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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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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回答这位醉客的问题,南北客人皆遥相注视着水榭入口,他们大多为官数载,见识过不少世面,这响动处处透着诡异,现下可不能妄动。
除了些丫鬟婆子,郭绪领着数百兵丁一路畅通无阻的杀到了水榭宴上,气势汹汹!
靡音未停,赵秉安正合眼打着节拍。
“这评弹调子起的不错,可惜了。”
“蒋达,重赏,别亏待了人家。”
小曲悦耳,大戏伤身,赵秉安抬手一杯敬向得意洋洋的郭绪,今儿就拿你开刀!
搁在往常,这副情景早该引起郭绪的警戒,可眼前之人是赵秉安,郭绪便自然而然的将这份举动解读成了有恃无恐的傲慢,心头更添一份厌恶。
按理说他三天前收到消息,昨天就可以凭手上的证据到守备府拿人,之所以多挨一天,就是为了当众打永安侯府的脸,为此他甚至越级调动了驻城兵马,就是防止侯府铁甲卫和守备府那帮兵痞顽抗到底。
“文莱兄,你这是?”郭绪一时没觉出味来,但今日一直待在宴上的万有成却看得清清楚楚,方才外院来人,赵氏分家连一丝慌乱都没有,明显是早有预料,这种情况下,恐怕是有个大陷阱在等着他这位师兄呢。
“叔瑜(万有成字),你们怎会在此?”一拍手,郭绪这才想起来,底下几位师弟确是在受邀的名单上,不过没关系,都是为恩师出气,来的人多些声势也更壮。
“汝等且安坐,看为兄如何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账。”
“文莱师兄,今日恐怕不妥,这场宴会太过诡异,咱们要不要回头细细商议一下,小心为上啊!”
“怕什么,我支持师兄,文莱兄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今日既能携兵锋而来,那肯定是有所依仗,咱们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对付永安侯府那小子,可不能错过了。”于何伟今日都快憋死了,瞧着赵秉安一伙人纵情声色,心里愈发不耻,这样的纨绔子弟,就算与他的学生没有纠葛,他也是看不上眼的。
“唉,你……”
“好了,诸位师弟无谓为外人争论,我意已决,今日势在必行。你们就在一旁帮我掠阵吧,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也绝对牵连不到你们头上,本官一力承担。”
“文莱师兄,小弟不是那意思……”万有成现在恨死了自己,为何把于何伟这根搅屎棍带了出来,一点观察力都没有,就会火上浇油。郭绪所在的职位多么重要,真出了差错,他们两个能担待的起吗。
“快,郝师弟,你即刻出府往布政使司参政衙门跑一趟,将年师兄请来,今日这苗头不对劲,别是有心人故意设计。”万有成拦不住那两个人,只能停下来先让人去报信,在他看来,只有年处仁的话郭绪才能听的进去,也只有年处仁露面,才能兜得住所有突发情况。
“一定要去吗,文莱师兄不是莽撞的人,说不定他手里真有铁证呢,咱们要是搬出年师兄来压人,会不会惹恼了文莱师兄。”苏派里谁也不傻,知道郭绪得恩师看重还主动得罪他,这不是给自己多事吗。
“那你留下,我去!记住,尽量拖住文莱师兄,让他不要意气用事,赵秉安不是等闲之辈,绝不可小觑!”
“好,那就依万兄所言,下官这就去水榭那边劝着。”
师兄们之间的争斗他们这些小虾米还是不要掺和了,这位郝姓官员清楚的很,自己说的话人家郭绪是指定听不进去的,徒惹嫌弃而已。
但眼前的万有成也不是好对付的,那可是在内阁里服侍恩师数年的人物,苏派里传言当初河北粮道一职恩师是有意授予他的,只是品阶跨度过大,最后才不得已给了文莱师兄。传言不知真假,但万有成在苏派里的受宠程度是有目共睹,六品内阁司直郎,甫一出京便成了从四品承宣布政使司右参议,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不过人家万师兄恐怕还看不上,他年初的时候可是差一脚就成了武英殿大学士,可惜不知哪里招了邵阁老的眼,生生被打落青云。
按这样说,他应该比郭绪更痛恨赵秉安才对,毕竟举世皆知,赵邵两家联姻说的就是这小子,那他何苦拦着郭绪呢,莫非里面真的有什么蹊跷?想到这,郝杰也提起了心,抓紧朝着前头追过去了。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水榭内此时已是剑拔弩张。
“本官现已查明,北直隶守备千总赵怀琛、赵怀玫、赵怀玮贪赃枉法,证据确凿,速将此三人捉拿归案,以待审讯。”
虽说不是守备府的中坚力量,但郭绪现在也很满足了,守备府从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这一家子也说不上什么兄弟情深,捏住眼前这三个,不愁挖不出更多的脏事来,而且,他今日毁宴抓人,已经将永安侯府的脸都踩到泥地里去了,算是替恩师他老人家狠狠的出了口气。
“姓郭的,你可别血口喷人!过去你三番四次的污蔑守备府,我几位兄长大度不与你计较,你可别得寸进尺。”赵十三这话说的是底气十足,毕竟郭绪手里依仗的是什么东西,在场分家之人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换句话说,大家都等着他自打脸呢。
偏僻处,按察使司那几桌也黑了脸色,纠察官员是他们的职责,何时轮到一个粮道转运使来越俎代庖了,这姓郭的手伸得太宽。
况且,他难道不知道御史台姓什么吗,这等案子就是报上去到最后也是查无实证,等等,他刚才说什么证据确凿,他哪来的证据?
“哼,本官今日既然敢上门抓人,当然不会空口无凭。来人,将总兵府移交布政使司衙门的兵簿拿过来给诸位大人过过眼,这可是十五万两的空饷,本官倒要看看这次还有谁能包庇你们这批军中蛀虫。”
郭绪一番话吓没吓着守备府众人不知道,但南席那些武官刹那却都惊醒了,一个个望着郭绪的眼神就像沁了毒的冷刀子,恨不得当场让这个混账毙命。
吃空饷,那是军中将领默认的一种惯例,就像千百年来文官们收火耗银子一样,那都是大家默认合理的收入,要不然就指望朝廷发的那点微末的饷银,谁能撑得起一家子体面的生活。更别说还要往上爬了,哪哪不需要银子。
现在,郭绪这个不干人事的家伙居然开封了兵簿,谁给他的胆子!在座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查空饷这种事情也绝不是一两个赵家人就能填满的,真弄不好,凡在总兵府挂名的都得往按察使司去一趟。再说,就算侥幸能从这件事里脱身,那日后再想像现在这么容易的吃空饷也难了,毕竟布政使司各衙门也不是傻子,对于粮草军械他们巴不得多克扣一些呢。
断人钱财,尤甚杀人父母!今日,郭绪算是把北直隶所有在籍武官得罪了个透彻。
第141章
“不好!文莱师兄误矣。”
郝杰身为都转运盐副使深知对面那些武官的德行,那为了银子就没什么不敢干的。朝廷铁律; 贩私盐者死!可那又怎么样呢; 河运衙门渡口那一艘艘停泊的军船里装的是什么; 大家心知肚明; 只是无人敢说罢了。
可是贩盐只有总兵府四品以上的要职才有资格参与,剩下的底层武将还是得指望老一套,从当兵的身上榨油水,这吃空饷是最寻常的一种,好歹没克扣底下人该得的银子,现在郭师兄当着整个北直隶的官场将这件事戳破,那不知要得罪多少派系; 就算他是粮道转运使; 恐怕也难护住自身周全。
唉; 早知道他刚才就该去参政府,留在这边真是劝也不是不劝更不是。
思来想去,郝杰咬咬牙还是往前头挤了过去。今日文莱师兄要是陷在这里,他在年处仁和老师那里肯定是交代不过去的。
“郭大人; 这兵簿且先封存吧;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重要的证物要是被损毁就不妥当了,先把这几人请回衙门去再细细详查,可否?”炮火集中对付守备府这几人,来自武将一系的压力应该会减少很多,这样,日后借由粮道上的便利挽回情分倒也不难。
郭绪能在众多同门中获得苏祇铭看重; 当然不会是个蠢货,他只是立功心切,一时失了分寸,现下被师弟这么一提醒,脑子也转过弯来了。虽说他确实意图整顿河北的粮草财政,但却绝不是根基未稳的现在,这件事弄不好可是会引起整个河北军中势力的反扑,他可承担不起。
但是,裤子都脱到一半了,守备府怎么能让他再缩回去呢,尤其赵四几个几乎是掏干了手上的家底填的窟窿,对郭绪那是恨到了骨子里,几人早就打定了主意,今儿绝不会让郭绪走脱了去。
“别介啊,开,大大方方的开,本将没做亏心事,不惧任何人查验。方才郭大人不说是证据确凿吗,那就明明白白的摆出来,也好让我们兄弟几个心服口服!
不过,郭大人今日要是拿不出证据,那就休怪本将不给颜面,当着河北老少爷们的面,在下要郭大人磕头认错,以刷清白!”
“竖子妄言!”
郭绪眼下都要气炸了,他系出名门之后,自步入仕途之后也是一路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番羞辱,当即就要甩开袖子上前理论。
可惜,赵四几个是粗人,从来不讲理,他们只信拳头。
郭绪推开上前拉扯的师弟,一腔怒火刚要喷射而出,却被赵四轻而易举的抓领拽起,这还不算完,趁着郭绪身后的士兵没反应过来,守备府几兄弟将郭绪在席间拖拽了数米,简直是斯文扫地。
“噗哈哈哈……”南席间不知是谁带的头,众人哄堂大笑,连带着,北边不少大人嘴角都在可疑的抽动。
“放肆!区区七品千总,何敢对转运使大人如此作为,本官命令尔等立即住手!住手!”就那一错眼的功夫,郝杰没想到事态居然失控至此,守备府这帮家伙是吃了豹子胆吗,居然敢如此对待一位朝廷命官,真以为背后有永安侯府撑着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
“赵公子,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门犬胡作非为吗?”
赵秉安高居首座,听到这话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淡淡的回应着,“不请自来是为恶客,郭大人破门而入,难不成明诚还要捧着他不成?再说了,他区区一介转运使,手无布政使司衙门批文,率兵擅自闯府拿人,又是谁给他的权限?”
粮道衙门可没有督察审讯的权利,郭绪此举在官场上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布政使司衙门哪怕从六品的理问纠察此案都比他名正言顺,更别提坐在边角处的按察使司了,上百位官员装聋作哑就你郭绪一人上蹿下跳,显得你能耐是不是。
“还有,方才几人是在下的族叔长辈,明诚敬之不及,望这位大人口下留德。”
在场的分家之人听见赵秉安这话,胸膛都不由自主的挺了挺,他们现在可是永安侯府的族人,靠山硬的很,往后河北这地界他们可不怕谁。
“腌臜武夫,本官饶不了尔等!”受迫于赵四几个的郭绪现今是羞愤欲死,他从来没像今日这般丧尽颜面,落人笑柄,这都是拜座上那个小畜生所赐,简直恨煞他也!
“赵秉安,你当真以为没人奈何得了你是不是,来人,本官怀疑永安侯府与河北守备赵怀亭勾结,贪墨军饷,谎报军功,将在座之人尽皆拿下,投入府衙候审!”
郭绪坚信自己手中的证据,守备府这次在劫难逃,永安侯府身为他们背后的靠山,未必干净到哪去,就算没什么,这小子到了自己手里也能让他吐出些什么来。
郭绪一番话吐出来自己心里是爽了,可苦了到场的驻城守军。守备府在北直隶做了几十年的地头蛇,那威望不是一星半点,而且这段日子,留儿街分家合并,赵氏的声势更是与日俱进,市井之间消息传递最快,现在整个河北境内都知道赵家风头正劲惹不得,这郭大人让他们抓赵家人,那不是为难人吗。
还有顶头上坐着的那位公子,真当他们不知道呢,那是京中来的天潢贵胄,他们真敢伸爪说不定满门老小都得赔进去,谁动谁是傻子。
一群大头兵端着枪进两步退三步,磨磨蹭蹭的就是不动手,看得郭绪尴尬又愤怒。
“你们不听本官的命令,是想造反了吗?都给我抓起来!”一时激愤连“我”这样的口头语都飙了出来,可见郭绪现在情绪失控到何等地步。
“我倒要看看谁敢!”赵秉安玉杯一摔,埋伏于宴席周围的铁卫便涌了出来,火速将郭绪带来的一众人马包了饺子。
“哈!……”铁卫执戟,寒光乍现,席间的喜乐气氛霎时被一股浓浓的杀气替代。
赵同铮更是身着甲胄,手握利剑,一把从赵四几人手上抢过郭绪,像扔小鸡一样扔到了水榭堂间。
“锵啷!”宝剑出鞘,直悬于郭绪头上。
“有本事再说一遍你想抓谁?”
南席北宴,河北诸多官员,此刻不分文武,都坐不住了。谁都不瞎,赵氏一族明显就是早有准备,今日恐怕郭绪是别想全身而退了,只是赵家折腾出这么大动静,到底是哪位的手笔,这背后又有什么寓意?
此刻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首座的赵秉安,初见时不少人以为这不过是京中一位醉生梦死虚名在外的公子哥,现在恐怕无人再敢小觑这位少年郎了,今日不管他能不能废掉郭绪,至少河北官场都会记住这个气势摄人的少年权贵,记住赵氏一族今日的狠厉。
“反了反了你们都要反了,本官要上奏朝廷,参你们一个大不敬之罪。赵秉安,你逞侯府之威包庇罪臣,本官要向学政检举,革除你的功名。”
“呵呵呵……”一阵轻笑从郭绪头上传来,其中饱含嘲讽的意味。
赵同铮用锁扣的姿势将郭绪压在地上,听见这王八蛋到此时还敢大言不惭,直接一个手刃下去,劈掉了他的官帽。
一手用力,揪住郭绪的发髻将其脑袋昂起,让他直面自己最佩服的族兄。
“郭绪,你一口一个罪臣,一口一个贪墨,我且问你,证据呢?”
“一个粮道转运使,平日里不去理会你的政务,偏偏盯住了守备府几位尽忠职守的千总,你居心何在?今日,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御史台必会参你一个玩忽职守、构陷同僚之罪!”
虽然赵五爷已从御史台离任,但十三道巡检御史泰半都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这些人身上都打着赵姓烙印,关键时刻都是顶用的。
况且河北按察使司新任按察使即将下车(到任),传闻那是邵派的中坚力量,也就是堂上那位的亲故,到时候只要人家愿意,一点小错也能将郭绪打落地狱。况且众人一听赵秉安这口气,就知道郭绪十有八九是掉进了人家提前设好的圈套里去了,恐怕他手里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那所谓的证据。
“好,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本官就成全你,有本事你让人放开本官,咱们打开兵簿,当堂对质!”盛怒过后,郭绪奇迹般的找回了一点脑子,他觉出了一点不对,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宁愿此时赌一把。
“文莱师兄……”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郝杰开头未曾阻止得了郭绪,此刻却不能让他再任性下去,明知道这是陷阱,何必再往里面跳。
“师兄,来日方长,你……”你千万别犯糊涂啊。
“本官恪忠职守,问心无愧,郝大人不必再劝。朗朗乾坤,昭昭天理,本官不信圣贤之道会让这等小人猖狂!”
“好,说的好,既然郭大人执意如此,那咱们就打开兵簿对质,看看究竟谁才是小人。”
“同铮,放开他。”
“起开,不消你们扶。”郭绪终于站了起来,未再受他人胁迫,他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神色坚毅的走向兵士看管的木箱,手法粗暴的一把撕开了封条。
置于顶上的是咸亨十年河北太山镇的兵簿,当年抽丁六百户,阖年军饷一千八百两,谷粮三百斗。
“太山镇临近玉楼,为北疆防塞,常年受异族侵袭,别说兵簿上记载的六百户,能有三百户百姓幸存就是幸事了,这不是明晃晃的吃空饷是什么?”
“还有云河镇,莽牙镇,大王镇……,你们不是要证据吗,这些通通都是证据!”
“可是这些都不在我们守备府的辖区内啊。郭大人,你确定自己看得是本千总的辖区而不是边塞驻军递交总兵府的兵簿吗?
本将可是记得布政使司衙门文吏库房年久失修,北直隶在咸亨十一年之前的所有兵簿都被一场大雨浇毁了,您从哪搜罗来的咸亨十年的兵簿啊?”
“这兵簿是本官亲眼看着从锁库中取出的,绝不会有假!”
“而且,辇图上太山镇明明是在你赵怀玫的防线内,你休想抵赖!”
“下官的防区倒是有大山镇,这太山镇是闻所未闻。郭大人,你要污蔑在下,好歹找些靠谱些的证据吧,这本兵簿上的总兵府官章一看就是假的,连字序都刻反了,这种要是算是铁证,那本将满大街能给你凑一堆。”
“不可能……”郭绪夺过兵簿仔细核对,果然,在总兵府盖章的地方,深红色官印上前任总兵的名字错了两字。“江膺”印成了“膺江”,官印错面,映出来绝对不是这样的。
“不可能,不可能,还有兵簿,你不说咸亨十一年之后的兵簿还在吗,本官这就找给你。”郭绪疯狂的翻找,将刚才拿出的几本扫落在地,直接推倒了封箱。
“郭绪失控了”,在场文武看着堂中那个疯狂扒拉着兵簿的人,心里也是一阵唏嘘,他们都清楚,今日过后,这位粮道算是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某些方面讲,郭绪确实没有过错,因为守备府确实就是一帮渣滓蛀虫,可是他行事的手段太过激进直白,所以不可避免的成了官场上的炮灰。
第142章
“郭大人不必再麻烦了,下官身为布政使司衙门司隶校检可以直接告诉您; 北直隶北河防塞中坐有十七镇五乡; 赵怀玫赵千总辖区内不过大山、官口、新河、钱团四镇; 每镇中抽调兵丁不足百人; 大山镇早年受天灾所害,朝廷特此开恩免其独户入伍,所以该镇军户最少,尚不足五十之数……”
“胡说八道!你一个小小校检何敢口出狂言,兵簿在此,当以白纸黑字为准!”郭绪翻了半天,终于从箱底找到了大山镇咸亨十一年的兵簿; 潮漉漉的一沓; 用手搓开之后却和此人方才所言纹丝不差。
“不可能; 明明前一年还是满调三百户的兵役,怎么会……这是假的,绝对是假的,是你们设计的伪证。”郭绪两只脚都已经踩到坑里了; 他瞧着守备府几人得逞的笑意此刻才真切的明白; 他上当了!
“这可真是好笑了,方才是谁信誓旦旦的保证这些兵簿都是他亲眼看着从府库中抬出来的,绝不会有假,又是谁当着河北老少爷们的面大放厥词,污蔑我兄长贪墨。郭大人,纵使咱们哥几个承认你位高权重; 可这话也不能都让你一人说了去吧。”
“我儿所言极是,守备府虽然位卑言轻,但骨气还在,今日郭大人要是不就此事给个合理的交代,老朽拼着一把老骨头,也要到布政使司衙门去寻个公道。河北要是没有说理的地方那就到京中去,天下之大,总不会都偏信你一家之言。”
赵汝亭整个宴会期间都默不作声,由着小辈们表演,此刻一开口,却有一锤定音之感,他们守备府现在是遭受污蔑的“忠义之士”,走到哪里都占着理,纵使那位苏次辅当面也是理直气壮。
眼见场面就要无法收拾,郝杰此刻也顾不得得罪不得罪师兄了,他一把推开旁边呆愣的于何伟,冲到郭绪身旁替人作揖赔礼。
“郭大人今日这番作为都是职责所迫,全因小人挑拨所致。现下真相大白,不若让下官做个和事佬,双方罢手言和如何?”
“呵呵……”搞笑了这是,喊打喊杀老半天,一句道歉就算啦,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被群嘲了一脸,郝杰也不恼,顶着满堂看好戏的眼神暗地里拉扯着他这位一身傲骨的师兄,“文莱师兄,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低头,咱们总有找回来的时候。”
郭绪摇头苦笑,低头有什么用,永安侯府那小崽子摆明已经咬上他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他官声尽毁,恐怕在河北粮道的位子上呆不长了。
“计不如人,本官输的心服口服。不过,让本官给你们这等为祸军政,毒害一方的小人低头,休想!
本官今日即向刑部陈情,自述己过,请求朝廷派遣钦差御史彻查河北财政,我倒要看看,你一黄毛小儿,如何能一手遮天!”
姓郭的这是不管不顾了,他真这么干,整个河北的天都得被捅破了去。
满堂大人此刻不管官职高低都坐不住了,前几个月,苏南官场刚杀的人头滚滚,难不成现在轮到他们河北了吗,这真是猝不及防的心惊胆颤啊。
“郭大人有这个自觉,明诚甚感佩服。只是,在下这个黄口小儿尚有几个疑问,愿郭大人能不吝赐教。”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郭绪现在自己是豁出去了,但他身后错综复杂的势力可未必愿意付出那么多代价。
不给郭绪拒绝的机会,赵秉安开始接连不断的发问。
“其一,布政使司衙门文籍库房隶属于提控案牍管辖,只对从四品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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