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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春深-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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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
  当然,抄家的时候这东西也被抄走了。显然,这是落到了尹玉钊手中。
  宝如闭了闭眼,轻嘘口气,掰开盒子。里面压着一只叠成三角的小包儿,再下面,是一张巴掌大的宣纸,上面只写着两个字,牵机。
  宝如一把将纸揉了,小心拆开纸包,里面白色晶晶亮的粉沫。
  牵机是剧毒,无色无味,融茶融水,要人命不过呼吸之间。
  尹玉钊显然眼线不止一人,知道她去过义德堂,还知道她和季明德正在气头上,若她叫怒气冲昏头脑,今夜就该一包牵机下进茶里,把季明德给毒死的。
  宝如只将盒子留下,起身把那张小宣纸撕成碎沫,又将那包牵机藏来藏去,藏进了妆台下的妆奁中,再锁了起来,这才喊道:“秋瞳。”
  秋瞳满院子的乱窜着,不知道在找啥,宝如一叫,她昏头昏脑的进来了。
  “二少奶奶,咱的西拉不见了。”秋瞳气急败坏,还各处的搜罗着。
  恰正月,也到西拉该发情的时候了,整夜整夜咩咩儿的叫春,宝如倒不在意:“随它去吧,不定过两天,给咱怀一窝子了,我问你,今儿可有外人来过咱们院子?”
  秋瞳略索着:“唯有世子妃那院的绯心来过,说是给您送水仙,奴婢让她搁在书房,与她聊了会子,她便走了。”
  那绯心是尹玉卿在齐国府时的老人,显然,尹玉钊在这府中的眼线,就是那丫头。
  宝如道:“罢了,我知道了,你且去忙吧。”


第219章 海东青
  傍晚老太妃托人传了话来说今夜全家一起在盛禧堂用顿饭叫宝如也去。
  李悠容和李少源并尹玉卿都已经到了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正在老太妃的暖阁里聊着天儿。
  李少源织金锦正红面五蝠捧云图的圆领袍子胡茬刮的干干净净,虽与季明德一般黑了不少,可也成熟了不少一双眸子明亮有神,微笑着站了起来,抱拳叫道:“二嫂。”
  尹玉卿本是在笑的忽而就不笑了猛的一下站起来,自宝如身畔拂过刷风带雨的僵着身子出了屋子走了。
  上一回李少源回家未和宝如打过照面就再度起身往漠北去了。算起来,这还是自五月一别后俩人头一回见面。
  为着私奔这府中还闹过一回,如今他和尹玉卿夫妻和睦宝如并不想和他多话。
  李悠容一个劲儿使着眼色悄声道:“出去看看三嫂吧,她大约心里不舒服。”
  李少源一直在看宝如,她的脸色颇有几分苍白,便强撑着笑,显然心情不太好。打小儿在一起的,她是否真的欢喜,他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几个月了?”他忽而出声,问道。
  屋子里所有笑谈的人全都止声,同时看着宝如。
  宝如垂了垂眼眸,再抬眸,迎上李少源亮晶晶的眸子:“眼看六个月了。”
  李少源鬓角极剧颤跃着,声调颇有些抑,显然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二嫂生个儿子吧,我出征漠北时,捕了两只海东青,如今虽才两个多月,已凶猛无比,寻常的狗都对付不得,待你生了小侄子,我送他一只。”
  很奇怪的,季明德一门心思想要个女儿,也一心认定,她腹中怀着的是个女儿。小时候谈起长大了生儿育女,李少源却独独想要个儿子。
  他总是说,待自己有了儿子,一定不会让宝如劳累一分一毫,要亲手养大一个儿子,让自己的儿子永远都有父亲陪着,而不是出门身后就跟几个小子。
  这大约是童年少见父亲,没有父亲陪伴成长,李少源心中无比遗憾,于是想通过自己的儿子,把它弥补回来。
  海东青是漠北神鹰,凶猛无比。当年回纥汗国进贡给大魏皇廷一只,李代瑁亲自拎着笼子将它拎回府,让李少源去驯那只海东青。
  李少源熬了整整四天,才熬过那只海东青,熬完之后,躺倒在床上整整睡了三天。
  鹰一般至少要活二十年,但那只海东青只活了五年便死了。当时宝如和他一起去埋葬它的尸体,李少源便说,待自己有儿子的一日,定要亲自捉只海东青回来,给儿子做玩伴。
  在他看来,那只海东青是李代瑁一生给过他最好的礼物。也是父亲能给儿子,最好的礼物。
  听说宝如怀孕,李少源孤身纵马,越过回纥牙帐城,深入鄂尔浑河谷,亲自捕了两只小海东青回来。
  于宝如来说,这份礼物确实珍贵无比,她由衷说:“我代孩子谢谢他三叔。”
  李少源默了片刻,忽而一笑,微黑的面庞,眸中英气燃燃,起身,大步出暖阁,走了。
  老太妃微不可闻的叹了一息,发乎情,止乎礼,她这一府的儿孙,没有一个差的。上天一再给她警示,她若不能阻止少源和少瑜为了宝如而死,她此生,可就是这些孩子们的罪人了。
  李代瑁不回府,一桌用饭的,便全是小辈们。
  老太妃左等右等等不来季明德,遂问身边的宝如:“明德呢,他怎的还不回来?”
  宝如接过丫头递来的汤盅,揭开一看,是赤枣乌鸡汤。她道:“他长时间不在长安,义德堂大约还有事处理,咱们不等他,用饭吧。”
  正说着,季明德匆匆走了进来。李代瑁不在,季明德便是这家地位最高的男主人了。他还是方才那件蟒袍,见李少源等人站了起来,略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
  宝如身边已无位置,倒是李悠容和老太妃之间有个空位,这是老太妃特意给他准备的,想跟他说会儿话。
  季明德走至宝如身边,手按上李悠容的肩,耳边细语了两句,李悠容起身挪了一下。如此,两对夫妻,一个闺秀,再有个老太妃,才要用饭。
  老太妃动了筷楮,却又一停:“卓玛那小丫头我很喜欢的,她因何不来?”
  季明德抬头,盯着对面的老太妃,道:“祖母若是觉得寂寞,无人陪伴,悠容多好的孩子,叫她伴着你吧。卓玛已回秦州,往后也永远不会再入长安。”
  虽不过简简单单一句话,但显然季明德是知道自他走后,卓玛一直在这府中的事情了。老太妃当然不会得罪大孙子,便做什么,也全是为了他们好,笑了笑,此事便揭过了。
  宝如喝着那盅子汤,见季明德一直望着自己,不肯动筷楮,放下勺子问道:“为何不吃?”
  季明德总算一笑:“怕夫人还在怒中,忧心惴惴,故不敢吃。”
  季明德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自打成亲以来,宝如只见过他砸弯别人的椎骨,却从未见他对任何人服过软。便女人中,除了她,大约也就杨氏治得住他。
  可她也不能硬,她是真怕他要把余飞剁成肉泥,从初闻同罗绮死讯后的震惊和愤怒中冷静下来,她诈之不成,硬之不成,打算服个软,哄着季明德把事情弄清楚。看究竟是他起了色心,还是尹玉钊和余飞两个乱栽赃。
  想到这里,宝如噗嗤一笑:“那就与少源喝两盅,咱们府中也太冷清了些。”
  她这样子,瞧着似乎是不生气了。两辈子,季明德一直认为宝如是个性情憨真,脑子颇有些呆的妇人。便偶有急智,也是猪脑花吃多了的灵光乍现,宝如其人,本性是憨的。
  尹玉卿还是叫李悠容劝进来的,坐在席间,容颜晦涩,像根木头一样。
  她便是这个性子,任性起来,谁劝都不管用。
  对面季明德和宝如两个语笑晏晏,时不时悄语两句,眼瞧着便是夫妻和美,老太妃双眼望过来,沉沉一叹。
  李少源无奈,侧首在尹玉卿耳边,道:“两只海东青,你的一只更大,更凶猛,我也独独只爱你一个,莫要再耍小孩脾性,快给祖母笑一个,笑一个好好吃饭。”
  尹玉卿憋了许久,总算一笑。待她一笑,对面的李悠容也是噗嗤一笑,宝如望了季明德一眼,更是噗嗤一笑,这一餐,表面上瞧着倒是其乐融融。
  吃罢饭出来,外面大雪纷飞,小子们方才扫出来的路,此时又叫雪给盖上了。
  明日便是腊月三十,府中处处挂起各色宫灯来,纷纷扬扬一片白中,火光暖暖,寂静而又好看。
  从盛禧堂回海棠馆,若不抄上东阁的小道,还有颇远一段距离。宝如穿的太厚,在雪中越发的走不动,走上几步,便要停下来缓一缓。
  季明德撑着把油纸伞,整个儿搭在宝如头上,替她罩着纷纷扬扬而下的大雪。
  她穿的是靴子,方才在铜熏笼上煨的透热,并不觉得冷,反而这天地寂静的肃旷格外舒坦,走到半途,便停在山坡上,看着冷冷清清的清辉堂出神。
  下午出门吹了些冷风,她有一声没一声的咳着。
  季明德握过她的手,格外燥热,冬季屋子里干燥,燥而上火,便会咳。宝如的咳,恰是由此而起。
  “我记得你格外喜欢吃黑梨,长安没哪东西,我前些日子写信,让人从秦州带了些来,方才拿水湃着,此时应当已经化了,回去吃些好败败火。”
  宝如一时间没想起来黑梨是个什么东西,怔了半晌,忽而一笑:“你说的,可是那种结成冰疙瘩的,黑黑的梨子?我记得那东西在秦州顶便宜的,两文钱能买一大筐。”
  季明德亦是一愣。多说多错,他恨不得搧自己一耳光,又说漏嘴了。
  那还是两年前,她初到秦州后的第一个春节,虽然当时宝如和宝松夫妻还住在赵家大宅之中,但是仆妇全散,囊中羞涩,身上唯有几样当首饰当来的铜板。
  眼看年三十,也是这样大雪的夜,小青苗睡不惯热炕烧起了火,嘴里生满了泡,嘴角长满了黄疮,连眼角都是破的,孩子闹着要吃果子,宝如身上只有两文钱,当铺又关门了,大雪中找不到个卖果子的地方,走了半座秦州城,才看到一个老妪挑着筐子黑梨在卖。
  她也不知道那硬梆梆结成冰的冻黑梨味道究竟如何,自己穷,还顾念那比自己更可怜的老妪,将一筐子全抱回了家。
  也就是那天夜里,土匪绑的宝松,第二天,她们就卖掉了赵家大宅。
  宝如虽买了,可并没有吃过,叫季明德提起,也不过一笑。他当时就在跟梢她,见她抱着一筐冻黑梨,以为她喜欢吃那东西。
  其实当天夜里他们绑了宝松,那筐梨子慌乱中就留在赵家大宅了,究竟什么味道,宝如也未尝过。
  回到海棠馆,确实有已经化了冻的黑梨,苦豆儿替她拌了蜂蜜,舔着唇道:“方才婢子偷吃了一个,冰冰凉凉的,味道果真好,嫂子快吃一个。”
  这屋子里燃着火龙,杨氏还怕她要冻着,架了好几处炭盆,热的人恨不能打开窗子。
  宝如洗罢澡斜偎在床上擦头发,才端过冻黑梨汁尝了一口,梨汁本就甜,和着蜂蜜,沁人心脾的甜,在这干燥的冬季,润到喉咙清爽无比。
  季明德一进来,苦豆儿就悄没声儿的退出去了。
  梨汁好喝,梨的味道更好,软软絮絮的,拌上蜂蜜,格外好吃。
  宝如趴在佛桌上吃着,季明德接过苦豆儿手中的帕子,便替她擦起了头发。她还在看一本《笑林广记》,边吃边笑,瞧着很乐呵。
  乌发绵绵,半湿,缎面一般顺滑。她怀孕后略胖了些,脸儿更圆,两只圆藕似的腕子叫阔袖上的如意云纹衬着,小孩子的手儿一般。
  从她的面上,季明德完全看不出不愉来。
  杨氏拎了只汤婆子进来,拿大帕子包了三四层,摸着不烫手了,才塞进被窝里捂了起来,给宝如晚上捂脚。
  只待她一走,季明德便将前后两扇门都给下了鞘,从里面锁起来了。


第220章 犯浑
  他散了发嫌屋子里太热转身解了中单去关窗子的时候宝如忍不住多瞄了一眼肩上那道依旧红痕突兀但除此之外再无新疤,显然这一回漠北之行,他再没有受过新伤。
  虽说脸上黑了许多他身上的肌肤,依旧还是往日那般白净,似乎又瘦了不少两臂虬结成股的肌肉勾回两扇窗子忽而回头,恰将宝如捉了个现形。
  宝如莫名脸一红心中又腾起一股气来轻轻推了把佛桌道:“烦你收了桌子。”
  季明德将佛桌挪走熄了各处灯盏这才躺到床上。
  大冬天的这屋子叫杨氏熏成了个炭笼子,宝如难耐燥热缓缓用脚将那汤婆子推了出去。季明德一点点试探着,她离他大约一尺远显然她心里的芥蒂依旧未去,虽表面装做无事,心里还是横着刺的。
  从摸到一颗人头还在项上的时候开始,季明德就一直在想尽办法,为阻宝如知道那件事情,杀了太多的人,不曾给自己留过任何退路。从来没有考虑过,若宝如知道了,他该怎么办。
  事实上至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不知道宝如究竟知道多少,因为爱,才会忐忑,才会小心翼翼,明知是只引线燃燃的炮竹,却仍希望将它扑灭,重回夫妻毫无芥蒂的状态。
  可现如今是回不去了,他必须坦白,待一坦白,等着他的就是血雨腥风,两辈子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本能的,季明德仍想维持如今这和风细雨的关系。
  黑暗中他唇角又旋出两只深深的酒窝来,仰面道:“我分明记得,你吃完梨没有涮口。”
  宝如也想着要审季明德,又怎会睡。她本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听他这样一说,脑子随即转个弯儿,把审他的那一套说辞给忘了,哎哟一声,心说我忘了,吃过甜食要涮口的,否则牙疼起来,可能要人命呢。
  六个月的孕肚,起身已经颇费力气了。
  原本,季明德不在的时候,杨氏跟她一床睡,便翻个身,杨氏都要起来扶一把的。
  季明德没有帮一把的意思,宝如只得自己翻身,一手攀壁爬了起来。
  黑暗中,她听着季明德一动不动,一手欠着腰,跨膝才准备跨过去,季明德只待她一只膝盖跨过来,反身一个仰挺,也坐了起来,黑暗中看不见彼此,唯见他瞳仁里亮晶晶的光。
  宝如别过头道:“闪开,我要下去。”
  “去涮口?”季明德热息灼灼,唇在宝如颊侧游移着,粗砾砾的拇指抚上脸颊:“我替你涮,好不好……”
  话未说完,他深吸一气,覆上她的唇,挑舌钻了进来。
  淡淡的盐香,裹挟着她唇齿间蜂蜜与梨的清甜,季明德深咂一气,半年清戒……
  “我有话要问你,你得听我问完话才行……”宝如气喘嘘嘘的推着。
  “祖宗,小祖宗。”
  谁知道一会儿待她审完,得跟他置多久的气。两辈子了,算起来做了三年夫妻,可真正有过的次数数得出来,这祖宗,那一回不是千方百计的哄着骗着……
  这一整段是必须的,但我不敢放了,移步吧诸位。
  宝如是够傻,但季大爷这骗人的伎俩也是没谁了,所以……这一段有情节,有情节,但情节牵扯,所以……
  宝如见季明德一直不吭声,傻乎乎的担心他,闷声问道:“还疼不疼?”
  一只手怔在那儿,她总算明白过来了,这厮是在骗自己了。
  回回上当,回回就没长过记性。
  转念想想,季明德其人,在给过同罗绮砒霜之后,还能心平气和,理直气壮的娶她,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露过一丝蚂脚,便到如今她威逼利诱,使了多少手段也不肯承认的人,她这样笨的人,如何能玩得过他。
  季明德以为宝如要哭,要闹,至少要发脾气,谁知她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这才真叫吓怕了他,有过那么一回,脑子清明了,可也傻了,他本是想哄她欢喜的,但似乎彻底把她给惹毛了。
  “你还是在哄我,你拿我当孩子哄,你一直拿我当孩子一样哄。”宝如气的不知道该怎么说,闷气半晌,滚进了另一边的被窝里,躺了半晌,摸下枕头下的匕首抽开,暗夜中明晃晃的利刃:“你杀了我姨娘,你还,你还那样那样她,你怎么有脸,你那儿来的脸,就凭着我怀着你的孩子,你就这般作践我?”
  持匕首的孕妇,跪在床上,哭的稀里哗啦。
  季明德吓的恨不能立刻将搓板抱进来,也是吓坏了,亦是跪在床上:“祖宗,乖乖,放下匕首,放下匕首咱们慢慢说成不成?”
  宝如道:“我把路走到今天这一步,便父母家人的生死,责任全在我,罪我担着,你给她砒霜我那罪我替你担,老天有眼,报应在我身上就好。可你怎么能跟她那样那样?”
  “哪样哪样啊?”季明德简直要疯了,按理来说宝如不该气成这样的。但即便他是土匪,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匪,那里能想到尹玉钊和余飞两个,会用世间最毒的法子来离间他。
  宝如气的手都在发抖,却还顾及隔壁的杨氏听到,不敢大声儿,咬牙切齿道:“你睡了她,你是不是也这般哄着她,你恶心不恶心?”哇的一声,她便哭了起来。
  这才叫当头一顿闷棍。
  季明德险些就要跳起来:“我何曾睡过任何人?除了你,我何曾与人……”
  他总算趁着她不注意,夺下了她手中的匕首。
  “我是曾经护送过那么一个女人,当然,我并不知道她是你的母亲,若知道,我绝不会杀她。可做土匪也有土匪的道义,我怎么可能去睡一个年龄大到近乎能做我母亲的女人?”季明德不竟也有些生气:“尹玉钊竟然这样离间你,他知不知道你怀着身孕,是个孕妇?”
  也就难怪宝如能气成那样。好在她性子缓慢,脑子呆笨,不算多思多虑,若是心性敏感,脆弱些的妇人,听到这样的离间,也许当时就疯了。咬牙切齿,季明德心说,我一定要宰了尹玉钊这厮才行。
  宝如还在床上跪着,与季明德两个僵持,气到脑袋发晕,忽而不知什么东西咯到腿,似乎是个木匣子,格外的咯人。
  她摸了一把,手触到了,这是白天绯心偷偷塞在她枕头底下的那只匣子,匣子里装着牵机,是无色无味的毒,能要人命的。
  宝如总算缓过来了。
  尹玉钊可不就是要借这么个巧机。
  季明德刚刚回来,她在气头上,事情没有说清楚,俩人一起犯混,她若是脑子不清楚,一包牵机下进茶杯里,或者匕首扎过去,季明德就死了。
  她稳了稳息,拉过引枕靠着坐下,拍了拍枕头:“坐到这儿,把你当初护送过同罗绮的那一路,一点一滴,皆讲给我听。尤其在乌鞘岭那一夜,你跟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细细讲来,讲给我听,但凡有一丁点的掩饰,我此生都不会原谅你。”
  昨天在茶楼听余飞讲述整件事情,是宝如第一次知道同罗绮去凉州一路的经历。那时,她以为余飞还是季明德的人,所以全听全信。
  后来知道他是跟尹玉钊在一起,心中便存了点疑。
  一件事情,一段经历,各人有各人的讲述,若同罗绮活着,也会有属于自己的讲述,也许跟余飞和季明德的完全不同。
  宝如想听听季明德的讲述,她需要从中判断,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屋外大雪无声而落,俩夫妻靠在一处,季明德千瞒万瞒没能瞒住,于是将那一路,当做一个故事缓缓讲了起来。
  “喵呜……”是小西拉,雪白雪白的波斯猫,虽略有串种,但瑕不掩瑜,一双蓝瞳,几根细须,瞧着圆滚滚的,却莫名有种慵懒冷艳,卧在只漳绒面的锦垫上,冷冷看着尹玉钊。
  尹玉钊缓缓伸手:“曾经你也是赵宝如的心肝小宝贝儿呢,如今连丢了都没人问一声。”
  俗话说的好,猫恋食,狗恋家。小西拉整日吃的,都是尹玉钊给的东西,猫么,没心没肺的东西,喵呜一声,就跳上了尹玉钊的手,顺着他牙白色的袍面匀匀儿伸了个懒腰。
  虫哥哟的一声,笑的眼睛眉毛都挤一块儿了:“瞧瞧,这东西和赵姑娘一般的招人疼。”
  忽而哇的一声,小西拉一爪子便将尹玉钊袍袖上的刺绣勾了几根起来,一朵层层繁蕊怒艳的牡丹,随着它的爪子刺啦一下划成了半拉。尹玉钊一怒,一把捏上便打算将它掐死。
  小西拉随即打个滚儿,又是喵呜一声。
  尹玉钊脸白了白,手上一只猫,甩都甩不掉,直接就到了外书房。
  齐国府自他之后,便换了一群人来捧。如今守在外书房的,是宰相顾密府的嫡长子顾麒,和中书陈宸等人。这一派,是虔心忠诚于小皇帝的,尹玉钊在灞河校场杀尹继业,获得了他们的支持,见他进来,哗啦啦全站了起来。
  尹玉钊白衣,琥珀冠,一脸寒森,半扬的手上坐着一只同样厉目凛凛的白猫。
  “李代瑁愈渐猖狂,三十要祭太庙,他连袷祭一职都委派给了李少源,可见是想一步一步,推立李少源为帝。皇上年已十二,不能亲政也就罢了,国公爷,如此下去,只怕他的性命都难保,怎么办。”顾麒上前一步,道。
  陈宸年纪最大,一直坐在太师椅上,见尹玉钊不语,忽而冷笑:“事情未能成吧。”
  。。。。


第221章 重孙
  尹玉钊垂了垂眼眸薄唇微抽:“另找机会吧。”
  陈宸吹着山羊须两眼的不屑:“女人是条狗谁日跟谁走侍卫长英明一世竟连这个都不懂?千说万说你若真想哄转她的心意拉来睡一回比什么都管用。”
  按理来说,分别已有三个月,宝如又得知季明德强暴过同罗绮还撞破他欲要杀人灭口的现形,以她之怒,今天夜里就该下毒弄死季明德的。
  可是她没有她连那包药都不知藏到那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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