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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记-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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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得早,过两刻就醒了,你要不要先过去?”
“爹呢?”
“在你师公那,这几天你师公身子有点不爽利,他跟你肖伯连夜守着,唉,你既然来了,要不你现在也过去一趟?”说到这些日子身体不好的师公,张氏不禁叹了口气。
这事没人跟宋小五说过,宋小五还不知,她顿了一下,朝母亲点了点头,“我这就过去。”
她跟闻杏说了两句,让她派人去老太太那边知会一声,这厢就由母亲身边的人带着去了隔院秦师祖住的地方。
说是隔院,其实是隔着一个宅子了,路上得走过一个连着两处宅子的小园子,走上一柱香才能到,宋小五步行走过园子,就见到了父亲身边的老长随候在宅子与园门口的通口处等着她。
“小的见过王妃娘娘。”
“请起。”打起招呼,宋小五迈步往前走,问道:“师公醒了?”
“还在睡着,昨天老大人半夜有点咳,没睡好,清晨吃了药才将将睡过去,五老爷守了半夜,大人半夜时去睡了一会儿,刚刚醒来就去替了五老爷。”长随回道。
宋小五没再说话,快步到了主院。
燕都因地沿偏北,长年干燥不利生长花草树木,而秦公所住的大院子里生长着青翠欲滴、茂盛鲜艳的各类植物。
人一进去,就会扑来了一阵让人心头一静,带着水意的凉气。
宋韧是个有心起来会让人无微不至的人,他对他先生可谓是一片至诚孝心,什么好东西都往他先生院里搬,秦公不喜身外之物,唯独愈老愈发怀念江南旧日里院后的竹树枣林,他就在燕都这块北地上用尽了心思,养活了一片竹树枣林,还时不时按时间去女儿那里,把她最新培养的奇花异植强行抢回来让他老先生高兴。
可秦公年事已高,这些日子身子已不是他忍耐就能过得去的了,他无法为自己作主,连认人都要花好些时间才能认得出来。
宋大人在老先生屋里,宋小五过去时屋里点着一盏不太亮的油灯,她进去后,眼睛不太好的宋大人眯着看向她,宋小五看了床一眼,朝东侧壁书桌旁的父亲走去。
宋韧在收拾书,看着她走近后,小声道:“来了,承儿他们可有来?”
“没带。”
“召康没来?”
“没许他来。”宋小五看着眼下青黑肿胀已显老态的老父,伸手拿过了一本敞开在桌上没收拾的书,看了两眼,又翻到了开头,抬起脸道:“写到一半了?”
宋韧摇头,与女儿解释:“是就之前的旧书重新写的,你师公道旧章歧义过多恐遭误解,要另起一书。”
他看了看女儿手中的书,“这两日你师伯与我在帮着写,今日你得空也帮着写两笔,让师公高兴高兴。”
宋小五点头应下,拿着书坐了下来,朝后面的闻杏她们颔了下首,等她们退下后,她看向宋爹:“还有多久?”
宋韧揉着眉心坐下,呆坐了片刻,方道:“不知道。”
知道女儿要个答案,他顿了顿,勉强道:“可能三五天,也可能三五个月。”
说罢他搓了把脸,看了在床上躺着气息短促的老先生、老父亲,宋韧轻声跟女儿说:“短一点罢,短一点也无妨,你说是不是啊?”
短一点,少受一点苦走,也挺好的不是?
宋韧说着,眼泪在腥红的老眼里直打滚。
宋小五看着眼泪从她的老父亲眼里掉了出来,看着他垂着头驼着腰手拦着眼强行忍着泪,她别过脸,不忍看他。
第188章
生死病死总有时,人说五十知天命; 大抵是到了这个年纪; 亲人离去; 而自己也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岁数,足以了会到命运对每个人的残酷与毫不留情。
“儿啊……”宋韧缓了缓,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声。
宋小五转过头来,四目相接; 听她父亲道:“这事就由老天爷定笃罢,你说是不是?”
是哪时走; 就由老天爷说了算罢。
宋小五点了头; 生死之事; 她不操控。
宋小五在这头陪父亲用完早膳坐了片刻,秦公醒了过来,宋爹过去喂药; 她就静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秦公自她过来就一直看她,目光慈爱。
德王妃是个肤白貌美的女子; 年少时她因过于沉静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石头人; 现已育两儿的石头人沾染了凡间的烟火气; 那双没有波澜的眼添了几许温和,反让她的面容变得慈悲了起来。
德王妃的真容; 与妖女这两个字没有丝毫干系。
秦公先是没认出人来,只觉得她眼熟,等认出她是谁,饭也用罢; 老人家一笑,道了一句:“你回来了。”
宋小五坐了点过去,在宋爹的注视下握住了老师公的手。
“家里好呢。”秦公给她交待,看她点了下头,他巴了巴嘴,喘了两口气道:“你可好?”
宋小五朝他笑了起来,点头应了一声:“好。”
秦公耳聋不太听得见声音,但看到了她明亮的笑,老头儿跟着她的笑一道笑了起来,浑浊的眼泛起了水意。
不过几句话,秦公就又咳了起来,气息一下比一下弱,宋韧忙给他抚胸口又揉腹,等到把半碗汤药喂过去,他老先生已睡了过去。
宋小五站一边看着父亲有条不紊手脚极快地侍候着老师公,心里想着后面需要安排的事情。
她父亲一生只敬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的亲父,另一个就是秦公,她亲祖父早年已逝,而秦公却陪在他身边多年,在他壮年在朝廷力争上游的时候在他背后当着那个无私奉献的人,不是亲父胜似亲父。
得给他一点时间哀思,去凭悼,去伤心,有喘口气的空间。
而家里的事,得由大郎他们顶着了。
父亲还要呆一阵吩吩事情,宋小五就回了祖母处,路上让闻杏派人去母亲那边告知一声,把大郎他们叫在一块,她等会就过去。
她去了老太太那,宋老太太知道她从秦公那来,等她进来坐下,问道:“秦公大人如何了?”
“刚用了些粥食。”宋小五道。
这就是她不想多说了,老太太就不多问,宋小五过来只打算坐一会儿就当问个好,她历来如此,坐着碰了碰茶杯,起身告辞就走。
送上来的茶水她状似碰了,但一口都没喝,老太太身边有个丫鬟新得来的,人聪明有点心眼,最近被老太太带在身边日夜教导着很是得宠。知道她以后是要被派去大公子那边的,老太太房里的人皆对她客客气气,这小女子机敏,给德王妃上茶的就是她,撤茶的时候见到茶水没喝当下没吭声,心里想道德王妃娘娘和老太太也不尽然好。
老太太这边打过招呼,宋小五就去了母亲那边。
王妃与她父母亲近,经常过来,时常在这边用膳,闻杏就早一步带人过去宋夫人那边了——这两年暗杀王妃的人颇多,王妃在外多有提防。
宋小五到父母的院子,宋大郎来了,三郎四郎还没到,说是手头有差事,要到下午才回。
符家来吃的是午宴,大郎知道师祖那有事,怕父亲忙不过来就告了假,这才得空在家,听到母亲那边的话就过来了,他前脚到,妹妹后脚就也到了,宋大郎就跟她说了三郎和四郎要到下午才回来的事。
宋小五想了想得跟兄弟几个一起把话说了,下午她可能得晚归,就叫了护卫过来,让他去府里通报一声,让王爷下午带着世子郡主过来宋家用晚膳。
宋大郎本来面无表情,听着妹妹的吩咐,脸上有了点笑。
宋小五掉头就看到了严肃正经的大郎脸上的笑,顿了一下,道:“大郎哥这是想见召康了?”
宋大郎脸上的笑顿时就没了,并叹了口气。
他脸一板,整个人就老了十岁,浑身充满了威严慑人的气息。
官场里混迹的,看似放浪形骸也都另有所图,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混不到上层的终极对决,聪明人最后都长成了同一个八风不动、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以至于下面的官员都迷醉于此等神色,经常东施效颦,没气势也要摆出这种气势来当作派头。
大郎气势已成,人也像是多添了几岁。
宋家的儿郎除了当年的四郎,谁都没有太任性过,他们从小就忧心忡忡想帮着家里分忧,大了牵连着一家的前程生死更没有任性冲动的权力。
出生没几年,就长大了。
这不仅是宋家一家,而是整个大燕绝大部分的百姓从出生到死亡的写照,生存让人无暇它顾。
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宋小五看着年青老成持重的大郎,想起师公走后宋家的动荡,她垂下了眼。
普通百姓还有逃避喘气的可能,一年半年不做事天塌不下来,夹缝中的宋家一年半年不在朝廷中行走,得失掉宋家之前打拼下来的半壁江山。
不是不能重头再来,但再来要有火种,还要付出更多。
秦公之后,还有祖母,大燕没有明确丁忧的典制,但朝廷沿袭了前朝不成文的规矩,皇帝有亲逝世,要守十二个月一年的时间,而官员有近亲死亡,至亲如父母者至少有十八个月一年半的时间,还有守得久的有三十六个月三年之久。
宋家最悬的时候要来了,面对的不仅是至亲的死亡,还有宋家在朝廷的位置。
宋小五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这个问题具体到了眼前了。
妹妹的神色不好,宋大郎看了出来,他道:“你是要等人都到齐?”
见她颔首,他起身,“那我去给师祖那请个安,门口我已叮嘱了人过去,符家人要是早到了,我和父亲就从师祖那去了。”
宋小五起身跟他走到了门口,迈出门槛前,宋大郎定下,回首跟妹妹身边轻道一句:“祖母那边,还请妹妹费些心思。”
宋小五看向他。
“家里人没别的想法,但她要是跟着师祖一道……”大郎手扶着门,淡淡道:“到时候我们家就有理都说不清楚了。”
宋小五笑了一声。
大郎走后,有前面客堂吩咐事情的张氏被女儿的请了回来,宋小五问了她娘最近老太太那边的事,才知道老太太自己找了屁股大条儿顺的丫鬟放在身边。
这大户人家的老主母给儿孙赐几个侍候的哪家都有,宋家没有这规矩也就是宋家,宋老太太要是给要新婚的孙子送两个人还真是一点毛病都挑不出。
就是有点老糊涂。
这是小事,张氏不会拿这种小事特意告知女儿,宋小五也从不把手伸到娘家来,这才知道老太太的事,听她娘一说罢,她哼笑了一声。
张氏也叹气:“我劝了两句,但你祖母不听,娘不好多说。”
说多了,老太太得跟她吵起来,赌气不见她,这才和气几天?
见女儿不说话,张氏顿了顿,为老太太说了一句:“她的意思也不是给符家下马威,而是这是哪家都有的规矩,她做了不过份,另一头确实是是有点敲打符家的意思,说是总不能事事都顺着符家那边的心罢?”
这里头,细究起来张氏觉得她婆婆还是有给小五出气的意思。
宋小五岂能不明白她娘话里的意思,她摇了下头,跟她娘道:“我去老太太那边一趟。”
张氏看她语气平和,没有生气,放下心来,陪了女儿出门,边走边道:“从小她就最疼你,娘也不好跟她说得太过,你也是,有话就好好跟她说,也别太伤她的心了。”
宋小五没打算不伤老太太的心,鱼与熊掌岂能兼得?老太太的心思有老太太的道理,但从她这边来说,老太太就是心碎成了渣渣也得咽着。
德王妃再次折返,这次屋里的人都被叫退了下去,宋老太太见这阵仗,本来松驰开的神情又凝固成了阴鸷酷烈的模样。
宋小五一开口,老太太就冷冷地笑了起来,等她说罢起身,老太太抓起桌上的杯子就往地上砸,朝她厉声道:“你当我是为谁?”
杯子砸在宋小五脚边,沾湿了她的衣裙,她低头看了碎片一眼,头往后伸了一点朝老太太的方向道:“你当我是为你。”
那点小家子气,说起来是出气,宋小五领老太太这份好意,她回报老太太的是:保佑老太太多活几年、她的孙子能多活几年。
她走后,闻姑姑带着人把老太太房里那几个新人带走了,人不愿意走她就叫来家丁拖,老太太拦不住,气得浑身哆嗦。
年迈的英婆被扶过来安慰老夫人,帮着她一块出气,拍着桌子当是小娘子,痛心疾首骂道:“打死这个小没良心的……”
“畜牲,畜牲,有本事你倒是把欺负你的弄死,不让我这个老的出头啊,你算什么本事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没有我哪有你!”老太太心里难受,老牙发颤不止,嘴里不停地嘶吼着宣泄着心里的怨贲不满,眼泪直流。188
第189章
老太太那边闹出了动静; 张氏忧虑不已; 来帮忙的应氏跟白氏朝身边丫鬟媳妇子使脸色,让她们乖灵点。
因老太太张氏心情不好; 下边的事有儿媳妇们忙着也没她什么事; 她就忙着坐在女儿身边叹气了。
宋小五一视同仁; 老太太她都漠视,就同样漠视了母亲的长嘘短叹。
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 老太太能安份这么久,偶尔爆发下性子实乃正常,太憋屈了也不是她; 再来; 一般能把自己的恶气能恶狠狠地发泄到别人身边的人都是活的久的,像她母亲这样爱自己受着的,才易郁郁而终。
“你倒是说句话啊!”张氏叹了好几口气女儿也不搭理,气上心头就掐女儿的手背,“今天来贵客你都要招她; 你怎么就不懂事呢?叫别人看了去; 叫你爹脸往哪搁去?”
宋小五瞥见手背被掐红,抬了下眼。
张氏被她吓了一跳; 收回手心虚地咳嗽了一声。
稍微强势点就能把她压住,还好当年没少暗中威胁以及贿赂宋爹从一而终; 把外面压力一并扛了过去,宋小五收回眼; 道:“比知道女儿还没嫁进去,夫家就给她安排侍寝的强。”
张氏哑然。
“祖母那边的事,我会插手,你就别管了。”宋小五打算把事情揽到自个儿头上来。
“你啊你,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霸道性子?”张氏忍不住说她,说罢见女儿就是一笑,她不由按了按发疼的脑袋。
说话没多久,下人端上了厨房特意为德王妃做的点心,张氏顾不上埋汰,分着让女儿吃了几口,就听下人道符老爷携夫人公子来了,当下忙出门去迎客。
她走后,宋小五起身去了今日待客的宴堂,她没有直接进屋,在屋檐下等着。
近午的阳光猛烈炽热,符先琥一家到了宴堂附近就见到了站在檐下的德王妃,远远一见,身披蓝纱、仅用几块红玉钗盘住头发的德王妃面若少女,等到近了,看清了她脸上那双沉静如止水的眼,德王妃这才像了传说当中的那个德王妃。
“老臣见过德王妃娘娘。”符先琥举手作揖,领着他身后的家眷给德王妃见礼。
“符大人有礼,请。”宋小五侧身,给符家人让道,等符先琥上前,她与他并行,又回头看她父亲,见父亲走到了她的左侧,她收回眼,与符先琥道:“符大人近来可好?”
符先琥已显老态,他说不上好,而这不好与宋家脱不离干系,作为朝廷第一个打压宋韧的人,宋韧后来得势两人没少争斗,他十有八*九他都是中了宋韧的暗算,但德王妃亲自等在前廊相迎,这份情不能不领,符老大人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当作回应。
宋小五扫了一眼,没放在心上。
符先琥当年身居左仆射、丞相副手之位,这位置是她爹强撸下去的,符家为平衡利益最后牺牲这位大人的前程以作妥协,大家族之下护全家族整体利益是默认的规矩,符先琥无法埋怨家族,宋大人就充当了其完美的怨恨对象了。
符先琥这些年没少暗地里给宋大人找茬,宋家也不好惹,大郎三郎都是别人咬一口他们就会暗中反咬两口的主,报复心奇强,两家的恩恩怨怨太多,一笔一笔仔细算来谁都有气,就是有了婚事在身,宫中朝廷都不认为他们两家会握手言和。
但宋小五还挺乐观。
她也不是盲目乐观,从符先琥会接受这桩婚事,肯前来宋家作客就可看出,事情远远不到绝路,就差当中有人周旋。
“请。”入了宴堂,宋小五让符先琥先入内,符先琥停了一步,见德王妃朝他矜贵地颔了下首示意,德王妃愿意给这份面子,他也懒得多礼,拱了拱手进去了。
“你……”宋爹停步。
“我等等母亲。”宋小五答。
女眷走在最后面,前面还有符家来的两位爷和家中大郎他们,宋小五朝兄长们只看了一眼,眼睛从符家的两位公子爷上看过,等大郎他们带着这两人进去后,她等到快步前来的女眷们。
“王妃娘娘,劳您久等。”符先琥夫人朝宋小五扬起了笑。
上次宋小五去符家提亲给送了份礼,其中附了一张药方子,救了这位符夫人的急。
莫说外面的人都道德王妃护娘家,是个极为护短的人。比起符大人对宋家的仇,符夫人更愿意成为德王妃的亲戚,这一来为女儿,二来为自己家,人家既然自己家踩不起,那就识时务者为俊杰罢。
符先琥闲赋在家,符夫人在符家的声势就一年不如一年,这外人目前看着他们家还显不出什么事,只有掌管着一家老少衣食住行的符夫人才知道自个儿家的细软家底,现在她一看宋家没有她以为的那般咄咄逼人,她也打算放软身段与宋家处好这段关系。
这人身段一放软,一样弧度的笑都能显出不一样的意思来,宋小五见状朝符夫人笑了笑,走到她身边,“我娘性子跟以前一样有些闷,符夫人多担待一些。”
“哪儿呀,”符夫人失笑摇头,“还是一样的贤淑,倒是我有目无睹,当年大意了,大意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是缘份。”张氏连忙接话。
一行人进了门,宋小五没凑到父兄那一厅,跟符夫人坐在了一席,酒过三巡,她父亲那边来人去请,她方才去了男客呆的大厅。
女眷这边上了酒,男客那边上的却是茶,宋韧正跟以前的老上峰符大人在说青州的近况。
青州现在不得了,作为宋韧的家乡,其后他一力举荐的户部郎中成为了当地知州,去年秋收震惊京城的稻米亩产量就是出自这位曾经的户部郎中治下。
去年青州一州送上来的税粮,抵过周围同为江南两州的总税粮,抵得过西北、东北七州的总税粮。
这仅仅是去年一年。
“现在青州的九镇十八乡的道都已联通起来了。从最远的这个村,就是吴家村到当地的龙山县按脚程走两天就能到,以前要绕两座山绕个七八天才绕得出来,龙山县到我们青州州城的路程按脚程算,也从当初的十天缩短到了六天,这山民出山换点东西比以前要容易不少了,这朝廷里的消息传进去出方便多了。”宋小五过去就听她父亲道。
“这些以往也没收过他们的人丁税罢?”符先琥若有所思,“算起来也是不少人头。”
宋韧哭笑不得。
符大人曾主掌一**屯等要务,算什么都喜欢算人头。
不过,倒说中了要害,以往散居在山中、还有进不去的深山等地的自然村落,官府是不算人头的,里头的人一辈子都出了山一次,官府更不可能做费力又讨不着好的事情,谁都没想到,这些人整合起来居然也有不少人,把他们聚集成村成庄,一村也能有几十户到百户人家。
能有这个人力和气度把事情做成的,也就那位曾经在户部不显山露水的郎中大人了。
宋大人亲手送出去近十个人,只有他放到青州的这位下属大刀阔斧,没出两年就露出了惊人的治世之才。
宋韧免不了对其有众多夸耀,只是符大人不捧场,只捡他想说的话说:“按你说来,这多了十余个村庄,每个村庄多达百户余人家,每户按至少的一户两丁来算,整个青州至少多了两千余丁户?”
“岂止……”宋韧跟他说起详细的数量。
宋小五见他们说得兴起,大郎他们听得也认真,她就先在旁坐下了,等到他们说完,宋大人朝她招手,她起身过去听宋爹笑道:“刚把话跟符大人说完,你等久了?来,符大人想问你件事。”
不等符先琥说什么,宋大人就朝他道:“老兄赶紧问。”
他比符大人还急促,催促着符大人说话。
符先琥客气话刚到嘴边就咽了下去,皱眉看了这老带人话走的宋大人一眼,想着自打进来这人就没跟他说过废话,不好打哈哈,便朝德王妃拱手,“有劳,还望德王妃不吝赐教。”
“请。”
“请问王妃娘娘,听说单您一人手就有三千贤才,老夫想问此事是真是假?”
符先琥这一说,不仅是宋韧和宋大郎他们,就是符家的那两位公子也惊讶地看向了他们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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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之前请教的不是王妃娘娘的农桑之术吗?
宋小五想了想,答道:“包括家眷奴仆都够上应有三千人。”
“哦,此话怎讲?”
“实际不及三百。”
“三百?”
宋小五看着大燕土包子,淡道:“我那些替我做事的大都已成家了,没成家的没几个,一旦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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