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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庶女-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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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忍了,轻手轻脚地走上来,结果正好猛地听见里头廖婆子喊一声“谁在外面”,吓得打了个哆嗦,还没来得及避开,便被放下药碗走过来开门的廖婆子看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廖婆子没话,赵淑的脸却一下红了。
她倾心于周兼,虽知周兼行踪成谜,可终究放心不下,多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周夫人到了这里,于是孤身前来,想探望一二,只是没想到还没过来打招呼就被人看见。
小姑娘面皮毕竟薄,她两手手指绞着帕子,讷讷不知言语,在廖婆子眼神打量之下实在是臊得厉害,一跺脚,一转身,竟然直接跑了。
这发展可看傻了在旁边的赵礼,他翻了个白眼,连忙朝着自家姐姐追去。
不过才跑了没两步,他就站住了脚,看向了走廊的边角上,那里露出了一片杏黄的衣角。
才上来的时候,赵礼就瞧见门口有人,不过他们上去之后,那人立刻就跑了,当时他还疑惑,以为是巧合,如今看这里藏着一个,立刻就觉得诡异。
赵礼没动,站在里面的雪竹知道走廊口上来了人,原本还想与廖婆子交代两句,如今是万万顾不上了。
宋仪私底下周济周夫人的事情,甭说是被旁人给知道,多少会坏名声,就是老爷那边知道也过不去。雪竹不知外面人是谁,但知道其中一女子就是自家姑娘的死对头赵淑,万不敢冒这个险。
她一咬牙,回头看了看,慢慢地朝着后面退去。
赵礼在外头喊:“谁在里面?出来!”
没人应声。
雪竹已经满头大汗,她悄无声息地移到里面去,待到了转角处,拔腿就跑,再顾不得旁的事。
客栈之中的赵礼小大人一样盯了许久,眼瞧着那一片衣角慢慢消失,便缓步朝着那边逼过去。
然而等他站在口子上,那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远远地,赵礼朝着楼下一望,便瞧见一杏黄衫子的丫头奔出去的背影。
他沉吟片刻,还没来得及多想,屋内的廖婆子就已经走了出来,张望一阵才发现赵礼,疑虑地看向他:“……不知这位公子是……”
赵礼连忙道:“廖妈妈好,家父济南赵同知,在下姓赵名礼。”
“……啊,原来是赵同知家的公子。”廖婆子着实没想到,可又联想起方才那一位姑娘来,“方才那一位是?”
“是家姐。”赵礼道,“只是家姐怕羞,不敢多留。现她已走,我得追上。还望周夫人保重身体,改日我们再来探望。”
人虽小,可赵礼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
廖婆子心里嘀咕了一阵,看着赵礼走了,还嘱咐一句道:“赵家小公子留心脚下。”
外头动静不小,里面周夫人咳得厉害,断断续续问道:“廖妈妈,外头是什么人?”
廖妈妈连忙从外头走近来,只是进门的时候,却看见地上落着一件东西,湖蓝色的绣帕里包着什么,也看不清楚。她弯身捡起来,打开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周夫人还在里面问:“廖妈妈?”
“哎,在呢。”
廖妈妈勉强镇定地应了一声,手底下却极快地一翻,立刻就知道这一沓银票绝对不少。
心电急转,廖妈妈一下想起了才跑出去的赵家姑娘,又想起自家夫人如今这病,花钱不少不说,周博的事情也要上下打点。夫人如今早连嫁妆都抵卖干净了,如今只差没被赶出客栈去。
这一笔钱,她着实不该要,若被周夫人知道了,也定然不不会收。
可如今这境况……
狠心一咬牙,廖妈妈一把把银票连着手帕揣进了袖中,才作无事,进来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赵同知家的姑娘也不知哪里得了消息,想来看夫人。不过才到门前,约莫是脸皮儿薄,害羞,又跑了。”
“这孩子我听说过的。”周夫人又咳嗽起来,“早些年与我儿青梅竹马,原我是想撮合他们俩,可兼儿一眼相中那宋仪。咳……可惜,也不过是个只想着攀高枝儿,还当着面儿羞辱我兼儿的小蹄子!如今她宋家做出这等义绝之事,才叫我看白了他们一家子!都是些狼心狗肺的!咳咳咳……”
看着周夫人这样子,廖妈妈实在心疼,连忙上来给她顺气儿,只道:“您莫生气,莫生气。患难才知谁是能交好的呢。咱们家老爷从不贪墨,老天爷会还给他一个公道的。”
周夫人听着,想起儿子丈夫都不知在何处受苦,一时悲从中来,满面是泪。
廖妈妈伺候周夫人用了药,这才叹气出来。
客栈里,早看不出还有外人来过的迹象。
这会儿,雪竹早就跑远了。
一路出客栈,真是个惊心动魄。
她唯恐被人发现,直到了宋府附近那条街上,才缓过神来,假作无事地进了府,去管事处划了名,这才到院子里来。
如今宋仪虽没从书院顺利结业,可到底已经算是不用再上学,但是她每日看书的时间却多了起来,一本接着一本,仿佛想要通过这等方式,补回那两年的时光,补回自己缺少的一切。
窗下焚了香,宋仪往嘴里塞了半块香饼,手下翻了一页书,便听雪香说雪竹进来了。
“事情怎么样?”宋仪问了一声。
雪竹饮了一口茶,脸色有些不大好,说了今日碰见赵家姐弟险些没躲过去的事,又道:“还没来得及与廖婆子说事……”
“……不说也好,免得尴尬。”
宋仪没深想,摆摆手便叫雪竹去休息。
她想着这件事便告一段落,日子倒越发悠闲。
不成想,宋仪这里才把周夫人这件事给撂下,那边厢便有宋倩一路哭着进了她院子,那模样惨烈得很,竟道:“五妹妹,陆二公子竟向二姐姐提亲了!我不活了……”
☆、第二十三章 闹分家
这消息才真真平地里一声惊雷,炸得宋仪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
她知道宋倩心仪陆二公子,当初陆无咎找自己的时候,也曾有陆二公子半真半假地出来,引了宋倩走。
当时宋仪便想,不管这里头真假几分,陆无缺与宋倩两个人之间应当不是没可能。
可是现在,宋倩没成也就罢了,这人平白竟平白变成了宋仙?
早看见宋倩那张大花脸的一刹,宋仪就头疼了起来。
雪香雪竹两个面面相觑,宋仪苦笑,朝她们使了个眼色,这俩丫头也算机灵,连忙退了出去,顺手还把门给带上。
这时候,宋仪才上来劝她,一面拍她背,一面给她递帕子:“好了,三姐别哭,这消息哪里听来的?”
宋倩哽咽得厉害,捂着脸便道:“方才去我娘那边,知道有人来说媒……”
她断断续续说了起来,宋仪也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今日有人上门来说媒,小杨氏是一家主母,宋元启不在的时候,家中大小事宜都是她处理,所以她便见了那媒人。没成想,屋里正在谈事儿,外头宋倩不声不响地过来了,恰好把整件事给听到耳朵里去。
宋仙乃是今年书院结业考校的头名,又不与宋仪一般是个庶出,如今是才学品行连着出身都无可挑剔,上门提亲的自然也多了。宋倩前段时间虽埋怨过宋仙,可也知道自己终究不如对方,埋怨几句就罢了。
谁料想,今日竟被她知道,心上人想要娶自己又厌恶又忌惮的二姐?
只是事情若这么简单,宋倩也不会说什么,最离谱的还是中间穿插的人。
“你也知道,二姐与陆二公子半分联系也没有,平白无故怎么可能来咱们府上求亲?我娘早说过,这件事定是她为我谋划着。可如今,大好亲事被她宋仙得了!你可知道这当中是怎么回事?”
“……这我不清楚。”
宋仪要知道,直接去大街上算命了。
宋倩揉着眼睛,使劲儿地擦眼泪,语气里带着几分怨怼:“咱们大哥一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当着你的面儿我也懒得说假话。我是看不起他的为人半分,可大嫂是个心大的厉害人,早年也是商贾之家出来的,在咱们济南城颇有名气,这一点你也该知道。这一回就是她从中作梗,仗着跟陆家有关系,从中间牵线搭桥的……”
大嫂纪薇这人,宋仪没见过几次,不过对其行事风格多有了解。
宋钊与宋仙本就是同母所生,排斥小杨氏才是寻常。
如今为宋仙的姻缘奔走,似乎也无可诟病。
只是,在宋倩这里……
宋仪慢慢拍着宋倩的肩膀,淡淡道:“可是如今你有什么办法?”
“我……”宋倩擦着眼泪的手,忽然就停了下来,她呢喃道,“是啊,我能做什么……”
若是陆二公子真喜欢她,怕就不会跟宋仙提亲了,如今的宋仙多风光?夺了宋仪的第一不说,还有宋仪比不上的出身,全济南城都说她好,陆二公子又怎么能觉得她不好呢?
再说了,宋仙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一切,不过是她觉得宋仙不好罢了。
宋倩想着,越发伤心起来,索性趴在桌上大哭。
宋仪只在一旁看着,不能再说太多。
若这件事是真,那小杨氏应该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告诉宋倩。想来,这一位当家主母允许宋倩与自己走得这样近,除了孟姨娘的原因在,还有对如今情况的预料。
宋倩哭了好一阵,真跟天都塌下来了一般。
不过,宋仪原本以为她会哭很久,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刻钟,她就停了下来。
宋仪看她,她也眨巴眨巴眼睛看宋仪,于是那一瞬宋仪忽然笑了出来:“三姐不哭了?”
“……唔,现在还伤心呢。不过……你瞧着我哭,会不会也想哭?”
宋倩小心地问她,自然是想起了宋仪还跟个周兼有牵扯,他们那都是说到嘴边上的事儿了,宋倩这个不过是她自个儿想想,原就是没影儿的事儿。她不是为事情落空而伤心,多半还是为了事情落到宋仙头上不平。
宋仪那事儿……
她又问了一遍:“你没事儿吧?”
宋仪怎会有事?
她不好对宋倩解释自己对周兼其实没有倾慕之心,只是出于利益考量,只笑道:“我无事。”
宋倩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哭过也好了,不过说到底还是我心小,见不得她宋仙高兴了。算了,一会儿我娘还要找我,她肯定知道我哭着跑过来了。”
往日只觉宋倩骄纵,如今宋仪倒是看出她几许的真性情来,不觉弯了弯唇。
眼瞧着宋倩哭好了,外头丫鬟们这才打水进来,伺候着这一位嫡小姐把大花脸给洗干净。
一切收拾停当,宋仪准备送宋倩去小杨氏那边。
只是没想到,才到正屋前面,就听见外面丫鬟们议论纷纷。
“二姑娘的亲事才下来眉目,大爷跟大少奶奶就要闹分家,这是眼看着二姑娘成了摇钱树,准备带着一起走啊。”
“可不是,攀上陆家一门亲事,大少奶奶怕没少出力,谁胳膊肘朝着太太拐呢?”
“再说了,大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又不是不清楚。耳根子软,心里没半点主意,全凭大少奶奶拿捏……”
“唉,闹起来了……”
真闹起来了。
宋仪万万没想到,安慰好了个宋倩,本以为风平浪静,心上人不娶自己,难受是一定的,可过一阵总能好。然而进来所见之事,着实叫人惊讶。
虽早知大嫂纪氏与嫡母小杨氏不和,可宋仪没想到会闹到今天这地步。
此刻,双十年华的纪薇一袭天青色撒花洋绉裙,端端正正地立在小杨氏的屋里,身边站着个畏畏缩缩的宋钊,她仰了一张精致的脸,看着小杨氏:“母亲误会了,树大了要分支,家大了也该分分家。这原是千古的定理,夫君又是个孝顺人,更不是不想给您二位养老,不过想自立门户。一会儿等着公公回来,儿媳也是这般说辞。”
小杨氏险些气得七窍生烟,脸色变了又变。
她瞅了挨着后面站一些的宋仙,没回纪氏,反而问她道:“若是分家,仙姐儿是要跟着去你大哥那边吧?”
宋仙与宋钊本就是一母所生,若是分了家,必定跟着宋钊过。纪氏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她本是商户人家出身,有的是银钱关系,宋仙亲事便是她一手促成,可为的并不是整个宋家,而是为了她自个儿的小家罢了。
一切想法都无可厚非。
宋仙眼底闪过几分愧色,原以为大嫂也是为了她好,没想到背后也藏着这样的心思。
可如今,她已经骑虎难下,还有什么办法呢?
面对着小杨氏的质问,她只能垂首,表示默认。
这模样,小杨氏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她眼底含怒,冷笑了一声:“好,好,好!个个儿都是好的!家大业大,是该分了,只是我一介妇道人家,说了也不上算。这等大事,还是听听老爷是个什么想法!”
在听见宋元启的时候,宋钊的身子就抖了抖,似乎很害怕。
纪氏斜了他一眼,稳着站在原地,便笑一声:“婆婆这般通情达理,儿媳愧煞。”
惺惺作态罢了。
小杨氏知道自己挑不出她纪薇的错来,索性懒得再管,反正也不是她自己的儿女,分了也就分了,余下的事情且让老爷来处理就好。谁叫她是个继母呢?
“芙叶,立刻着人将此事通禀了老爷,请老爷示下。”她朝着芙叶吩咐了一句。
芙叶扫了场中一眼,躬身退下。
宋仪宋倩二人还在外头,不敢进去,也不能进去,只看见芙叶领了命出来,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消息很快就已经传遍了宋府,本来所有人还在为二姑娘与陆二公子的事情欢喜,结果大喜之后是大惊,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宋倩皱着眉头,有些隐忍不下:“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
骂的是宋仙,也是宋钊与那纪氏。
“三姐,小声些。”
宋仪压了压她手,示意她莫如此激动。
陆无缺毕竟是个商人,以利为先罢了。
至于纪氏,也是商贾出身,无利不起早,宋钊固然与宋仙兄妹情深,可纪氏这般为宋仙谋划,早就是有图谋的罢了。一搭上陆二,她娘家可不就水涨船高了吗?
心里想得清楚,宋仪却一个字不说,她与宋倩二人没进去,只等着芙叶那边回来。
日头渐渐开始倾斜,众人心中越发焦虑:怎的芙叶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回?
正在念叨之间,远远就听见仪门那边传来喊声:“太太,太太,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芙叶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整个人脸色惨白,吓得不轻。
小杨氏豁然起身:“怎么回事?!”
芙叶哆哆嗦嗦回道:“彭御史着人拿了老爷……”
☆、第二十四章 噩梦
听见这消息,小杨氏眼前一黑就栽倒了过去。
宋仪压根儿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宋元启能有个什么事儿,竟也被彭林给抓起来?
布政使司右参议周博一案还没过,济南官场上又来了宋元启一案。一个是布政使司右参议,一个是布政使司左参议,两个四品官都被彭林拿了下来,多少叫人唏嘘,可又不禁有些疑惑:这两件事,到底有无关联?
至今也没人得到确切的消息,可人心向背早已经出来了。
有人笑说,这是报应。
当初宋元启对周博之事袖手旁观,如今轮到他自己,昔日交好之人也没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
宋仪竟隐约觉出几分因果报应之感来,只是她不曾对人说。
几日前,她生怕出事,又把当日陆无咎给自己的那些房契、地契、银票送了回去,请他代为保管,现在查抄的人没来,反而让宋仪更生困惑。
一路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她朝着小杨氏所在的正屋而去。
宋元启一出事,小杨氏就病倒了,这几日都在喝药,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想着,她也不由得叹了一声。
雪竹跟在她身边,小心道:“如今府里人心惶惶,奴婢瞧着很多人都想走了,怕是再闹几日,人心就散了……”
“散了又能怎样?”宋仪摇摇头,“也只有随他们去,否则留在府里也不过是平白生出祸端来。”
“如今最难熬的,怕还是太太吧……”
小杨氏的辛苦,众人看在眼底,倒是前所未有地真正尊敬她了。
去到正房那边的时候,宋仪正巧撞见了迎面过来的纪薇。
这一位大少奶奶,浑然无事一般高昂着头,见了宋仪也没打招呼,直接擦身而过,冷漠至极。
宋仪站住脚,回头看了纪氏一眼,才回转身进门去。
小杨氏正倚在榻上,神情恹恹,跟芙叶说着话。
“我还能不知道她吗?心太大不说,手段也有。也不想想,她提出分家是在老爷出事之前,即便是如今继续分家,也落不下她不孝的名声。她一怕老爷连累她,二怕不分家,仙姐儿的亲事打了水漂,陆家那条线搭不上……这人啊,乃是人精中的人精,可她总把事情给做绝了……“
纪氏乃是处处给自己留后路,却从来不给旁人留路走。
小杨氏最厌恶她的便是这一点。
抬眼一看,小杨氏就已经看见了进来的宋仪。
“仪姐儿来了。”
“给母亲请安,闻得母亲身子渐渐好了一些,所以来看上一看。”宋仪弯身行礼,而后才来到小杨氏的榻边,伺候汤药。
小杨氏接了药碗过来,一口就喝干净了碗中药,只道:“大儿媳是留不得了,衙门那边老爷的事情也一直没个着落,到底这等大事还是要老爷决断。今儿个我已着人上下打点,问过了彭大人,再过半个时辰,你与倩姐儿几个陪我走上一趟,去探探你父亲。”
宋仪微微愕然。
她眼中的小杨氏,除了病弱几分之外,眼底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刚强。如今府里没了宋元启,只有她一个人撑着这人心惶惶的宋府,又怎能不刚强?
许是看清了宋仪眼底那几分奇怪的怜惜,小杨氏笑着叹了口气:“当家主母也不容易,谁没个自个儿的苦呢?”
宋仪不知说什么,只能埋首道:“仪儿佩服母亲。”
“……这几日你姨娘也为我处理了不少的事儿,到底也苦了她的。”小杨氏强撑着起身,又唤道,“芙叶……”
芙叶连忙上来伺候小杨氏穿衣起身,而后又吩咐下去,叫人去府里各院通知,一会儿去狱中探望宋元启。
有些事只有见了宋元启才知道,更何况分家之事不仅要族中人见证,也得宋元启首肯。
宋钊跟纪氏留不住,小杨氏也不想留了。
她暗抹了一把泪,便带着人出门乘了轿子走。
宋倩来得迟,眼圈红红的,半道上又哭了起来,宋仪光给她擦眼泪就湿了两条绣帕。
“父亲清正廉明的一个人,还是当今张阁老的门生,怎会平白地出事?五妹妹,若是父亲出事……若是父亲出事,我们可怎么办才好?”
“别胡思乱想。”
宋仪叹了口气,又给她递了帕子。
哭了一路,宋倩想起来也觉得丢脸,如今宋元启不过是收监,还没半分定罪的消息传出,即便是要三司会审前后也需要很多时日,所以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她抽抽搭搭,擦干了眼泪,便不准备哭了。
可没想到,才被人引着入了狱中,瞧见四面阴惨惨的墙壁,闻着空气里难闻的味道,听着囚犯们隐隐约约的哀喊,宋倩又一下子泪水决堤。
小杨氏走在前面,回头便骂她:“没出息的东西,你父亲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宋倩少有见到小杨氏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当场果然被吓得没了言语,可待反应过来,又压抑得更紧,再不敢说半个字。
宋仪只觉得心惊肉跳,瞧着小杨氏挺直脊背,朝着前面走的背影,也忽然有些恍惚起来。
昔日周家落难之时,又是什么光景?
周博乃是儒生,宋元启也一样。他乃是进士出身,外放下来好不容易爬到布政使司左参议的位置上,一朝落下来竟然下了大狱,着实让宋元启没想到。
他正在思索之间,已经听见前面狱卒道:“就是这里了,抓紧着时间说完正事也就罢。”
“多谢差爷了。”
小杨氏勉强笑了笑,而后才朝着宋元启这边走过来。
那一瞬,宋元启愣住了,在狱中这许多日他都没什么感觉,可一见到小杨氏,看见她憔悴的脸,也一下落了泪:“你怎的来了?”
“妾身来看看老爷。”
小杨氏没直接说自己的来意,只隔着牢门,握住了宋元启的手。
宋元启唉声叹气:“你又何苦来这一趟?我多半无事,只是无意卷入了朋党之争罢了。上一回周博的账目出了问题,我便已有警醒,没料想终究还是牵扯到我身上来……”
“到底怎么回事?”
小杨氏不明白。
拉过小杨氏的手,宋元启在上头写下了“秦王”二字,又道:“这一位的人在下头贪墨,账目亏了,约莫是做了假账上来,我不曾看出这里头的差错,所以如今才下大狱。”
小杨氏愣住,眼底犹含泪光:“那……那彭大人知道吗?”
“知道又能如何?”宋元启一下没了力气,“他只说是账目问题关押着我,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罢了,不提这些,你早些回去吧。”
隔墙有耳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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