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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棋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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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用生命热爱着围棋的人,弟子们才会这样尊敬他。可现在我看到你,突然为他感到了悲哀,他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尊重,唯独得不到亲生儿子的谅解,这不是很可悲吗?”

许啸锋的一番话,似乎引起了骆岩的兴趣:“许六段,你别忘了,我们两人只不过是对手的身份,你好像没有权力管我的私事。”

“我当然管不了你的私事,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把我的老师、你的父亲当成可恶的人,是你的判断出了问题。所以我更加觉得,我应该在三菱杯的半决赛中战胜你。”

许啸锋的声音铿锵有力,公然向骆岩发出了挑战。

“真有意思,不过战胜我不是用嘴说,而是要行动来证明。如果你真能战胜我打入决赛,或许我就会对冯九段改观,当然我会在比赛中尽全力,因为我妈妈不能忍受我输给大虎道场出身的弟子。许六段,我期待着和你的决战,大家赛场上见吧!”

骆岩转身向许啸锋挥动右手,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便风一般地离去。许啸锋注视着那个充满着火药味的角度,仿佛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埋下了一个定时炸弹,而爆炸的结果,定是一方在胜利的喜悦中打入决赛,另一方则会在失败的落寞中消沉……

走进一条洋溢着老北京风情的巷子,骆岩在漫步间细细品尝着那阔别已久的味道。二十年未踏上这片古老的土地,尽管北京的都市已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这样的老巷子却一点也没有变化,时而能看到清代、民国时期所建的阁楼和石板路。只是这些纵横的老街上,比从前多了许多的行人,路边常能看到卖小吃和民俗工艺品的摊位,摊主们的叫卖声让骆岩听起来有一种温暖的亲切感。

他是个多年流浪异乡的浮尘游子,如果不是因为当年跟着母亲到了台湾,或许回到北京的时候,也不会有如此深的感触。游子之心,只有游子本身才能了解,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盼着回到故乡的一天,但见到父亲之后,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妈妈,为什么爸爸不跟我们一起来这里?我要爸爸。”

“阿岩,你爸爸被人抢了去,他已经不要我们了。记住,你以后的名字叫骆岩,不是冯洛岩,你要给妈妈争气,要成为最出色的中国棋手。”

他永远无法忘记母亲说那句话时含着泪又充满不甘的表情,打败大虎道场所有的弟子,成为最出色的中国棋手!母亲的话刻在他的心上,变成了推着他前进的动力,让他努力奋斗到今天。记得六岁那年,台湾著名旅日棋手魏远山刚从日本回来,骆文君从前和这位老棋手的几面之缘,带着儿子登门造访,请魏远山收他为徒。在学棋期间,他不甘落后于台湾本土棋手,为提高棋艺,不知做了比同龄人多出十倍还是二十倍的努力,深得魏远山的赞赏。他不但得到了老师的真传,更是开创出自己的特色棋风,很快攀升到台湾职业棋手个人积分榜的前十名。今年初,他代表中国台北队成功打入三菱杯半决赛,也因此升为二品。为了战胜他在半决赛中的对手,他决定亲自到北京调查关于许啸锋的一切,才知对手原来是父亲冯大虎的徒弟。

但他这次来北京,并非完全因为要了解许啸锋,还有一些别的原因。他加快了脚步,走在那条巷子里,终于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前停下了步伐。

第九章 神秘男子(下)

“请问,这里有一位叶珩儿小姐吗?”

骆岩走到门口的接待处,向里面的工作人员询问。

“请问先生是哪位?找她有什么事吗?”

“我姓骆,是她在台湾的朋友。”

“这样啊?叶珩儿是我们三潭棋社的主教练,不过她现在正在讲课,要不然我替你打个电话给她。”

“谢谢你,但是我不想打扰到她上课,我看还是我自己等她比较好一点。”

“那你在花园里等她吧,她下课之后都会从那里经过,如果你不嫌时间太久的话。”

“没关系,我能等。”

骆岩点头向工作人员道了声谢,便朝着花园那边走去。

珩儿,这里就是她工作的地方吗?坐在花园的石凳上,骆岩仔细欣赏着园中的美景。“三潭棋社”的得名,让他联想到了杭州西湖的绝景“三潭印月”,也确定了这里的老板就是那位人称“鬼手”的江南棋手——林之韬。从这花园的布置和建筑的装潢,都能看出林之韬的高品位,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回归自然,不仅如此,这里的景色还和珩儿那素雅、娴静的美非常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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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这里过得好吗?骆岩的思绪不自觉地回溯到台北的日子。那年他刚满二十岁,台湾棋院进行着一年一度的业余棋手品位考试,原本他是从来不去关心业余棋手的,但那天似乎是心血来潮,也去考试现场凑了热闹。那场考试刚开始的时候,有个业余7品的女孩子迟到了几分钟,险些被棋院取消考试资格。正是他出面请负责人给那女孩一次机会,才产生了一位新的业余6品棋手。后来他才知道那名女棋手的姓叶,名叫珩儿,年龄是十五岁。

考试结束后,他问起珩儿迟到的原因,她却拒绝回答。他于是趁珩儿回去的时候,悄悄跟在她身后,走进了一条很窄的巷子。那里有一间小木屋,当珩儿打开屋门的时候,骆岩看到了一个容貌憔悴的老人,半躺在简陋的床上,床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碗没喝完的汤药。他顿时恍然大悟,却也未曾想到这个身形单薄、容貌秀气的女孩,会小小年纪便独自一人扛起照顾父亲和家庭的重担。他决定要帮助珩儿和她的父亲,成为了这个女孩在台湾唯一的朋友,连他的母亲骆文君也不知道这件事。

开始的时候,珩儿如同往常一样拒绝他的帮助,但骆岩并不放弃,仍旧会常到那间小木屋帮她照顾生病的父亲,常会做一些家务,买一些药品。他们相处了一年,骆岩渐渐对珩儿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感觉,却不敢向她表明。第二年,因为母亲要他全心准备比赛,让他失去了和珩儿联系的机会。直到2003年,他才再次来到了小木屋,但珩儿已经不在那里了。听邻居的大婶说,珩儿的父亲病重去世,女孩一个人去了内地,据说是到杭州投奔一个名叫林之韬的叔叔。

珩儿的不辞而别,让骆岩失意,一年过去,老天终于给了他一个机会,三菱杯的半决赛将在北京举行。他毫不犹豫地乘上了去杭州的飞机,只是天又跟他开了个小玩笑,当他到三潭棋社杭州总社的时候,珩儿已经跟着林之韬去了北京。

最后,飞越千山万水,他总算来到了这里,一想到珩儿即将出现在面前,他的心情除了激动还是激动。他甚至在想,见到珩儿之后,第一句话要对她说什么呢?说“我来了”好像太冒昧,说“终于见到你了”又好像有点别扭,直接说“我好想你”吧?他几乎要打自己一个耳光,这句话倒是他心底真正的感觉,但恐怕会把珩儿吓坏。心中的忐忑不安,一度扰乱了思维,他竟觉得自己陷入了无助的状态。

“请问你是……”

就在这时,一个银铃般动听的女声忽然传入耳际,震动了他的心扉。

他站了起来,轻轻揭下头上的帽子,朝对方凝视了好一阵子,才轻声说道:“珩儿,你还好吗?我是骆岩,好几年不见,你依然和从前在台北的时候一样漂亮。”

“你……真的是骆岩?”

珩儿眨着眼睛,似乎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直到骆岩把五年前没再见她的事告诉了她,她才恍然大悟。

“这次我到北京,一是为了找你,二是为了三菱杯的半决赛。”

“你说三菱杯?”

珩儿听到他这话,心中猛然一震。三菱杯,那不是许啸锋要参加的比赛吗?难道要和他对局的台湾棋手就是骆岩?

“我已经去过大虎道场,也见过我的对手许啸锋,看起来他的确是个很有斗志的人,竟然当着大虎道场棋手的面,公开向我挑战。我想当时如果有记者在场,一定会把这个画面拍下来,登上第二天体育新闻的头版头条。”

骆岩将双手插进衣袋里,仿佛在回味着他与许啸锋相对的一幕,脸上浮出一丝兴奋的神情。

珩儿却越发感到不安,而不安的根源正是来自这骆岩和许啸锋两人的巧合,为什么偏偏会是他们俩交手?她看过许啸锋和林之韬的对弈,许啸锋顽强的力战型棋风的确生猛,在气势上可谓比不少棋手都占上风。但是,骆岩和她相处过一年的时间,对于他的套路,她更是清楚明白。骆岩的老师是曾经横扫日本棋坛、获得过三菱杯世界冠军的魏远山九段,作为魏远山最器重的弟子,不仅继承了师傅的厚实棋风,还多出了几分锐利。若说许啸锋是以攻击见长的棋手,那么骆岩则喜欢攻防一体的战阵,如果许啸锋能在中盘就以超强的力量压倒他,自然有胜算。可棋局一旦进行到后半盘,骆岩即使处于稍微的劣势,也能很快逆转。

“珩儿,你怎么像有心事,难道我的突然出现,让你感到不自在吗?”

骆岩低声问。

“哦,不是,能在北京见到你,我觉得很意外,同样很高兴。只是想到三菱杯的事,觉得那比赛挺残酷的,因为你和你的对手中间只能有一个人进入总决赛。”

珩儿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像是担忧又像是惋惜的神情。

“所以我需要你为我加油啊。”

骆岩笑着拍拍珩儿的肩膀,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在台北时的情景。

“今天我准备先请你去吃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想见见你那位叔叔林之韬九段,我想征求他的意见,如果比赛之前能在三潭棋社冲刺,和林九段纹枰论道,相信我的棋力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再涨几分。”

“那我先谢谢你的午餐,骆岩。至于你想在三潭棋社练习,这本来没有问题,林叔叔是个很好客的人,不过……”

“不过什么?”

“没事,我会带你去见林叔叔的。”

珩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用说,她是想到许啸锋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来这里。但是,骆岩和她已经几年不见,还千山万水从台北飞到杭州,又从杭州飞到北京,若她拒绝他的请求,就对他太残忍了。

“珩儿,你要跟谁一起去吃饭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林之韬摇着折扇走了过来。骆岩早就在电视上看过这位著名的“三冠王”,主动走上前去向他鞠躬行礼,并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你就是那位打入了三菱杯半决赛的台湾棋手啊,现在的后起之秀实力强劲,我也非常看好你们这一代。台湾和大陆本是一家,不论是你打入决赛,还是许啸锋打入决赛,我都会感到欣慰。如果你们其中一人能战胜韩国的崔银翔,得到这一届的三菱杯冠军,那也就代表着中国围棋翻身的日子来临了。”

林之韬看着这个文质彬彬的青年,脑海中又浮印出许啸锋的身影。这个骆岩既然会提前来到北京,必然是想进一步了解许啸锋的棋风,跟他年轻时倒颇有些相似。对于在棋里棋外都会用智之人,林之韬一向比较欣赏,他甚至开始盘算,反正把许啸锋挖过来的事已经没戏唱,什么时候能将骆岩拉到浙江围棋队做外援,应该也不错。

“林叔叔,骆岩他其实不是台湾本土棋手,他的家乡也在北京。”

珩儿在一旁插话说。

骆岩也应和着珩儿的话:“我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和妈妈一起去了台湾,跟着魏远山九段学棋,在那边就认识了珩儿。现在能重新回到北京,我觉得很舒心,如果这次能打入三菱杯总决赛,也算完成了妈妈的心愿。”

“你母亲也是棋手吗?”

“是的,她曾经是中国围棋队的八段棋手,名字叫骆文君。”

“什么?你妈妈是骆文君?那你不就是……冯大虎的儿子?”

林之韬听到骆文君的名字,不禁惊呆了。

第十章 吻和泪(上)

◆当朋友问我,如果爱可以用一种东西来比喻,你会选择什么?我想了想,应该是带着春雨的风,因为只有这种感觉,才会让人产生蚕丝一样柔润的触感。朋友再问我,怎样才能证明你和她开始了爱的旅程?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记得我用一个看起来很冒失的吻,去吻干了她眼里即将落下的泪。◆

骆岩就这样暂住进了三潭棋社的宿舍。

就在他是冯大虎儿子的事实被林之韬和珩儿知道后,这种莫名其妙的巧合,令珩儿的不安感进一步加深了。相反,林之韬却像是抓住了大好的机会,第二天,他便主动要求和骆岩对弈。

“看起来你真的很不喜欢你爸爸,偏偏你的对手却是你爸爸的关门弟子,你如果要代表你骆文君八段向冯大虎报复,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在棋盘上定输赢。我除了比赛,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跟别人下棋,之所以愿意跟你对弈,是因为我跟冯大虎早有二十年的恩怨。况且,我这个人一直都没有收过内弟子,所以由我率领的浙江围棋队在中国各省队只能算是中上水平,我现在跟你下棋,也只是以师叔的身份来了解一下你的棋力而已,你不必感谢我。”

骆岩知道林之韬话中有话,并未感到惊奇,像林之韬这种同时闻名于国内和海外的“三冠王”,他早就对其有过不少的研究。这个人不愿意收内弟子的原因,正是由于他始终保有自身的矜持,他的棋着重于变化,“鬼手”这个亦正亦邪的称号,唯有林之韬,天下无双,换了任何人也无法模仿到他的一招半式。

“师叔,如果这次我能打入三菱杯的总决赛,我会自请加入浙江围棋队。”

“是吗?真令人意外啊。”

“我已经返回了北京,就不打算再离开这里,再说,我妈妈过一段时间也会回来的。”

“我能看出你坚定的决心,你这次不单是想要赢得比赛,也想赢得珩儿的心,对不对?”

林之韬一语道破了的他的心事,令骆岩吃了一惊。

“你不用惊讶,我也是你这个年龄过来的,怎么会连这都看不出来?但是我想再问你一件事,围棋和珩儿对你来说,到底哪一样更重要?”

骆岩抬起头,对着林之韬一笑:“师叔,您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难道对围棋和对珩儿的感情不能是同等份量的吗?”

“如果你打进了总决赛,甚至得到了世界冠军,却还是不能赢得珩儿的心,又会如何呢?”

林之韬的语调很平静,但听在骆岩的耳里却尖锐得像芒刺一般,师叔为什么会说这种话来打击他的信心?莫非是珩儿……不,不会的,珩儿在台北长大,她的生命中除了父亲就只有他骆岩一个朋友,即使她来了北京,也不会轻易和别的人交心。他应该相信她,珩儿的心门从一开始就只会对他一个人敞开。

“我会让珩儿明白,这世界上最有资格给她幸福的人就是我骆岩,所以我的比赛一定要赢。”

这句话出口之前,他做了一个很深沉的呼吸,接下来的语调显得斩钉截铁。

“好,有气魄,浙江围棋队随时欢迎你的加入。不过我也想给你提个醒,好强虽然是一件好事,但一件事总有它的两面性。你的好胜心可能会把你送上国际棋坛,但亦可能使你想要获得的东西全数失去,到底该如何对自己定位,你要好好考虑清楚。”

林之韬打开折扇,轻轻摇了两下,半闭着眼睛,那其中的神秘眼神让人看不真切。骆岩笑着点点头,低下头去思考下一步棋。

其实,这盘棋只下了前面二十手,林之韬已经看出了骆岩大概的路数。这个年轻人表面上看起来虽然很斯文,下棋也在尽力让对方抓不住他的思想,可是骨子里却透着一股锐气,仿佛一根细如牛毛的针,隐藏在柔软的草坪里,随时可能刺伤对手的要害。尽管他还不到六岁,就跟着母亲去了台湾,但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身上更多的基因仍旧遗传自那个他所怨恨的父亲。林之韬从他身上明显地看到了冯大虎年轻时的影子,只是冯大虎一向是锋芒外露,而骆岩的傲气藏得很深。

这孩子在台湾一定受了了非人能承受的巨大压力……林之韬猜测着。要把内心的感觉隐忍多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尤其是像骆岩这样的人,恐怕长期都受到矛盾情绪交错的煎熬。这是和许啸锋完全不同的,那孩子带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轻松快乐,到底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棋手走上赛场,会出现一种怎样的结果?林之韬持着观望的态度,也期待着答案揭晓的一天能早些到来。

就在骆岩准备为事业和爱情双重奋斗之际,大虎道场里则呈现着一片紧张的气氛。许啸锋最近像是着了魔一样,每天清晨五点起床、六点到棋室成了他生物钟的固定规律,从高段到低段棋手都成了他“挑战”的对象。几天以来,除了和他一样比赛在即的吕恒宣愿意每天陪他下几盘以外,别的棋手都几乎被这小子折腾得快疯掉。

这天,岳智兴开始和范韵秋组成“夫妻组”,一到棋室就两人坐上同一张桌子,邹俊崎干脆每天轮着桌子换对手,就是不和许啸锋下棋。吕恒宣却依旧愿意和他对弈,大概是许啸锋突然变得如此刻苦用功,被大家当成了怪物,却令他觉得很感动。人说天才就是因为头脑天生聪明,所以通常不会是最努力的人,但天才一旦加上努力,就等于“无敌”。或许正是骆岩的突然出现,让这个活泼好动的小伙子开始变得安静起来,心中也点燃了夺取世界冠军的圣火。

“同志们,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难道我变得爱用功了还不好吗?”

许啸锋一如既往地用做鬼脸的方式来消除大家的疑虑,不过他现在用这招,好像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因为他用功对众人来说,实在是太稀奇,邹俊崎甚至觉得这小子的精神已经开始不正常了。

“啸锋从前都是跟老师顶嘴最在行,这次竟然当着大家的面主动向老师的儿子挑战,还一个劲替老师说话,的确可以算是世界第八大奇迹。”

邹俊崎坐在别人对面,还不忘跟人家调侃几句。

吕恒宣接上去说:“我看啸锋是成熟懂事了,那天他向骆岩挑战,我都看到老师眼圈红红的。”

“老师那天受的打击也不小吧,二十年没有音讯的大儿子突然出现,但不是来认爸爸,而是来给爸爸脸色看。如果不是啸锋出面削弱了阿岩的气焰,老师怕是连病都会气出来,父子俩搞成这样的关系,自己最喜欢的弟子和自己的儿子交战,到底是不是老天爷故意捉弄人呢?”

范韵秋坐在那边长叹一声,接着继续和丈夫岳智兴的手谈。

许啸锋正要答话,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振动了一下。他掏出电话一看,上面有一条新的短信:“啸锋,我是珩儿,十一点钟我们在大虎道场附近的老北京餐馆门口见。”

老北京餐馆离大虎道场只有五十米的距离,许啸锋和珩儿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抵达那家餐馆门口的。进去之后,他替珩儿叫了一碗“老北京馄饨”,说是这家餐馆的特色美味,一定要她尝尝鲜。珩儿和从前一样,微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低下头去,以一种很秀气的方式进餐。

许啸锋自己则点了拉面,一边吃面,一边悄悄地朝着珩儿看上几眼。好些日子没见面,他觉得珩儿整个人好像都瘦了,她的脸不像以前那样红润,甚至有点苍白,眼神也有些空洞。她是几天夜里都没睡安稳吗?一种刺痛感在小伙子心里油然而生。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呢?至少……我可以抽点时间陪你出去走走。”

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眼中流露着关怀。

珩儿还是报以微笑,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心。对了,我这次约你出来,是想告诉你要加倍小心你的对手,那个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第十章 吻和泪(下)

“你找到了骆岩的资料?”

“嗯,算是吧。韵秋姐前天给我打过电话,说他是冯伯伯二十年没见面的大儿子,也把他去大虎道场那天的事告诉了我。”

“你放心,管他是老师的儿子也好,是魏远山九段的高徒也罢,我许啸锋下棋,眼睛只会盯着棋盘,棋盘以外的东西,我当它们通通都是透明的空气。”

“啸锋,我知道你对比赛很有自信,但你听我说,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为了打倒他的对手,从他知道有这个对手存在之时,就酝酿着要如何找到他的弱点。等到比赛开始之后,这个人就差不多完全掌握了对方的路数,于是有针对性的采取最有效的棋法,轻易赢得比赛,骆岩就是那样的人。”

珩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许啸锋看到珩儿的表情,更觉得奇怪:“你怎么说得好像自己认识骆岩一样?”

“我……我是台湾的业余6品棋手,当然对台湾职业棋手也有了解啊。”

珩儿定了定神,故作平静地对许啸锋说。

“是啊,我都忘记了你也是台湾棋手……对了,我知道你喜欢安静,所以你不用来现场为我加油鼓劲也没关系,上网看直播吧。”

许啸锋傻傻地摸着脑袋,继续吃着他的面。珩儿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暂时落了地,好在许啸锋对一件事不爱刨根问底,否则骆岩在三潭棋社的秘密就会被他知道。她无法想象这两个男人同时出现在她面前,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至于加油,骆岩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她只感到心底像被放了一个天平,一端载着骆岩,一端载着许啸锋,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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