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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百鬼-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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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错错

  东郭走后,这个月一晃儿就过了,云棠倒是为着他的不辞而别气了几日,可后来好歹也想通了,他们这些人,不能以常理度之,唯有默默祝福他往后的路顺顺当当,莫再无辜丢了性命。
  她这些日子过的规规矩矩,一心一意做个称职的宫正大人,比如这日,她就带着戴雨西内跑了一趟,只因住在那的两个老太妃因为只鸽子吵了起来,也不知哪飞来的一只鸽子,太妃们年纪大了心善起来,时不时给些食物投喂投喂,谁知那鸽子不知饥饱,竟被活活撑死了,本就有了感情,两个老人家都是伤透了心,纷纷指责对方撑坏了宝贝疙瘩,实在是争执不下,唯有找了她这宫正司的人来评评理。
  云棠也是哭笑不得,都说小小孩老小孩,这人老了也真都是小孩心性,勾心斗角了一辈子,到老来还当真是返璞归真了,自然哪边都不能惹,两边斡旋了一上午,嘴都说干了,这才姑且平息了战火,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才带着戴雨往回返。
  谁知路走了一半,就见不少的宫女三两成群朝一个方向去,见了她连招呼也不打。
  云棠看了看,那大概是紫宸殿的方向,出了殿门就是中朝,一直往前走去,便是正门丹凤门了。
  戴雨是个最好八卦的,连忙拉过个宫女,先狐假虎威发了通威,“你是哪宫的人,见了我们宫正大人也不知行礼?”
  看那小宫女颤颤巍巍就要行礼,才给止住了,“这个先不急,你们要往哪去?为何如此匆忙?”
  听她这么一问,这小宫女先红了脸,戴雨更觉好奇,“到底是怎么了?你说实话,我们大人就不与你计较这个。”
  云棠也有些好奇,也就没有拦她,见她这样吓唬个小姑娘,又觉有些好笑。
  那小宫女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睛,脸色更红,“奴婢听说……恩王殿下回长安了,此时刚入了丹凤门,只是想去看看而已……”又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大人,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闻恩王殿下大义凌然,想要一睹真容罢了……大人?”
  抬头一看,这位宫正大人却是呆了……
  云棠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你说……谁回来了?”
  “恩王殿下呀?!”
  终是回来了么?这些日子她把自己沉浸在日常的职位上,更是因着对这一天的到来心怀忐忑,却不想要来的终究要来。  
  真到了这一天,反而坦然了许多,她这些日子有些着凉,拿出帕子擦了擦鼻子,倒也没人发现什么,“成了,阿雨就别为难她了,我们走吧……”
  戴雨这才把小宫女给放了,麻利凑了过来,她这么个耳听八方的,又怎会没听过云棠与李连那点过往?想要劝些什么,想想还是不劝的好,估计自家大人也不会想叫那么多人知道。
  见云棠走了,也连忙跟了上去,笑嘻嘻讲了些好笑的事,见云棠面色也没多么难看,这才略微放心。
  ***
  晚宴设在麟德殿,不仅是家宴,更是国宴,皇帝宴请了满朝文武,来为自己的六子、为国征战的恩王李连接风洗尘。
  昔日昔时,谁也没想到彼时的纨绔之子会成为今日的英雄人物,金戈铁马,气吞山河,岂是寻常人能赶超的了的?人都私下说恩王殿下的这番蜕变与曹将军的悉心教育直接相关,说起曹将军,这宴自然也是为她而设,大唐开国以来的第一个女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就连云棠都恨不起她来。
  宴还未开始,宫人仍在鱼贯而入,仿古青铜豆里装着各色蜜饯,斝中温着的是珍贵的绿蚁美酒,娇艳的芙蓉糕在碟上绽放,主角未至,无人敢落座,倒是曹尚书与曹蓁来的极早,这位尚书大人年逾半百,自个儿的儿子没给他争过一丝的光,反倒是这个女儿,如今竟成了小辈儿中的第一个将军,有这么个女儿,自己也跟着面上沾光。
  曹尚书正带着自家女儿四处介绍着,如今曹蓁已是巾帼将军,那些个大人自然没人敢对她摆什么长者的架子,反而都是毕恭毕敬,一脸的和颜悦色。
  六局一司的几位头等大人自然也被邀请在列,云棠远远望着,这位女将军倒是比自己想的还要优秀,本以为一个女子能上战场,怎么也会有一丝粗鲁野蛮,又或是虎背熊腰……却未想到竟是这样。
  五官不是秀气的那种,却带着丝别样的深邃精致,她今日穿着女装,最正常不过的上襦下裙,却依旧挺拔高挑,举手投足之间有股子别样的英气爽利。
  偶见她转头,这位女将军的神色一直是坦然无畏的很……
  云棠突然有点为自己的想法惭愧了,谁说女子就不能上战场杀敌?谁说女子就不能舞刀弄枪?虽说这曹蓁与李连有那样的关系……可这份果敢英勇,她还是自叹弗如的,这样的女子,谁人能不对她尊敬几分?
  可想起李连,再看着这曹蓁,想着这两人出生入死,配合默契,就觉自己的心窝子猛地一抽,疼的叫人心悸胸闷。
  实在是难熬,只好趁这时候下了殿去透气,谁知好巧不巧,正见了自己想见又不想见、叫自己百般纠结,朝思暮念的人儿。
  走下台阶的脚步忽地停止,她看着这一幕,瞬间呆住了。
  月色照在那人银色的盔甲之上,仿佛给他整个人都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昔日的少年已及弱冠,轻微的胡茬把人显得更加稳重几分。
  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可与之相反的,又觉陌生的很,想要触碰,却又隔了千万重山河。
  这感觉叫人窒息,云棠没有流泪,却当想要逞强迈下台阶之时,只觉脚下虚浮,头晕目眩,汉白玉的阶蹬变成了双重,叫她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幸好有一个身形接住了她,再睁开眼睛对上那眼神,竟觉时间从未流逝,好似回到了十五岁的年华,可那怀抱却变了,没有从前的温暖踏实,更没从前的清爽气息,盔甲上的鳞片硌地她腰肋生疼,温度更叫人凉到了心底。
  她突然有些发慌,连忙从那怀中跳了出来,也不知怎么想的,退出几步朝他行了个礼,“卑职拜见恩王殿下……”
  胸膛中闷地厉害,双腿也有些发颤,可奇怪的是,说出的话竟是铿锵有力。
  李连皱了皱眉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这台阶略陡,大人当心着些……”
  语中温柔,竟与从前一般无二。
  云棠看了眼他身后的几个武将,千言万语想说,也唯有“嗯”了一声。
  李连又说,“当年我与姚大人交情颇深,这次也算久别重逢,今日我刚回,父皇安排了晚宴,待明日可找个空闲,你我约个地方好好详谈。”
  交情颇深?他这么说是因为有外人在场?不过他从前可是从不在乎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丝矫情,云棠莞尔轻笑,“如此甚好……那改日约个时间,由我单独为殿下接风洗尘……”
  李连点了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晚宴该是快开始了,大人最好早些回来入席罢……”
  说完这话,才转身入殿去了。
  云棠回过身来看那背影,千算万算,未算到再次相见竟是这副场景,没有怒目相向,没有解释与互诉,他看起来并没有生气,自己的信必也是都叫独孤婧给半路劫去了,他一封也未收到,可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动怒……或许曾经是气过的,可如今不气了……因为什么?唯有感情淡了……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本想出来透透风,此时觉得也没必要了,晕晕沉沉折回到殿中,果见前方围了一堆人,中间站着李连,正谦逊有礼地跟众人打着招呼。
  云棠看的出来,那谦逊是属于强者的谦逊,唯有真正能够独当一面,对自己万般自信的人才能做到那样的谦逊,刚刚在外面只能借着月色,现在殿中灯火通明,倒是把他看的更清了。
  哦,果然是不一样了……确实变成了个顶天立地志气男儿的模样,不得不说,他这个样子比从前更加引人注目,可私信作祟,她倒是希望他还能保留着一丝从前的少年情怀……如今的他再是卓然出众,可到底跟她曾爱着的那个少年出入太大。
  她转过脸去,正看见曹蓁,刚刚围着她的那群人现下又悉数到了李连那里,她倒是一点也不气,反而大大方方的看着人多的那方,眸中满是自豪与骄傲。
  一个人若能为另一个人而骄傲,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怀呢?云棠忽而有些自嘲,不是她草木皆兵,只是有些事她确实是难以插足。
  生死之交,不是随便什么就可比拟的,她不知这两人一起在战场上都经历了些什么,可她知道,那一定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非自己一介深宫之人能够遐想。
  她突然明白,李连,这个人的年少轻狂是属于自己,可如今他的成熟稳重却已属于另外一个女人。
  惭愧与无奈接踵而至,她突然觉得眼眶子发酸,忙憋了回去,这场合可不能哭,若是哭了,也忒丢人了些!
  好在一人自身后拍了她肩膀,云棠回头一看,正是裴凤章。
  她挤出一丝笑容,见了他也真的生出几分亲切,裴凤章这人,不说与他交情多深,可自己也真是与他有缘,落魄的时候认识了这人,如今心灰意冷,又幸好又他在场才显得自己不那么尴尬,这个时候有人陪着,她还是很感激的。
  “裴大人什么时候来的?”她故意撇开话题。
  “刚来不久,就见你在这里发呆。”他冲她眨巴眨巴眼睛,甚至还暗地里捏了捏她手心,一碰即收,丝毫不显轻挑。
  他这一碰,倒把女孩心中最脆弱的一根心弦给撩拨了一下,云棠感激一笑,既然有人真的为自己担忧,在他面前也不用故作淡定,“不必担心我,虽是难熬,却也没什么的……”
  也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在裴凤章看来,甚至还带着丝调皮。
  他噗嗤一笑,刚想要再说,却听郑忠纯喊了一声,“陛下驾到!”
  连忙跟众人一起俯身接驾,待宴席正式开始,才不得不与云棠分开,往翰林院的席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一想起以后的情节,有点对不起裴凤章捏(╯﹏╰)

☆、莫莫莫

  麟德殿中,玉盘珍馐,觥筹交错。
  女官这边倒是清净的很,云棠尝了口桌上的玲珑芙蓉糕,听着那些乐师的吹拉弹唱,为首的抚琴者与丁泽有三两分相似,却不及他一分气度。
  舞者们仍在挥舞着长袖团团打转儿,比起一般女子的穿着,领口略低了些,胸前袒|露着白花|花一片光景,在场不少的男人都被吸引了过去。
  可毕竟都是斯文人物,倒是没人如街井流|氓一般盯着直看,都是一瞥即过,与周围人说上几句,又状似无意瞥上一眼。
  云棠嗤笑,所谓食、色,性也,今儿倒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既然是人性,也就无可厚非,只是为何出卖皮|相的永远是女人?目光又是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曹蓁,不得不说,她是天下女人的表率。
  却不曾想她也在看着自己,目光交汇,倒也没谁觉得尴尬,云棠迎上那目光,冲着曹蓁微笑着点了点头。
  算是打过招呼,云棠低头品酒,暗自思忖,虽然她是个万人敬仰的女将军,虽然她现下与李连关系匪浅,可也没必要因为这些就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她再优秀,可自己也不差不是?她能统领千军万马,可自己也不是个什么也做不了的窝囊废呀!
  拿着汤匙搅了搅那杯中的美酒,果真,浮起的沫子如蚂蚁一般,在莹白的玉杯中透着淡淡的绿。
  再喧闹的场景,到她这里也没什么影响,左右不想听的,她也可以通通忽略,这也不是什么境界,不过是自小生活在姚府那样的环境,早就练就出的功夫了。
  谁知她这一片小安静瞬间被人打破,那方众人也不知提起了什么,个个的喜笑颜开,直到把兵部尚书曹云岳推出了人堆,才又哈哈大笑起来。
  宴饮做乐,不谈政事,君君臣臣的条条框框也就没了往日的森严。
  曹云岳有些不好意思,恭恭敬敬朝圣上行了个礼,“陛下……臣有一事想说……”
  如今他是功臣的父亲,皇帝自然也顺带着颇看好他,再者说,以帝王的心思,该也猜到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可程序还是要走的,高座上的帝王眉眼带笑,“哦?爱卿请讲!”
  曹尚书这才抬起头来,又恭了恭手,“陛下,小女不才,受陛下提携爱戴,自然一心为国,不思其他……可作为父亲,微臣不得不替儿女操些个私事……小女与恩王殿下……也算天赐良缘,两人相处时日已久,且这两个孩子也当真有情,臣奏请陛下,趁这良辰美景,可否考虑成就此姻缘?”
  此时的崔贵妃正坐在皇帝的身边,作为李连的母亲,自然知道这门婚事的利害关系,自古帝王多疑,如今自己的儿子已有一定的兵权,待日后李适登基帝位,岂是你想做个闲散王爷就能明哲保身的?不如早些主动笼络势力,到时候就算他李适想动,也得看看能不能动。
  能娶得这样家世背景的妻子,对自个儿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遂连忙拉了拉皇帝的袖子,又示意性眨巴眨巴眼睛,虽是最好的年华已逝,可毕竟保养得当,这么一动作,倒有些似娇似嗔。
  除却独孤婧,这位崔贵妃也算是皇帝李豫的患难夫妻,被她这么一番动作,帝王又哪能不应?且他自个本身也极看好这门亲事。
  温柔地拍了拍贵妃的手背,冲着曹尚书哈哈笑了两声,“曹爱卿,瞧把你心急的?说来咱们这位巾帼英雄也是朕看着长大,还能亏待了她不成?既然如此,那今日就喜上加喜,恩王,曹小将军,朕有心给你们俩赐婚,你们俩可是愿意?”
  皇帝不过是逗上一逗,他若这样问,又有哪个敢说个不字?不过这是按常理出牌的人,若是从前的李连……只要他不愿,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云棠苦笑,可说的到底只是从前的李连……今日的他,又会如何应对呢?
  云棠暗自垂下眼帘,刚刚那曹尚书说出前几句话,她就心慌的厉害,听到后来,还真是被自己给猜中了,再淡定的心思此时也泛起了苦涩,一口美酒下肚,却惹得心里也苦,嘴里也苦……
  大殿中许久没有声音,她也没去看众人的神色,过了一阵,才听曹蓁爽朗的嗓音,“谢陛下想着臣的终身大事,旁人我不知道,臣倒是乐意的,恩王殿下英勇善战,俊美无双,最合我意,得夫如此,此生无憾!”
  这话一落,殿堂中唏嘘声一片,时人见过那等爽利干脆的女子,倒还未见过这般干脆、这般爽朗、这般磊落的女子,这话若从别的女子口中出来,多半要被嘲笑不知矜持,可放在这位女将军的身上,却只让人更加佩服,更加欣赏她的那份骨子里的自信与直率。
  殿上的帝王更是哈哈大笑,“好好好!曹小将军这性子真是豪爽大方!”又看向自家小子,“恩王,曹小将军已经表态,你呢?可愿意?”
  帝王这一问,众人的目光又纷纷投向李连,只等待着他道一声好,便是皆大欢喜。
  帝王亦是凝视着自己的六子,这个儿子在他心上还是颇有地位的,他出生时,崔贵妃正受宠,他往他母妃那去的次数多了,对这个六子也渐渐生出了一丝与众不同的舔犊之情,不想勉强他,倒是真的。
  他至今仍记得他力保那女官时候的样子,那般的认真,那般的凌然,一个男人在少年时代能为心爱的女子做到怎样?便是那日李连那样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他深切知道,那份冲动与热忱是一个人真正成熟之后再也找不回来的,若是自己的儿子仍有眷恋,他倒不介意去成全,起码自己的那份遗憾,不能再发生在儿子的身上。
  曹蓁是必须要娶的,只是儿子心爱的女子,他也可以叫他得到,毕竟帝王之威,谁还能抗旨不成?
  他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儿子,待李连抬起头来,更等着他说出心中所想。
  谁知李连目光炯炯,说出的话也是掷地有声,“儿臣与曹将军共患风雨,乃是人生之生死患难之交,曹将军善解人意,且与儿臣志同道合,实乃儿臣之良配,能与之结为连理,乃是儿臣之幸!”
  果然,这话一出就引来一阵哗然,众人虽是早料到了结果,却仍觉该适时鼓捣出一丝气氛,纷纷交头接耳,有那敢说的,更是大声来恭维几句。
  皇帝倒是没急着定论,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李连的神色,见他目光坦然,看向曹蓁的眼神也是柔和自然,这才暗自放心,爽朗一笑,“好!那今日朕便做主,恩王骁勇善战,文武兼通,曹小将军更加是巾帼不让须眉,与恩王情投意合,此番良缘,便该结为连理、顺应天意!待日后择出吉日,朕期待着你们俩大婚!”
  立在一旁的曹蓁似是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对李连刚才的一番回答也觉诧异,不过她向来不是那等磨磨蹭蹭之人,忙拉着李连朝帝王行礼谢恩,“谢陛下恩典……”
  插曲一过,贺喜声不绝于耳,这对璧人本就战场上立了功,加官晋爵是板上钉钉,又由陛下赐婚,可谓双喜临门,尤其是李连,这位六皇子本就人中龙凤,如今有有了曹家如虎添翼,日后自然平步青云,人人想要巴结两下,自然要趁着今日这机会。
  与躁动的人群不同,裴凤章却是一直沉默不言,时不时看看女官席上的云棠,见她一直低着头,拿着汤匙搅着手中的玉杯,也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心中担忧更慎。
  好不容易等她抬起头来,却是一阵心疼,只见那张本姣好红润的小脸儿此时已是略显苍白,目中神色带着丝苍凉无奈,却还是冲着自己弯了弯嘴角,她一贯要强,可偏偏这要强,有时候叫人更加心疼。
  裴凤章暗自咬了咬牙,只恨自己不如那王子皇孙,不能生来就手握权柄,更恨那纨绔之子见异思迁……
  忽觉忍无可忍,竟直不楞腾站起身来,宴席本正欢腾,却因他这么一站戛然而止,唯有断断续续的丝竹之声,没有帝王准许,不敢私自停下。
  本也正笑吟吟的皇帝见了状元郎突然这样,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裴爱卿,可是有事?”
  伴随着帝王的发问,最后一声琴声铮地停止,众人看着状元郎昂首阔步走上前去,又谦卑一俯,眼中却是坚决而明朗,人生的好看,嗓音也极为动听,“臣深知今日乃为恩王殿下与曹将军接风之宴,本不该出言打搅,可今日瞧见两位贵人喜结连理,臣联想到自己,实在是心有感念,只因臣心中亦有一无暇仙子,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臣思之慕之,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奈何身份之限,使我不得与之相见相守,所以臣今日斗胆,亦期望借着这良辰之时,向陛下讨一份天赐良缘……”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愕然,这位状元郎也算是朝堂新贵,身为春闱状元,翰林院学士,文词卓然,陛下惜才,颇受恩宠,虽说品阶不高,却有的是人想要巴结,大家也开始好奇,能叫这么个人心向往之的女子又是怎样的呢?
  朝堂中文人居多,状元郎用的两句典故出自曹植的洛神赋,还果真是状元郎的做派,向陛下讨要旨意,也能说的这版文雅华丽,顺带着把心上人给夸上几句。
  别说满朝文武,就是皇帝自己也有些好奇,依旧是眉眼带笑,他这个状元郎啊,可真是会挑时候,嘴上说着不该出来打扰,可都这个时候了,自己已为自家儿子赐了婚,如今若是不容他说,岂不是要落个只顾儿子不顾臣子、厚此薄彼的名声?
  瞧着状元郎那稚气未脱的面庞又觉好笑,“那爱卿你就说说,是哪个女子叫你日不能食、夜不能寐?若是条件相当,朕应了你便是!”
  听皇帝这么说,裴凤章的嘴角这才扬起一丝笑意,“谢陛下圣恩,臣那心中所念所想,便是宫正司宫正大人姚云棠!”
  与刚刚的哗然不同,这次殿中安静的很,没人敢再出声,这状元郎也当真敢要,竟要到宫正司去了!
  别说他们震惊,就是一向淡定的皇帝也跟着着实震惊了一把,他怎么不知道这两人是何时有的交情?不自觉瞥向自个儿的儿子,见李连老神在在,倒也没什么表示,瞬间就觉脑门儿上有汗,这臭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时候喜怒不形于色上了,跟他自个儿老子装个屁?
  眼皮一挑,看向女官席位,“姚大人,朕的状元郎求娶于你,你待如何?”
  此时的云棠也正额头冒汗,刚刚裴凤章一开口她就觉不对,这下倒是真的照她猜的来了,这个时候,岂不就是添乱?她恭恭敬敬走上前来,也唯有把身子一俯,“谢陛下关心……臣与裴学士相识不短,一直是知音之交……”言外之意,便是她与这人只是朋友,他什么时候起的心思她不知道,自个儿可是只把他当朋友的。  
  谁知这话在裴凤章那好似碰了个棉花,他微微一笑,又冲着皇帝言道,“高山流水遇知音,知音难觅,更是该厮守终生,陛下,前些日子您问我要什么赏赐,今日我便想要与姚大人结为连理,求陛下恩准!”这般说着,又朝高堂上跪下身去,只等着皇帝个回答。
  不得不说,这位状元郎逼人的手段也是一绝,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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