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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荣华正好-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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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九功亦是爱他为人乖觉,遂接了他的茶,让他在儿子堆里序齿作了六子,也不想烦心的事儿,就命他改做六儿。
  不消半日,内务府上下便都知陆定钦多了个爹爹,于是连忙改口,全叫他六公公。
  康熙三十五年五月,因太子大婚,东宫上下俱是一片忙乱,梁九功便趁人手短缺之际,将六儿送与皇太子处,听候差遣。
  为避嫌疑,寻常他并不与六儿亲近,除非遇见,方说几句好生谋事的话。六儿也奇怪无端端的为何梁九功叫了他过来,于是请安后就问道:“老祖宗找儿子来,可有事吩咐?”
  梁九功使眼色让他跟着自己绕过殿去,一面行一面道:“找你来自然是有事,你却又多这个嘴。咱家问你,这几日太子殿下可好?”
  小六儿笑道:“殿下好着呢,自圣驾回宫,无须太子监国,殿下便可歇一歇了。”
  “太子妃娘娘如何?”
  “娘娘也好得很。”
  “不说前儿出宫去了一趟施府么?怎么,那样也好得很?”
  “老祖宗耳目通明。”
  小六儿面上带笑,心里却唬的扑通一跳。太子妃出宫一事,乃太后密旨,连太子都是瞒着的,却不知乾清宫那里从何得知?
  他诺诺不敢言,梁九功冷笑两声,方道:“小六儿啊,你如今年岁渐长,这心眼也长了,不过总算没长歪咯。咱家当初能送你去东宫,为的就是你机灵却不奸滑,足见心地实诚,到如今……这实诚连咱家都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他语带机关,小六儿登时就明白过来,青红着一张脸愧道:“儿子不敢。”
  梁九功摆摆手,并不怪罪他,只是叹气道:“这样也好,咱家知道你忠于新主,却也不会为难你。只是今儿御前闲谈,陛下问起一桩旧事,你入宫的晚,想必不知,等咱家告诉了你,你再留心打听打听。”
  “老祖宗只管说,儿子无有办不到的。”
  “咱家还没说,你妄自托什么大!”梁九功横眉斥他一声,见他敛了神气,这才将时人盛传的皇后转生为吉祥格格一语,低声告诉了他。又道,“咱家猜着太子那边定是不知的,不过其他人知不知,却不一定。本不是什么大事,君王心里惦记,你就费点神问问。不过,也只能是问问,千万别将吉祥格格的名讳说出来触东宫的霉头。”
  六儿再不想他叫自己来为的这个,忙点了几下头,才似反应过来道:“这事儿真的假的啊?”
  “呸。”
  梁九功唾沫星子都吐了出来,恨铁不成钢一般的戳了戳六儿的脑袋,半晌咬牙低声骂道:“糊涂东西,这等谣言岂能做真!吉祥格格的诞辰,那是两宫太后亲自说的,与太子同时,这么多年过去,谁敢妄议?偏你嚼舌根,正经的该打听不去打听,专一在这上下功夫。”
  小六儿让他训的不敢吭声,直等唾沫星子散了,才道:“是儿子多嘴了。但是,这话里足足牵进去两个不能说的主儿,可教儿子向谁问去呢?”
  他这话说的也对,吉祥名讳不能提,先皇后名讳自然也不能提,没头没脑,却让人怎么猜去?
  梁九功想了想,也知事情棘手,忽忆起太子千秋正在五月,就问他道:“今年东宫千秋节,有什么古怪没有?”
  他这般问,小六儿就明白是什么意思,想了片刻便道:“这古怪非在一年,自儿子拨过去后,每年逢太子千秋,众臣朝贺的时候,太子总是多饮一杯,说是以代故人。儿子那时还当是为了先皇后,如今听老祖宗的意思,莫非是为着吉祥格格吗?”
  “那就是了。”
  梁九功微微松口气,太子千秋亦是先皇后崩逝之日,皇上素来不喜那日张灯,又为着太子欢心,所以只命人在东宫朝贺。太子要祭奠亡母,必不会当着朝臣之面,那一杯酒多半是替吉祥格格喝的。
  往昔吉祥格格在时,二人总一处过得生日。
  话到这里,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忙接着问道:“今年上贡千秋节的礼单子你见着了吗?”
  小六儿回道:“儿子只是个内监,礼单都由詹事府打点,并没见着。”
  梁九功一恍惚,便不再问了。自吉祥格格嫁出去,久已不往东宫送礼了,太子每年千秋最惦记的无非是吉祥格格又送了什么,这么些年不知他可还惦记否?亦不知,吉祥格格今年可还送否?
  小六儿随他步行良久,见他久不出声,自己离宫多时只怕那里有事,便道:“老祖宗可还有别的事没有?儿子出来好一会子了,再不回去,该要罚了。”
  “那你回吧。”梁九功挥挥手,道,“咱家自个儿转转,回去后嘴巴紧点,问不出什么不要紧,别回头再说出什么来可就麻烦了。”
  “是,儿子谨记老祖宗教诲。”六儿再次打千儿,方告退回毓庆宫了。
  他这边一走,梁九功不过遛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回去南书房,向康熙汇道:“奴才着人打听了,太子并不知谣言的事儿,说是今年千秋节上还举杯替格格多喝了一回。”
  “嗯,朕知道了。”
  康熙点一点头,因太子千秋之时,他尚驻跸在河朔,由是不知宫里如何操办此事。这会子听梁九功说,自个儿在心里算算,才道:“十三年到如今,一晃就过去了二十三年,日子可真是快呀。”
  梁九功笑道:“是,白驹过隙,不过如此。”
  康熙道:“你帮朕想想,侯夫人里头,可有小于二十三年的?”
  他问的突兀,梁九功一愣,方佯装认真的样子回他:“并无,或者将来有也未可知。”
  康熙登时抚掌而笑,赞叹道:“怪道人都说你伶俐,果然十分伶俐。”
  “皇上过奖了。”
  梁九功知道自己说对了,自然也跟着欢喜,斗胆趁君王心情好,又进言道:“皇上,看了这半日的书,也该歇歇了。奴才闻说御花园的花开的越发好了,不如叫奴才陪皇上走走?”
  “走就走吧,朕也看的乏了。”康熙笑的掷下诗书,当真起身带了一丛人往御花园去了。
  却说湄芳来接施清遥不着,尚在宫中没走。因挂念施清遥一事,她在太后宫中左右坐不舒服,又逢各宫娘娘公主阿哥来请安,就越发不自在了,遂托词出来,也在御花园里闲逛着。

  ☆、第三十一章 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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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交差

第三十二章 交差
  
     “哦?”
  康熙不意她提这个,笑容浅淡了几分,呼吸了口气才道:“你晚来一步,小格格朕已经着人送她回去了。”
  “送回去了?”湄芳惊讶片刻,“敢问皇上,小格格几时送回去的?”
  “差不多巳时吧。”
  康熙捋捋龙袍上的马蹄袖,打量一番湄芳惊讶的神色,便又道:“是太子亲送回去的,这下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啊?太子亲送回去的?”
  若说方才不过是惊讶,这会子她就是惊吓了。小格格让太子送了回去,那敏瑜下回见着她的面儿,还不得剁死她啊?
  康熙也让她的惊呼唬住,龙须一动,不悦道:“都跟谁学的,一惊一乍,浑没个规矩。”
  “是,妾身知错了。”
  湄芳忙噤声,因不知施府那边情况如何,一时也没了说笑的心思,便向康熙辞别道:“湄芳自皇太后宫中出来也不少时辰了,皇上既是赏花,湄芳就不扰皇上雅兴了,先回了。”说罢,利索的就跪安,带着两个丫鬟几乎是跑开了。
  康熙在后看得直摇头,梁九功便上前说了几句好话:“湄芳格格人最机警,许给八阿哥,堪当良配。”
  “良配……”康熙想一想湄芳的性子,又想一想胤禩的性子,不觉失笑道,“朕只盼老八将来别怪朕给他娶了个泼皮媳妇。”
  一席话说得梁九功忍俊不禁,扶着他又往别处逛去了。
  且说湄芳闻听小格格被太子送回去了,忙到宁寿宫露个面,就辞别皇太后出来,直奔京都施府。
  照旧从角门进去,扑到敏瑜房里的时候,恰碰着施世范也在,两个人都是避之不迭。施世范避她,乃因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且又是八阿哥未过门的福晋。她避着施世范,不过为了彼此不甚相熟罢了。
  倒是敏瑜大大方方,让人服侍施世范出去,这里才叫进湄芳道:“急火火的又来做什么?”
  湄芳连口气都没喘匀,坐下来就道:“我听说……听说太子送清儿回来,如今他人呢?”
  敏瑜倒茶的手一顿,片刻恢复如初,不动声色地将那茶盏推到湄芳面前:“回去了。”
  “送到就回去了?你们没说什么吗?”
  “有什么可说的?”敏瑜反问一声,“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可以吗?”
  湄芳不大相信,依她这么多年同太子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但凡他认准的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这么个人,在失去了敏瑜之后,能简单的把她孩子送回来就不吭声的回去了?
  她只管在敏瑜身上上下打量,敏瑜干脆放下玉扭鹤首形银瓶壶,如湄芳当初预料一般,敲着她的头就嗔怪道:“我还没找你算账,早起我可是叫你去接清儿回来的,如何清儿回来了,你却没影儿了?”
  湄芳一面躲一面笑着告饶:“好姐姐,我这不是耽搁住了吗?你是不知,今儿这一趟差事办的有多惊心动魄。我起先到了太后宫中,正要接清儿走呢,不想哪里走漏了风声,乾清宫便来了人把小格格抱去了。我本来也想跟着去的,太后说,你左性儿了,怎地我也跟着你一起左性儿了?我这才没能跟去,待我在院子里遇见皇上,又是说笑又是耍把戏的讨了赏后,才知清儿已经被太子送回来了。这不,我一得这个消息,马不停蹄就奔你这儿来了。哪像你,一句实话都不说。”
  “谁不说了,分明是我说了你不信。”
  敏瑜慢慢喝着茶,表面无动于衷,心里却波涛汹涌,只道那时送施清遥回来的果然是太子无疑。
  只苦了湄芳,一番好戏看不成,趴在桌上不住哀怨:“没道理呀,怎么就这样回去了?”
  让敏瑜又是好奇又是好笑:“难不成你还指望像八点档的狗血连续剧,两个人久别重逢,见了面抱头痛哭吗?”
  “不!绝对不指望!”
  湄芳一抬头,说的甚是义正词严:“你们俩可比八点档连续剧狗血多了,这一回算是播完了,我等下一季,下一季场景怎么也得琼瑶阿姨的金笔才能描摹出来吧?”
  “滚!”
  敏瑜没好气起来,愣是推搡着把这损友给撵走了。她正满心不高兴,哪来心思搭理她。
  湄芳走没多久,还不待她静静心,侯夫人身边的苁蓉就找过来,捎了话说侯夫人找她有要紧事。

  ☆、第三十三章 传家

第三十三章 传家
  
     敏瑜不作迟疑,一理衣服就跟着苁蓉去到正房,房里侯夫人正拿了拨浪鼓卟棱卟棱摇着,逗施清遥玩耍。
  她便抬脚进门请安笑道:“额娘找儿媳有何事?”
  侯夫人于是将拨浪鼓交给施清遥,让她自己玩去,朝敏瑜笑笑,招手让她坐下道:“无甚大事,不过那一回说给你们夫妻带了东西,一时忙,净还有几件忘拿了出来。”说时,就吩咐了文杏等人,“去把东西拿来。”
  文杏忙去了,敏瑜不知侯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含笑道:“额娘久别入京,原该我们做儿女的尽孝才是,不想倒是牵累阿玛和额娘破费。”
  侯夫人摆手,只说不是破费,因东西没拿来,她亦不好解释,不过多催文杏两句:“可拿来了?”
  文杏忙应了声,就从里间捧出一件东西来,递进侯夫人手中。
  敏瑜就着侯夫人手里看一眼,见是件带有护肩的甲衣,又瞧那色泽,已有些年头了。这么样的一件旧物,且不知侯夫人拿他来作何。
  敏瑜思量她这般做总归是有理由,便忍声没有问,果不其然,侯夫人接过甲衣摩挲了几下,半晌才似回神一样的对她道:“这东西唬着你了吗?”
  敏瑜摇摇头:“儿媳倒不似那般胆小,想是阿玛的旧日用过的吧?”
  侯夫人赞许一笑:“不错,正是老爷昔年征战郑经旧部穿过的。这么多年了,带着他走南串北,虽是累赘,到底不忍舍弃。你既是不怕,我再指一处给你瞧瞧。”
  便将那甲衣展开了,在甲衣中间,原是配护心镜的地方,正有一处拇指粗的破洞。洞的四周尚还带着红痕,仿佛血染一般。
  敏瑜不由心惊,只是面上不作声色,却按一按侯夫人的手安慰道:“额娘……”
  她音色低沉且缓,侯夫人心头一热,知晓她猜着了,便反握回去,叹息了一声:“好孩子,额娘知你是个明白人儿。这血是康熙二十二年平台之际染上的,随军的大夫说,只差一寸,流矢就透了脊背。那一年,世范才满周岁,我在都督府里得了信儿,几乎没把他失手摔了,只想着万一侯爷不在了,不妨带着世范随他去了,强如我独活在世上。也幸亏苍天开眼,才叫上上下下熬了几夜把人给救回来。痊愈之后,这甲衣是再不能穿的了,侯爷只说晦气,要丢他,我百般拦着不许,到底留了下来。只有留下来,才好叫施家的后人知道,这满府的富贵,不是天赐的,也不是白捡的,乃是侯爷用鲜血换回来的。唯其这样,方显难得。”
  敏瑜从旁细心聆听,关于靖海侯征战的故事,她在宫内当差的时候,也曾有过耳闻,不过因不当时,听到的也只是寥寥数语,不似今日侯夫人说的那般惊心动魄。心里只道,难怪人都说施家八子个个品貌非凡,有父如此,有母如此,夫复何求?
  她由衷钦佩,握着侯夫人的手开解几句道:“额娘用心良苦,八爷同儿媳都会铭记在心。幸喜如今盛世太平,往后阿玛和额娘总算可以享些清福。”
  侯夫人笑对上她的双眸,她一辈子在府里执掌内政,虽无需侍应公婆,但底下的儿子儿媳丫鬟仆佣往来亲眷,都需她费神打点周旋,由是练出一身看人的本事。她看得出敏瑜眼力的诚挚,也看得出她心地纯净,更看得出她的与世无争。
  只不过,事情走到这一步,也由不得她不争了。
  高抬手,轻舒臂,在敏瑜诧异地目光里,侯夫人竟毫不犹豫的把那件染血甲衣递到了她怀里,顺势在她手背上拍了一拍,道:“额娘老了,自然愿意享些甲衣,是以这甲衣只能由你接手传下去了。”
  敏瑜登时骇然,捧了甲衣推脱不敢受,却道:“额娘,闻说三哥四哥都在福建,几位嫂嫂也向来交好,如此贸贸然交给儿媳,可让儿媳如何是好?”
  侯夫人不觉挑唇:“额娘不敢交付她们,因为她们比不过你。”
  敏瑜忙道:“额娘这话可要折杀儿媳了,三嫂……不说三嫂嫂,就是六嫂,闻听都比儿媳强得多。”
  “外强有何用?”侯夫人已然料到她会推辞,便将侯爷回来时的一番话全然告知了她,“你不要同额娘装傻了,你们侯爷已经将爵位袭给了世范,待我们百年后,世范便是一家之主,而你便是一家之母。一家之母总得有个一家之母的样子,你为人宽厚,额娘信你会将这个家守住的。”
  “额娘……”
  敏瑜欲言又苦不能言,不过戚戚唤了一声。
  侯夫人微微地笑,摸摸她的鬓发,就像当初抚摸着施清遥一样,满是怜爱道:“额娘知道嫁进这个家让你受了不少委屈,就算是你当了侯夫人,以后受的委屈也未必会比之前少。你恨额娘也罢,不恨也罢,额娘只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往后好好地过日子,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们还年轻,将来的日子长着呢,绝没有一个人哭一个人笑的道理,两个人齐心才能够同舟共济呀。”
  敏瑜直觉鼻头酸疼得厉害,垂了头,面颊不经意蹭过侯夫人的掌心,温热的,濡软的,竟与记忆力母亲曹氏的手合二为一起来。
  便在这一刻,敏瑜才知,侯夫人是真正拿她当施家人了。

  ☆、第三十四章 昏厥

第三十四章 昏厥
  
     可是做施家人的代价,将会穷她一生也偿还不尽。
  傍晚回房,敏瑜少不得要将侯夫人托给她的事悉数告知施世范,且说:“当真怕什么来什么,照额娘的意思,你这靖海侯想必是坐定了。”
  施世范只笑她小题大做:“当与不当都没什么要紧,若你不习惯在这儿做侯夫人,将来我们就搬福建住去,那儿离京城远,离皇宫也远,倒也清静。”
  “清静?”
  敏瑜捧着腮直摇头,随手拨弄烛火上淡淡的轻烟,叹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那边的情形,闻说六嫂在福建持家已久,我们半路袭了爵不说,还要回去管着她,回头妯娌间岂不生隙?或者,是我小人之腹,便是三嫂待我们如故,那底下的仆人都是看惯她脸色行事的,设若我言行不合他们心意,他们必是只认旧主,不认我这个新主,一言不从,一令不受,到那时就更加麻烦了,倒还不如咱们痛痛快快地在这里住着呢。”
  “这倒也是。”
  施世范掀起袍子随她一处坐下,他本意也不欲承袭爵位,捧个烫手山芋。不过阿玛额娘都已拿定主意,他身为人子,莫敢不从,倒也曾想过福建方面的意思。
  几位兄长自不必说,对他都颇多体恤,就是几位嫂嫂,因各出其家,未曾相处,是以不知秉性如何。敏瑜性情却是宽和,他只怕她去了,若遇长嫂相讥,刁仆欺凌,那反是他的不是了。
  由是敏瑜一说留住京城,施世范便也赞同点了点头。
  施清遥从侯夫人处玩闹归来,奶母忧心她晚膳吃得太多,早睡恐她积食,就哄她来寻敏瑜和施世范。
  她果真挥着小胳膊,扶着门框进来,笑嘻嘻喊道:“额娘,阿玛,你们在说什么?”
  敏瑜拍拍手,示意她到怀中来,摸摸她的小手,顿觉热热的,才放下心问她道:“幺嬷睡下了吗?”
  施清遥嗯了一声,一手拽着她的手指,一手去拽施世范的手指,两厢握住,才笑回她:“玛法说心口疼,幺嬷陪他说话,就让我回额娘这儿了。”
  “心口疼?”
  敏瑜和施世范都是一惊,忙问跟着来的奶娘:“可曾听见是因着什么才心口疼吗?找了大夫没有?”
  奶娘道:“奴听得不甚清楚,只是侯爷说不碍事,旧年里老毛病发了而已,也没让找大夫,不过静静回房躺着了。”
  敏瑜和施世范都知靖海侯常年征战,落了一身伤痛,这几年虽在府修养,逢刮风下雨,还是会有些不舒坦。何况,此时不比往日,往日侯爷仗着身子骨强壮,或可硬撑着,眼下他已入古稀,再好的身子骨也经不得病痛折磨。
  敏瑜放心不下,便叫过翠儿多嘱咐几句:“让二门上的留点神,多听听侯爷那边的动静,王大夫那里也叫人去打声招呼,万一侯爷有请,还得他跑一趟呢。”
  翠儿说声知道,就去安排了。
  这里敏瑜拉着施清遥的手,又对奶娘说道:“今儿你带着小格格睡吧,入夏后我给她里面加了件肚兜,便是踢了被子也不妨事,你只别睡的太沉,以防她起夜就行。”
  奶娘应声是,就要过来抱施清遥睡去。哪知施清遥恋着与她额娘阿玛玩,握紧她二人的手指就不松开,嘟着小嘴撒娇道:“不要睡,我不要睡嘛。我在宫里的时候,曾祖母还许我玩到很晚呢。”
  “什么曾祖母?”敏瑜愣了愣,不成想她女儿进宫一趟,还认出了亲戚。
  施清遥却道:“就是皇曾祖母啊,皇玛法说,我有好多曾祖母,还有好多祖母。额娘,怎么以前你不带我去见她们呢?”
  敏瑜捏捏额角,直觉头疼,始知小丫头嘴里说的曾祖母竟是皇太后她老人家。她不知道施清遥在宫里听了些什么,才带回满口的祖母曾祖母,她只知道下一次绝对绝对不会让她再进宫了。
  偏生她闺女年纪小,还不懂得适可而止,见敏瑜和施世范不说话,又讨好道:“额娘,你知道宫里还有公主吗?她叫宜静,也叫十五公主,皇玛法让我同她一起玩,她还给我一朵珠花呢。”
  玩什么玩,都过多少年了,皇上还用这一招?难不成要像当初一样,把她闺女也召进宫陪伴公主吗?
  敏瑜朱唇紧抿,瞥了她闺女一眼,又瞥瞥奶娘,就作色严肃道:“抱小格格去睡吧,她要是听故事,你就给她讲一个。”说罢,再不理会施清遥的撒娇,甩手就往东次间去了。
  施世范跟着她身后进来,笑道:“你同她置什么气,她还小呢。”
  “谁同她置气了?”敏瑜没好气的给他更了衣服,又叫人端了手盆脸盆来,两人一道洗漱了,才道,“我只是气不过宫里那帮人,瞧上谁家的孩子好,就带进了宫给公主作伴阿哥作伴的。怎么,就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孩子金贵,别人家的孩子就不金贵了?要找玩伴,满大家孩子多的是呢,我何必要让清儿去宫里找?”
  她言下之意,施世范当然十分明白,只是苦心劝道:“或者太后她们也就是这么一说,你看,清儿不是送回来了吗?”
  “那不是……”
  敏瑜还要多说两句,忽的想起是谁送了施清遥回来,为防施世范知晓闹个尴尬,她也只好忍住,舌尖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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