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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有姝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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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郎回来啦!”白姨娘趿着绣鞋便迎了过去,满脸都是甜蜜欣喜。
  进来的男人大约而立之年,身材挺拔,五官倒不是说有多好看,可剑眉星目,眼中透着一股子清亮,气度随和又爽朗,让人很容易便心生好感。
  他一边拉着白姨娘,一边抱起了李绾:“阿绾病好了?”
  男人眼中是关切意味,可李绾分明从中看出了三分探究,她心中一突,拖着调子‘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李昭心中叹了口气。他两子三女,这个小女儿最是孤僻别扭,他有心把这性子扳回来,平日待她难免严厉了些。可孩子大病一场,险些没了,做爹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办完差事便急匆匆的赶回来,按例先去了松鹤院,哪知母亲一见自己,就三句话不离阿绾。
  说阿绾病了一场,倒变得懂事许多,说话做事不再扭捏,瞧着便让人喜欢,话里话外竟有亲自抱去养的意思。李昭心中打鼓,从前怎么说都没用,没道理病了一场就改了性子,心中存疑奔着跨院儿来,才到门外便听她童言稚语的发问,更是不像从前。
  可真等抱在怀中了,这孩子还是那般寡言,甚至有些瑟缩。难不成不是她性子怪异,而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太过严厉,吓得她不敢与自己亲近了?
  李昭低头看她:“阿绾,你是不是怪爹爹才来看你?”
  小女孩儿红了眼圈,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摇了摇头,半晌才低声道:“不是,那日爹爹来看我、我知道的,你还摸了我额头,手凉凉的。我就是害怕。”
  “你怕我?”
  “我不怕爹爹,只是先前病的好难受,头里面一直嗡嗡响,听到你和姨娘在说话,想睁眼怎么也睁不开,阿绾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想到粉雕玉琢的小女儿,在鬼门关上兜了一圈,如今委屈巴巴拽着他的衣襟,说怕再也见不到他,李昭鼻子直发酸。
  抬手揉乱了女儿的小揪揪:“阿绾乖,不会的。”还想再安慰,便听妻子身边的红芍在门外道:“姨娘,人牙子带人来了,您给姐儿挑一个吧。”
  李昭看向白氏:“什么人牙子?”
  “噢,是夫人说给阿绾买个丫鬟跟着,也能多照顾些。”
  “也好。”李昭沉吟片刻说道:“那你带阿绾亲自挑吧,挑个她喜欢的。我这趟回来还没去正院,我去瞧瞧夫人。”
  白姨娘点头称是,刚跟着站起身来,便听男人顿足道:“阿绾,爹爹晚上再来看你。”顺手还在自己腰间掐了一把,她心中那点吃味瞬时消散,面带红晕的瞥了一眼,男人偷笑着离去。
  见李昭出屋,女儿抬头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白氏更是不好意思。抿了抿鬓发道:“咳,阿绾如今怎么不怕爹爹了?”
  走到门口的李昭也停下脚步来,听到小女孩儿又软又轻的说:“我从前胆子小,可病了一遭才发现,祖母、爹爹和姨娘都为我着急呢,既然你们都喜欢阿绾,那阿绾也不怕你们了。”
  李昭失笑摇头,孩子的想法真是奇怪,可又让人觉得直白可爱极了。反正你喜欢我,那我就不必怕你了,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这叫什么?恃宠而骄!
  李绾余光瞥见门外那道身影走远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算是糊弄过关了吧。自己这个爹,看着一身正气、豁达爽朗,可方才分明对自己起了疑心。
  父女之间的互相猜测,白姨娘却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反正女儿病好了,三郎也回来了,这日子还有什么不开心?她眼角眉梢都是喜悦,蹲下身一边儿给女儿挽袖子,一边儿说:“阿绾这么想就对了,你爹以往看着对你严厉,但你一病着实吓坏了他。知县老爷原本让他去临县办差,你爹愣是等你退烧了才肯走,心里面疼你着呢。”
  李绾乖顺的点了点头,别人都称她爹爹司爷,那应该是县里的典史一类吧。虽然没有品阶,属于未入流,但却管着缉捕、司狱,是县里有实权的人物,百姓们也很敬重。
  却见白姨娘一拍脑门道:“呀,瞧我这脑子,绣好的荷包却忘了给他。”她从近旁的匣子中拿出一个针脚细密的鸦青色荷包,上边绣着一丛翠竹。“这回颜色选的素净,你爹应该会喜欢。”
  李绾打眼一瞧,便看到后边绣着的两个小字‘元一’。
  她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姨娘,后边绣的也是爹爹的名字吗?就像我手帕上的一样?”
  白氏笑了笑:“你爹的字是元一。姨娘不识字,会绣的就只有你爹的字,和我们阿绾的名。”
  李绾连嘴唇都在抖,她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轻松模样:“字吗?姨娘怎么不绣爹爹的名?”
  “昭字太难了,元一多简单。阿绾若是有个简单的小字,姨娘肯定也会偷懒的,否则横横竖竖太麻烦,总是怕记错了闹笑话。”
  先前一闪而过的念头,在李绾脑中逐渐清晰起来,怪不得听姐姐们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
  圣祖帝李昭,字元一。柳州乘安县人,曾任乘安县典史,后至东安候。于顺弘十一年,举兵起义,推翻邺朝,建立大雍。
  而李绣、李纤那是圣祖爷的女儿,是大雍的开国公主,李绾只觉得一片眩晕。所以她这个李绾,就是那个史书上的圣祖第三女,永平公主?
  那上天可真是待她不薄,从亡国公主直接成了开国公主,可李绾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她对这位公主知之甚详。一来是因为两人名字读音相同,不自觉多了几分关注,二来便是这位永平公主太过有名。
  后世的野史杂记,文人墨客,都热衷于她的美貌,关于她的文章诗词不知几何。但那历史上的永平公主可并非一生顺遂,说是命途多舛也不为过。
  她长到十六岁时就因美貌被邺朝哀帝纳为皇贵妃,可没过多久,亲爹直接兵变,顺手杀了她夫君,自己称帝。大雍初立,边境动荡,这位又被封了永平公主,打发到了回鹘和亲。独自远嫁,苦熬八年,终于等到了大雍国力强盛,可她的父皇却又一道旨意,要平定回鹘。
  英勇无双被后世称作战神的昭义将军宋怀秀,领着十万精兵,战无不胜。威远可汗身故,边境一片平稳,她又被带回了故土,嫁给了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像是一件封赏一般。
  从头到尾她的美貌像是一件利器,帮助李家成就千古大业,却也刺的她自己鲜血淋漓。
  最重要的是这位永平公主红颜薄命,只活到了二十七岁。李绾浑身发冷,她真的不想早死。


第4章 决心(小修)
  姓钟的婆子四十来岁,穿身半新不旧的栗色夹袄,脑后挽着小攥儿。乘安县地方小,也没什么正经牙婆,她平日张罗着茶摊,顺便帮人保媒接生,有大户人家想买使唤人,也有那活不下去的卖儿卖女,她就是从中牵线赚点零碎钱。可平时都是与各家管事打交道,今天来了一听主家要亲自挑,她还真有些心慌。
  揣手等了半晌,见来了个穿绸裙的美妇人,便赶紧又揖又拜,露出一口大黄牙谄笑道:“哟,老婆子给夫人问安!”
  白姨娘连忙道:“可当不得这句夫人。”
  钟婆自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可她又瞧了瞧白姨娘耳畔的珍珠坠,心道了不得,这李家不愧是县中首富,连个姨娘都穿金戴银像是官家太太一般。面上笑容却是半点儿没变:“那您瞧瞧,听闻府上想买个丫鬟,我今日领来的这五个,全是长得周正的小丫头,健健康康,手脚麻利,挑中哪个都错不了。”
  白姨娘点了点头。来的这几个女孩儿虽然穿的破旧,但头脸齐整,身上也没有异味。只是年纪都太小了些,有的看着还没阿绾大。
  “阿绾,姨娘看着都行,你喜欢哪一个?”
  李绾游魂儿似得被拉到前院儿,哪还有心思挑丫鬟,连自己日后如何都还没想好。
  她抬头瞧了一眼,见小姑娘们鹌鹑一样低着头,也瞧不出谁好谁坏,倒是牙婆身后站了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圆脸圆眼,嘴角还生了一颗小痣,瞧着便喜庆。李绾随手一指:“我瞧她好。”
  就是她这么随意一句话,让那女孩眼中骤然迸发出光彩来。
  白姨娘瞧了瞧,也觉得不错,这孩子年岁大些,倒合了老夫人所说。
  “阿绾喜欢,那就她吧。”
  钟婆却是犯了难。但凡稍讲究些的人家买丫鬟,都是要七八岁的孩子,买回去好调、教,将来用着也顺手。像春儿这年岁,倒是不吃香的,她本都与临县的宋妈妈讲好了,三两银卖到她家,等不了太久便能接客。原本想着下午顺道送过去,可谁想这么巧,李家也看上春儿。
  钟婆搓着手:“这、不瞒您说,这孩子是别人家定了的。再说养到这岁数的姑娘金贵,少说也得卖三两银,不值当得。您倒不如挑个年岁小的丫头,一两半两的就买了,学规矩也快。”
  李绾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但她见那女孩儿唇都咬出了血珠子,愣是忍着没流眼泪,倒有几分倔强。便抬头道:“姨娘,我就喜欢她。”
  白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对钟婆道:“反正我们姐儿喜欢,我家也不差那二三两银。您便卖给我们吧,我再给您封一份与那边的赔罪茶钱。对您而言不过是几句好话就能圆过去的事儿,可别害了这孩子一生。”
  钟婆子犹豫片刻一拍大腿道:“好,就按您说的办。”反正卖给谁银钱都是一样赚,卖与李家自己还落下个不亏心。“春儿,你还不谢谢主家?能在李家做丫鬟,吃穿不愁,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美事呢。”
  那女孩儿此刻才终于哭了出来,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磕头:“谢谢夫人小姐救我!春儿一辈子当牛做马报答您二位的恩德!”这头磕的实诚,叩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让人听着都不忍。
  “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待打发了钟婆到门房领银子,她们几人也就一同回了偏院。
  李家在李绾看来,就是空有银钱,却不知该怎么摆排场,闹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可这样的装潢摆设,又是瓷瓶又是锦帐,在春儿看来,那就是顶天的富贵。
  她拘谨的站在一旁,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
  白姨娘抱着李绾坐在塌上,柔声问:“名字是春儿?今年多大了?”
  “我、奴婢十二了。”她脸上闪过一丝羞窘,但仍是认真回话:“家里边穷苦,也没个像样名字,都是随口唤的。”
  “阿绾,春儿日后是要跟着你的,要不你帮她想个名字?”
  李绾脑中过了无数句颂春诗词,可自己现如今是个五岁孩子,说那些倒显得不恰当了。她略一思量:“春蝉好不好?”
  她倒是机灵,立马拜了下去:“春蝉谢过小姐。”
  “春蝉,阿绾她身子弱,年纪又小。你日后要把她当成你亲妹子一般照顾、疼惜,知道吗?”
  李绾一怔。以往宫中侍奉的宫人无数,可进了宫嬷嬷们自然教导他们要恭谨小心的伺候主子,就连为主子着想,那都是僭越,奴才们只需听话做事就好,雷霆雨露皆君恩,就是领了罚也要恭恭敬敬的谢恩。像姨娘这种把主子当做亲妹子照顾的说辞她还是第一次听,新鲜有趣的很。
  春蝉使劲点了点头,有点不合规矩,却比谁都认真:“奴婢明白,今日若不是您和小姐救了我,我这辈子就完了。我、春蝉就是豁出命也一定护得小姐安好。”她方才那几个头磕的脑门一片青紫,袖口裤管儿都短了一截,露出细瘦的手脚,瞧着甚是可怜。
  “好,让蕊心先带你去换身衣服,也把额头上的伤擦些药膏。”
  。
  。
  白姨娘帮李绾扯上薄被,摸了摸她的鬓发说:“阿绾今日怎么蔫蔫儿的?若是困乏了就睡一会儿,姨娘去厨房看看,让她们给你熬红豆粥好不好?放糖伴着吃,又甜又糯的。”
  李绾却摇了摇头,一把抓住她的裙摆:“你别走。”
  女儿原先木讷,如今虽然爱说话了,可还是从来不黏糊她。今日倒是难得见她使小性儿,赖在自己身上,极为依恋的样子。白氏心中软作一团,拍哄着女儿:“好、好,姨娘不走,哪都不去,就哄着我们阿绾。”
  李绾枕在她的腿上,听她哼着柔婉小调,闲适的正午,阳光透过窗纸,在地上印出两个金色方印,刺的李绾只觉眼睛发酸。
  永平公主,生母早逝,圣祖登基后追封其为宜嫔。史书上关于她,只这冷冰冰的一行文字,甚至连名姓都未曾记载。
  上一世的生母,李绾只记得宫人都叫她怜贵人。早就记不起她的样貌,可仍记得她身上好闻的桂花甜香,和她笑起来温柔的模样。
  哪怕她后来成了宫中最得宠三公主,人人敬着、捧着,可那个女人仍是她记忆中最柔软的存在,每当梦到关于她的点滴,便要泪湿枕畔。娘亲这两字,是李绾的痛,也是她的梦。如今好不容易实现了,她绝不想再失去一次。
  史书中的一字一句,李绾倒背如流。她知道天下的归属,却不知疼爱她的女人为何亡故。因为史书最最冷酷,它只记载赢家的一生荣耀,从不在乎输家经历了什么。
  李绾垂下眼眸,又想起那日在松鹤堂见到的一屋子女人,她们后来都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圣祖念旧,后人皆知。身侧的德妃,原不过是个杀猪匠的女儿,可她在圣祖并未封侯时就跟了他,两人有多年情分,哪怕没有子嗣也得了一生荣华。
  而最早在圣祖身旁的女人,更是尊崇无比。吴氏乃原配嫡妻,封为皇后,入主中宫。柳氏封贵妃,膝下有子,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可姨娘呢?人没了多年,追封也只是个嫔位,李绾实在是想不通。
  如今这一妻两妾,吴氏乃是嫡妻,比不得。可姨娘若与柳氏相比,论出身,姨娘是正经人家聘来的良妾,柳氏只是买来的贱籍。论宠爱,家中人人都知白姨娘最得三爷喜欢。又怎会是那样的结局?
  “姨娘,你喜欢爹爹吗?”
  白氏面色一红:“阿绾!你这话。。。。。。”
  定是喜欢的,喜欢到根本瞒不住人,提起他眼中就亮起了明媚春光。
  “就说说嘛,反正也没旁人,阿绾想知道你和爹爹的事。你是什么时候嫁给爹爹的?又为什么要嫁给他?”
  白姨娘被女儿缠得没办法,想了想说:“真不知你小小一个人儿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其实也没什么缘由,姨娘原先家中也算富足,可我及笄那年父亲病故,哥哥又染上了赌钱恶习,能卖的都卖了,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我嫂子竟想卖了我还债,是你爹爹救了我,我便成了他的妾。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你爹爹他那么好。。。。。。”白氏叹了口气:“所以刚才我见了春蝉才心中不好受,女子要是被卖到那种地方。。。。。。唉,算了,你一个孩子,我与你说这些作甚。”
  原来英雄救美。两人哪怕算不上是年少夫妻,可从姨娘及笄算起,到如今也有了七八年的情分,年少时的两情相悦,相伴多年,到底因为什么,人都没了还要吝啬追封谥号?
  李绾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声音闷闷的:“姨娘,不管有什么事,你都要一直陪着阿绾。”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成了你的阿绾,也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乱世保全性命。可既然做了你的女儿,得了你的宠爱呵护,我就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就像你保护我那样。
  “净说傻话,姨娘当然一直陪着你。”白氏抱着女儿,仿佛这就是她的珍宝。


第5章 抠门(捉虫)
  李绾坐在小凳子上,托腮看着春蝉里里外外的忙活。
  天越发的冷,眼瞅着要入冬了。箱笼里的厚衣裳都得倒腾出来,浣洗过后重新熏香。被褥幔帐、一应摆设都要重换,家里丫鬟少,指望不上旁人,蕊心也有姨娘房里的事要忙,只过来略微提点了几句。
  春蝉自己忙的脚不沾地,可脸上的笑就没消下去过。就连坐在炕沿儿上拆被面,口中都哼着小曲。
  干活儿还能这么高兴的,李绾真是头一次见:“春蝉,要是累了就歇会儿再做吧,反正还有一下午呢。”
  见李绾托着腮,随意摆个姿势都比画上的人还好看,春蝉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小圆脸上露出了两个梨涡。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省心的孩子,吃完一碗浆酪便乖乖坐着,看自己干活,乖得不得了,一瞧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对,也不是哪个富小姐都能像她们绾姐儿一般好看。
  又乖又好看,让人忍不住喜欢。
  “不累,这有什么累的。以前在家的时候又要做饭、又要浆洗,还要照看弟弟妹妹,如今只要晒晒被子,做做针线就行,我要是再偷闲,自己都没脸了。”春蝉把拆下来的被面,翻过来仔细叠好,省的蹭花了这么好看的织锦缎。
  “我听蕊心说过,在府里干活儿月银是半吊钱,你家里可够用了?”
  李绾听春蝉与姨娘说过,她家里没有地,以往全靠她爹一人四处打零工,维持生计。可两月前帮人换房梁时摔断了腿,人家主家给了些零散钱便不再管了。又要吃药养病,家中孩子又多,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只好卖了大女儿,换一家子活命。
  李绾听完心中唏嘘不已,觉得老天真是厚爱自己,让她又托生到李家。否则醒来就在穷苦人家,别说活的好不好了;连想吃饱饭都是问题,对春蝉更是多了几分怜惜。
  “够用了、够用了!我的姐儿,那可是半吊钱,买一石米都够了。整个乘安县再找不到比咱家还宽厚的主家,每月给半吊钱不说,一年还有两身新衣,我哪还能不知足。您和姨娘不光是救了我,更是救了我们一家子。”
  “够用就好。”李绾站起身来:“春蝉,我困了想睡一会儿,要是爹爹来了跨院儿你记得一定叫醒我。”
  春蝉没多想,只当是小女孩儿想念父亲了,连忙拿来厚被子,给李绾掖好了被角,笑道:“绾姐儿睡吧。三爷要是来了,奴婢叫您。”
  李绾做了个乱糟糟的梦,一会儿是自己身披嫁衣要去和亲,一会儿是大雍覆灭,她父皇颓败自责的脸。散乱的画面交织在一起,惊得她浑身冒汗,醒了过来。
  屋里昏暗一片,原来这一觉睡了那么久,父亲今日不来了吗?
  这些时日,父亲大半的时间都宿在姨娘房里,李绾有许多去与他亲近的机会,可李绾没去。自从她知道了那人就是史书中的圣祖,自己就是那倒霉极了的永平公主,她心中就一直别扭着。
  尽管后世有许多人,人云亦云,认为圣祖有情有义,为了女儿冲冠一怒、推翻前朝,更是性情中人,慈父典范。可李绾知道那不过是美化罢了,她越是回想永平公主的一生,越是心中发寒,圣祖确实有勇有谋,哪怕在晚年也仍旧励精图治,说是千古一帝也不为过。他无愧天下百姓,却利用了自己女儿一生,在这一点上冷酷又无情。
  身份一转换,她就成了那个被利用的倒霉女子。所以李绾一直别扭着,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直到这两天总是梦到太极殿的日子,梦到疼爱她的父皇,李绾忽然就想通了。
  她的父皇子女众多,她不占嫡长,却最受他的宠爱,难道是无缘无故的吗?不是,是因为她出生那日,难得有捷报传来,父皇觉得她为大雍带来喜讯。后来生母逝去,丁点儿大的孩子,就算聪明又能有多深沉的心机?李绾当时只知道皇宫之中人人都畏惧她的父皇,自己只有在他身边才无人敢欺。
  所以她被送到哪个娘娘宫里都哭闹不止,只有在太极殿才会笑。父皇更是觉得他们父女投缘,把她养在了身边。
  前面有巧合也有有意为之,可最重要的便是她在成勤帝身边长大。做父母的子女一多,难免有所比较,人心都是偏着长的。自己看大的孩子,比起偶尔才见一面的,当然要亲厚偏爱的多,即便是帝王,也是如此,甚至就因为是帝王,这份亲情更显得难能可贵。
  她曾是大雍最受宠爱的三公主,并非无缘无故,而是因为别的皇子皇女玩闹时,她在肃穆大殿中伴着父皇枯坐。别人在母妃身边早早入睡时,她仍守着一盏灯火,看父皇批阅奏折。她枯燥又乏味的童年,对成勤帝而言,是女儿的贴心陪伴,所以给她再多殊荣宠爱都还嫌不够。
  李绾想通了这点,也就不再心存别扭。史书上的圣祖对永平公主无情,可她虽成了李绾,却不是她。时间还来得及,只要她讨得父亲宠爱,说不定就可不再颠沛一生。
  李绾坐起身来,她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可若一直逃避下去,史书中写好的凄凉结果,就要由她们亲自品尝,她必须要让父亲喜欢。自己在他心中分量越重,将来就多了一分救下姨娘的把握。她明明身子康健,无故早逝这其中一定有所缘由。而无论这缘由是什么,她都要帮她挡住。
  她若只想求得安稳,讨巧卖乖才是良策。可这还不够,那是她姨娘的性命,李绾必须赢,她要搏一把,下一剂猛药。
  可好不容易下了决心,父亲却不来了?
  正想着就听有人轻轻推门进来。
  “姐儿醒了?我还想叫您呢,三爷来了。”
  “嗯。”李绾垂下眼,穿鞋下榻:“我去找父亲。”
  “天儿凉着呢,披件衣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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