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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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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奔东宫的两位小殿下,纵使短时间内不能见到成效,但最起码是站在东宫这棵大树底下了,能争得几年休养生息的时间对这些因站错队而屡遭打压的世家来说难能可贵啊。
乾封帝现如今抗拒东宫所做的决定,一部分可能是不想太子走他的老路,但极大缘由是被踩到了痛脚。诚王、魏王、康王,纵使是棋子,那也都是亲生的血脉,养了二十年,疼宠爱重总不都是演出来的。
帝王于天下多情,却对自己最是无情。乾封帝真不知道太子恨他吗,心底总是明白那么一点的吧,只是不愿戳破,天家这出戏啊,不怕演的假,只恐无人捧场……
赵秉安断定内阁不会掩下这封折子,毕竟顾椿独自脱身,剩下苏张两位还在浑水里挣扎着呢。就算明知道这是太子设的局又怎么样,人只要有贪欲总会自己寻摸出各种各样的借口。
东宫两位皇孙的出身都够硬,外家无一不是重权在握,若能再得一位阁老之力襄助,那霎时间便能追上皇太孙拉开的距离。
别忘了,孟家说到底已经落寞许久了,皇太孙身后除了乾封帝可啥都没有。一旦圣驾早崩,以东宫目前的态度,那国储移位未必没有可能啊。
以江南士族之力施压乾封帝,这封奏折不会不准,只是,太子走了这步,可就是把自己最后一点伪装扒了下来,日后与乾清宫那位的父子之情怕是再难回缓。
话说回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谁又能分得清楚呢。
文濂腹中千千怒骂,临到口又憋了回去,能做到正三品大员,御前心腹,他自不是愚鲁之人,赵明诚此举背后的含义他一听便知,正因如此,他才明白,折子转道内阁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圣驾绝不会轻饶了他!
“文大人不是一直筹谋着摆脱东宫的控制吗,眼下正是个好机会啊。”
“什么意思?”
“将折子交到内阁,您就可以从通政司隐退了,说不定圣上会着意将您外放。离了京城这摊浑水,去地方上做一封疆大吏,执掌一方水土民生,岂不快哉。”
“你就如何肯定圣上不会直接将本官罢黜了呢,我文家赶不上永安侯府家大业大,阖族富贵可全担在本官这顶乌纱帽上了。”
“呵,文大人休与明诚玩笑了,您服侍圣上十余载,深得信重,岂会因为这区区一件小事就被罢官革职,最多不过是错失进阶礼部的良机,您说是不是?”
“你!一派胡言,本官何时着眼礼部升迁了,再说,这与你何干!”
“哼,文大人,不要当所有人都是傻子,您当初在河北如何忌讳明诚的回京之后也不该忘了。想拿陇西士族当踏脚石,也得看您有没有那跟脚啊。明诚觉着,人呐,还是不能好高骛远,您要是真看不上东宫也没关系,人可以走,我们不强留,但通政使的位子,得留下来。”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东宫的意思?”
“您觉得呢?”
太子不是没给过文濂机会,秋闱结束之后,东宫便私下里往通政司试探过,可惜无一不是碰壁而返。
尤其是沉都一事,乾清宫提前三日便收到了消息,太子却一无所知,致使行差踏错,差点一败涂地,从那时起,太子便对文濂失了期望。
从没要求过你知无不言,但最起码的漏漏口风都做不到,那还要你何用!
“河北的案子等不到幕后真凶,年处仁已经顶了锅,四月大祭之后,河北的折子就会发往京城,届时您再想脱身可就未必像如今那么容易了。”
文濂没想到东宫下手那么快,那么决绝,没给自己留下一点反应的余地。
“臣并非不愿替太子出力,只是通政司机关严密,事有规制,所以……”
“不必解释了,文大人,明诚是看在令师的份上才好说歹说从太子那里为您谋得这最后一丝尊严。
办完这件事,文家在京师依旧是名门,您的乌纱帽也不会掉,知足吧。”
没有价值的棋子哪来的自信可以讨价还价,明德书院教出来的这帮蠢货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自视甚高。文濂是一个,那所谓的江成云也是一个,不知所谓。
把话撂完,赵秉安便起身回了侯府,留下文濂一人在小楼里怆然惊骇。
时隔五日,殿试之期终临。
赵秉安等三百贡士天还没亮就候在了午门外,只等宫内金鸡啼晓便会被引入太和大殿应试。
巍巍皇城,气势鸿盛,那一眼望去直通天庭的长街此刻在众人眼中是那么神圣夺目。
三百士子置身其中,不过是渺小的尘埃颗粒,难藏卑怯。
两列队伍,前静后动,划分的十分明确。
领首的二十人目光几乎全集中到了最前面那道单薄消瘦的身影上,他已经连胜五场,今日若是六元及第,日后必能流芳千古。
身为一个读书人,最大的荣誉莫过如此吧。
“沈栗,你觉不觉得明诚好似又变了,变得愈发难以捉摸。刚才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蛰了一下,我都不太敢抬头跟他说话,那感觉,就跟对着我爹似的……”
自从赵怀珏出镇两江,沈家与永安侯府的关系就愈发微妙,沈栗一辈的郎君也渐渐从他们的交际圈中划去赵秉安的名字,可惜,有些人纵使不日日相对,也能听见他的声名传扬。
沈栗垂下头,默默的给双手哈着气。
“是人都会变的,我们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呃,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说话都这么奇怪。”
明明小时候那么好的情谊,为何现在相逢不相识,宋毅镜不明白,到底是岁月改变了他们,还是他们之间原就什么都不存在。
“咕咕咕……”
宫墙高梢,金鸡朗鸣,朝阳的第一缕晨辉撒到了长街上,禁军调位,重戟执面,厚重的宫门一道道打开,远远的就瞧见了疾步而至的司礼监内侍。
入宫清身,这是规矩。
贡生们眉梢紧凝,无人愿让这帮阉宦近身,可金銮殿就在眼前,谁又会为这一时之气而葬送自己的前程,就连不可一世的春闱亚元江成云也不得不敞开双臂,任人检测。
倒是赵秉安,只轻抬了一下手臂,小宦官们立时弯了腰,那恭敬的姿态让身后之人艳羡而又嫉妒。
太常寺今日敲大钟报时,厚重暗沉的声音传遍了宫中各道,隆宝四年的大比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响鞭甩足了九声,三百名贡生被延引入殿,行大礼参拜帝皇。
三公九卿,六部堂首,今日朝廷中枢的栋梁几乎来齐了。唯一与往年不同的,可能就是太子身旁已空无一人了。
赵秉安是会元,座位就在乾封帝左手边,中间站着沈邵唐几位老大人,瞧见青年谨然落坐,几人眼眸中都闪过一丝暖意。
到底是自己偏心的后辈,这姿态拿捏的恰到好处。
殿试是最简单的一场,也是最容易失手的一场,能走到大殿上的士子才学无一不精,唯一能相较的也就是心态了。
乾封帝瞧着这一届新出的英才,心情不自觉的也畅快了几分,大朔人才济济,保他盛家江山永固不是难事!
第205章 六元及第
经过夺嫡之争,朝廷刚积攒下来的底子都被挥霍一空; 急需大批人才填补。
这届大比正赶上了好时候; 殿试上六部九卿的高官们一个个的都在往下瞄量; 预备着过段日子就搜罗人手呢。
前头太子出了吏治这么一个敏感命题; 乾封帝虽说觉得冒进了些,但确实心里也正惦记着,若非沉都一事绊住了他的手脚,乾清宫在江南的布局应该就快启动了。
可惜,漠北余孽终究是他的心腹大患,不除了这个顽疾,乾封帝一生难得安寝!
目前朝廷财政平稳; 这几年浙江福建闽南几个税银大户都风调雨顺; 天灾少出; 朝廷进多出少,省下了不少结余。
乾清宫将这笔银子视为战略储备,平素自是严防死守,半分不往外出。
偏偏黄河今年春汛; 只怕又是要决堤了; 屏州、塞余几个临近州府从二月化冰开始,已经往京中接连发了两道示警折子,恐怕今年是躲不过去了。
这黄河泛滥数百年,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治理好的,防洪堤坝是毁了修修了毁,平白砸了银子又不顶事。
只要是洪汛一至; 黄河两岸至少就得冲毁两三个州道,甭说税银了,恐怕官衙还得倒贴银子赈灾抢修。
谁都知道这是个恶性循环,可实在是没有办法。朝廷不想治理黄河凌汛吗,怎么可能呢,这可是千古功业,史册上说不得都能添上一笔。
可问题在于,谁也没这个胆魄动手啊。堵不如疏,这个道理三岁的奶娃娃都懂,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黄河大坝后面直辖十一个州县,都舍出去填河神,那就得有三四万户百姓无家可归,朝廷哪来的土地田宅补偿给这些人,这不是逼着人造反吗。
再者,黄河两岸养着近万纤户,就指着漕运养家吃饭,一旦朝廷大规模移民,这些百姓的生计又该如何打算,一桩仁政可不能成了百姓毁家灭户的灾厄吧。
解决了上述这两个问题,还有一条最难办的——银子。
治河是大工程,筑堤建渠,储留分走,一听就知道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没有海量的银子保底,根本别想成事。
乾封帝愁啊,他根本没想到今年黄河暴发的这么突然,已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内阁票拟拨银,户部那边只怕顶不了多久。
但乾封帝怎么可能把吃进肚子里的肉再吐出来,手里有钱才有兵,有了充足的战力他才能不惧波澜云诡下的那些魑魅魍魉。
现如今内阁就与乾清宫对峙着,沈首辅他们就一个意思,拨银赈灾,整修黄河,朝廷又不是没有钱,死扣着不花等下崽呢。
满朝文武都出不了什么好主意,乾封帝干脆将这个难题抛给了今科新出的三百贡士,不是说新生牛犊不怕虎吗,让这些年轻人撞撞大运也好。
内阁里几位老大人对殿试内容早有揣测,这会儿都是一副预料之中的神色,倒是太子,觉得这个议题未免太过中规中矩了些。
治河之策,非深研水利几十年的老臣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些未曾经过朝议办过政务的新人蛋蛋能写出什么花来,工部里老唐大人在那摇头晃脑,十分不看好圣上的用意。
转身正打算跟小跟班赵怀珺絮叨几句,才猛然想起那人今日避嫌,没上朝来。
捋着胡子瘪瘪嘴,老大人不太舒服的将言语吞了回去。
踱脚往后撤了一步,会元的卷面隐约映入眼帘,哟,下笔真不慢,就不知道有几分干货。
在场的就六位阁老,几乎每一位都来回打量了好几次赵秉安,这般动静岂能不引人注目。
左手边第二座上的亚元紧握着自己的拳头,恨不得扬声呐喊,“我比他差在哪了!”
江成云是上届河北会元,明德书院继文濂以来才名最盛的学子,他用了三年时间游学江南,斗文无数未逢敌手,自以为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可到头来却不明不白的输给了个武勋之后。
这个姓赵的尚不满弱冠之龄,除了河北应试,听说从未出过京师,这种徒有家世的小白脸子,怎么可能写得出经天纬地的治河之策,看着吧,在御前,鎏铜崀壳皮相再高也成不了真金,他今儿就要将这欺世盗名之辈打回原形!
后面的目光太“火热”,赵秉安想恍若未觉都难。
抬手将“筑堤束沙,以水攻沙”的纲领挪到一边,赵秉安微顿了一下,便开始计算朝廷治河所需的银子。
他前半篇的点睛之笔在于明确了泄洪口,以徐州、淮安为界,将黄河分接运河、淮河,此举不仅保住了临汛的十一个州县,而且省时省力,甚至因为徐州淮安相对富庶,河道发达,黄河改道分流,并不需要太大的工程。
并且,河道延展,沿岸漕运必定兴盛,百姓多了生计,应该就不会计较引水入境造成的收成受损了。
黄河轻中灾区得保,可由朝廷引导发展林牧业,只要敛住了黄河的流沙不散,不出十来年便能养成耕桑之地,届时朝廷便不虞年年来补这个大窟窿。
赵秉安将河道段位、民工劳役等一条条列了出来,竭尽所能精简银子花销,不知不觉就算完了两大张草纸。
二度歇笔,赵秉安正打算腾清桌面,没成想司礼监的宦首刘大公公直接从御座旁走下来,将他答完的所有卷面都收了上去,连刚写完的草纸都没放过。
乾封帝早就注意到了赵家小子的不同,上次召见,他还不过是个总角小儿,懵懂单纯,今日打眼这么一瞧,这气度倒是与其叔父同出一脉。
不过,当年赵怀珏入朝可比这个小家伙低调多了。
两手展开文章,乾封帝倒是先被叙名的馆阁体惊艳了一把,俗话说字如其人,这横竖撇捺间的坚锐之气半分没掩压圆润字体的中正,只是一笔字而已,却让人生生看出耳目一新之感。
转眼看到正文,乾封帝开始没觉出什么来,可越往下看眉峰就耸的越高,引得内阁里沈邵二人忍不住担心起来。
两张卷面过得很快,乾封帝最看重的还是那两张草纸,以这小子的算法,朝廷不过支出五十万两就可以保住黄河几十年的太平,简直不可思议!
“将此文呈给东宫看看,难得他这回没看走眼。”
越看越觉得该把人送进户部里去,这花钱的手笔可比苏袛铭省多了。
太子恭敬的接了过来,先隐晦的往下面瞥了几眼,随后摊开了卷面。
内阁里几位老大人早就被勾出了好奇心,这会儿也借机一观,看完之后环环相顾,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可以肯定,户部要按照这份文案下达勘合,绝对会得罪一票地方官衙。
这油水卡的也是没谁了,丁点都不往外漏啊。
唐老尚书也是识货的,一眼就看出了这主意的可行性,心眼一转算着徐淮之间的沟渠,越算越觉得有门。
当即走下高堂,就站在赵秉安身旁看他接着往下算。期间瞧见两个差价,恨不得一手指上去让他改。
这哪是内阁辅臣呐,简直就像是教授启蒙的老师傅盯着小学生做作业。
只差拿个戒板转悠转悠了。
瞧见唐老尚书实在忍不住要开口,邵文熙赶紧扑过去将人给拉走了,干甚呢,这还殿试着呢,急什么啊。
这么一搅和,赵秉安受没受影响不知道,左手边的十几位贡生反正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阁老们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谁还能安心答题啊,就听着前头那人刷刷往下写吧。
整整两个时辰,赵秉安赶在午时之前将文章完成了,以他的计划,户部支出四十六万两左右就能度过今年的春汛,接下来的修整可交由地方财政填补,以最完美的前景来看,朝廷两年后便能从税银中找补回此次投入的银子,绝对只多不少。
苏袛铭此刻冷肃着面孔,心里却恨得直骂娘。
小兔崽子,能这么算吗!五十万两,还不够给各级衙门塞牙缝的。这银子从户部拨出去估计都走不到坪洲,还打着地方财政的主意,出去不给人踩死!
乾封帝与内阁都清楚这银子指定是远远不够的,但按照赵秉安这算法,确实是没毛病。以圣上抠嗦的秉性,苏尚书觉得最后极有可能户部会背上这天坑。
唐尚书与沈首辅相互递了一个眼色,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苏老头这下要倒大霉了!
地方没有油水可抽难免消极怠工,户部若想就五十万两了事,那只能自己全程盯到尾,跟黄河流域三十多州府死磕,呵呵,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苏老头得意门生就那几个,估计这回又得折进去不少。
乾封帝还真就是这打算,所以殿试还未结束,他便将赵秉安的答卷转赐给了苏袛铭,官话是带回户部参谋,实际上的意思在场之人没有不明白的。
张焘、顾椿知道这篇文章确实是搔到了乾封帝的痒处,自然倍加推崇,反正他们都已经转投东宫了,踩踩苏袛铭也没什么。
沈邵唐仨人就更不用说了,银子又不是他们出,巴不得越少花越好。而且开年苏袛铭算计了沈炳文一回,这些时日忙着收拾朝局,老首辅一直没腾出空来还手,现如今,这名义上的外孙给自己扳回一局,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至于这状元的归属,旁人当然也不用想了,没听见圣上御口金开,夸赞此文有国士之才吗。
再说,这六元及第旷烁古今,圣上的政绩再添一笔浓墨,正合了四月大祭的彩头,哪个不开窍的敢上来添堵,没瞧见苏老头吃了黄连还得硬着头皮往下夸吗……
第206章 相面
赐官的圣旨在意料之中,当日殿试的情形早就传遍了京中上下; 谁都知道状元之位已是那人囊中之物; 只是至今仍不敢相信他能以如此稚龄走到这一步。
六元及第啊; 多少文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竟生生被一武勋之后给夺去了,若非他是邵老先生的关门弟子,恐怕士林中早就炸开了锅。
永安侯府这几日风光无限,亲友故旧无不登门贺喜。
赵秉安虽尚未经吏部造册,但身上已经挂着六品翰林编攥的衔,现如今出门迎客都要以官身作对了。
说到这个,蒋氏这几天还有些小别扭呢。幼子得圣上看重; 赐下翰林户部双职; 原本荫蒙家眷; 也该给她讨份凤冠霞帔回来,可惜,蒋氏的诰命早就跟着三爷定下了,所以最后这敕封就落到了邵媛馨头上; 六品安人; 虽不是高多的位份,但好歹是儿子挣回来的第一份荣耀,撇下老娘给了媳妇,终究心里不是滋味。
好在蒋氏心眼粗,自个郁郁几个时辰便想通了,儿媳妇有身份将来出门才能给儿子孙子挣面子嘛。
更关键的是; 她也忙得没工夫儿琢磨这些琐碎小事。赵映姝的肚子已经快到九个月了,按双胎的月份算早就该生了,可闺女就是迟迟不卸货,赵姚两家日日急得上火。
说来也巧,正赶在赵秉安跨马游街的当日,镇远将军府发动了。谁都没成想,赵映姝怀的根本不是双胎,两男一女,这最后一个小娃娃出来的时候哭的像个小猫崽,气若游丝的。
幸亏邵媛馨一早就把府上供着的太医院老供奉送了过去,否则,一般人哪能保住这小丫头的性命。
姚鼎诚这根憨木头最近一直忙着收拢兵力,收到消息的时候腿都软了,等他快马加鞭赶回将军府,当即就挨了好几道眼刀。
等到闺女闷声坠地,丁点哭声都不见的时候,姚家上下心都悬着。老太太连烧了百张佛经,只盼自家的煞气不要害到孩子身上。
老供奉眼明心亮,早早下针迫出堵在嗓眼的羊水,把姚家几代才出的一位千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只是,这孩子在娘胎里就没养好,不仅比寻常婴儿小了一圈,而且本元底浅,日后恐也是红颜薄命。
这实情自然不能跟姚家吐露,老供奉拿的是永安侯府的钱粮,自然知道顶头主子是哪位。
再者,那位十爷手段百出,他嘴上若无禁忌,只怕不仅一把老骨头难归故土,就连后辈族人亦要受到牵连。
老太医对外只道姚府千金体弱,日后娇养些便好。
将军府确实不算豪富,但赵映姝嫁妆肥厚,养这闺女一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几位女眷听到这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亲姐发动的时候,赵秉安正在谨身殿等着传胪放榜,他只着了一身进士冠服,乌纱帽上别了一小簇绿叶黄花,整个人清新淡然的不成样子。
榜单虽还未开,但永安侯府早就接到了赐官的圣旨,众多士子从那品级就可以肯定今科鳌首归属,打量着赵秉安的眼神很难不带上点怨怼嫉妒。
赵秉安对这些浑然不觉,他正烦躁着呢。户部现在还是苏家的地盘,不管圣上将他调进去是什么用意,估计接下来的日子都要热闹了。
尤其是他那片策论,将预算卡到了极致,户部里估计无人不对他恨之入骨,早知道就不放任凌何几家折腾了,现在人人都有小算盘,再想把人手拧成一股绳指定要多费不少心思。
唱名的宫侍姗姗来迟,这厚帛巨榜抬出来可废功夫。
谨身殿的气氛在司礼监身影显露的刹那就猛然一变,窃窃私语全都停下,诸多眼神汇集在重重禁军中间,恨不得就地扒开看个究竟。
十年苦读,历经了百劫千难,求得不就是这一刻的光荣吗。
殿外传来净鞭的响声,圣驾已经到了。
群臣三跪九叩,大礼终了之后,鸿胪寺寺卿踏出一步,接过礼部从祭捧出来的制诰,诵念这一届大比的时间源头规制以及录用的人数,虽然这些都会记在新科进士的履历里,但当值此时,在这种氛围下,还是让众人油然而生一种仪式感。
“隆宝四年四月初六辛亥恩科,策试天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鸿鹄寺官员低厚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预备进士们站在文武百官身后,一个个既急且慌。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鸿胪寺卿便悄然退场。此时,御座下方领首的一个紫袍小太监将殿试弥封的前二十名皇榜排名交到内阁学士手上,文英殿侍读大学士手捧皇榜再度向乾封帝大礼参拜,随后转身步向谨身殿东面设置的长木供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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