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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佑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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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你干嘛说,嫁人就是,卖了你自己呢?〃 平和语气里有一丝急躁。
  我没在意,继续说:〃嫁人我还能干我刚才说的我想干的事吗,当然不能啦!〃 他没说话。
  我接着来:〃自由是一切选择的前提。没了自由,我怎么去寻找我的目的呢。〃 说着,灵机一动,一拍手,〃我就叫任我游〃!
  他咳嗽起来,双肩颤抖,我轻轻拍拍他,怕弄疼了他, 接着言道:〃是有些露骨张狂,含蓄者为上。嗯,我喜欢古人诗句:行到水尽处,坐看云起时。 讲的是随缘就势,豁达乐观。我现下可谓山穷水尽了,那就叫任云起吧。〃
  他抬头看我,喘着气,肿的眼缝里有一丝泪光,看来是咳大发儿了。 他喃喃道:〃任云起,好名字,云起,云儿,〃 我忙摆手:〃云起,不然别人该把我当女的了。〃
  他又气结:〃你就是。。。。。。〃 
  〃停!〃 我止住他,指着我的脑袋,他没再说话。
  我剪着贴着头皮的短发,额前发际处的头发短得呲起来。许多次我在洗手间里,有女孩见到我就尖叫起来,以为我是色狼。在商店里也有服务员叫我先生。 并不是我不想有个女孩的发式,只是我头发极为浓密,留短发时,支愣着,象个狮子头,长发就必须梳成辫子,否则干了就满天飞,洗时还特费劲费水。据说是因为我爸在我一周岁之前,闲着没事,给我剃了至少十次头,你说他是不是欠。。。我不敢说了。结果,我天天想把我的脑袋剃光光,可又怕因此被公司开除,只好留了个男士短发。他的头发比我长出多少倍。
  我说:〃这样的发型只能先当男的了。咱们下面该干嘛? 天黑了。点不点上个篝火?〃
  他好象才发觉,四周看了看;说:〃不,我们白天不能走,只有夜里赶路,该动身了。〃 
  得,我白搜罗树枝了。 〃去哪里?〃 我问他。他毫不犹豫地说:〃向南方〃。 我看了看他,穿了我深色的衣服,他更显得骨瘦如柴。 他好象知道我在想什么,淡淡地说:〃我行。〃
  我想我们在这儿呆了一整天,没人追上来,真是幸运。也许那些人忙着砍别人去了。但地震后,还是应该尽快离开灾区。没吃没喝的,弄不好还有瘟疫。可拿什么去买吃的呢? 我暗叹一声。
  从地上拎起我的背包,拿出那袋巧克力豆,打开。 我不爱吃甜的,可是爱巧克力,买的都是低糖的。正好,失血过多的人也不该吃高糖食品。巧克力中有丰富的铁,可以补血。
  回到他面前,拿了三个巧克力豆,展手给他。他接过去,我说:〃马上吃了〃。 他默默地塞了一个到嘴里,好听话。 我拿出三个一把放进口中,嚼着,把袋子重按封了口,放进背包里。 拿出水喝了大半瓶,递给他,他轻摇了一下头。 坐在水里一天了,也不该渴。
  我走到水边,重灌满了水,拧紧盖子,把瓶子放回包中,心里想着怎么才能两个人同骑一匹马。 他腿坏了一条,不能单独坐,可也不能再象上次那样让他头朝下地卧在马上,太痛苦。
  拉上了背包的拉链,甩在身后;双肩背上,我突然停下手,看着我胸前的双肩背带。因为常出去野游, 我特地买了个高级的双肩背包。 不仅双肩背带有厚厚的海绵垫,而且背带长,大概给那些身高两米,体重190斤的人设计的。还有一大堆零碎,譬如有可以把胸前两条背带拉近的搭扣,可以在腹部相扣用以固定沉重背包的第三条背带, 等等。哈! 我知道了!
  我跳了一下,跑到他面前说:〃我知道怎么让你骑在马上了,就用这个背包!〃 他正想把最后一个巧克力豆放嘴里,一下停住,犹豫着说:〃这大概,装不下我吧。〃 然后看了一眼手里的巧克力豆,慢慢把手放下,大概觉得我就是吃错了这味药才变傻的。
  我扬起手打向他,口中道:〃你把我当傻子呀!〃 手刚要触到他肩头,生生停住,只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说:〃快吃了,咱们走〃。
  一触之下才感到他身上的衣服是多么单薄,才一件运动衫嘛。我垂头丧气地放下背包,拉开羽绒服,脱了下来。 我真不想脱啊,但没办法,曾有人说过,良心是你哪都挺好可就是让你觉得不舒服的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太沉了,我脱了羽绒服,虽然冷了好多;还倒松快点,透了口气。
  他的手刚从嘴边移开,直接就左右摆着,表示不要。我展开羽绒服披向他的肩头,一边说:〃我刚才举了那么半天大石头,热死了。 一会骑马,也是运动。 你就当会儿我的衣服架子,我觉得冷了,再向你要回来。〃 
  他也不说话,依旧推脱着。 我一瞪眼,劈手拉住他的手,好冷,就往袖子里伸,一边厉声说:〃听没听说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是刘邦的老婆说的,也是我要说的。我给你的,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我要你的,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另外,日后在人前,别这样推推脱脱的,知道的说你有个人意志,想独立自主,不知道的会说我强迫威胁你,恬不知耻,霸王强上弓,赶鸭子上架, 反正诸如此类罢,等等。这样对我的形象有很大的损害,你要注意啦。〃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说话之间把羽绒服给他穿上了,他怔怔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把背包给他双肩背好,走到他前面,拉他慢慢站起来。背转过身;弓下腰;示意他趴到我背上。他迟疑着,我扭头对他说:〃别让我又得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强迫你!〃 他叹了口气,趴到我背上。
  我背起他,不禁说:〃你好轻啊,一会儿可别让风吹跑了。〃 他似乎轻笑了一下。
  我走到马旁,想一想他的伤腿是左边,就绕到马的另一侧,靠着马把他轻轻放下来。 转身把背包的所有的背带都放到最长度,背包掉下他的后背,我拢住那一大把带子说:〃别掉了。〃 他似有所悟地按住那些带子,我坏笑着说:〃我可又要轻薄你了。〃 他竟撇开脸不看我,我知道他发窘,更哈哈笑起来。心说怎么象恶少调戏良家妇女似的,只是我是恶少,他是良家妇女。
  我对着马感慨道:〃我们走了什么运啦,遇到了你,竟然救了我们! 你太好了! 你是不是天马或神马啊?〃
  他居然笑起来,我莫名奇妙。他轻声说:〃这原来,是,我。。。。。。的一匹马。。。。。。〃 我惊得目瞪口呆,难怪他牵了缰绳,马就听我们的了。我还以为是马感激我的好话连篇呢!一时觉得机缘巧遇,莫过如此! 
  半天,才缓过神来说:〃这么巧,看来还得谢谢你才是。〃 他说:〃这倒,不必。〃
  我问:〃这马叫什么名字?〃 他似乎轻叹了一声说:〃它既然听你的; 就是你的马了,你起名字吧。〃 我晃晃脑袋说:〃看我的灵感了! 咱们上马吧。〃
  我扶着他转身面对着马,他双手攀上马鞍,我走到他身后,问:〃准备好了?〃 他点一下头。 我抱住他的胯部,奋力把他举起来,他的右脚踩进马蹬,但竟没力量抬高他的伤腿。 我的臂力还是差,一口气到底,再也举不高了,还发抖,眼看他就要摔下来。 我一惊,低头钻进他的胯下,用双肩顶起他的两条腿,双手把他的身体往鞍上送去。他的伤腿甩过马背, 他的私处从我低下的头的后部蹭过去,坐到了鞍子上。他痛得啊地叫了一声,然后没了声音,双手支在马鞍上,身子抖成一团。
  我本来羞得面红耳赤,心乱跳,手发抖,见此情景,忙按住他已踏在蹬上的好腿,怕他摔下来 (那我不又得再受胯下之辱),来不及害臊了。我知道他腿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该是他后面的伤创。 尴尬之余,不知该如何开口。又忧虑这旅途颠簸,他如何受得了。
  一会儿,他平静下来,说:〃好了。〃
  我知道多说无益,就走到马的另一侧,解了马缰,扶住马鞍,登上左脚。 想清楚了过程,才嘿地一声,直左膝立在空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右腿曲起到胸前,跨过鞍子,慢慢坐在他身前。
  我翻过右手,摸索到他的胸前,找到右边的背包带,探手伸过去。接着拧着肩,把左肩的背带也挎上。 我说了声:〃往前倾点。〃 双手把双背带收到了肩头胸前。 双背带系过我们两个人的肩膀,还好,居然不太紧。我把胸前的搭扣锁定,扯紧了多余的带子。双手又摸回他的腰间,拉过背包底部侧面的腹带,在我的腹部扣上。这样他完全贴在我背上。 他的手僵硬地垂在两旁,他的脸在我的脖子后,我感到他急促的呼吸。
  我知道他不好意思,我这个现代世界的开放女性都有点心跳,更别说是个封建古人。但现下重要的是怎么才能走出一条活路,实在不能拘束于小节。我索性拿了他的双手环到我的身前,玩笑道:〃好好抱住,往后我嫁了人可就没机会了。〃 
  他扣了双手,喃喃地在我耳边说:〃你不是说,不卖了自己嫁人么。〃 我叹道:〃我可没说永远不会。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沽之哉!沽之哉! 我待贾者也。〃 (论语,孔子说美玉,卖了吧,卖了吧,我还在等买家呢。) 他大笑起来,接着又咳又喘。
  我笑着说:〃看来你也是个知识分子。〃 他停了会儿,说:〃你又讲我听不懂的话了。〃@
  气氛缓和下来。我想了想,扯下围巾,把他的伤腿的大腿和我的大腿捆在一起,怕马跑起来过于颠动他的伤腿。
  他踢开右脚蹬,我踏入脚蹬,侧身弯腰拢住他的脚让他踩在我的小腿肚子上, 知道这只是形式上的,一跑起来,他蹬不住的。
  我只能做这么多了,我知道他会受苦,我想说让他受不了的时候就告诉我,可觉得那样反而是看轻了这个已经承受了这么多痛苦的人。我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尽在不言中吧。他稍稍抱紧了我的腰。
  我抬头,只见星光初上,灿烂明润,不禁开口说:〃创造了这样美丽的星空的神明,谢谢您的众多奇迹让我们活到现在。请继续保佑我们吧。助佑生安全到家,完成他的心愿,帮我实现我来这里的使命。〃 我摸摸马脖子:〃好朋友,谢谢了。带我们向南方吧。〃
  我稍一抖缰绳,马真的就自己跑起来了。他在我背后吸了一口气,贴着我的背颤抖不已。我心里也痛起来,焦急中,只好借着马的起伏轻轻地哼起军歌:〃向前,向前,向前。。。。。。〃 
  他紧搂住我,把头依在我的肩上,强压着呻吟。
  树木在星光下在我们面前缓缓分开两旁,我觉得象是骑入了一个朦胧美妙的诗境,而不是一个危险涌动的夜晚。

旅程 1

  我一支支地哼着不同的歌曲,从幼儿园的童谣,到黄金老歌,到时下金曲,轮着来。我十有八九记不起歌词,只一遍遍地哼着曲调,希望转移佑生的注意力,减轻他的痛苦。
  他不愿叫出声,只死忍着,低低地嗯哼,更让人难受。
  马在林中奔跑着;我不知东南西北,却相信冥冥中的指引或他的马认识归途,任马载我们前行
  有个把小时左右,佑生不出声了,想是昏过去了。这样也好,少点痛苦。他头上的汗水渗过我的羊绒衫和棉毛衫,凉凉地湿在我肩头。我忽然感到我愿意好好照顾他保护他,哪怕为此。。。。。。 
  我猛一惊,他是已经妻妾成群的人了,我根本不应该往那边去想。 我感到的这股子变态柔情纯粹是女性母性天性的表现。 这就是为什么护士会嫁给重伤员,女大学生会嫁给残疾军人。
  如果受了伤就能让我产生爱情的话,那下回我再碰上个被打得两条腿都烂了的,瘫在那儿起都起不来的主儿,我还不当场就扑上去献身了? 岂有此理! 
  是;他那种温和的语气和那说不清的坚强劲儿让我心动,但我相信这是我悲天悯人母仪天下情怀的副产品。不能和两情相悦的爱情混为一谈。
  我枉读了古今中外关于爱情的种种作品,竟分辩不清友情,亲情和爱情的区别吗? 白读书了,上大学干什么吃的,出来后的工资和工人也没什么区别,还晚挣了4年钱。。。。。。
  我正胡思乱想着,马突然跑到了一条大道上,两边是平坦的田地。 我抬头转来转去看着明亮璀璨的星空,找到了北斗七星。 勺尖的两颗星联线指向的就是北极星,是正北方向。 我们此时正背道而驰着。 我不禁说:〃最聪明的马宝宝,我就知道你是神明派来帮我的! (虽是他的马,没有机缘,也不会那么凑巧地在等我们,就算是天上派来的了。) 我就叫你路路吧,因为你比我更知道往哪儿走。〃
  马好象很高兴,打了一个喷嚏,忽然飞奔起来, 我赶紧弓了身子,双腿用力挟住;全身主动随着马的起伏前后摆动着。
  佑生无声无息地趴在我背上,在昏迷中也紧紧环抱着我的腰,大概肌肉僵在那儿,动不了了。星光投在路上的影子里,他的头发向后飘着,如黑色柔和的翅膀。 我竟感到非常充实,觉得我将无所不能,所向披靡!
  远远的我看到漆黑的村落慢慢退后,隐隐约约的狗叫,我不停马,任它跑过去。 夜越来越深了;应该是午夜了。我白天睡得够了,倒也不困。春夜寒凉,可这么骑着马,我反而全身微汗。只是摸他的手,却依旧是冰凉。我是不是得把我的羊毛衫也给他?。。。。。不要啊!良心啊!饶了我吧。
  前面渐行渐近了一个大的城镇,可地形不再平坦,左右丘陵和树木间隔。虽遮不住前面城镇的黑影,我也不能象原来似的一览无余了。 看路边一晃而过的牌子,好象叫朗州城。 不管什么,我都不知道在哪儿。 但是这条大路直直地指向那里,我不禁对马路路说:〃咱们不能进城的,只能绕道走啊。〃 马渐渐慢了下来,真甚人哪,我现在的知己就是这匹马了。
  我不想到了城前再转弯,怕离城越近,越有可能遇上人。 丘陵树木虽不是那么浓密,也是打劫的好场所。我想象如果我是劫匪,定是埋伏在大路左近,所以在这种地形,离路越近越危险。 古龙的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这种理论纯粹用不上。 我要是大摇大摆地走这极安全的危险之路而被劫了,劫匪一定说我是个傻冒,而我则不得不苟同他的看法。
  我就当一回劫匪,从林中走。
  我纵马走入了黑漆漆的树林,这是今晚又一次走入树林,但前边那种浪漫洒脱的情怀不再,有的是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我让马自己走着,但却高度紧张;不是为了认路;而是聆听各方的声音。
  树枝树叶哗啦哗啦,细小的动物脚步,若有若无的风声。。。。。。不知过了多久;等等,有人轻轻地咳了一声。 又没声了。我多希望那是一个幻觉,但我知道那不是。 我的心真的在嗓子这儿跳啊,过去读到这样的句子就喊臭,现在知道自古常言不欺我呀,不在嗓子跳还在肚子里跳吗,这就和1加1等于2一样,没法用别的方式来表达的。陈景润说解了1加1等于2的死格,不知道那该等于几了。。。。。。
  佑生动了一下,嘿,你别的时候醒过来成不成?莫菲法则真准 … 最糟的机遇的可能性最大。我忙腾出一只手,探过肩膀,食指尖摸到他的唇处,轻轻按在那里。他的唇柔软有些凉意,他抖了一下。
  马突然喷嚏一声,我几乎当场心脏病发作,昏过去。 (我原来心脏很健康,但过去的24小时我经常觉得我的心脏在乱跳,所以自我诊断是即兴心脏病。) 完了,我们被发现了。果然,四处一静,接着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远处响起。 我放下手;得;不用担心他出声了,马把我们大家的声全出了。
  现在唯一的好处是敌暗我也暗。 虽然我方只一人, 不,两个,不,一个不会武功和一个伤兵,事实上等于零, 但对方并不知道。马又一喷嚏,好,还怕他们找不到咱们,我刚才还把你当救命恩人呢,等等,我没听见任何马的声音,好,他们是步兵,低级兵种,咱们是骑兵,高他们一等。只要我们冲出去就行,他们追不上的。幸亏,没走大道,被他们闷住就不行了。
  前面林子变稀薄了,脚步声和人声渐渐移到我们前方。 成败在此一举了!
  他的手忽然到我胸前,我小声说:〃干嘛,袭胸么?〃 
  他摸索着背带,说:〃把我扔下,你快走。〃 
  我拍开他的手:〃你除了知道如何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外,还会什么?〃 我还指望着您是个身怀绝艺的大侠哪,此时抬手一挥,那些人就土崩瓦解了,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
  他的语气里头一次出现恼怒之意:〃别玩笑了〃。 
  我严肃地说:〃佑生,你答应我。〃 
  他说:〃什么? 你让我下来啊!〃 
  我说:〃我们如果逃出这里。。。。。。 〃 
  他说:〃你讲,我答应你。〃 
  我接着说:〃那你就改名叫又又生吧。〃 他没出声,大概呆住了。
  我咬牙忍住笑,前面已见绰约人影。 我解开绑住我俩大腿的羊绒围巾,对他小声说: 〃抱紧了;别害怕!〃 然后我奋力一踢马肚子,同时竭尽我平生所有的肺活量,发出了一声非人的长绵的恐怖怪叫, 声达九霄,气贯环宇, 宛如张飞在世,夜叉重临。 远处乌鸦啊啊飞起。转眼之间,马头已到了正挡路的两三个人面前,黑暗里刀光闪起,我尖声大叫:〃厉鬼在此,拿命来!〃 把手中的羊绒围巾向他们面上拂去。一人大啊了一声,跌坐在地,另一人掉头就跑,还一个我没看清楚,马就载着我们一跃而过。
  我们冲出了林子,于是,再一次,人声渐远。我回头,城镇已在后方, 前面虽然无路,小丘起伏,但视野还算开阔。 
  我松了一口气,仰望星空,叹道:〃谢谢,可下回能不能别让我再看见刀子了?〃 我拍拍马:〃好样的,比我聪明。知道什么时候打喷嚏,诱敌出动,好计策!〃 我拍拍佑生在我身前的手说:〃刚才我的那声怪叫,以后别告诉别人,你就不用改名了。〃

旅程 2

  佑生微抬起右手,轻轻抓住我的手,我才发现,他手抖得厉害, 几乎抓不住我的手,他浑身也是抖成一团。他的左手紧紧握着我的衣服,似乎用着全力抱着我,只是一言不发。 哦,我抽出了围巾,他的伤腿晃来晃去,一定疼痛难忍。
  我放缓缰绳,侧点身,重新把他伤腿的大腿和我的大腿用围巾扎在一起。手抬起来时,感觉是湿的,天光之下,黑色的。 他的血竟透了他的裤子!我心里一惊,还是不该贸然地让他这么骑马,会把他折磨死的。
  他的脸压在我的肩头,又一阵湿意,他出这么多汗,又失血,该赶快喝水休息了。我决定,下一个城镇就进城去,碰碰运气也比让他死在路上强。 
  想到他会死,心里一软。
  我就看不得生灵奄奄欲死的样子,象我的命也要完了似的。我捡过几只半死不活的猫猫狗狗,养好了,就强迫我父母帮我看着。他们十分愤怒,总说要送到动物收容所去,我只说别让我知道就行,反正是他们干的。结果他们一直没送,可见和我一样。
  我是不是把他当成猫猫狗狗了?
  我回手握住他的手,按在腹前他另一只手上说:〃别生气了,我不该逗你。只是下次别再讲那些没用的话。 当然喽,最好没这样的下次。 记住,我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要同进同退地跳来跳去,别老想离心离德,南辕北辙,胳膊肘往外拐,这样的话国将不国,世风日下,明白了?〃
  
  他好象嗯了一声,又象是哽咽,只是压在他胸中没发出来。
  我对马说:〃路路,咱们往有城镇的地方走吧。〃 马哼了一声。 我纵马前行。一会儿他的身体又软了下去;我知道他又昏迷了;心中焦急起来。在这没有掩蔽的荒郊野地,我不敢停留休息,万一被歹人发现了,我们连上马的时间都没有。可再这么骑下去,他可别在我的背上就断了气! 
  我突然十分难过。真是没有道理。 我与他相识才一天,不,到凌晨6点才是一天;现在还不到一天,惊险层出,担心忧虑,没消停时候。可如果让我有在废墟上遇见他或不遇见他的选择,我还是会选择他伸向我的黑手。
  有人说,人的负担实质是人的充实所在。 我现在才深深体会到其真义。 此时此刻;他昏迷在我的背上,我却真诚地感激他伴我走过了我到这个陌生世间的第一个日夜。他的伤痛和无助让我感到强大和振奋, 我对他的关注完全驱散了我经常会在百无聊赖时感到的自怨自艾。如果他去了,我会多么失落啊! 
  慢着,你这不是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 正是如此!所以表面上是我在背着他,但形而上的是他在背着我! 我还真是欠他的了。不知我把这一番道理讲给他听,他会不会又气背过去,以为我是在嘲弄他吧? 
  人生在世,知己难寻哪,再跨上两个世界;应该更难一倍。不;是同样的概率? 因为你见了更多的人? 不;背景不同,教育程度不同,应该是更难才是。难怪那些海外游子还得回来找对象,外边更难找到朋友,那我的男朋友为何还和我吹了呢,管他呢,现在他已经死了;该!要是和我在一起,也许会一块来这里,那多好玩哪?。。。那我就不能这么背着佑生了,这样的幸福感。。。。。。
  我一惊,怎么是幸福? 我又回到变态的情结里去了。我连他的真实面貌都没见过;真名实姓都不知道,干嘛扯这么深? 一定是因为我初来乍到这个地方,心中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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