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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佑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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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佑生睁开眼睛时,我依然沉浸在我的思绪里,只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反应。他看了我许久,慢慢一笑,我不由得随着他的笑容,感到了从心底涌出的欢欣。我放下双脚,站起来,坐到他床边。他叫了声:〃云起。〃 低哑如我第一次听到的他的声音。这声音象一缕遥远的轻风,撩起我无限柔情。
  我笑着说:〃又又生啊,你是不是想吃点东西?〃 我们看着对方,好久又不言语。这就是劫后余生,这就是同生共死。但当两人都明白了这一点,却只余下默默无语。
  他终于说〃好,我吃点吧。〃 我到门边,让人把热的粥拿来,又走回来,把床内未用的被子叠成个方块,双手抱他上身起来一些,一手扶住他,一手把被子垫到他身后。他一直盯着我看,让我心里发毛。
  天色大亮。
  粥来了,我尝了尝,有点烫,就吹了半天,才递给他。他拿起来,往唇边送去,嘴自然地噘起,象要去接吻。他停下,看着碗,脸上一阵迷茫之色。 我暗笑,这是不会用碗喝粥了是不是? 他轻晃了一下头,试着喝了一口,脸上显出一丝失望。我心说,是不一个味,你上次是在我嘴上大口吃得香喷喷的,现在是碗了,能一样吗。他看向我,我忙转脸给他找匙勺,一边问:〃是不是烫?〃 他只看着我,半天没说话,我直出冷汗。
  他把粥碗递给我说:〃你喂我吧。〃 又是那种温和的理所当然,自己说完靠在了被子上。我坦然地拿过碗(量你也弄不清真相),开始一勺勺地喂他,他吃着,一直凝视着我,似含着笑意,似若有所思,弄得我好几次不敢看他的眼睛。
  喝了粥,佑生说:“给我梳梳头吧。”他头发蓬乱,那一夜的挣扎,加上后面的昏睡,让他的长发纠缠一起。他示意案上,我看到一把玉梳和一条蓝色缎带。我拿起梳子来,近坐在他的肩膀旁,把他的长发拢过来,给他慢慢梳开乱发。我梳得很小心,怕揪下他的头发。他闭着眼睛,脸上带着隐约的笑意,我们都有没说话。我好象梳了很久,他好象睡去。到后边,我跪在床沿,最后梳理了他的长发,又用缎带给他在头顶扎好,才重新坐下。他睁开了眼睛看着我,目光晶莹,毫无睡意。我看到那样明澈的眼神,一时竟恍惚不能语。
  我和佑生正对着傻看,小沈和程远图就来了。我赶快站了起来,坐到一边去。小沈一见佑生在坐着,一时欢天喜地,一看药都给喝光了,一个劲说:〃云起,你真了不起,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喂的他,我下回也能干?〃 我心说,你最好别介! 忙说:〃他自己起来吃的。〃 (也是实话了,后来可不是自己就凑上来一通大吃来着?) 
  程远图只过去拍了拍佑生的肩膀。
  一夜的疲倦和紧张后的松弛让我变得不言不语,我微笑着坐在那里,看小沈给佑生把脉,说了一大堆见大好等等的话。我觉得就这么看着他,是多好,我根本不用说话。
  有人传宫中来人探望,我就烦这个,脸上神色一不对,佑生马上看出来了。他叫了声来人,声音并不高,门外马上有人进来了。我心里一哆嗦,那我昨天的诗经朗诵和其他自言自语是不是已传遍了王府,或者,。。。。。。太可怕了!
  佑生低语了几句,那人退到门边,佑生点头让我到床前,轻声说:〃云起,你去休息吧,我觉得很好,他们都在。你,晚上,再来吧。〃 他的眼睛又半合上了,也不看我说:〃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了澡水,是我的浴室,你去看看?〃 我几乎听不见他的话,这人怎么这么害羞? 一想到此,就点了头说好,同时用身体挡了手,轻划了一下他的胳膊,他低了头。
  我从床脚拿了羽绒服,把诗经握在手上,临出门时,回头一望,吓了一跳,三个人都在看着我,佑生温和含情,小沈高高兴兴,程远图还是冷面无表情。我向他们大大一笑说:〃看我干吗,我又不是皇帝!〃 每人都抽了口冷气。
  我随着那仆人走到佑生房间的另一侧,他为我打开门,说:〃请稍候。〃 我进门一看,心中发酸。这是一间正房改成的浴房,墙角处是一张床,简单的被褥,上面没有床帐。屋中是一个大木浴盆,近一人长半人高,旁边小几上有瓶瓶香料,一两本书籍。我想起我曾说我想要个大澡盆,好好洗个澡,佑生刚刚死里逃生从昏迷中醒来就先想到了我的愿望!
  身后门响,一队人进来,倒了水,把一桶开水和舀子放在澡盆边。其中一人把一叠衣物和巾子放在床上。他们出去,我长叹了一声,这是我来这里洗的第一次盆浴(不是第一次澡…平时可以去河里呀),我在水中半躺了很久。起来时只觉头晕晕的,到床前去看干净衣物,从里到外,似是穿用过的,我穿上都有些大,件件颜色淡雅;看质料均是上等,知道是佑生的,又一阵感慨。
  穿了衣服,听外面没什么人,出来溜回自己屋里,见桌子上有一盘食品,除了佑生,谁会如此细心关照我? 吃了东西,倒在床上,因为洗澡,一下睡得死死的,醒来时,天色漆黑,想起佑生说晚上去看他,赶快起来洗漱。穿了羽绒服走出房门,天上一轮弦月,房屋黑洞洞的,我叹了口气,太阴森,毫不温馨,谁愿意住在这里。
  到佑生门前,原来站在门旁的人马上给开了门,让我想起大酒店的门房,是不是该给点小费? 太让人紧张,到处是人。我走进屋中,极暗,我等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才看清,床边靠墙处,一盏极小的灯。床幔放下,角落黑暗,没有声息。我知道佑生在睡觉,他一定叮嘱了人说任何时候我都可以来,暗叹一声,刚想轻轻出去;就听见佑生在床帐中一阵呻吟,我心中一紧。
  我走到床边,掀开幔帐,他的呻吟声骤止,成了压在胸中的哼声。我弯腰摸索着床沿,怕坐到他腿上,寻好了地方,坐下,把帐帘放下,我腿在床外,上身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
  他停了哼声,喘了会气,轻叫道:〃云起。〃 
  我悄声说道:〃这多吓人啊,佑生呀,黑乎乎的,我什么都看不见哪! 你可千万别拿什么毛毛之类的东西来碰我,我非吓得打你一顿不可! 也别讲鬼故事,我可受不了这刺激,非疯了不可!。。。。。。〃 说着就拿手指象蜘蛛一样爬上了他的身体,他一哆嗦,我的蜘蛛左走走右走走,他开始发抖。 
  我问:〃你怕不怕?〃 他好久,才说:〃怕。〃 
  我说:〃晚了,早点说我还能有点良心,现在良心被狗吃了,没了,只好坏到底了。〃 我的手指爬到他脸上,变成手掌,捂上他的额头,还好,没有烧,我叹口气,收回手。
  他问:〃狗呢?是不是把你良心吐出来了?〃 学得倒快!
  我说:〃狗说我根本没有良心,它什么也没吃着。〃 
  他轻笑说:〃你是不是;饿了?〃 
  我小声说:〃你可不能提饿不饿的,我现在是一只大老虎,垂涎三尺,一口就能把你吃了。〃
  他说:〃用不用;让他们送点吃的?〃 
  我嘿嘿笑着说:〃你是希望我饿着呢,还是希望我们这么呆着呢?〃 
  他想了想,说:〃你还是;饿着吧。〃 我终于哈哈笑起来。
  他也轻笑了一下。
  我突然想起来了那文章末尾的一段,忙故作神秘地说:〃佑生,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疯了。〃 
  他半天没说话。
  我接着说:〃就是你的腿,虽然没了,可照样疼?〃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小声地说:〃别怕,你没疯。还不谢谢我? (佑生:干吗要谢谢你?) 你要是不这么觉得,反而少见。〃 
  他似乎叹了口气。
  我接着说:〃我告诉你一个方法。(瞎编吧,让他高兴就好) 从现在起,你就在脑中想象,我,不,不不不,小沈,是小沈,在那里拿刀,一下把你的腿截了,你的腿掉在了地上,没了。你忍无可忍,愤然起身,拿起一只大棒,把小沈,记住,是小沈! 一棒,狠狠打蒙,出了你这口恶气! 你也许就会好点。〃
  他笑着说:〃你,告诉小沈,你这个方法了吗?〃
  我小声说:〃等你把他打蒙了,我再告诉他。〃
  他又笑起来。
  我又贼笑着说:〃我为你解了这个疑惑,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开始习惯我的神出鬼没,犹豫地说:〃请讲。〃 
  我小声道:〃那天,你怎么,没听我的话?〃 
  他问:〃什么话?〃 
  我几乎在吹气:〃就是你怎么样,我喜欢,那句话。〃
  他马上非常安静,没了呼吸。我嘿嘿笑成一团。
  他停了好久,忽然说:〃云起,我昏迷的时候,梦见。。。。。。〃 我心头大跳,咬住牙不出声。
  他又停了会,说:〃梦见你,用嘴,喂我药和水。。。。。。〃 (你怎么知道是我,也没看见,诈我吧?) 
  我仍快吓死了,马上说:〃我怎么没做到这样的好梦呢?(大实话呀!)〃 
  他又停下好一会说:〃还梦见,有人读诗经,净是错字。〃 你要是听见了诗经,那我那些话。。。。。。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忙道:〃你没梦见有人戳你的伤口? 告诉你,那是小沈,跟我没关系。〃 他轻轻笑起来。
  我们在黑暗中悄声细语,仿佛回到了我们以往的那些时光,仿佛生死关头从没发生过。。。。。。
  说了一会话,佑生渐渐睡去,我坐在黑暗的床边听着他的呼吸,一直到天亮。
  就这样,我们几个的交错陪伴佑生。小沈和程远图白天来看他,小沈给他换药。我大多白天睡觉,傍晚时到佑生房间,坐在床边,陪他说话,喂他吃饭和喝药 (当然再不能象他昏迷时那样了),看他睡觉。他总让我给他梳头发,这差不多是我们最亲密的时间。我们离得那么近,我的脸有时和他只有几寸距离。他总是闭着眼,我能看清他的睫毛,他鬓角伤痕的细节。我一般不敢说话,怕我的口水溅到他脸上。我虽然在他昏迷时对他肆无忌惮,可还是不敢在他知道的时候碰他,怎么也不能想象我们曾经躺在一起。。。。。。我现在只满足于在暗中听着他的呼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有时,倒是佑生会提起过去,象是在说一个他喜爱的故事,而我,总沉默不语或者声东击西地胡乱岔开,我不愿想他今天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我曾救了他。而且,对我来说,从我们那时分别后发生的事,让我们比以前更远,可见,那以前的事,不过是虚假的东西,我不愿意回首。
  在黑夜里,他说:〃你知道,我怎么,抓住了你的脚吗?〃 又来了,我不说话。
  他停了会,继续道:〃我在土里,不能睁眼,可在脑中,看到了,那柱光。。。〃
  我一下回忆如潮,那柱光芒,如此温暖明亮,那么让我欢乐而松弛,让我感到真正回到了家,真正的家,接受,和平和爱。。。。。。相比之下,这世间是多么凉薄,多么无情无义。。。。。。
  佑生说:〃我,还在脑中看见,一个身影,从光里走出来,停到我手边,以为是,来救我的仙人,我才。。。。。。〃
  我笑着打断他说:〃结果发现,不是个仙人,是个混世魔王! 天天只想犯上作乱,无时无刻制造事端! 我就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就是不知道能用在哪儿。但现在我终于有了一点点自信,一点点,不多,那就是,在这个世间,没有人能比我更贫!〃
  他笑起来,可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我把这个信号当成让我抒发畅想的绿灯。开始大侃起来。
  〃佑生,你说,我们来这个世间,真的有意义吗? 是来这儿干吗的? 我没来之前,从没想过这种破事,活一天,高兴一天,多好! 结果这么一穿越,弄得我头脑混乱,思绪万千,真应了红楼梦,一大奇书,可惜我懒得讲,那书中的一句,若说有奇缘。。。。。。(不能说出来,含糊吧),若说没奇缘。。。。。。〃
  佑生:〃你,是,有些混乱。。。。。。〃
  我忙接着:〃就是啊,我现在自我纠缠不已啊。知道的说我富有深刻哲理,勇于思维,不知道的就会说我,自讨没趣,无事生非。。。。。。〃
  他忽然轻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我抬手,黑暗里,打不下去:〃你说,佑生,你这样损我,我又没法打你。。。。。。〃
  他轻笑道:〃腿都截了,打又有什么关系。。。。。。〃
  我赶快赔笑道:〃是小沈,他是罪魁祸首,我只是帮凶,而已。别怨我。。。。。。〃
  他笑了一下,轻叹了口气。
  我接着说:〃佑生,听过没有,知我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他轻声说:“当是 《诗经》,《王风》中的《黍离》,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我说:“啊?!还有那么一大堆话哪? 不管它了,你可算是知我者啊,我是何求哪还是心忧?〃
  他慢慢地说:〃有时,知道何求,也许能,少些心忧。。。。。。〃
  我沉思地说:〃这不又回到生命的意义上了嘛! 照你这样说,我们明白了为什么,有了目的,就不会那么烦恼,对不对? 可目的是什么啊?〃
  他的声音好象很远地传来:〃自然是,让你心中,快乐明亮的,东西。〃
  我大叹道:〃佑生,你该是个哲人哪! 如此画龙点睛。是啊,每个人的心不同,目的就不同! 不能一视同仁,不能品评高低! 心中的快乐明亮,也非身体欲望可同语啊。那知道了自己的心,就明白了此生的目的呀。〃
  佑生叹了一声说:〃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知,自己的心。。。。。。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我说:〃那当然,要是都象你这样聪明,世上就没糊涂蛋了。〃
  他低笑道:〃其实,有人糊涂。。也许就少了些忧虑。。。。。。〃
  我气道:〃咱们又转回去了! 有了目的,还是逃不过忧愁啊! 目的多种多样,成功事业,家庭幸福,谁能说都会手到擒来? 所求不得,自然有所忧啊! 那要知道心中所求又有什么用! 平添失望和懊恼,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佑生的语气里毫无笑意地说:〃忧,又何妨! 总比,无求,要好。若无求,此心,何用?此生,空度。。。。。。〃 
  我一下,怔在那里,这其中的勇气和坚定,竟是我,无法能比。
  佑生渐渐好起来了。

离去 1

  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到心中恍惚不安。起先,只是一丝极弱的失落,后来,尤其是佑生的伤腿拆了线,康复在望时,那一丝失落渐渐强大成了叹息。我在佑生面前,依然谈笑风声,但我回到我屋中独自一人时,就无法逃避那愈来愈清晰的恐惧。
  我开始在屋中踱步,可屋子变得太小。于是,黑夜里,在佑生睡熟后,我穿了棉袍,在他房前的院落中,一圈圈踱步,有时几至天明。仆人们在暗影里看着我,但我觉得还是比白天要好得多。
  王府很大,但我从不乱走。我唯一走的一条路,就是我那天进来的捷径。佑生所用的全是男仆,我来后还没有看到任何女子,连一个丫环也没有。但我知道这里住着她们,几墙之隔外,她们是否听得到佑生的声音,或者,我的声音?
  当宫中来人或其他要人求见时,我常借机走出府去。从没有人问过我一句话,但我出门的时候,总有一个身手矫健的家人,跟在我身后,有一次甚至是晋伯。第二次沐浴时,给我准备的衣服已改得完全和了我的身材。衣服还是他穿过的,可其中韵致非平常可遇。我穿着佑生的旧衣,也能感到他的飘逸。有几次,当我背手在街上徜徉时,有好色之徒向我胡言乱语或企图接近,几乎就在瞬间,人群中就有人出现把他们几拳打懵。我身后的家人,根本不动声色。我才知道,跟随我的远非一人。
  我从不带银两,出来只想看看风光景致,有时我心不在焉地拿起件摊上的物件,这东西后来就会被放到我屋里。所以以后我就不动街上任何物品。
  佑生的院落里,有一间书房,我经常在那里翻书浏览。他藏书广博,有些书上还有他的笔记,他的字迹秀美异常,可现在他根本不再提笔写字。传言说他曾有众多诗文,我也曾私下问过程远图,他说佑生的确是名满世间的才子,所作甚多。他的诗赋十年前就广传市井,那时佑生才是个少年。我一个中文系的,心中多少好奇,想拜读一番。(那天在茶肆,因存了偏见,没听仔细,后来根本想不起来是什么词句。)可我翻遍他的书房,没找到过他任何文章诗句的原稿或印出的文集。我也从没有看见过他的长箫或刀剑,但有一次瞥见书橱后墙上一处痕迹,如箫短长。
  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沉默寡语。他完全可以长篇大论,就象那天在河边他对我的表白。那些人们所传他能出口锦绣,实在不应是虚言。可现在他常常一句话都不愿说完,大多只吐几个字。与我在一起时是他话最多的时候,但一句之间也是断断续续。平素他不理任何世事,我从没见过人们向他禀报过什么事情。他的表情总是平淡安静,只有和我在一起时,他会笑。
  现在知道我过去的胡言乱语,许多刺痛在他心里。我在破庙中骂自己的话,我唱的歌,等等,他听来大概都是砍向他的刀剑。难怪我那时感到腿上湿润,想来都该是他的泪水。可我无法向他直言道歉,因为那样只会再伤他一次。他已不愿再想起过去的自己,也不愿再做任何和过去相似的事情。
  每想到这些,我总想抱他在怀里喂他些东西,就象那夜他昏迷时那样。可他已经醒了,我再也不敢那样做。
  可当我没想他时,我要努力压下我头脑中的画面,乡间晶莹欲滴的树林,镇外弯弯的小河,破庙中与我和泥的淘气和小乞。我让人给淘气带了消息,他两三日就会传一次信,告诉我煤和炉子卖得多好多好,谁谁谁天天来要见我(找骂来了!)。
  我愤怒地咒骂B大中文系,为什么灌输给我这堆乱七八糟的思想和要我寻求所谓生命的意义? 我怎么上了这条黑道,干吗天天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谁写了那该死的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 谁多嘴说人不能迷失自己?我恨死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恨死了匹夫不可夺其志,自古英雄有红妆! 毛主席只说对了两句话,一句是中西医结合最好,一句是知识越多越反动!谁见过灰姑娘婚后想回家接着扫灰? 谁听过王子和公主结合之后,公主想离去? 我为什么不能小鸟依人?我为什么不能死心塌地? 为什么啊,我没有和佑生一同死去?!
  佑生开始坐到椅子上,我时常会推着他在院中走,我给他说笑话和他谈天说地。
  我说:〃佑生,你可知‘难过’一词?〃
  他几乎苦笑着说:〃我当,知之甚详。〃
  我笑着说:〃你说说看。〃
  他笑道:〃看你做煤饼,我很难过。〃
  我说:〃那算什么难过? 你府前有个水沟,甚是难过!〃
  他出声笑起来。
  我说:〃我保证你从此一难过,就会想起水沟。〃
  他轻摇头说:〃恐怕,如此。〃
  我又说:〃这就是说人言可畏啊,你开口说一句,不知道别人会想到哪里去。〃
  他淡淡地说:〃那又如何?〃
  我说:〃因此才会讲不清楚啊?〃
  他几乎轻叹了一声说:〃那就,不用讲。。。。。。〃
  他看着我的神色有些感伤,他难道知晓我昨夜大半夜的散步?他难道听见了我在书房的叹息?
  一天白天,宫中又来了浩浩荡荡一批人,我出门逛街,傍晚才回来。我先去洗了澡,散着湿头发回到房间,想接着去看佑生,就听门口佑生的声音在唤〃云起〃,我忙转身到门边,开了门,他坐在轮椅上,大腿上有一个包裹,身后有人站着。他示意让那人走开,让我把他推进来。
  我推他到床前,自己在床上坐下,他深深地看着我,那神情象千年古井。他的眉毛黑漆一样明润,他的眼睛如秋水般澈透,唇那样抿着,引我无数遐想。。。我也微笑起来,感到他如此美好而纯洁,不由得说:〃佑生,你真的象诗一样美啊! 可听过古人言诗曰:畸人乘真,手把芙蓉。泛彼浩劫,杳然空踪,如月之曙,如气之秋,真是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这就是在说你啊,你这样无敌魅力,我哪天非被你害死不可!。。你还敢笑! 快别笑了,现在就要了我的命了!〃
  他终于垂下了眼睛,稍低头,看着他面前的包裹说:〃云起从没有穿过女装,能不能,穿上,让我看看?〃
  〃倒也是,穿穿看看。〃 我站起来,当场脱去外衣,扔到床上,他更低了头。我接着脱,笑起来:〃佑生啊,谁在脱衣服哪? 我怎么觉得是你在脱呢?〃 他连气都不喘了。我脱到只剩胸罩内裤,从他面前拿过包裹,他没抬头,只松了手放了包裹,我更笑起来。把包裹放在床上打开,不由一愣。
  那包裹里是一件金丝红线为主,多彩丝绣为辅的绣衣,明亮的彩凤翩飞于朵朵祥云百鸟之间,华美绚丽,灿烂异常。下面一件是一衫纯白色的内衬。我一时无法言语,心知这就是所谓的霞帔了,只听他轻声说:〃是皇兄,让宫人,近十几日,专为你,绣成的。〃 他没抬头,也没动。我心头异常沉重。但事到如今,无路可退,先穿上吧。我穿上了内衬,系好带子,又把外衣披上肩头,听他低声说:〃我来给你系上吧。〃 
  我知他一片心意,就走到他身边,他的左手食指无力,只用拇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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