时候清醒了,见这两人跟递孩子似的把自己送来送去,颇有些不好意思,稍用了力气,在穆霄怀中站了起来,挠了挠后脑勺儿,“只是睡着了,又不是醉了,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
  穆霄无奈摇了摇头,又把她给压了回来,“这时候能耐了,亏了谷先生照顾你,快跟我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穆大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耿直的很……
  云棠没了说的,也只好乖乖跟穆霄回去,好在穆霄不是那爱打探的人,也并没问她因为什么哭,只简单安抚了几句,把她撂在床上,也去睡了。
  若是她真的问起,她还真不知要如何解释,说她因为个男人,因为件捕风捉影的小事,就没出息地哭了?
  采菱那事,更不好说。
  刚刚在谷夏怀里睡的极香,这下躺在床板上,反反复复,辗转难眠,一直到凌晨才昏昏睡去,再次醒来,双眼不出所料的肿了。
  好在今日休沐,并未耽搁正事。
  刚刚趿拉上鞋,就听见丁泽来了。
  穆霄双手交叠,朝窗外努了努嘴,“那乐师是你认识的罢,他就在楼下,是不是在等你?”
  云棠也凑过去往下一看,果真是丁泽,急忙穿好衣裳,简单擦了擦脸,朝楼下去了。
  到了近前才放慢脚步,“丁先生,你来啦……”
  丁泽淡笑,“昨日见你脸色不太好,实在是放心不下……”
  见她两眼红肿,就知昨日必是偷偷哭了,心绪颇为复杂,“既然你都不让我叫你大人,你也别叫我先生才是,我比你虚长几岁,若是不嫌弃,云棠可与我兄妹相称……”
  兄长?这倒是极好,云棠双眼一亮,“那好,日后我就叫你丁大哥就是,实不相瞒,昨日听了丁大哥的话,我是有些想不开来着,可今日见了大哥您,这才知道我总是有你们的……且事情未必发展地很坏,是我多虑了……”
  丁泽也欣慰地笑笑,“如此我就放心了,你是个聪明孩子,心思也比别人通透,就想你说的,事情也未必就发展到那种程度……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做兄长的总还是在你身边的……
  不管怎么说,我总还是在你身边的……这话不止他一个人说过,云棠又是眼眶子发酸,她家里有一个弟弟,从小就学会了要谦让弟弟,照顾弟弟,到从未感受过有个兄长的感觉。
  这感觉,还真是蛮好。
  ***
  另一头,遥远的邕州,曹蓁被封了个定远将军,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为国效力,一圆自己驰骋疆场的梦想,自是极为高兴。
  而李连也受到了皇帝的封赏,皇帝万万未想到,自己这个儿子有朝一日也能为他分忧,为了褒奖,特下诏封为恩王。
  皇宫外早就为李连准备好了的府邸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恩王府。
  人人都知道,六皇子这次为国出征,少不了要封个王位,却未想到这么快,人还未回来,且还不到半年……
  可当事人本身却没那么高兴,一方面为着自己的私事,自打从长安出发,他托人给云棠带了不少的信,可却一封回信也未收到,是途中出了问题,还是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回信?
  忙摇了摇头,劝告自己要信任云棠,可无论如何,心中的疑虑却是扎根了。
  另一则,却不是私事了。
  他一向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个抱负远大有大情怀、大义气的人,可这一次,他为国事感到懊恼。
  不为旁的,只为他是大唐皇室李姓子女,隋炀帝昏庸无道,耽于享乐,百姓民不聊生。
  高祖无奈之下,揭竿而起,这才带来一个太平盛世。
  太宗贞观之治,带来了大唐的根基稳固。
  高宗与武后,带来真正的大唐盛世……这些祖辈,即便也都做过错事,可于天下百姓安定富足来讲,无疑是功高盖世值得称颂的。
  而到了现在,十二三岁的孩子就要被赶上战场,这背后又是多少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年的大唐,万朝来贺,而如今,对付一个区区的南诏,就僵持了数十年……
  他轻轻闭了眼睛,那日那些年轻的战士倒在城楼之上的场面就浮现在眼前,事后,他走过去合上了他们的双眼,也下令叫他们入土,可小小年纪,就这样客死他乡,不知那家中的父亲,又是何等的心情?
  年少时阅杜工部的诗,不过是附庸风雅,人活一世,何必如此苦大仇深?可此时此地,他开始渐渐了解……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睁开眼来,山川秀美,却是一片血腥之气,他李连,生来锦衣玉食,流连于声色犬马之中,竟是白活了!
  

☆、愿望

  轻雪缓缓飘落,这还是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皇后独孤婧穿了件深红色的夹絮袄,小口抿着小火慢炖了一上午的栗子乌鸡汤,盯着脚下的小火炉,思绪就转到了女儿的身上。
  天渐渐寒了,雪季也来了,晏晏一个人在青云观,棉袄棉被可还周全?伺候的人可是尽心尽力早就点起了火炉?
  即便知道,女儿是金枝玉叶,没人敢怠慢,可她还是放心不下,一碗鸡汤喝的毫无滋味。
  就在此时,贴身的大太监赵喜年轻轻走了进来,从袖子里掏出了封信纸,“娘娘,恩王又来信了……”
  独孤婧一怔,想这老太监的称谓,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六皇子果然还是受宠,边关刚有了点起色,皇上这就把王位加持上了。”又瞧了眼信纸,接了过来,转手朝火炉里一扔。
  赵喜年默默地瞧着,觉得真是可惜了,恩王殿下来的信,自然不是寄给皇后娘娘的,不用想也知道,是给清晖阁那位小姚大人,两人的情谊,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下天各一方,唯一的一点联系,却也被人生生给切断了。
  见他出神,独孤婧冷哼一声,“既然是我们这边的人,就断不会给她吃里扒外的机会,且这事也未必就是害她……想四皇子与绮绣的事……老四再怎么护着,那绮绣也没逃过一死,姚大人若是个能委曲求全的,倒也好……最不济做个侍妾,只要男人宠着,倒也无妨,可你瞧她那秉性?真觉得她能愿意隐忍?从前不好动作,这次恩王出征,不如就此了断的好……”
  赵喜年点了点头,也不知她说的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假意,只得嘴上恭维着,“娘娘真是好心肠,不合时宜,不合身份,那就是孽缘,是断断不能纵容的……”
  见独孤婧挥了挥手,这才匍匐着退下。
  走到门口,却被独孤婧叫住,“等等,你准备好马车,我要去青云观一趟。”
  闻此,赵喜年“嗳”了一声,这才真正出门去了。
  ***
  独孤婧回来的时候,面色甚是欣慰,且立即叫人去请了云棠。
  云棠自然是稀里糊涂,到了近前,才知是因着自己做了好事,小公主这几日以来,吃的也多了,笑容也多了,气色好了不少,甚至长了些肉。
  她这些日子还没来得及去探望小公主,遂听独孤婧这么一说,也实实在在地跟着开心了一把。
  “小姚大人,这次公主的身子有了起色,大半的功劳是你的,今日本宫不作为这后宫之主,只作为个普通母亲,实在是该重谢你一番。”
  云棠连忙磕了个头,“微臣微末之身,却得到公主殿下的宠信,陈不敢狂妄自诩是公主的朋友,可既然公主愿意与臣推心置腹,即便是报答恩情,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独孤婧微微点头,将云棠虚扶起来,看来女儿确实是与她关系非常,若不是女儿信任的人,岂会说上几句就把女儿劝好了?既然是这样,就更该将她完全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如此一来,才能确保女儿不受到伤害……
  得体一笑,“你报答公主,那是你们两个的事,可本宫作为一个母亲,也实在是想对照顾女儿的人表达谢意,不如小姚大人就应了我这个愿?”
  听她这么说,云棠竟是无法推辞,哭笑不得,拱手作揖,“若是如此,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
  独孤婧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本想直接赏你些金银,可本宫又料想着,小姚大人该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才特地将你叫来,问问你的意思,可有什么心愿……”
  云棠更加不知是何心情,谁说她不爱金银?难道她给别人的印象是那么的安贫乐道、两袖清风?
  虽说不义之财不可取,可若是正经来路的钱财,她怎会不愿要?
  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娘娘,您还是给我钱罢!
  可人家都认为你视金钱如粪土了,总不好拆台。
  脑瓜儿转的极快,想要升官儿也是不行,自己提出来,那也太不要脸了些,想来想去,突然想起一茬儿。 
  “娘娘,臣自觉……现在为陛下和娘娘效力的日子蛮好,已不需太多要求……但臣有个朋友,曾帮了我不少,不知微臣可不可以,替她求个情?”
  独孤婧倒是有些诧异,这机会还能让渡的么?“你的朋友,菱美人?”
  提起采菱,云棠一顿,笑的就有些痛楚,“微臣的身份,怎敢与那样的人儿相称朋友,微臣说的,是另一人……”
  独孤婧暗中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那人,就一切都好说,她也不是那不好说话的人,不过是要她记住自己的恩情,那就成了,遂点了点头,“哦?本宫还不知小姚大人在宫中有这样要好的朋友,竟愿让出自己的机会,不如你说说看?”
  云棠点了点头,收起痛色,神色认真起来,“我有一朋友,乃是教坊里的丁泽丁先生,一直以来以善通音律被留在宫中,可毕竟仍是奴籍……为皇室效力,他自然是喜欢的,可丁先生年岁渐长,也想过个普通人的生活,若一直是奴籍,恐怕娶妻生子都要耽搁……还请娘娘考虑则个,能否还他个普通民籍,若是陛下与娘娘还愿听他的乐律,脱离奴籍,仍在宫中任职,他也是极乐意的!”
  丁泽一心想脱离奴籍,不过是不喜自己的命脉被人拿捏,可她不得不这样说,把丁泽说的越俗气越好,以防激怒了独孤婧,非但事没成,还被捉住了把柄。
  这么一说,不过是普通男人最正常不过的愿望,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罢了,又有谁理解不了呢?
  独孤婧皱了皱眉,倒没想到她说的是他,更没想到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还有交情,揉了揉鼻梁,“这丁泽我有所耳闻,这人的身份倒有些复杂……”又舒缓了神色,“不过既然是你求我,我就应了你,若是成了,自可还他个自由之身,可若是不成……本宫也是尽力了……”
  云棠连连答应,“如此便多谢皇后娘娘,微臣现下就代丁先生跟您道声谢,甭管事情能不能成,娘娘的这份恩情,我与丁先生都会铭记在心……”
  其实她心里头放心的很,独孤婧既然这样说,就是有几分把握,不过是表面上表现出这要求有些难度,事成之后,叫她承她的情,所以也就顺着她的心思,说她想说的,一个劲儿的表达谢意。
  不过她说丁泽的身世有些复杂,又到底是如何复杂了呢?
  

☆、为老不尊

  休沐结束,当再回到宫正司的时候,戚罗敷的三彩杯果然不见了。
  云棠淡然一笑,看来她还算聪明。
  与此相伴的,那个整日里像苍蝇似的围着戚罗敷的枣儿也不见了,诺大个屋子里安静了不少。
  云棠一边翻着桌上的册子,一边将戴雨拽了过来,凡有事想打探的时候,找她就对了。
  戴雨贼兮兮地打量了眼四周,趴在云棠耳朵边上,“谁知道是因为什么,反正昨日,那枣儿不知怎么惹了戚大人,戚大人二话没说,直接私下里不知将人发配到哪去,看这行情,该不是什么好地方……”
  云棠暗自一惊,事情已经如此明显,她前日刚刚跟戚罗敷提醒了那事,昨日枣儿就被处置,看来那三彩陶盏,多半是枣儿送的。
  让她惊的是,那枣儿处处恭维着戚罗敷,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随即一想,也就明了,这三彩陶的制成工艺虽是极少人特地了解,可毕竟是明明白白有着配方的,若是戚罗敷真有个三长两短,罪责必然是会落到枣儿的身上,再缺心眼子的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害人。
  再者说,戚罗敷再招人恨,也不会让人恨到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除非枣儿根本就不知那东西是会害人的。
  再接着推论,旁的人不知道,那陶窑的匠人可是对三彩陶的配方再清楚不过,谁会明明知道,还没事闲的产出一批害人不浅的物什?
  恐怕是有别有用心之人,特地弄出来这么个东西,再借着枣儿这位傻大姐……
  想想打了个寒颤,还真是,谁也想不到,到底是谁正暗戳戳地记恨着你,给你下绊子,甚至想要你的命。
  云棠摇了摇脑袋,这事不能细想,但愿是她自己脑洞太大,只因发生了这么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就不知不觉把什么事都想的太琐碎……
  又暗自安慰了几句,可不是她想撇清自己,实在是这事本就跟她没关系,点到为止已算够意思,实在没必要为了个本就不喜欢的人招了一身腥,且戚罗敷是个聪明的,她能想到的,她必然早已想到,也用不着她再去提醒……
  如此想着,果然轻松了许多。
  ***
  承香殿那边的事,独孤婧已经不再纠结,遂今个一早,她就把云棠、松阳、玉衡、天玑这几人叫到了清宁宫,示意此事不必再提。
  意思就是,这事已不需要管了,管他承香殿闹什么鬼?又到底是什么人作祟,反正知道了,这事不是针对自家女儿的,那还管它做甚么?女儿现下安好无损,虚弱的身子也渐渐恢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
  等到公主大好了,再长大了,找个好的驸马爷相了,自不必再住在宫中,也就更加顺遂了。
  其实大家心里也明白,这事大家越往下查,越容易抖出许多皇室的陈年往事来,若是真被他们给知道了,一来丢皇家颜面,二来,说不好还会牵扯出祸端。
  所有人心领神会,故而这因着小公主组建起的“临时小组”也就适时地解散了。
  对这几人,独孤婧还是由衷地感谢的,所以问了松阳和他那两个师侄,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这几人是方外之人,自然是不需要什么,独孤婧实在拗不过他们,心里又有了计较,便只好先赏了些银子,只说算作她的香火钱。
  只是这事以后,他们几个也再没什么由头进宫来了,云棠想着,颇有些伤感。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这三个道士也有了些感情,自然要相送一番。
  想着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不知不觉,就送到了太和门外,却还想要再送。
  松阳忙叫她留步,板着一张肃脸,“姑娘还是莫要送了,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且人总是要成长的,日后会有更多形形色色的人在你的身侧出现,却也得或早或晚地分别,这也是没有法子的常理……等你能够豁达地接受了,也就是真正地长大了……”
  见她脚又踏了一步,忙伸手制止,“姑娘还是留步,有缘自会再见,咱们青山不老,绿水长流!”
  说罢爽朗大笑,仰面朝天,带着他那两个师侄,广袖飘飘,联袂而去。
  云棠瞧他那模样,该是果真如他所说,可以豁达地面对了,自己却怎么也想不通,再想他的高寿,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只得愣愣地盯着那背影,哀叹一声,回宫去了。
  ***
  而这一边,松阳刚带着两个师侄出了宫门,便拿起腰间的葫芦,滋溜一口小酒下肚。
  玉衡颇为不解,“师叔,你不就是个捉鬼算卦的?怎么还知道这么些玄而又玄的大道理来了?”
  松阳又滋溜了一口,“本不想知道,耳濡目染,怎么也记住了不少……”
  玉衡颇为鄙夷,原来这是故作深沉……“那师叔,咱们要回家去么?”
  松阳却甚是鄙夷,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家家家,男孩子太恋家了可是不好!还有未竟之事,怎可离开长安?”虽说这玉衡也实在算不上年轻人行列,可在他这么个一百零四岁的师叔眼里,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说骂一顿那就得骂上一顿,丝毫不需客气。
  玉衡更是目瞪口呆,也憋着口闷气,“那师叔,你刚刚?既然不离开长安,你说那么些个废话,害人家小姑娘伤心,就是为了满足自己故作高深的虚荣心?”不只是害人家小姑娘伤心,他自己也着实伤了一把心,其实谁也不知道,这位玉衡道长爷们儿的外表下其实生了一颗柔软细腻的少女心……
  见自己的师侄儿面色颇为懊恼,甚是不满自己的行为,松阳反而更加乐了,又摇了摇那根手指头,“那丫头有些乐子,我倒有些喜欢,咱们先去为她办一件大事,再回去找她,到时候吓她一大跳,岂不更加有乐子?”
  说罢哈哈大笑,撇下两个师侄,自己仰面去了。
  早已深谙师叔习性的许天玑拍了拍自家师弟的小肩膀,柔声安慰,“师叔他老人家为老不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是早些认清的好……”
  安慰完毕,自己先追上松阳,“师叔师叔,咱们这是去哪儿?”
  松阳正乐滋滋,喝光了酒壶里最后一滴酒,往路边的排水沟顺手一扔,“这葫芦也有些年头了,贫道早就看不上它,现下有了银子,是该换个新的了……”这才想起师侄儿问的问题,眼皮一台,“咱们爷仨,先去桥陵看看……”又回头看了眼玉衡,“叫那臭小子看看,他老子到底够不够意思!嫌我老不正经?哼!”
  玉衡跟在最后,也听不清那两人在说些什么,偏偏这最后一句,被风儿给刮了过来,瞬间面色一白,这老头子成精了不成?我在心里骂他老不正经,竟被他知道了?
  

☆、红香彩凤

  这日云棠刚走到三清殿的门外,就听里面似是有两人谈话。
  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谷夏,她最熟悉不过,至于女的……在她的印象里,只有一个叫彩凤的,肤白貌美,胸丰腰细,看谷夏的眼神也甚是火|辣,瞬间就来了好奇心,故意没进去打搅,只鬼鬼祟祟蹲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墙角儿。
  殿内的两人该是也没说多久,刚刚聊到正题而已,云棠来的正好。
  谷夏的声音不急不缓,悠悠传了出来,“已死之人,本不该牵念过往,可今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彩凤,生前你是武后最得力的近侍,我且问你,武后她,到底有没有做过那些恶事……包括……射杀熠王……”
  这话问完,殿里安静了好一阵,才听彩凤那妖娆略带笑意的声音,“你问我,是谷爷在问彩凤,还是熠王殿下在问红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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