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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记-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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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妹的外祖家颇有点清名,是书香之家,她表哥也是个会读书的人,就是现在没有功名在身,张小妹也觉得她表哥早晚会进秀林院,成御前秀才的。
这头张小妹在这头说着,张夫人那头对着宋张氏这个与丈夫同姓的师弟夫人颇有点歉意……
她那外甥,说实话,相貌上是有些配不上小五的,但娘家那边发了话,娘家大嫂又笼络了她孩儿去,她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小女儿张罗这事了。
她娘家的嫂子觉得她儿子千般万般好,配宋家的女儿绰绰有余了,可张夫人却并不看好这事来,不说宋家宝贝他们家这小娘子的程度,就是另两家带过来的人也要比她那个学问平平,样子也平平的外甥好多了。
“你去罢,我就不去了,我祖母在,等会儿礼毕我要陪她去坐坐。”宋小五拍了拍拉着她手的小妹妹的手,微笑道了一句,就放开了她的手,转身往母亲处去了。
她走后,张小妹张绛玉嘟了嘟嘴,“我表哥挺好的嘛,你怎么不喜欢?小五姐姐,我想让你当我的表嫂嫂。”
宋小五当没有听到她这声撒娇。
等前来观礼的夫人们都到了,辰末的吉时也到了,宋小五端坐在凳子上,由着宋大娘给她插了玉簪。
于她而言,这只是一个让母亲放心的形式,但于宋张氏而言,就像尘埃落定一般,直到这一刻,她才感觉到她的女儿不会走,她的小娘子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孩儿一样,她当场就落下了泪来。
这及笄礼一过,各家送上了礼来,等东西都给了,几家过来的女儿都围了上来,叽叽渣渣跟宋小五说起了话来。
三家师伯家的女儿都还不错,就是小少女们也各有各的心思,有良善的,也有善妒的,之前宋小五与她们谁都没有怎么说过话,这时被她们围着,也是听了许多各怀心思的话来,更有甚者拉着她就要往前走,说她哥哥今天来看她了,让宋小五跟她过去找她哥哥,这小娘子的话被她母亲听到,当下就拉下脸把她拖到了一边。
不一会儿,宋家那边很精明的一个大嫂子知道了这小娘子拉宋小五去见她庶兄,这嫂子当下就皮笑肉不笑地找这小姑娘说话去了。
这人一多就热闹起来了,宋老太太在一旁坐着不动声色地听着她们来来往往,来的那些外人的话她听得不是很明白,但青州族里人说的话她可是个个字都听得清楚,一听说这些人打她小孙女的主意,她不由冷笑了起来。
就他们这些个歪瓜劣枣的,也配?
等到午时,宋家准备的小宴也开始了,这次宋家备了诸多美食,这时候被母亲收拾过了的两个不听话的小娘子也不再仗着年纪小做无礼之事了,宴上诸人说说笑笑,气氛倒是和美……
午宴过后,宋小五借送老太太去小歇之名,回了她的院子。
她走后,宋家这才真正热闹了起来,宋韧那边还收到了秦家送过来的礼,说是给小娘子及笄添礼的,秦家的下人带来的这句话让诸人面面相觑,宋家的几个师伯怕肥水落外人田,当场就替自家的人求娶了起来。
来的各家公子跟着宋家兄弟在另一处吃酒,也是求着宋家兄弟见长辈口中都赞过其秀美的小娘子,张家那五短身材的表哥也是自信满满,比他娘还自信,当着宋家三兄弟的面说小娘子要是过得去,他抬回去当贵妾也成,这句话后三兄弟对了一眼神,由着三郎出面敬酒,四郎守门,二郎则带了这人出去揍了他一顿,等二郎回来,三郎觉得心头火一点也没歇,跟四郎使了个眼神,退了出去在人身上加了几脚,四郎则在最后把人扶到了长辈的酒席上,一脸正气地跟他爹道:“虞兄说想抬妹妹回去当贵妾!”
正在跟族人和师兄们喝酒的宋韧脸色就是一僵,坐在首位的秦公这厢砸了手中的杯子,气得眼前发黑。
这厢不用宋韧发话,脸色难看的张师兄让人把夫人叫来,跟宋韧道了一句:“师弟尽管放心,为兄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说罢,跟匆匆前来的张夫人把打得糊涂了还嚷嚷着宋家人不识抬举,要收拾宋家人的外甥带了出去。
他们走后,前院喝酒的老爷们这时候是不敢再逼脸色铁青的宋韧表态了,也怕自家带来的儿郎失态,叫来了下人吩咐他们让自家的儿郎离去,莫要再留了。
这场相亲宴,最终不了了之,因这宴吃到一半,户部来了人,说宫里有请,宋韧这又快步去换了官服,随人匆匆去了,这时由宋二郎出面跟肖五伯送走两位师伯,他们走前,秦公找了几个学生说了肺腑之言,这两位学生也知道这事就是他们有意,也只能点到此为止了,再强求下去就不美了。
而这时宫里找宋韧过去的燕帝,见到了一身酒气的宋大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因宋大人出色长子之因对宋大人多出的两分好感顿时又没了。
燕帝观看了宋韧许久,把宋韧看得汗流夹背,额头上的汗大滴大滴往下掉也没开口,直到宋韧昏倒了过去,他才挥手,让人拖了下他下去。
宋韧走后,燕帝寻思了良久,才跟身边的孙总管道:“大白天喝酒,与那群人又有何区别?”
燕帝厌恶死了那群白日喝酒,晚上寻乐,改日又在衙门睡觉补觉的官员,就是这一个个的人,快把他们周家的大燕蛀空了!
而他寻来准备哪臂膀用的人居然也是这副德性,这把他恶心坏了。
孙总管没说话,在一边等着跟燕帝禀事的杨公公倒是道了一句:“玉秀于林,风必催之,宋大人还是随着点的好。”
如此也活的久点。
燕帝闻言,瞥了他一眼,让孙公公带着殿内侍候的人走了,等宫人都退了下去,燕帝看着杨标,道:“他们又好上了?”
杨标躬身,“圣上明鉴。”
燕帝看了他一眼,他站了起来,走到杨标面前意味深长地道:“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杨公公,你要感激你的主公对朕一片赤诚,要不然,你也活不到今天。”
“是。”杨标躬身。
“宋韧这个人,你怎么看?”燕帝说罢,突然转身往龙椅走去,嘴里道。
“可用,他家那几个都可用,您看他家那长子不就不得了?”两年就弄出了那么多东西往京城送,杨标看到属下送过来的那厚厚一本誊抄过来的贡礼礼单都有些吓着了。
“小王叔呢?他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跟朕说说。”燕帝坐下问他。
“他说,他想娶个您的人的人,如此,他就高兴了,”杨标淡淡地,面不改色地道:“要不然,他何必要去找那宋家的女儿玩?”
燕帝当下就沉默了下来。
杨标等了片刻,见他不出言,告罪了一声,就禀报起了圣上让他查的事来,说毕,他跪拜而去,等回了府里,正好看到了肩上背着两个大包,手是还提着两个大包要走的主公。
身上挂满了包袱的德王见到他,满头大汗跟他说:“杨标你回来得正好,我银票箱子不是搁你那?我刚才没找到,你快给我拿来,我给小辫子捎去。”
在宫里面不改色给他撒了弥天大谎的杨公公闻言嘴角猛抽了起来,他看着恨不得把德王府都搬空的主公,忍不住冷笑道:“若不,您把德王府都给她得了?”
“我想给啊,”德王一脸的郁卒,“可她不要怎么办?都快烦死我了。”
说着,他看着日头刚刚才往西边走的天空,嘴里喃喃问杨标:“杨标,你说这天怎么不黑啊?”
第92章
杨标的眼翻得跟他的脸一样的白。
随后; 杨公公没去给他拿银票; 而是挥退了他们身边的人; 跟主公说了他刚才面圣的事。
德王一听; 皱了下眉; 看向了皇宫的方向; 须臾后,他道:“他想用宋家人; 他这样对宋韧是不成的。”
再说; 皇帝的威严何必在宋韧这种人身上立; 要立该立在夺他权的三公身上; 该立在不作为的六部官员身上; 怎么对自己人却这般心狠手辣呢?这让自己人怕自己,如何交心?
“皇兄都教过他的; ”德王收回眼,看着杨标道:“我还以为他都懂了。”
杨标冷漠地笑了笑; 欠了欠身。
这几年圣上的权力是收回了不少,就是因着收回了不少,性子反而不太收敛了。
“我现在不说他; ”德王一心娶妻; 不打算招惹大侄子了; 要换以往,他早进宫里揍人去了,这时他摇头拎着包袱就往外走,“我要去找小辫子。”
他只想把小辫子娶回来。
“主公。”杨标跟了他两步; 道:“宋韧应是被抬回去了,想必会惊动那一位,您歇会再去?”
“不了,我到后山躲一会。”
“您叫谷雨帮您拿……”
“不,”德王才不,“我给小辫子的,我自己拿。”
他拿的都是自己的心意。
杨标只得看着他家主公身边跟随着一堆护卫,暗中还有几个天下身手首屈一指的铁卫跟随,自己却跟个下人一般,身上挂着满身的包袱而去。
“先皇啊……”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杨公公嘴里喃喃了一句。
先皇要是在世,怕是得狠狠打他一顿罢?
这厢宋宅,宋韧被勤政殿前面掌事的小公公丢到了宫外,户部守在外面的人见着,慌忙帮他抬了回来。
小公公扔宋韧出来的时候让宋韧坐了一会,言词尽管粗鲁,但也让手下人喂他喝了碗水,还往他脸上泼了碗凉水,宋韧一清醒就觉得身上好受了点,户部的人见着他惊着了,但宋大人坐在轿子里还想着宫里的人对他明着没什么,暗里总有点客气这点事上,所以官迷宋大人到了家里,夫人扑上来他还有点茫然,等夫人抹着眼泪喊着回青州算了,宋大人这才回过神来,欲张口跟夫人说话时才发现他确实是惊着了,嗓子连开口说话都有点哑。
户部的人提前来宋家通报了,让他们准备大夫,家里有个现成的大夫在,这时三郎连忙过去打点帮忙抬人回来的户部杂役,二郎则拉开母亲道:“娘,让爹进屋再说。”
“唉……”张氏忍着眼泪,让接手的家仆抬人。
这时三郎接待,二郎稳着母亲带父亲进去,四郎看着忙开的一家子,站在原地茫然了起来,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三郎给来人塞了些钱,又叫了仆人给这五六个人打瓶水酒再带回去,他太客气了,杂役们连连朝秀才爷拱手道谢,三郎反过来称劳烦他们了,等下人打了水酒回来,送了他们出门回头见四郎坐在被太阳晒得发热的石墩上,他上前就是一脚,没好气地骂道:“不知道跟上去,看看爹娘要些什么?”
“啊……”四郎跳了起来,这才知道要做什么,“我这就去。”
三郎看着他跑开的身影摇了摇头,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心道四郎不知道这几天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前晚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
他总觉得四郎还瞒了许多事没跟他说。
这时四郎跑进了父母的大院,宋小五也已到了,被家里人原本瞒着结果也闻信了的秦公也到了,好在这时候宋韧已能说话,他跟老师和肖五把他在宫里的事一说,肖五跟对老师对视了一眼,才道:“没跟你说叫你过去所为何事?”
宋韧摇头,略一思忖,朝夫人看去,张氏得了眼神,恼火他这时候还想着那些事,但也不得不奈何,叫了屋里的下人退了下去。
四郎过来时,正好看到屋里出来人,以为父亲出了什么事正要冲进去,却被出来的母亲拦了下来。
“娘……”
“你爹他……”张氏犹豫了一下,这时四郎也过来了,见到三儿,张氏脸上的犹豫没有了,与他们道:“你爹他们在里头有话要说,你们先别忙,等会再进去。”
“让三郎……”宋韧提高了点嗓子,声音不大。
“娘,让三郎四郎都进来。”宋小五接了话。
张氏在外头听到了,叹了口气,让儿郎们进去。
四郎进来后,这两天才见他一眼的宋小五瞥了他一下,掠过朝三郎点了点头,“过来坐。”
她把她靠近宋爹的位置让给了他,等会说话的时候,靠近他们爹的三郎也好说。
三郎顿了一下,朝妹妹笑了一下,过去了。
妹妹往往会有意无意训练他们几个,以前他还不知道,后来见二郎哥老往妹妹身边跑,才回过味来。
宋韧这才把长子跟他用密信谈过的事跟先生和肖五说了。
秦公学识渊博,肖五是最得他真传的弟子,鸣鼎书院的山长对肖五的能力惊为天人,把两人请回书院修了一段时日的书,宋韧在外头东奔西跑,见肖师兄的身体吃不消,便也把他留在了家中,想着先生有他近身照顾一二也是好,遂带着肖五的时候不多,这时候秦公和肖五才知家中大郎在那文乡短短一年半,就做出了许多不俗的事来。
“这次大儿运回来的不止是一些海盐咸鱼干紫菜,他还把肖兄说过的那种水稻播种开了,这次让人带了不少进都,听说押到了近百辆马车之多,还是长扬镖局全员上阵,和提刑官大人那边派了不少人过去才起程的,青州太守那边得了他的打点,也派了身边师爷跟着过来了,大郎心思慎密不下于我啊,这时候,想来他的人离燕都也不远了。”宋韧哑着嗓子说罢,苦笑了一声:“我儿为了给我撑了这么大脸,我过去的路上还以为是去领赏的。”
宋小五坐在二郎身边,见师祖一脸悲愤,肖五伯一脸默然,二郎三郎皆面无表情,她就收回了眼。
君与臣,差不多就与主和仆一样,皇帝赏了宋家这么多东西,宋家就是做出了相对十倍的付出也是应该的——诸多上位者,都有这般的心态。
最后这些人,也基本都垮了,倒台的时候,下面的人散得比什么都快。而那些层层相护的贪官污吏诸多为何罪不可赦都会留有一命?不过是利益均分,大家都收了好处,一根无形的线把他们绑作了一块,弄死他就跟弄死自己一样,当然会想尽办法自己网开一面、或者让人网开一面。
这皇帝,对一家子为他卖命的孤臣这般态度,当真是毫无掩饰地表达出了他对宋大人的轻蔑。
他没有把宋大人当自己人。
自然,上面的人当然是有那个想把谁当自己,不把谁当自己人的资格与权力的,但此事也让宋小五隐隐觉出这个皇朝为何在二十多年后被人取而代之的主要原因了。
天时地利人和都注定这个朝代走不了太远。
屋子里沉默了许久,末了,宋韧长长地叹了口气,开口道:“再看看罢。”
秦公闭眼叹息,差点流出老泪来。
弟子那口无力自嘲的叹气叹得他这老人家受不住啊……
有时候你就是有劈天开地的本领,可就是施展开来,你也不过是一介卑微的蝼蚁,那出人头地又有何用?连自己的命都改不了,哪来的力气去改变这天下?
“圣上到底是为何介怀?”肖五这时冷静地道了一句。
宋小五也看向了宋爹。
她也在想这件事。
宋韧也想了一路,把他从得信进宫的一路之事都道了出来,他都说完,把宋小五提来的一罐子温盐水都喝完了,一屋子的人也没商量出哪不对来。
谁都没想到,是宋韧身上的酒气惹了祸。
圣心难测。
宋小五一回院子,就见到了脚边放着大包小包的小鬼在她屋里等着她,没打招呼就进来了的小鬼就着她手上提着的灯笼的光看着她唯唯喏喏,她瞥着他,道:“下次是不是得在我床上等我?”
从来就没料准过她反应的德王这下脸蛋儿“攸”地一下,又涨红了!
“你,你,你……”他结结巴巴,脸蛋儿红,脖子也红,骂她道:“你不正经。”
她流氓。
“不想?”讽刺人不成,还被人骂了声不正经的宋小五朝他走了过去,见他呼吸都停了,错过他,去了桌前。
她淡定从容无比,德王却被她撩拨得心口疼,下面也疼,他蹲下身,重重地捶了地砖一下,激动得耳朵都发颤,嚎道:“成亲,必须成亲!”
第93章
宋小五把桌上的灯点亮了; 随后又出了门; 跟小院天井处的莫叔莫婶道:“老婶; 你们早点睡; 我这头的门不要开了。”
“诶; 晓得了; 你只管睡。”莫婶应了一声,心道小娘子忙了一天累坏了; 家里前头也有事; 不如她早早歇息好了; 明早起来也有精神帮着主母拿个主意。
宋小五说罢; 就回了屋。
德王站在门口看着她缓缓而去; 又姗步而来,眼睛盯着一眼都没错; 等到人走到身前了,方才讷讷地道:“小辫子。”
小辫子; 你真好看。
宋小五今日穿了一件□□色的纱裙,把平日一个分外沉静的人衬得都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来,闻声她看了小鬼一眼; 与他道:“吃饭了吗?”
德王点头又摇头。
他没吃。
“来。”宋小五带他去了水井处; 把冰镇在水井里水桶提了上来; 她晚膳时冰了凉面在里面。
提上来她让他提着桶,回屋把灯拿了出来,给他调酱。
今日她让他来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吃一顿饭再打发他回去; 她也是想这样的日子总有点纪念意义,他想来就让他来罢。
面是厨房煮熟拿来的,但肉酱是宋小五调的,里头加了点香咸的豆豉,在这炎炎盛夏当中还是很开胃的。
德王看着她拌好面,吃了一口后就低头吃了起来,吃到最后一口只剩点肉沫了,他也拿勺子刮干净送进了口里。
宋小五这时把一小块放在木舀里的冰块用捣棍捣碎了,加进了那壶冰镇过的果汁里头拿长筷搅了搅。
德王眼巴巴地看着她。
“等会再用。”宋小五看着灯光下异常英俊的少年,突然笑了一下。
德王被她笑得眼睛发亮。
“过来。”她道。
德王靠了过去。
两人静静地亲吻了好一阵子,直到德王抱着她的头喘气不已方才止,末了,宋小五把那一陶罐冰镇果汁塞到他手里冰着他那热得快冒烟的脸,道:“回罢。”
“啊?”
“回罢,我该歇了。”宋小五朝他慢慢地笑了笑,直到这时,她才在他面前显出几分疲态来。
她愿意把自己剥开给他看了,哪怕他可能不懂。
上一世离她太远了,远得她都记不清楚她曾经爱过的人是什么模样,她曾也把自己最真实的面目最大的弱点摊开在人的面前过,也曾被人拿此扼住她的咽喉,让她一败涂地。
她以为她不会再对另一个人坦陈,但事实上,眼前的人如此分明,他的爱里全是她的影子,这是他对爱最炽烈凶猛的时候,也是他人生当中最好的年华,宋小五还不到爱他的程度,但她已不想辜负他。
她哪怕只是喜欢一个人,都会给予他她所有的最好的感情,最大的诚意。
德王看着她的笑,痴了。
直到她站起,他也跟着站起,只是等到她进了屋,他没有再跟进去,而是等门关上许久了,他吹熄了桌上的灯,走到她的门边拿脸碰了碰门,亲了门一下,这才抱着陶罐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等回到王府,德王抱着被他抱热了的陶罐,跟等他回府的杨标以做梦一样的口气道:“杨标,我想娶她。”
早知道了的杨标一点也不稀奇,见他家王爷抱着个陶罐子不放,接东西的手放着也不见主公给他,遂侍候德王从小到大的老奴婢伸手去夺德王怀里的东西,“您松松,该洗洗睡了。”
“哦。”德王抱着罐子,七魂六魄丢了一半一样地往浴池去了。
杨标跟在他身后,头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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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只半夜,宋小五就起来往父母的屋子走,莫婶跟在她的身后打着哈欠,跟小娘子道:“这早上倒是凉快,但这日头一出就不行了,热得嗓子疼胸口闷。”
“茶水要多喝,不要渴了才喝。”
“诶,就是记不起,一定得记着才行。”只有到渴了才记起喝水的莫婶老改不过习惯来。
“不要老找事做,实在呆得烦了,就帮我多做两双冬鞋,上次画给你的图样可寻思好了?”
“还没呢,不成,我今日再得寻思寻思。”脑袋跟不上小娘子画的花样的莫婶一拍腿,清醒了不少。
小娘子明明画得极简单,但不知为何,她就是绣不出那个味来,弄出来老怪模怪样的,真不如家里那个绣娘绣得来得好。
宋小五跟莫婶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进了父母的屋,准备要去上朝的宋韧见她来了,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宋张氏看到她,脸上也起了点笑,柔声与她道:“那娘去厨房看看,你跟你爹说说话,就过来前面用饭。”
“看着点路,”宋小五让莫婶提灯跟着她去,“老婶,你跟娘去。”
“是了。”
等她们走了,宋小五坐了下来,问宋爹道:“可好了点?”
“舒服不少了。”宋韧也坐了下来。
“心头呢?”
心头呢?宋韧闻言一怔,尔后他苦笑了起来,与小女儿道:“儿啊,这滋味啊,当真难受啊。”
他自认总归是为这个朝廷做了点事的,就为着做这一点事,他是削尖了脑袋钻研啊,圣上当他是趋炎附势,殊不知如若他不趋炎附势跟着大家走,按他们的规矩来,那些帮他办事的人一个也不愿意帮他办啊。
这一年他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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