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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妃歌-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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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斩草要除根,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转过身子,武惠妃看向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李瑁:“你回去吧,好好休息,这件事与你无关。”
话音刚落,却见李瑁站起身来,青色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翻飞,他眼眸中没有丝毫的犹豫,走到她面前问道:“那杨乐师现在在哪里?”他似乎认定了武惠妃一定知道。
“本宫不知道。”
李瑁抿抿唇,竟然一掀衣摆双膝“砰”的跪在了地上,声音之响吓了武惠妃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饶是冷静的武惠妃,此刻也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她走上前想要扶起李瑁,可他的双膝如同落地生了根般纹丝不动。
“今日母妃如果不告诉儿臣杨乐师在哪,儿臣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他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她。深黑色长发垂在身后,身材挺秀高颀,就这样直挺挺的跪着,仿若一尊雕像般。
武惠妃脸色变的难看起来。这是第一次,李瑁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
“啪!!!”
一拍桌子,武惠妃语中含着怒气:“这就是你对本宫说话的态度?”
“儿臣不敢。只是儿臣答应了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杨乐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瑁淡淡的说:“所以我一定要找到杨乐师,恳请母妃告诉儿臣。”
“杨玄珪是必死之人,你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瑁儿,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所谓承诺,是做给别人看的。如果惹恼了你父皇,你想要成为太子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武惠妃挨着椅子坐下,轻抚额头劝道。她的这个儿子虽然对功名利禄没有任何兴趣,但好在从小到大都没有忤逆过她的意思,这次为了一个女人,难道就要毁了自己的前程吗?
不行,她决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只要是谁阻挡了她的路,她就要将之清除干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李瑁此刻一心牵挂着空鱼,并没有看见自己娘亲那令人心惊的眼神。
听了武惠妃的话,李瑁脸上没有出现丝毫动摇的神色,反而弯了弯嘴角:“母妃,对于儿臣而言,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欺骗,唯独不会去欺骗她。”天下之大,那个女子,却是他唯一的执念。
想起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青衣公子低眉敛目,情深暗藏,似暮雨春风瞬时温柔了眉眼。
从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皇宫中,看惯了后宫的尔虞我诈阴谋权势,总认为爱情这个在百姓之中唾手可得的东西,在王公子弟而言却是奢望。
直到遇见了空鱼。
他第一次知道,有一个女孩会因为他的笑容而愣了神,会因为一块桂花糕而笑弯了眉眼,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就会很开心,只要对她好一分她就巴不得将自己送出去。
她就如同一汪清泉,明明没有波涛汹涌卷起滔天骇浪,却一点一点的渗入他的心头。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注满了他整个心房,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护她周全,让她一世长安。
连日来的奔波让他有些吃不消,加上跪了好一段时间,身子不由的晃了晃,却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武惠妃看着他的模样一阵心疼,只好挥挥袖子道:“罢了,既然你想知道,本宫就告诉你。”迎上李瑁的目光,武惠妃在心中叹了一声。
“他已经死了,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
杨玄珪竟是死了!即使心中早已猜到这个事实,可李瑁还是觉得全身失去了力气,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按照空鱼的说法,莫不是在引开官兵的时候中了招?
看穿了李瑁的想法,武惠妃摇了摇头:“他进宫挟持乐奴来威胁本宫,真是自投罗网!”她的语气里夹杂着不屑。一个不懂武功的乐师,竟然敢带罪闯进皇宫,简直就是找死!所谓的爱情,在生死关头也不过是利用的手段罢了!
李瑁身子一晃,以他对杨玄珪的了解,杨玄珪绝不是会威胁旁人的人,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还不起来?”李瑁扶着地就要起身,谁料跪的时间太长腿一软,踉跄了一下才站稳,面色也愈发苍白起来。
武惠妃心疼的看着李瑁,挥了挥长袖道:“死者已矣,你就不要多想了,有空多帮帮你父皇才是。”
“儿臣告退。”
李瑁紧紧抿着唇,只道了声退便转头向外而去。
“瑁儿,你去哪?”
武惠妃唤了一声,李瑁却仿若熟视无睹,转个弯便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叹了口气,武惠妃示意丫鬟们将门关上,微微阖上眼眸,已然疲惫不已。
李瑁从未去过乱葬岗,一路顺着问过去,穿过宫外的紫竹林,然后又驾马朝前方数里,猛然间闻到浓烈的血腥味,紧接着便看见一堆蚊子苍蝇嗡嗡乱转的尸首。
他翻身下马,将马拴在树上走过去。
乱葬岗一向是用来堆放无名或者犯了错的死人,一堆尸首被扔在这里,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化为白骨。
他们都静静的躺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身上发生过什么。
李瑁忍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跨过一具具尸骸,弯下腰翻找着杨玄珪的尸首。他的青衣早已染上了血污,看起来和这年轻俊美的形象全然不配。
月亮渐渐爬上枝头,李瑁手下的动作愈发快了起来。在月光的照耀下,这些森森白骨和瞪大了眼睛的尸体显得愈发恐怖。
喘了口气,李瑁靠在树边坐下,触目之处全都是尸骨,却没有一张他要寻找的面孔。
这千百具尸骨他几乎已经翻遍,却根本没有看见杨玄珪。
莫不是他还活着?李瑁心里竟然升起了这样的希望,却又很快被自己否决了。没有人可以在皇宫逃过侍卫的追捕,这是不争的事实。
咬咬牙,李瑁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的朝着满是血污的尸骨中而去。无论如何,他也要为了空鱼将杨玄珪的尸体带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杨玄珪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考虑究竟将这个番外放在文章完结最后还是中间,最终还是决定放在这里,对番外不感兴趣的可以跳过直接看下一章~~杨玄珪和乐奴或许没有生死与共的爱意,没有白首不相离的勇气,但不可否认的是,遇见乐奴,他终是没有白来这世间一遭。
杨玄珪曾不止一次来过宫中,知道守门侍卫们的换班时间,趁着那空档溜进了皇宫,直接去了蓬莱殿。
来到偏殿的一间屋子前,他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发觉才敲了敲门。
门应声打开,露出一张素雅却掩饰不住美貌的面孔。
“杨乐师?”
乐奴看见来人时脸色微变,竟然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拽入屋中,又急忙带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
杨玄珪看见她一系列下意识的动作时,眼里闪过难以言明的温柔。
“我担心你,你没事吧?”
乐奴摇摇头,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实在太过冲动,急忙退后一步,结果后背撞在了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微微撇过脸,没有去看杨玄珪:“我很好。现在官兵到处都在找你,你在这里实在危险,快些走吧。”
杨玄珪一怔,旋即垂下眼眸。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乐奴对他根本没有一丝情意。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置她于不顾。
“对不起。”杨玄珪喃喃自语,“如果不是我三番五次的来找你,也不会被人误会。你放心,既然对方没有说出是你,那么即便是死,我也绝不会拖累了你。”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情意没有丝毫的掩饰:“乐奴,你要好好活着。”
乐奴眼神微闪,她直起身子,让开了一条道:“你快走吧,以后都别再来见我。”她的话冷漠无情,仿若一点也不担心杨玄珪的死活。
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杨玄珪苦笑着点点头,也罢,知道她安好也就放心了,再耽搁下去,若将官兵引来,她也逃不了干系了。
他伸手就要去拉门,却听见门外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夹杂着整齐的脚步声,愈发的清晰起来。
他握着门把的手一紧,看来今日,他真的逃不了了。
不过……他又回头看了乐奴一眼,能在死前见她最后一眼,他这一辈子,也无怨无悔了。
“乐奴。”
他突然出声,却是没有回头:“我知你不爱我,可感情之事又岂是我能控制。这一次我怕是逃不出去了,横竖都是死,就让我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乐奴怔了怔,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让她忍不住伸出手,盖在了他握住门把的手上。
杨玄珪先是一怔,旋即弯了弯嘴角,语气甚是温柔:“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张了张口,乐奴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只化为一声叹息。
自蓬莱殿一见,杨玄珪便对她一见倾心,几乎日日来寻她,美其名曰切磋琴艺,可乐奴知道,那只是托词。
她是个生性淡漠的人,知晓自己不过是个奴婢,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对于感情之事更是不屑一顾。可这个执着的男人,却让她生平第一次有了动摇。
可她明白,那不是爱,只是心动而已。在数十年的后宫磨练中,她早已忘记了爱是什么。
了解后宫险恶的她,想尽各种理由躲着杨玄珪,直到他回了洛阳。本以为可以恢复以前心静如水的日子,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乐奴,你有哪怕一刻对我,对我有过心动吗?”因为是喜欢的人,所以问话都小心的措辞,生怕她一个转身就会离开。
“杨乐师,我……”
乐奴刚开了口,却被杨玄珪打断了:“罢了,你不用说了,或许我们彼此都不知道答案,才是最好的结果。”
松开手,杨玄珪透过门缝看向将屋子层层围住的侍卫们。他莞尔一笑,转过身来,面对面的看着乐奴。
“我从未曾后悔过,来到皇宫,见到你。”
血顺着衣衫流下,将宽大的衣袍染成了褐色。杨玄珪闷哼了一声,咬牙将匕首拔出,硬是塞到乐奴的手中。
“告诉他们,我要拿你威胁惠妃娘娘,你抵死不从时误伤了我。如此,我们之间便撇清了关系。”
力气一点点的流失,杨玄珪靠着门滑坐在地上,重重的喘着气,眼前也开始模糊起来。
他要死了吗?也好,活了三十几年,该玩的该爱的该恨的,他都已经尝试过了,也不枉此生了。
只可惜,只可惜……他艰难的抬起头,看向面前一动不动的倾城女子。
如若早上十年认识她,或许自己会比现在更加勇敢,更加不顾一切吧。
乐奴的手一直在颤抖,手中的匕首仿若有千斤重,让她觉得随时会掉落下来。
面前的男人呼吸越来越浅,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血从他的伤口不断流出,他却丝毫没有表现出痛苦的样子。
近乎于慌乱的跪在地上,乐奴伸出手按在他的伤口上想要帮他止血,血顺着指缝流下,一点一滴的落在她的裙上,如同一朵朵绽放的花。
“我去帮你请大夫……”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消了声。他们都知道,此刻只要一打开门,侍卫们就会立刻冲进来,请大夫只是她自欺欺人的说词。
她是内宫之人,他是朝中之臣,他们之间隔着阴谋权势,隔着流言蜚语,注定只能有此结局。
杨玄珪微微摇头,艰难的张了张口,嗓子干涸的不行,声音嘶哑的很:“你再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好不好?”
乐奴怔怔的看着他,在他渴望的目光中站起身来,将琴搬到了他的面前,席地而坐:“你要听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双手碰触到琴弦。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就唱那首歌吧。”
杨玄珪用温柔的目光望着乐奴,乐奴垂下眼眸,双手抚琴身,左手吟揉滑按,纤纤玉指拨动了琴弦: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以兮愁苦?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杨玄珪嘴边却扬起一丝笑意。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杨玄珪转过头,用尽全力的看向窗外。他忽然想知道,那日的天空,是不是如今日一般艳阳高照呢?
笑我今生,一瞬一蹉跎,为谁搏;叹它今世,一梦一浮生,为谁活。
随着琴声落幕,他的手缓缓的垂落下来,静静阖上了眼眸。
一滴眼泪落在琴弦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乐奴微垂下头,长发盖住了她的眼眸,看不清此刻她的表情。待她站起身来,眼里已然是无波无澜。
缓缓推开门,迎上那满园的侍卫,乐奴淡淡开口:“杨玄珪利用我威胁惠妃娘娘,已被我所杀,尸首在房间中。”
她的手中握着滴血的匕首,那冷漠的神情,让人不得不相信。
侍卫们穿过她的身边走入屋内,将尸体抬了出来。杨玄珪俊朗的容颜暴露在阳光下,失血过多让他的皮肤犹如透明一般,连血管都清晰可见。
毫不客气的将杨玄珪的尸体扔在地上,一边的侍卫小声埋怨着又要去多一件苦差事,手下却是没有停顿的拉着杨玄珪的尸首朝着外面而去。
经过乐奴的身边,她的余光看见他嘴角的笑容,手顿时紧紧的握住刀柄,却又缓缓松了开来。
她抬起头,看向阳光正好的天空。
或许明日,又会是新的一天吧。即使,那个人已经不在身边。
☆、隐藏的伤口
第二日清晨。
一束阳光打在李瑁的脸上,他用手微微挡着睁开眼,床帘上绣着的牡丹花让他一怔,旋即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蓬莱殿。
刚想要挣扎着起身,全身酸痛的感觉席卷而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瑁儿,你身子骨还没好,现在不能乱跑。”
正巧推门进来的武惠妃看到这一幕,急忙拦住了他。李瑁拂开她的手,咬咬牙就要下床:“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去做。”
“你所谓要紧的事,就是去乱葬岗翻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尸骨吗?”
武惠妃怒道,猛地站起身来:“你看看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弄成了什么样子!”所谓红颜祸水,果真如此。
李瑁手下的动作一顿,他抬起头来看向武惠妃:“根本不存在的尸骨是什么意思?杨乐师的尸骨不在乱葬岗?”
“是,他的尸骨确实不在乱葬岗!”武惠妃一甩袖子,背过身不去看他,“昨日官兵们将他的尸骨扔到了乱葬岗,可后来皇上下令要将他的尸骨收敛回来葬了。但当他们去乱葬岗后,却发现尸骨已经不见了。”
听说尸骨不见,李隆基只是微微皱眉,却没再说什么,挥挥手示意此事不用再提。
听说尸体不见了,李瑁垂下眼眸半响没有出声,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的穿上外衣、起床、下地。
武惠妃知晓劝不了他,只好又叮嘱了几句,便放他离了宫。
也许是因为几天几夜没合眼的关系,李瑁这一觉睡的极沉,现在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李瑁担心空鱼还在等,便连马车都没有叫,直接回王府牵了匹上好的千里马,跨上就朝着洛阳飞奔而去。
一路上又是一天的不眠不休,李瑁刚到私宅就出了声:“阿鱼?”不知何时起,从空鱼姑娘到阿鱼,这名字似乎换的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李瑁心一沉,几乎是跳下了马拔腿就往里面走。
“啊!”
闻声而来的空鱼刚从里屋出来,就一头撞在了李瑁的身上,疼的她龇了龇牙。
“你谋杀啊!”
她的中气十足了许多,可见这几日心情也总算平复下来了。
见她这般,李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伸手揉了揉空鱼的脑袋,嘴角含笑道:“还不是担心你到处乱跑,现在洛阳到处都是官兵,若是一不小心被发现可怎么办?”
空鱼撅了撅嘴巴,一脸小骄傲的神情:“我那么聪明,才不会被抓住呢!”
说完,她期盼的跑到门边探出小脑袋:“三叔呢?他速度可真慢,到现在还没追上你!”
李瑁脸上浮现出一丝疼惜,他走到空鱼身后,拉住她的胳膊,只伸手一带,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对不起,阿鱼……”
空鱼猛然瞪大双眼,本来环抱着李瑁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她将头埋在李瑁的怀中,半响没有出声。她既没有哭,也没有大喊,甚至可以说,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瑁的心突然慌张起来。如果她大哭一场,他还可以安慰她,帮她擦掉眼泪,度过这段痛苦。可现在,她这样安安静静的待着,却让他没由来的恐慌,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阿鱼,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李瑁轻轻开口,可怀中的空鱼却伸手推开了他,倒退一步,抬眼看向李瑁。
她的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却执拗的不肯落下来,只是死死的咬着唇,唇上已经显现出深浅不一的牙印,从里面渗出血来。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声音嘶哑的可怕:“三叔的尸首在哪?”
李瑁歉疚的摇摇头:“杨乐师的尸骨被送到了乱葬岗,可第二天便不见了,不知去了何处。”
不知去了何处……连尸首都不见了吗……
空鱼倒退一步,用李瑁从没见过的陌生眼神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救三叔?你为什么不救他?!”
她的声音尖锐起来,迟迟未落的眼泪终于从眼眶滑落。
李瑁心中疼的几乎无法呼吸,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对不起,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已经迟了。”
空鱼的眼泪越流越多,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泪痕。她一把甩开他的手,用小拳头使劲捶打着李瑁:“我不管!你为什么不早点去,为什么不努力去找三叔的尸首,为什么!”
她的胡言乱语毫无道理可言,李瑁张了张口,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发泄。
或许将自己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才是最好的疗伤药吧。
空鱼的精力比他想象的还要足,她的这通发泄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最终累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李瑁也随即蹲下来,看着她泪流满脸的双眼,竟第一次觉得自己嘴拙,连句像样的安慰话都说不出来。
“阿鱼,死者已矣,别难过了。”
嘴里的眼泪苦涩的令空鱼身子颤抖起来,她环抱住双膝,眼神茫然的盯着李瑁。
“奶娘死了,三叔也死了……李瑁,我没有家了。”
看见这样的空鱼,李瑁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几乎没有思考的,他脱口而出:
“你还有我。”
空鱼摇摇头,将脸埋入膝盖中间,一言不发。她的体力已经透支,此刻根本没有力气再动弹。
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李瑁打横抱起空鱼,转身进屋将她抱到床上,又去端了盆水来,细细的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看着她渐渐熟睡过去。
在梦中,她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时不时的伸出手想要在空中抓住些什么,却终究是只触摸到空气。
将毛巾放回盆中,李瑁抓住她还在乱抓乱摸的手。或许是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总算安静了下来。
李瑁本想抽出手来,谁料空鱼抓的很紧,他又不敢用力过猛以免惊醒了她。
看着空鱼的睡颜,李瑁的心中一片柔软,伴随而来的却是刺痛。
这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女孩,却让她承受失去亲人的巨大痛苦。他该怎么样,才能让她重新拥有以前的快乐?
李瑁斜靠在床沿,脑子里却是百转千回……
等空鱼醒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月亮刚冒出头,周围的虫鸣鸟叫早就消失,房间安静的犹如空屋一般。
她动了动身子,手却是一紧。她侧过脸,却一瞬间怔在了原地。
那个好看的男子,此刻安静的靠在床边,手被自己紧紧攥住,人却睡的安稳。
小心翼翼的将一只手抽出,空鱼翻了个身,眼睛盯着李瑁,看着他的睫毛微微的抖动。
他的眼睫毛很长,像一把小扇子。看着看着,空鱼起了玩心,手指缓缓伸过去想要碰一碰。
手刚伸到他的眼前,那双好看的眼睛却动了动,缓缓睁了开来。
空鱼心一慌,一副被“捉奸在床”的模样,猛然坐了起来,脸上顿时如火烧一般滚烫。
看着她这副模样,李瑁弯了弯嘴角,眼里都是笑意。这丫头,想什么都那么明显,让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李瑁坐起身,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阿鱼,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空鱼微微一愣,旋即重重点了点头:“我好多了,你不用担心!”话虽这么说,可她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她的难过。
抿抿唇,李瑁站起身,一边扶着她躺下,又细心的掖了掖被角:“再睡会吧,等天亮了我带你回去,你姐姐们该担心了。”
再好的朋友再喜欢的人都不是亲人。或许这个时候,在亲人们的身边,她的伤口才能渐渐愈合吧。
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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