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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奸妃-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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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万贞得了工具,便将已经荒芜的花圃和角落拨去野草荆棘,把院子里积淤的地方锄平,把淤泥草灰混成肥料,在新开的菜畦里精耕细作。晴时浇水,雨时排淤,晨昏捉虫,勤来除草,过起了田园生活。
  舒良见她开的菜畦有模有样,洒下的种子次第发芽抽叶,眼看着一天大过一天,居然真的种成功了,神色莫名,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过了几天,景泰帝来了。
  其时暴风雨刚过,架上刚攀到一半的小黄瓜苗、豆苗被风吹得倒了下来。万贞布衣荆钗,一身短褐,挽高了裤腿,赤足走在泥泞的地里,正一根根的将苗藤重新搭上架子,用草筋缚上。
  景泰帝挥退了侍从,自己下舆从院子中间的甬道走到了正房的廊前。虽是盛夏,他却在常服外面加罩了一件薄氅衣,显得有些畏寒。
  万贞抬头看见他,怔了怔,收起刚摘的韭菜和苋菜回院前,在廊下的太平缸里舀水洗净手脚,趿上木屐,迎上来问:“可是烂柯山有消息了?”
  景泰帝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问:“怎么,我如今除了有事,连来看看你,也不行了?”
  万贞无言,景泰帝打量着间种有序的菜畦,缓缓地问:“你四岁入宫,无论如何也不该如此精通稼穑之事。就像一个普通的宫女,也不应该懂经济诗赋,世情民意一样。这就是匈钵大和尚说的,你能见未来之世,于轮回历练中所得的智慧么?”
  万贞轻叹:“要这么说的话,算是吧!”
  景泰帝又推开门,走进屋里。这本来破旧的房间,被她收拾得干净明亮,虽然简陋,但墙上绘着的画,桌上插着的野花绿枝,无不透着一种精心布置而形成的生活气息。
  万贞将桌上的杯子洗烫了一遍,倒了杯水送到景泰帝面前,道:“我这里只这一个杯子,茶叶没有,委屈你喝杯白水吧!”
  景泰帝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眼杯子里的水,问:“你怎么得罪舒大伴了?他这么刁难你?”
  万贞耸肩道:“我又不是银子,能人见人爱。舒公公讨厌我,也不稀奇啊!”
  景泰帝忍俊不禁:“你倒是想得开。”
  万贞微微一笑,并不说话。景泰帝端起白开水轻轻地吹冷,一口一口的喝完,走了出去。
  舒良扶着他上了肩舆,又陪在驾边护送着他往前走。眼看将要走出西苑,景泰帝忽然叫了一声:“舒伴伴!”
  舒良连忙应答:“皇爷有何吩咐?”
  景泰帝叹了口气,道:“你不要想着逼她向朕低头,她那样的性子,说出来的话,就绝不会反悔。你再苛待,最后不过是个玉碎瓦全而已。”
  舒良怔了怔,道:“老奴不过想着,她若能低头,到您身边,能让您开怀。”
  景泰帝失笑:“她只会让我更难过,何尝开怀?”
  万贞和景泰帝都在等烂柯山那边的消息,然而时间流逝,直到她种的黄瓜藤苗枯萎,秋去冬来,她才再一次见到了已经数年未见的匈钵大和尚。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江山翻覆顷刻
  匈钵大和尚的衣服头发虽然为了见驾,打点得整整齐齐,但面色蜡黄,颧骨高突,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们这一行上有景泰帝给予的官方照应,下有杜箴言提供的财物支持。以匈钵大和尚的修为,怎么说也该算优待的那拨中坚力量,可连这大和尚都弄出一副饥饿劳损的模样出来,那烂柯山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贞心一沉,急问:“大和尚,你们此行是什么情况?”
  匈钵大和尚双手合什,摇了摇头,道:“女菩萨,世间因果缘由,冥冥中早有天定。修行不到,却妄想借用捷径到达彼岸,乃是邪道。我等此行二百多人,生还者不满三十。黄霄道友当场羽化,全如法师也途中圆寂,小僧刚才已经陛辞。从此以后,就要回乌思藏宣慰司潜心苦修了。”
  万贞听到这样的伤亡数量,吓得全身冰冷,一把抓住他的袍袖,颤声问:“杜箴言呢?”
  匈钵大和尚道:“女菩萨放心,杜施主此行无恙。”
  万贞忍不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长长的松了口气。匈钵大和尚合什对她行了一礼,道:“女菩萨,小僧虽然受益你与杜施主的缘法,得见修行前路的种种迷障、风光。但也有以回报,缘法已尽,这便告辞了。”
  万贞茫然不知他的回报还在了何处,然而这大和尚连景泰帝都已经辞别了,她既没有理由,也没有超过景泰帝的权势能将他留下来效力,只能苦笑还礼:“祝大师此去一帆风顺,开宗立派,普渡众生。”
  匈钵大和尚这里得不到烂柯山的详细情形,她便想求见景泰帝问个究竟。不料景泰帝派舒良出来,干脆利落的给了她两个字“不见”!
  并且不是这一次不见,而是一直不见。连舒良也不再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只有他的小徒弟每天送生活物资过来,陪她说话,告诉她一些外面的消息。
  这一年以来工部营建各地工事极繁,广西大藤峡叛乱,再加上连续几个月暴雨,除了左副都御史徐有贞督建的河堤,所有河工几乎全被洪水摧毁,平地积水过丈。京师辅翼的畿内、山东、河南一带重灾难救。
  繁重的政务将景泰帝本就不好的身体拖得几乎垮掉,腊月以后更是病重不能视事,朝政完全托给于谦处理。皇帝御体败坏至此,谁来继承皇统,已经不容延宕。
  以王直为首的重臣,认为该以沂王复储,早建元良;而大学士陈循、王文为景泰帝心腹,忖度帝心,要求择藩王入京建储。双方角力不休,从腊月直斗到正月,政务几乎都被这件事干扰得停摆。
  景泰帝在正月十四日勉强打起精神,御门听政,本想调和一下双方的矛盾。不料君臣相见,眼看皇帝身体虚弱的群臣,不止没有放下心来,反而双方一致要求景泰帝早做抉择。
  景泰帝若是能下这个决心,哪还会让储位空悬至今?眼见群情汹涌,储位归属已经成了整个朝堂的心病,甚至比他个人的安危更重要,他心灰意冷,甩袖回了西苑养病。
  在这等关系国祚的大事上,群臣又怎能因为皇帝一时的回避,就不肯发言?依然堵在左顺门前求见皇帝,要他一定拿出个态度来。景泰帝无奈,只得答允群臣,三天后的朝会做出决断。
  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储位上时,一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政变,悄然而至!
  正月十六日夜,景泰帝答应在朝会上做出决定的前天晚上,中官以曹吉祥为首、武将以石亨为首、文臣以左副都御史徐有贞为首,率统合起来的一千私兵自长安门入城,撞破南宫宫墙,接出太上皇朱祁镇,连夜夺门入宫。
  待到正月十七日,景泰帝与群臣约定决议的日子,登上御座的人,已经不再是景泰帝,而是太上皇朱祁镇!
  这天的早晨,景泰帝正强撑着起身,让兴安为他梳洗,准备上朝,骤然听到御座已正,召群臣入见朝拜的钟鼓声,悚然惊问:“莫非是于谦篡位?”
  如今的朝堂上,只有于谦才得了他全部的信任,能够同时统驭文武大臣。除了于谦,他一时竟想不到还有谁能够不大动兵戈就直接翻覆王朝,叫这天下瞬间改了主人。
  景泰帝的近侍听到这只有皇帝御门听政才可以敲响的钟鼓,在主上没有驾临的时候响起,也吓得魂飞魄散,惊惶无措。
  兴安赶紧出去打听了一番,几乎是连滚带爬回来禀报:“是太上皇复辟了!”
  景泰帝怔了怔,喃道:“是哥哥?哥哥好!好!”
  总算没有因为我一时的不忿不甘,而把祖宗社稷拱手让给外姓!
  兴安急问:“皇爷,怎么办?可要调集亲军、十团营勤王?”
  景泰帝的双手骤然握拳,旋即松了下来,看着镜中自己形销骨立的身影,慢慢地摇了摇头,怅然道:“天命不与!天命不与啊!”
  若他无病,凭这几年为帝累积的威严,此时自能一纸诏令,内安宫廷,外压朝堂,重新将兄长制住。然而他现在病骨支离,所有人都知道他命不能久,又有谁敢来求这富贵?
  他原来只是因为天命不与而不甘,现在却是绝望。
  争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有争过这天命!
  他一步步的走回龙床前,仰面躺了下去,摆手对惊恐万分的侍从道:“哥哥如今要控制外朝,还顾不上内宫。但也不定多久便能腾出手来清算我往日的作为,你们各寻出路去吧!”
  万贞住的小院几乎可以说是与外界隔绝,除了舒良的小徒弟以外,再也没法从外界获取信息,虽然听到了外面的骚动,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看见舒良神色不善的带着几个亲信冲进来,她才意识到不对,戒备的问:“公公有何贵干?”
  舒良更不答话,他的亲信却向万贞猛扑过来。万贞无暇思索,抬手掀翻桌子,将几人砸开,趁乱一个箭步窜上前去,猛然扼住舒良的脖颈,将他拦在自己身前。
  舒良几个亲信万万没想到万贞一个女子,竟然还有这身手和反应,一时都惊呆了,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万贞直退到便于防守和逃跑的院墙边,才稍稍放松对舒良的扼制,徐徐问道:“公公多日不见,今天突然杀气腾腾的过来,不知是何缘故?”
  舒良稍得空隙,却不回答她的话,反而冲手下大喊:“快杀了她!”
  万贞反腕露出袖中一柄打磨成了利刃的铜簪,抵在舒良喉间,厉声喝道:“谁敢动手,我就叫他先死!”
  舒良全然不顾颈间横着的利刃,奋力挣扎。万贞大奇,不知道这老太监今天发什么疯,竟然是一副宁愿自己死了,也要拖着她死的样子。
  舒良不怕死,万贞这挟持者反而有些缩手缩脚了。他两名亲信手下见状,对视一眼,忽然大喊:“上报君恩,就在今日!”
  万贞见他们竟然不顾舒良的性命,心中一沉,正待下手反击,院外一阵兵刃交击的厮杀声,看守院子的亲卫遇到了袭击,十几支羽箭破空而来,顿时将舒良的手下尽数射倒。
  这变化实在太快了,万贞错愕无比,正自惊疑不定,沂王已经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叫:“贞儿!”
  万贞下意识的推开已经被扼晕的舒良,伸手揽住猛扑过来的沂王,惊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沂王有些得意的回答:“我是找你的旧友吴扫金、全福大使他们打听消息,查到你被囚在这里,所以就来了啊!”
  沂王府的人被孙太后接掌,沂王无法调动。但她自己本身经营的关系网,孙太后却不知道,反而能为沂王所用。万贞不忌讳沂王用她的人,只是对他带人强杀景泰帝的亲卫担忧:“监国……”
  沂王灿然一笑,道:“不用怕皇叔了!贞儿,父皇昨夜入宫,今晨已经复位了!”
  说着他吐了下舌头,小声道:“不过我来这里抢人,父皇和皇祖母不知道,咱们要快点离开,否则等皇祖母醒过来神来没见我,发现了可不得了!”
  万贞抬头看了眼院子里的死尸,皱眉道:“外围的禁卫有十几个,再加上院子里这些人……这怎么可能不发现?”
  跟在沂王身后的一名百户满不在乎的道:“万女官放心,今天宫里乱着呢!别说只是这种偏僻小院里死几个人,就是东西六宫死了人,只要掩饰得当,也没甚关系。”
  万贞这才看清跟在沂王身后的两名百户服饰的军官,乃是杜箴言当年借给她充当旗手的亲信手下。他们当年护送太子去于谦府前叩门,万贞事后求准孙太后赏了他们百户官职,入了十团营为官。好几年不见,他们现在竟然肯听沂王指使,令她大感糊涂,不明白其中的转折是怎么发生的。
  既然能掩饰痕迹,万贞也不再多话,正待离开,袍摆一重,舒良竟然醒过来抓住了她,嘶声道:“万侍,求你看在小爷对你情深义重的份上,将气运借他……”
  万贞懵然:“你说什么?”
  但这老宦官晕迷中被她随手一推,脖子恰好撞在地上一柄横着的刀口上,刚才已经是回光返照,此时双目圆睁的看着她,却是已经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沂王见她还想回头,赶紧一拉她的手,急声催促:“快,咱们赶紧趁皇祖母他们没想到离开!否则,到时候西苑封锁,咱们都不好出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八年心苦谁知
  万贞对西苑这边的环境不熟悉,只能由着沂王指路,一行人疾步奔走,直跑了小半个时辰,才跑到西苑与御花园相隔的宫隔下。入了御花园,梁芳已经带了人在门边接应。
  沂王一边催她换下身上的带血的衣裳,一边解释:“皇祖母对外只说你是奉命办差去了,包括母妃在内,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前段时间在哪里。咱们现在只要到皇祖母面前露个脸,请她老人家认回你,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景泰帝这些年苛待太上皇过甚,朝野上下都知道等到朝政稳定,朱祁镇完全掌控权柄后,必然会有一场报复性的大清洗。万贞若没趁着混乱逃出来,得到孙太后的认可,以后若被人发现她与景泰帝的关系微妙,只怕要生出不少是非。
  然而不过大半年不见,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突然有了一举将她从囚禁中抢出来,把后患化解于无形的智慧。这种进步,着实让万贞刮目相看,换好衣服后忍不住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沂王莫名其妙,问道:“你看什么?”
  万贞心中既欣慰,又有些遗憾,叹道:“我看小殿下长大了!举动筹划,理事用人,井井有条,比我强多了!”
  沂王白生生的小脸上顿时红云密布,但却强撑着仰着脸道:“我本来就已经长大了!谁让你要瞒着我偷偷走的!”
  他开始说自己长大了,很是得意;说到她瞒着自己偷偷离开,却忍不住鼻子一酸,说不出的委屈。万贞一怔,见他双眸盈盈剪水,已经快要哭出来了,顿时心中酥软一片,被囚在小院里时刻意压制的种种情绪瞬间涌了上来,忍不住弯腰拥住眼前的小少年,柔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我怕你不让我走……可当时我要是不走,我们只怕都要惹怒监国,一起丢了性命。”
  沂王咽呜一声,又把哭声压了下去,搂着她的腰,将头埋在她怀里,闷闷地说:“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万贞叹了口气,抚了抚他的背,道:“我答应过你的,只要你还需要,我就会一直守着你。也许中间会因为一些不抗拒的力量,不能不离开,但绝不会不要你!”
  “这话你一定要一直记着才行!”
  “好好好!我一定一直记着!”
  “即使要离开,也一定要告诉我!”
  “一定告诉你!”
  她小心翼翼地割地赔款,沂王捞足了承诺,这才借着她的衣襟将眼泪抹去,又使劲干咳了两声,这才从她怀里站开。万贞见他掩饰哭泣的痕迹,赶紧转移话题:“上皇复位,娘娘肯定忙得很,能有空见我吗?”
  沂王道:“我现在就住在皇祖母寝宫的偏殿里,我随时能见祖母,带着你进去当然也行。”
  他答完这一句,忽又想起一件事来:“你头低一点儿!”
  “嗯?”万贞不明所以的低头,沂王屈着手指在上面哈了口气,重重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咬牙切齿的说:“你还骗我要乖,不乖就弹脑瓜蹦,结果你自己就没乖!这脑瓜蹦,你自己吃吧!”
  这么久了,竟然还记得她离开前诈唬他的的小事!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万贞看着沂王气呼呼的小脸,赶紧忏悔:“对不起,以后再不会了!”
  她态度这么软和,沂王反而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忽然轻轻地说:“其实我知道,你不得不离开,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止不能保护你,反而要赖你来庇佑……”
  万贞怔了怔,又心疼又心酸:“傻孩子,你还小呢!本来就应该大人保护你呀!”
  沂王定定的看着她,认真的说:“我不小了!我以后不会总要你保护的,我也会保护你!”
  他的眼睛带着少年特有的晶莹明亮,剔透得仿佛能盈出水来。她的身影映在那水晶似的眸中,就好像占据了他的整个世界。而他也正试图张开柔稚的羽翼,来替她挡蔽风雨。
  虽然这么小的人,这样的承诺,在处于权力漩涡中心的宫廷中,是那么的难以让人信任,更不足以依凭,然而,这确实是这小少年最真诚的心意。
  万贞心里暖暖的,暄暄的,也认真的回答:“好的,等殿下长大,我就让殿下保护。”
  沂王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道:“快走吧!别拖太久,让皇祖母发现了。”
  毕竟现在的宫廷还处于大变的风眼里,十分危险。若让孙太后知道沂王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了万贞,只怕嘴里不说,心里却难免生隙——龙子凤孙,下臣用心用命效忠,不说应当应分,也算世情常理;但为了救援下臣,令主君轻身涉险,就属下臣逾矩越君了。
  在孙太后面前说她是逃出来后找到了沂王可以,让孙太后知道是沂王救她出来,却万万不可以。
  万贞如何也算熟谙皇室中人的心理了,明白其中的轻重,应了一声,赶紧和沂王一起出了花亭,向仁寿宫方向走去。
  朱祁镇夜入皇宫,手中的兵力有限,能确定忠心的臣子也奇缺。孙太后只能把身边亲信的大太监派给儿子听用,又命王婵率慎刑司全员前往慈宁宫弹压吴太后的反弹,再令众亲信女官持懿旨前往京师各王公勋贵府中,笼络人心,稳定态势。
  景泰帝打压的几年里,仁寿宫犹如紧攥着的一只拳头,势力虽然有限,但内里却经营紧密严实,无比坚固。独在这看上去拨弄风云,令江山换主,帝位更迭的风云时刻,却是外在风光,内里虚弱无比。
  沂王和万贞一路行来,竟没有一个能够镇定面对大变,从容当差的宫人。看到万贞随着沂王进来,端坐在凤椅上的孙太后微微一愕,旋即笑了起来,道:“好,哀家就知道你这丫头,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肯定能逃回来!”
  万贞恭敬的行礼:“都是娘娘洪福庇佑,事变突然,那边大乱,奴才有机可乘。”
  孙太后点头,问:“皇帝和哀家只封了宫门,没有追索内宫。你逃出来时,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万贞想了想,回答:“奴被囚的地方偏僻,离正殿太远,监国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实不清楚。不过听着很吵,宫人四下奔走……还有,大太监舒良好像在混乱中被杀了。”
  孙太后有些惊奇:“舒良被杀了?谁杀的?”
  万贞道:“太乱,奴又急于逃跑,不认识里面的人,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她回答不清楚,孙太后反而信了。像她这种曾经随着丈夫征战,见过几代政权更迭的人,十分清楚每临大变之时,总会有突然而来的意外发生。在这种宫廷政变中,莫说死了一个舒良,就是她自己,也说不准就会因为可笑的人或者荒谬的机缘而死于非命。
  “死得好!这阉奴是宣庙所赐,比正当权的兴安更难缠,也更忠心……他死了,那边的事要好办许多。”
  孙太后绷直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招手道:“贞儿,你过来。”
  万贞连忙走到孙太后身前,垂手候命。她被舒良着意苛刻,柴米油盐都有定额,新鲜菜蔬更得自己动手,虽不至于被饿着,但也没有富余,生活条件远不能与在王府时相提并论,自然瘦了不少。
  孙太后一拉她的手,便被她掌心的薄茧硌了一下,不由道:“丫头,可苦了你了。”
  万贞回答:“赖娘娘凤威,奴不曾下狱受刑,倒也不算真苦。”
  孙太后沉默了一下,叹道:“哀家还道他对你另眼相看,真带你过去了,也不会叫你吃亏。如今看来,真不愧是宣庙和吴氏的好儿子,对不能叫自己如意的人,着实心硬。”
  孙太后把万贞选为长孙的内侍长,几乎算是身家性命全副托付,自然要对万贞的各方面都进行相应的监督调查。景泰帝对万贞的照拂虽不明显,但落在有心人眼里,总有迹可寻。孙太后的话令万贞心中凛然,又摸不清她究竟是什么用意,更不敢胡乱辩解,唯有低头听着。
  好在孙太后叹息一声,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却将案上的一面令牌递给她,道:“这是阿婵的管事牌子,她这段时间都要在外面忙,仁寿宫各局女官也各有要务。哀家精力不济,这几天宫里的事便由你管着罢!”
  万贞大吃一惊,连忙道:“奴如何敢当此重任?”
  孙太后道:“你管得东宫,管得沂王府,只是代管几日仁寿宫的琐事,又有何不可?收着罢!当此变局,仁寿宫人手不足,除你以外,哀家是再找不着更好的管事人了。”
  万贞犹豫道:“如今上皇复位,南宫的诸位娘娘都可以接出来……”
  孙太后呵地一笑,淡淡地说:“钱氏一生的能耐,都在皇帝身上,政事变局那是丝毫不懂;周氏性急尖刻,难以容人;万氏要好些,但现在大腹便便,将要临盆,那也不是当用的人。哀家信得过你,你也不必自谦过甚。”
  沂王在旁边听到祖母点评生母养母的缺点,赶紧避了开去。孙太后看着沂王站在殿门口的身影,倚着凤椅长长的吁了口气,轻声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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