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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庶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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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白玉兰
缓缓地抬了眼,宋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吐出一个字来。
她从没想过,这样极具诱惑力的提议,会从卫锦的嘴里出来。
如果换一个人说,宋仪觉得,自己完全无法拒绝。
她没有理由,也不想拒绝。
缺失的两年,是她最大的遗憾,她也不曾学得自己该学的,见到自己该见的。当初做出那般的决定,没能从书院结业,乃是形势所迫,否则谁愿意背着个三年不能结业的恶名而离开?
如今,卫锦说,她可以再去书院。
内心之中陡然迸发出一种强烈的渴望……
然而……
宋仪微微垂首,两手的手指在自己膝头上略略地蜷曲了起来,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道:“多谢郡主美意,可宋仪既不曾从济南府书院结业,即便进了京城的书院也一样。命该如此,何必强求?”
命该如此?
卫锦闻言,看向宋仪的目光就古怪起来。
先头还是她高看了宋仪,这姑娘终究也不是个才女的料。
如此的宋仪也不足为虑。她想着,便笑了起来:“看样子,宋五姑娘还真是个清雅脱俗的人儿。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不过只留一句话给你,他日若宋五姑娘你改了主意,照旧可来找我的。”
所有人听来,都觉得昭华郡主实则是个很好心的人。
似宋仪这般有貌无才之辈,竟然也能得她如此厚待,不免叫人对卫锦有些改观。
当然,同时也有人觉得此刻的宋仪未免太不识好歹。
就是宋倩,也不免在旁边为宋仪惋惜,这样好的机会,合该答应下来,不该轻易放过了。过了这村,哪里还有这店?卫锦说得好听,以后还能去求她,可已经拒绝的事情,又怎好再开口?那不显得宋仪此人异常卑劣吗?
而卫锦也非常敏锐地感觉出了周围人态度的变化,她忽然发现,自己对宋仪越好,越大度,旁人对自己的评价也就越高。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一瞬间,卫锦就决定好了。
她朝着宋仪笑道:“之前若是周公子不说,我们可还不知道宋五姑娘是一位才女。方才出言多有不敬之处,还望你不要介意,以茶代酒,本郡主给宋五姑娘赔个不是了。”
只这一句,便叫宋仪如坐针毡。
卫锦是何等高贵的身份?对方给她赔不是,她算是什么身份地位,有什么资格叫卫锦这样?如今卫锦做出这样的低姿态来,宋仪哪里敢高高在上地端着?
她忙不迭地起身,端了茶,恭敬道:“郡主言重,本是宋仪的错,哪儿敢当郡主此言。”
“也不过只是说说,瞧你紧张的。”
卫锦对宋仪这般紧张的表现还很满意,也不多说,略略喝了一小口,才坐下了。
只经过这来回的一次,宋仪便成了所有人眼中被昭华郡主格外优待的那个人。
前面还在讽刺宋仪,一转眼就对她这样好,卫锦的态度也终究是让人不明白了。
越是不明白,大家也就越是小心翼翼。
毕竟,如今卫起在朝中也算是个大红人,皇上不仅对卫起格外信任,对昭华郡主也是格外喜爱,连带着朝野上下都知道卫起卫锦兄妹二人是绝对得罪不得的贵人。
现在卫锦对宋仪这一个庶出的姑娘青眼有加,实在是让人费解。
天香楼上,茶香氤氲。
卫锦姿态动作都是优雅至极,看她烹茶,真是享受之中的享受,连宋仪都不得不承认,真论修养,卫锦也是不差。
虽不知卫锦到底为什么对自己“青眼”有加,可至少现在这种局面对自己没有坏处,她更无法拒绝,索性坦然接受了,回头再好好考虑这当中是有什么猫腻。
一壶茶喝完,兰街上也开始渐渐有游人散去。
正是茶余残香氤氲,而世间繁华正散,宋仪并着众人一起从楼上下来,一路看着便只瞧见下面万家烟火朦胧,远远夜空之中,尚有七八点星,看得人一颗心都静了下来。
卫锦那边早有人来接,只道:“他日若再有机会,还当在此兰街饮茶,今日便与诸位告辞了。”
“恭送郡主。”
众人也躬身还礼。
眼看着卫锦走了,众人的心思才算是真正地收了起来。
今日格外不高兴的人便是杨巧慧了,分明卫锦乃是她认识的人,也与她交好,可在席间,卫锦与宋仪之言谈交流甚至还比她多。还真是邪门儿了,这宋仪什么来头?
杨巧慧是百思不得其解,走的时候也郁闷无比,甚至懒得搭理宋府这边几位姑娘,自己一个人就走远了。
宋倩等人落在后面,与宋仪一块走。
到这个时候,宋倩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宋仪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啊?郡主既然已经说了这样的话,你怎的不趁机答应了?你也不想想,若你是你与周兼的事情不成,退路又在何处?你自己不曾从书院结业,这便是一个污点,若能好生弥补一下不还好?二姐不也是……”
宋仙不也是凭借结业考校的机会一鸣惊人吗?
如今想来,谁又能不佩服她?
不管是当初汲汲营营的宋倩,还是惊才绝艳的宋仪,到最后都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反而是宋仙,一口气达到了最顶峰。
人生的际遇,谁又能说得明白?
宋倩多少有些唏嘘,只因为她与宋仙想必乃是完完全全的输家:“谁知道你错过这一次的机会,是不是还有别的机会……”
“机会总是有的,全看我想不想要而已。”宋仪不可能答应卫锦的,她道,“三姐可记得如今京城书院之中第一才女是谁?”
“不是郡主吗?”宋倩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然而,话刚刚说出口,她就明白了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宋仪。
宋仪点了点头:“昔日我乃是济南第一书院的才女,且不说自己是不是愿意去,即便是我去了,又能做什么?是越过郡主摘回昔日的名声,还是伏低做小成就郡主的才名?这诸般的考虑着实太伤脑筋。所以……妹妹愚钝,即便冒着被郡主厌恶的危险,也不愿去的。”
这番考量,还真不是没有道理。
宋倩听了,默然无语,一拉她手,才叹气道:“你才是真真儿的心里装着太多事儿,我瞧着你跟个小老太婆一样。真是不想搭理你了……走吧……”
走吧。
宋仪轻轻笑了笑,恍如无声一般叹道:“如今旁的事情都不要紧,父亲才是头等的。”
宋元启才是宋家的顶梁柱,若是这一位出了事,整个家才算是真正地散了。
宋倩也明白这个道理,当下对着宋仪一笑道:“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宋倩便看见了前面站在街旁,手指间夹着一小朵白玉兰的周兼。
他竟还没走?
顺着宋倩的目光望过去,宋仪也看见了。
同时,周兼也看见了她们。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奇妙。
宋倩只道当初周家出事的时候,宋仪对周兼也算是万般牵挂了,她索性大大方方走上去道:“如今第一日兰街盛会已经要散了,周公子还不走吗?”
街上已经开始透着冷清的味道,连带着他们的身上也透着奇怪的冷清。
宋仪望着周兼,一时无言。
周兼笑了一声,对宋倩道:“宋三小姐好,只是方才见了这一小朵白玉兰,觉得煞是可爱,一时贪看,不曾离开罢了。”
宋倩也小,道:“我看周公子不是贪看了这一朵白玉兰,而是贪看了如花美人吧?不过也难怪,别看我这五妹妹面上冷,心可热着。我们家对不起你们是真,可五妹心里牵挂你却不假,当初你家那婆子……”
“三姐!”
宋仪听着,真是觉得宋倩越说越露骨,也越说越离谱了。
当初救人的事情也拿出来说,着实有一种挟恩求报的感觉,再说了,周兼这件事原本也是他们家见死不救,即便是宋仪做了什么也不能说是她对周家有恩。周兼更应该是个心气比较高的人,又怎会接受他人恩惠?
她一时着了恼,反而更露痕迹。
周兼抬起眼来,敏锐地感觉到这话里还藏着一些事情。
他看了宋仪许久,又轻轻扫了宋倩一眼,宋倩自以为非常识相地道:“我忽然想起自己半道上落下了东西,五妹妹你且与周公子先说上两句,我回去找找。”
说完,她就直接朝着旁边走去,把地方和时间都留给了宋仪和周兼。
满街繁华的彩灯已经开始渐渐熄灭,兰街之上,这时候才有一种静寂清幽的冷香。
周兼指间夹着一朵白玉兰,就这么看着宋仪。
他许久没说话。
宋仪也不知应该说什么。
两个人静静站立了许久,终究还是周兼先开口:“今日这里没有旁人,周某有几句话,着实想对宋五姑娘说一说。”
他们二人这时候若是被人抓到,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宋仪有心想要不听,又狠不下这心来。
况且……
她也着实好奇,周兼想要说什么。
对周兼这人,她着实陌生到了极点。
“周公子……但说无妨。”
“原我对宋五姑娘乃是一见钟情,所以央求了父亲,与五姑娘议定了口头上的亲事。可宋五姑娘翻脸比翻书还快,兴许真是我周兼自作多情,也自视甚高,竟然让宋五姑娘当众数落过周某种种不足。那时,父亲便与我说,你宋仪乃是没心的人。可我不相信我周兼眼光真差至此。”
周兼说的话,终于让宋仪怔住了。
她知道,这当中的变故,便出在那两年上,可她有口难辩。
周兼又道:“我不信我看中的姑娘当真是个忘恩负义又前后不一的小人,也不是个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女人。只可惜……宋五姑娘的变化,着实出乎了我的意料。既然五姑娘当初已经心硬至那般,如今又为何对着周某心软至此呢?”
当初心硬,如今心软?
宋仪倒不知这里面有什么区别。
她没办法接话,只能低眉垂首地站着。
月下美人,渐次阑珊的灯火下面。
周兼觉得自己一伸手就能握住她,也掐紧她的脖颈,让她不能呼吸,也完全掌控她。可是在触到她目光的那一刹那,他又觉得不舍得。
于是,他忽然一笑,眸中带着几分奇异的莹润之色。
“宋仪,我喜欢的便是你这般的心软……”
直白的话。
宋仪只觉得心里猛地一跳,险些拔足逃跑,一眼抬起来便瞧见周兼那眼神,叫她一下子提紧了一颗心,再也动不了。
于是她站在原地,怔怔看着周兼朝着自己伸手过来,轻轻在她发间一晃。
那一朵白玉兰,一下便到了她发髻边上,犹似带露一样,月光下头颤巍巍,娇滴滴。
她近乎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兼,于是周兼忽然觉得过去的那两年,似乎根本只是一场梦。
“事情了了,我照旧娶你,可好?”
☆、第三十七章 转机
直到扶着丫鬟的手上了车,宋仪都还是浑浑噩噩的。
宋倩眼神暧昧地看着她鬓边那一朵白玉兰,又看着宋仪脸上那恍惚的表情,不觉更多了几分艳羡。
她笑道:“想来周家公子对你是真的上心,不然哪里能这样?若此番事情能解决,两家怕还能化干戈为玉帛,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宋仪听着,只恍恍惚惚抬手轻轻按住自己鬓边那一朵花,如在五里雾中。
周兼,周留非。
这几个字在她心里真是晃了又晃,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尽管,宋仪知道自己心里并不平静。
一池心湖水,全被周兼那一句话给吹皱了。
宋仪从不知什么是情爱滋味,更不知自己如今对周兼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她有三分的抗拒,五分的顺从,一分的彷徨,可还有剩下的一分,却怎么也分辨不清了。
回府之后,这等事情自然也瞒不了小杨氏。
跟杨府那边的人一分别,小杨氏便单独找了宋仪说话。
“周家公子可说了什么话?”
“……他只说昔日对仪儿有过怨恨,可依旧愿在此事毕后,娶……”
娶我。
这一个“我”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毕竟还有女儿家的羞涩。
小杨氏听了,却是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这一位周公子真真心胸开阔的好人。仪儿,昔日我骂你糊涂,坏了这一桩好姻缘,可如今看着,该是你的还是你的,怎么也跑不掉。周公子若还愿意娶你,这便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两家的恩怨,若能借此一笔勾销,那便是更好了……”
准确地说,若是这一桩姻缘成了,那两家恩怨势必一笔勾销。
这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根本毫无悬念。
宋仪看着小杨氏这般高兴的模样,想要出口的话又收了回来。
她觉得自个儿心里有一种莫名空落落的感觉。
“若能如此,当然最好了。”
昔日的过失,似乎转瞬又被自己给弥补了回来,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可宋仪依旧觉得哪里缺失掉了一块。
小杨氏很高兴,宋倩也很高兴,就连孟姨娘也为宋仪而高兴。
她们无一不觉得宋仪乃是个幸运的姑娘,失而复得,真是说不出的好。
可宋仪回去,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直等着天快亮了,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早晨起来的时候,那一朵被她搁在香几上的白玉兰,已经染上了杂香,雪白的花瓣有一些枯萎。
宋仪想了想,还是将这一朵花夹入了书页之中。
待得这一枚花,干枯在书页之中,也就成了一枚漂亮的书签了。
宋仪淡淡想着,便把书搁回了书架。
赏兰盛会依旧在继续,不过宋仪没有再出去了。
小杨氏也没有再出去了。
因为,宋元启的事情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皇上上朝的时候,终于过问了此事,毕竟山东承宣布政使司竟然出现这样大的纰漏,还是左右参议同时出问题,让人有些意想不到,听起来也非常严重。
当朝皇帝卫恒乃是一位颇有手段的人,只是随着年纪渐渐变大,对朝中事情渐渐也有心无力起来。一开始他乃是勤政爱民,现在却是连着好几日不上朝都有,只把事情托付给几位信得过的内阁大臣做。
按理说,卫恒对朝野的掌控力绝对不足,可偏偏这是一位有本事的皇帝,即便是上时间不上朝,对朝野上下的动向也是一清二楚。
许久不上朝的卫恒,竟然因为山东布政使司这件事上朝了,实在是令人有些看不清楚。
大臣们都战战兢兢地站在金銮殿上,卫起也是没猜透皇帝的用意。
许久不理朝政,一旦开始搭理,即便只是昙花一现,也该是要有大动作。
略略地思考了一下,卫起心中隐约有个猜测,只是又觉得不很靠谱。
他心底思绪翻涌,表面看上去却是半点异样也没有。
不过,上上下下的官员们却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皇上今儿怎么想起来上朝了?”
“我们哪里知道啊?”
“最近最要紧的事情,不就是山东布政使司那边出的问题吗?这两个参议也真是糊涂,竟然连账本都能弄错。”
“要真是弄错账本那一点事就简单了。”
“难道不是?”
“嘿嘿……”
“……”
不解的不解,讳莫如深的讳莫如深,关系近的交换着消息,不过这些都不是聪明人。
真正的聪明人,现在全都垂手肃立,等着皇帝出来。
最前方的便是如今的内阁首辅郑安甫,旁边乃是内阁大臣张济,这两个人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平日里一同商议内阁大事,算是朝中跺跺脚都要抖上三抖的人物。
郑安甫且不说,他是位高权重,少有人能及得上他,也跨不过他府邸的门槛。
而张济,这一位无巧不巧,正是当年宋元启座师。
如今宋元启出了事,多少让张济面上无光,可宋元启这人他也是知道的,心性虽不是顶尖,可绝不至于贪墨。贪墨也就罢了,还留下这样大的破绽,实在不合常理。
所以,张济相信,宋元启在这件事上绝对是无辜的。
时辰将到,所有人的声音也都渐渐小了起来。
太监们肃立在前面,只等着皇帝来了的时候唱喏。
卫起站在朝上,旁边有两个人,一个是秦王卫禹,另一个乃是楚王卫嵩。卫禹乃是宠妃之子,向来是骄纵跋扈,另一个卫嵩却是宫女所生,半点地位也没有,不过自己有本事,也得到了皇帝的重视,现在能在朝上走动做事。
现在这两个人,一个昂着头,东张西望,一个低着眼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
卫起余光一扫,便觉得有意思。
不过,更有意思的一幕,才刚刚出现。
太监们唱喏一声:“皇上驾到——”
然后,身穿龙袍的皇帝卫恒便出现了,只是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身边竟然还有一人——御史彭林!
那一瞬,卫起心里沉了一下。
不过,转瞬他又放心下来,心道自己一箭双雕之计已经成了。
当初宋仪将修改过后的账册交给他,他便将计就计把账本递给了彭林,不过用的却不是自己的人。卫起没那么傻,把自己暴露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账本本来就是假账,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作伪的本事太过高超,一时半会儿不仔细查不出来罢了。
彭林也不过只是卫起的一颗棋子,现在棋子发现了账册的端倪,若是追查下去……
卫起眼底的神光,微微地聚拢了。
卫恒今年约有四十多了,看上去有些虚弱枯瘦,就懒洋洋地倚在龙椅上头。
众臣按着规矩行礼三百九叩的大礼,才一挥手叫众人都起来,道:“众爱卿不必多礼。朕多日不上朝,近来朝中发生了不少大事,朕却还是有所耳闻的。诸位爱卿可有本启奏?”
“臣有本启奏。”
头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兵部尚书葛峰。
卫恒看他站出来,便淡淡“嗯”了一声:“葛大人有何事?”
“启奏圣上,近日来边关战事频繁,大将军带军作战,原该英勇神武,可今日却是败退连连。前几日,边关又发来告急公文,说粮草干粮等都没有准备好。”
葛峰这不过是稍稍试探一下口气,看卫恒搭着眼皮子听着,胆子便壮了一些。
“微臣斗胆,战事胶着不下,无异于劳民伤财,边关资物需求日渐扩大,实在是国库所不能承受……”
主战主和一事一直有些争持不下,这一点卫起很清楚,皇帝也很清楚。
在听见葛峰说完这一番话之后,皇帝抬了抬眼皮子,似乎是瞧了葛峰一眼。
然后他道:“葛大人的意思是,边关最好还是议和?”
“微臣斗胆,正是这个意思。”
葛峰看皇帝没变脸色,心道这一次事情有门儿,暗暗高兴了一回。
皇帝不动声色地笑了一声,接着问道:“众位爱卿以为葛大人此提议如何?”
下头站着的人实在是有些摸不准皇帝的想法,各自又都有各自的阵营,现在根本看不出皇帝到底是主战还是主和,干脆按着自己的路线走。
当下,便有为数不少的人站了出来,认为与蛮族议和比较靠谱。
秦王卫禹也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高声道:“父皇圣明,如今战局一片劣势,再耗下去亦是无异,不如主战,对蛮族感而化之,他日必定归顺我朝。”
真真是好天真的想法,叫人忍不住发笑。
都说是秦王跋扈,如今仔细一听才知道,他不仅跋扈,而且蠢笨,半句好话不会说。
朝中主战派简直被秦王这话给气得脸色煞白,当即便有人出来反驳道:“蛮族乃是白眼狼,我两邦之间并非不曾有过交好的时候,可一旦蛮族强大起来,必定进犯我疆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蛮族不除,我边关如何能长治久安?还请圣上三思!”
主战主和,各有各的道理。
卫恒听在耳中,心底却跟明镜儿似的。
他脸上没露出任何表情,眼看着众人说得差不多了,竟然道:“那诸位爱卿怎么看山东布政使司左右参议贪墨一案?”
听见皇帝这话,卫禹忽然不再多言。
反倒是站在前面的张阁老出来说了两句话:“山东布政使司左右参议,都是皇上昔年亲自点的。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天子门生了。昔日山东布政使司左参议宋元启乃是老臣学生,当初他成为左参议还是微臣一力保荐。今日宋元启出事,着实令老臣没有想到。臣敢担保,宋元启绝非这般不知事情轻重缓急之人,此事必定还有隐情。”
举贤不避亲,如今为了自己的学生出来说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只是他这一番话,落入众人的耳中,忽然就有些变味儿。
所谓的隐情,到底是什么隐情呢?
众人隐隐约约觉得张阁老这话背后藏着点什么,可又刺探不透,只好听着。
不过他们不清楚,皇帝心底却是门儿清。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来,目光从下面这一群大臣的身上扫过去,手里捏着一本折子,在御案上拍了拍,忽然道:“秦王怎么看此事?”
又叫卫禹?
不知道为什么,卫禹竟然觉得自己头上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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