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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复仇计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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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嬷嬷,其实本宫知道你今日为何而来。”我慢条斯理地说道,“原本皇上心目中,自有更好的说客人选。可是昨个儿你儿子李贵在如意赌坊中出老千,被人捉住了。你想仗着你公主教养嬷嬷的体面,到宫里来求皇上说情。却不防皇上正在为本公主烦恼,你便主动请缨,自信满满你能凭借旧情说服本宫。皇上虽然不甚看好你,但懒得和你这种小虾米纠缠,便由着你来了。”
纪嬷嬷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她向来和本公主离心离德,是以本公主有了能耐也从不告诉她。她自然未曾想过,李贵的被抓出老千、她今日来宫中说情,都是在本公主的谋划之下进行的。她那宝贝儿子李贵,其实没出息的很,就算不出老千,本公主也会设计让他在妓院里付不出嫖资被捉。
“其实本宫是盼望你来的。”我又说道,“因为若你不来,皇上就会派另一位来。那一位本宫素来有些忌惮,见了她就难免头疼,心中发虚。其实你来倒好。本宫原也知道你没读过什么书,守寡久了难免躁动难安,必然会说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龌蹉话。本宫甚有容人之量,原也没打算和你计较。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你竟然辱及我的母亲杨皇后。”
我早就说过,本公主早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被杨皇后的美貌、温柔和表现出来的信赖、呵护所击中,沦陷得彻彻底底。我也早说过,本公主这一辈子,身家性命、名节人格全可以不要,只为实现杨皇后濒死之时的复仇之愿而赴汤蹈火。
因此,杨皇后便是本公主的逆鳞,任谁也触碰不得。
“其实原本,本宫是颇为感激你的。”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香茶,喝了一口,慢慢说道。香茶放的时间久了些,已经冷掉了,茶味也太浓了些,但是本公主虽然看似娇生惯养,实则很尊重食物,这大抵是因为,本宫上辈子在某个连口冷茶都喝不到的鬼地方呆久了的缘故。
“我母亲杨皇后受惑于那个死鬼皇帝的感情,被捧得高了,难免忘乎所以。等她娘家败落了,她也就失势了。金雀宫变成冷宫之后,只有你一个人,守在她身边陪着她。尽管,我知道,那是你那时被夫家欺负,无处可去的缘故。”
“至于她怀孕后,死鬼皇帝仍一无所知,让她大着肚子在冷宫里捱着受苦,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是,虽然我有的时候会觉得你太过无能,没能冲破昭烈皇后的封锁,将这个消息送到御前,但细细想来,昭烈皇后那时候把皇宫打造得像铁桶一般,以你的愚蠢,就算送了性命,也是到不了皇帝跟前的。”
“更何况,就算到了皇帝跟前,又能如何。男人,情浅似冰,你就算告诉他了,他又能怎么样?他会为此杀了那个贱女人,杀了他的太子吗?杨皇后最大的错误,就在于她对虚幻爱情的坚持和不妥协。太幼稚了。男人,可以利用他,暂时信任他,却不能提携他,永远依靠他,付出所有,掏心掏肺,结果一无所有。”
纪嬷嬷的眼睛睁得很大,我知道,她一定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奇谈怪论,说不定把本宫当做了疯子。可本宫就算是疯子,是神经病,也是被这个世道逼疯的,是被这个世道迫害才走到这一步的。本宫前世和命运抗争了一辈子,踩了无数个温情陷阱,这些奇谈怪论都是本宫自身经历和旁观别人经历的。血的代价。
一个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走出来的幽魂,在这个文采风流、将星璀璨的世界里和人过招,步步为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屹立不倒,足以自傲自豪。
“本宫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我又喝了一口冷茶,望着纪嬷嬷越来越惊恐的神色,将字字句句说的分明,“本宫觉得你陪伴杨皇后那么多年,有功,该赏,所以特地花了心思,私下里将你夫家娘家欺负过你的人教训的服服帖帖,又在你做好人来求情时饶他们一条性命,好叫他们对你心存感激。是以这些日子,你觉得苦尽甘来,事事顺心遂愿,都是本宫给你的赏赐。可是,这种赏赐,到此为止了。”
纪嬷嬷不能说话,竭力抬起头看望着我,眼睛里闪着敬畏和不解的光。
“其实你今日来,若不是你辱及我母亲杨皇后的话,原本是能活着走出这个院子的。”我望着她说道,“但是,那死鬼皇帝会觉得你误了他大事,把教坏公主的罪责推到你头上,将你枭首示众,以稍泄驸马之怨。”
一阵臭味传来。我皱了皱眉。显然,我说话里的语气和所说的惊悚内情吓到了纪嬷嬷,在死亡预感的强烈压迫下,她失禁了。
本公主其实是一个善心人。本公主知道,其实这种将死不死,是最折磨人的时候。为了减少她所受的内心折磨,我把接下来的一段话说的飞快:“本宫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设计让你死的唯一原因,就是你先前做过错事,现在到了为这件错事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你还记不记得,本宫刚刚出生时,你对杨皇后说了什么?”
纪嬷嬷茫然摇了摇头。
我笑了。“坏人总是记不起他给予别人的伤害,却对别人对他的惩罚,耿耿于怀。所以你只是坏人,不是恶人。你不配。”
“你当时看了一眼尚在血泊中的我,皱着眉头,对杨皇后说了一句话。”我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说,真晦气,不过是个女孩!”我的声调突然拔高,声音转成凄厉。
纪嬷嬷想是被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她拼命扭动着身躯,摆着手,想把她说过的话再吞回肚子里。
但本公主怎么会给她这种机会?
“你道我当时只是无知婴儿,就想否认吗?永远不要小看了婴儿的记忆力。你就是说了,你当时就是说了,杨皇后因为你这句话,整个人散去了最后的一点精神气。你就是说,真晦气,不过是个女孩!这句话,我记一辈子!”我突然间泪流满面,一边哭一边喊道。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声线极高,极尖,极凄厉,在飞星殿空阔的宫殿中折射出道道回声,如同无数个厉鬼在炼狱里呐喊。
事实上,我被这句话折磨了、岂止一辈子而已?我前世里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反驳这句话而存在,结果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的生命不过是笑话一场。
我的头又开始眩晕了,飞星殿开始不住地摇晃,似乎有无边的黑暗又要从身后涌过来,要将我整个人吞没,黑暗中无数狰狞的鬼脸……
我看了一眼吓得缩成一团、整个人都在颤抖的纪嬷嬷,摇摇晃晃走到桌前,拔出一把宝剑,向她的心脏处插了过去。
“这是我现下能想到的,最温和的死亡方式。你的血脏,原本不该让它玷污了宝剑的,可惜,我的时间不够了……”我口齿不清、颠三倒四地说道,然后,寻了个干净地方,软软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摊牌(二)
我挣扎着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光线昏暗,烛影摇曳,显然,已经到了晚间时分。
一个人坐在我床头,我眼皮重的很,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只是依稀辨出,那似乎是一个女子。
“浅薇?”我半闭着眼,试探着叫了一声。
那人起身,向我说道:“公主此番倒没有做噩梦。”
这声音听起来甚是熟悉。我朦朦胧胧中突然有不妙的预感。
旁边浅薇的声音响起:“崔尚宫,公主醒了。请崔尚宫暂避片刻,奴婢好伺候公主梳洗更衣。”
我听了这话,原本尚存的朦胧的睡意早就全醒了,冷汗直往外面冒。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见崔尚宫身穿一身普普通通的宫装,头挽着一个尚宫制式的发髻,就那么站在我床前,仪容姿势竟挑不出半点差错来。然而最普通的宫装,穿在她身上,也似生出了几分别致的颜色,最沉闷的发髻,梳在她头顶,也似有了几丝灵动的风韵。
这就是本公主先前曾对纪嬷嬷言道的,本宫现下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崔尚宫闺名崔卓清,是清河崔家的长房嫡女出身,也就是崔伯言的亲姑姑。崔伯言尚在襁褓之中,双亲便已亡故,那时,崔卓清已届婚嫁之龄,正是好女百家求的时候,然而她却扬言终生不嫁,自行梳起发髻,躲在崔家在城南郊区的别院之中,不肯轻易见人。
本公主一向嚣张跋扈惯了,清河崔家那群人,自恃门第高贵,本公主却从未放在眼里,尚在和崔伯言最恩爱的时候,都敢当着他的面给崔家人脸色看。因此,本公主之所以忌惮崔卓清,自然不是因为她是崔伯言的亲姑姑,而是因为崔卓清本人。
哪怕在正史中,崔卓清也是被史官盖章认定的著名才女,从古到今的女子之中,只有寥寥不超过五个人,有她这份殊荣。
至于在野史中,她更是被大书特书的存在。
先是她的出身,说是崔氏主母在生她的时候,曾遇仙人寄梦,预言说腹中胎儿未来必定称量天下文豪;
继而是她的经历,野史说昭灵皇帝垂涎崔卓清才名,欲纳之为妃终不可得,崔卓清自梳,扬言终身不嫁,却因此引得崔家和昭灵皇帝离心离德,成为大熙朝覆灭的原因之一;
而后是她的归宿,野史中说她立誓不嫁的唯一原因是她慧眼识英才,不顾年龄辈分的差异,爱上了未来的大周文宗皇帝陈文昊,在陈文昊娶了琅琊王氏之后仍不死心,偷偷摸摸和有妇之夫往来了很久,最后被获准纳入后宫之时,挺着七八个月的大肚子,怀中还抱着一个一岁大的婴儿。而她肚子里的胎儿,就是未来的一时风云人物,在夺嫡中不幸败北的燕王。
当然,本公主不愿得罪她的原因,自然不是她被仙人预言称量天下文豪、抑或情迷昭灵皇帝、或者嫁给陈文昊这些神异香艳之事,而是史书中所载的她对于女子参政的态度。
和陈文昊的结发妻子、史书上著名的贤后王皇后不同,崔卓清一向是积极参政议政的,陈文昊招抚四夷、打压豪门世族之时,崔卓清更是很出了几分力。她甚至公开扬言对她儿媳妇们说,当年陈文昊打天下时候,她就偷偷女扮男装藏在军中,但凡陈文昊有什么为难事,也都要找她商议。这般落落大方、理直气壮的态度,和公然宣称女子无才便是德、后宫不得干政议政、亲笔撰写了女儿经的王皇后形成鲜明的对比。
所以尽管在历史上,王皇后才是最后的胜利者,流芳百世,成为史学家盖章的贤后;而崔卓清这等才女则沦为跳梁小丑一般的陪衬,本公主还是本能地讨厌前者,却对后者隐隐保留一份敬意。
记得本公主在未见到她之前,还曾经为陈文昊的重口味和不挑食感叹过。本宫在前世就精通大熙朝正史、野史,早算过一笔账,崔卓清至少大陈文昊十二岁以上,又只有才名,并不以丽色闻名,想来样貌也有限。怎么这等人,竟然会比野史中大熙的第一美人萧夕月更加得陈文昊宠爱,甚至若不是群臣反对得厉害,依照陈文昊自己的想法,她就会在贤后王皇后死后登上后位,扶植燕王登基了。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然而,在见到崔卓清本人之后,本公主才晓得,先前我竟彻彻底底的错了: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人、她的风华气质能够超越年龄的存在而存在,崔卓清丽名不显的最可能的原因是她的才名太过出众,才名掩盖了丽名;又或者,是王皇后的儿子替母亲嫉妒崔卓清美色,特意在登基掌权之后篡改了所有史书。
犹记得本宫五岁那年,尚深得昭灵皇帝宠爱。深受宠信的本公主蹦蹦跳跳,被昭灵皇帝拉着手走在通往城南崔家别院的路上。昭灵皇帝郑重其事地问本宫,若是为我寻一位母亲,本宫要不要。本宫为讨好昭灵皇帝,揣摩圣心,自然是甜甜应了。实则心中却膈应得不行。就在这种几乎难以自制的膈应中,本宫见到了崔卓清,如惊鸿一瞥,被结结实实地惊艳了一把,从此便把她排为仅此于我母亲杨皇后美丽的女人。
当然,该使的心计还是要使的。夕月公主壳子虽然只有五岁,里面可是住了一个决意不惜代价复仇、步步筹谋的灵魂。因此在本公主看似童言无忌的设计之下,崔卓清尽管严词拒绝了昭灵皇帝的纳妃之请,也自梳起妇人发髻,立誓不嫁成功,但却没能在城南别院继续住下去。她成为大熙朝皇宫中唯一不属于昭灵皇帝女人的女官,官居从四品,尚在尚宫局众尚宫之上,专司草诏拟旨、品评天下文士文章这些尊崇风雅之事。
自然,对于一向有雄心抱负的崔卓清来说,这种安排是她内心所无力抗拒的。而她入宫的那一年,陈文昊才三岁大,还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奶娃娃。本公主就这样机智地杜绝了崔卓清爱上陈文昊的可能,给未来的自己消除了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算小的障碍。
崔卓清入宫之后,除了草诏拟旨、品评天下文士文章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差使,就是当上了众皇子公主的老师。虽然本公主在文字方面向来没什么天赋,实则是她最不堪教化的学生,然而也正因为此,对她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除此之外,本公主其实还欠了崔卓清一个人情:本公主和崔伯言的婚事正是因为崔卓清的一力主张,才能成功征得崔家的同意的。
说来颇有些惭愧,本公主从小到大,桃花一直不断,因此闺誉也差的离谱。
原本在甘露寺窥见崔伯言时,得知他便是我计划中的目标之一,本想一改往日行径,走一走若即若离、高贵冷艳的贵女路线的。然而那夜的月色太美,崔伯言的目光又太过温柔,本公主的情话说得太溜,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被自己所心理暗示,于是不知道怎么搞的,糊里糊涂就把他给睡了。
然后,如何善后便成了大难题。原来本公主也知道本宫这般行径,恐不能讨好清河崔家高门大族那帮把眼睛长在头顶的人,所以也就没想着能嫁给崔伯言,只是希望长久保持这种超友谊的关系。然而一直以来对本宫百依百顺的崔伯言却显示了他迂腐强硬的一面,非说要为本公主负责,非要娶本宫过门不可。
昭灵皇帝在那个时候已经被陈家威胁得隐隐有些透不过气来了,原本都对本公主死心了的他一看到被招惹的崔伯言是崔家的长房长孙,立马动了心思,费尽心机拉拢,厚着脸皮硬要把本公主往崔家塞。崔家呢,自恃是第一世家,处处讲究规矩,本公主的行事自然不中他们意。
于是崔家和皇家扯皮自不必说,在争吵中,本宫的脸面被他们抖得基本上不剩下什么了。后来一直闹到崔伯言在崔家祠堂前往自己手臂上连扎了三刀,失血过多当场昏死过去,本公主才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若是崔伯言不小心死了,崔家必然恨皇家甚深,说不定立马会和陈家联手,胡乱找个什么理由逼宫,将陈皇后所出的太子奉上皇位。那个时候本公主举步维艰可想而知。
所以本公主当机立断,动用了当时能动用的全部势力,连夜抢了崔伯言,用担架抬入皇宫,牵着崔伯言的手,长跪在崔卓清面前,指天誓日说非君不嫁,除了他这辈子再不会爱别人,痛哭流涕,一副不忍心就此分离的苦命鸳鸯模样,终于成功打动了崔卓清。已有十余年未过问过崔家家事的崔卓清亲往疏通,往返数次,昭灵皇帝也配合着做了许多让步,本宫和崔伯言的事这才算定了下来。
是以此时此刻,在本宫即将要和崔伯言图穷匕见、一拍两散的时候,分外害怕看到崔卓清。本宫的记忆力其实好得很,脸皮再厚也是有限度的。当年的信誓旦旦犹在耳边,若是崔卓清拿这个说事,本宫何以自处?她的眼睛又毒得很,装腔作势、撒娇卖痴未必能瞒得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枫林越人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12 23:11:40
谢谢!
☆、摊牌(三)
“姑姑。”我低低唤了一声,作势就要坐起来。
崔卓清立即按住了我。
她转头向浅薇问道:“太医怎么说?”
浅薇低声回答:“张太医来看过了,说是陈年宿疾复发,并无大碍。”
崔卓清像是松了一口气,她面上的神情十分到位,心中的想法本宫却一时难以揣测。
“无大碍就好。”崔卓清说,“我先前还担心下月的赏梅宴你不去了呢。”
本公主心中便是一个哆嗦。
赏梅宴和荷月宴不同,却是文人雅士吟诗弄对的专门集会。每逢这种宴会,本宫都会捉襟见肘,连一首应制诗都写不来,次次都要靠驸马捉刀代笔。关于这一点,本宫相信宫里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崔卓清此时提起赏梅宴,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难说的很,是以本宫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但接着崔卓清将话题一路引下去,倒叫本宫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崔卓清提起了昔年赏梅宴上的趣事,又提起了她在梅花上收集到的那罐雪,继而又把话题转到烹茶之道上,说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
我却有些撑不住了。我素知崔卓清是个极精明的主,又不比崔伯言受惑于情爱那般好糊弄,因此和她说的每句话都小心到了极致,生怕一不留神就掉进陷阱,自掘坟墓。若是平时还好,这日我白天应对纪嬷嬷时折损了太多气力,此时便显出几分支撑不住的光景来,后背上全是虚汗,已经湿透了。
我自知无法再跟崔卓清这么消耗战下去了,于是也不管她在说什么,直接打断问道:“姑姑,我和崔伯言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崔卓清显然没有想到我会直截了当的替她提出来,愣了一愣,倒笑了:“公主希望我知道多少?”
我看她脸色甚是平静,咬咬牙,索性就速战速决了:“我和崔伯言……他……他怕是要休我了吧?”
崔卓清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没有的事,公主养好身体要紧,别胡思乱想。”
“可是,哪怕他不休我,这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我……没脸再见他,我爱上了别人。”我用双手捂着脸,叹息一般地说道。
崔卓清不语。她在寝殿里踱步,突然间就看到了那把悬挂着的宝剑,她把它拿在手里,赞叹道:“这就是前年我大熙军队从漠北带回来的那把宝剑,唤作什么子母离魂剑的?”
看,我就说她狡猾。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肯说,一切都要逼着本公主自己说出来。
偏偏本公主今日决意摊牌,自然不得不把场面的功夫做足,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而崔卓清和纪嬷嬷这等人不一样,她慧眼如炬,专门挑我话语里的漏洞。当着她的面交代从前做下的那些事,简直就是羞耻PLAY。
所幸本公主的脸皮很厚,咬咬牙挺一挺也就过去了。因此我回答得也很爽快:“是。冠军侯把它送给了我。”
崔卓清既然是聪明人,本宫相信她很清楚这话里的分量。
漠北那群匈奴生产力水平甚是低下,游牧民族不懂冶铁,土包子没见过好东西,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被他们得到以后,奉为国宝世代相传。
直至前年边境大战,楚少铭部曲的主将不幸战死,作为副将的他纠集了一群决意复仇的兄弟,直接偷袭了匈奴老巢。那役楚少铭以八百大战两万,将匈奴老巢连根拔起,后来又打埋伏,剿灭了气势汹汹回还的匈奴精锐,这把子母离魂剑也就落入了大熙的手中。
然而,半年后楚少铭率军大杀四方,班师回还,昭灵皇帝亲自于城门外迎接勇士归来时,这把宝剑的归属引发了轩然大波。昭灵皇帝本意是向楚少铭要这把宝剑,好给他加官进爵封赏的,但当众一问才知道,楚少铭已经把这剑送人了。追问赠予何人,楚少铭却涨红了脸不肯说,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模样。素来以陈家马首是瞻、看不惯军权被瓜分的那群人便借机给楚少铭加上了一系列不懂规矩、以权谋私、贪墨国宝等足以杀头抄家的重罪,幸得昭灵皇帝用尽全身解数,力排众议,才把这件事给平息下来。
所以到了后来,当这把子母离魂剑在公主府的卧房露面之时,崔伯言立即就悟出来了:楚少铭肯送这把剑,自是他对本公主十分钟情;本公主敢收,并且堂而皇之地亮出来,就代表着已经做好了玉碎瓦全的准备。
崔伯言当时就面色惨白,一副想追问我又不敢开口的样子,失魂落魄、强颜欢笑了好几天。本公主见他实在可怜,便索性借着不去荷月宴、约楚少铭共赴西山温泉的举动,将他这份猜疑给落到了实处。后来崔伯言便很知趣地把主要活动场所转移到了青楼,大家心照不宣地互不干涉,所以我们的婚姻便又苟延残喘了两年。
崔卓清听本公主如是说,微微一笑道:“楚将军倒是性情中人。”
此语可褒可贬。崔卓清此时这么说,用意再明白不过了,不就是嘲讽楚少铭罔顾礼法,和本宫拉拉扯扯吗?
可是崔卓清忘了,本公主的桃花史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若说至情至性,京城之中的贵女,本宫若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当然,大家闺秀谁愿意担上这种名头?
于是本公主酝酿了片刻,眼眶里的泪水便溢了出来,忙用丝帕拭泪:“本宫……我知道我不对。可是……可是我没法子。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完了。此事与他无关,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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