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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潘金莲怎么破~-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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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雪娥点点头:“后悔!后悔当初怎的没再多吃点儿呢!我闺女儿现在才十八斤不到,都不长肉了。人家都说,生出来之后得立刻让孩儿吃上奶,以后才会顺利。我是不凑巧,耽搁了不知许多久,可苦了孩儿了!嗦疼了也出不来一口。开始问了邻家,说是要按,请了婆子,疼死了也不管用,我就知道他们是合伙骗我家钱!然后去看大夫,开了一堆苦药渣子,还说让我多喝汤,肚子都要胀破了……”
潘小园彻底无语,提醒一句:“女孩儿养太胖,将来嫁不出去。”
好说歹说,这一桌子山珍海味叫其余的兄弟姐妹们分了。她自己挑了些鸡胸、炖豆、鲜果、乳羹等有营养的吃了。吩咐厨房:“以后的菜谱每天我自己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也不止是哪个厨娘丫头泄露出去,说自家潘夫人“食欲不振”,吃得不多。过不两天,李清照派人给她送来一盒时鲜水果——樱桃、荔枝、黄香瓜,在物资匮乏、运输不便的时节,尤为珍贵。赶紧亲手写了感谢信,派人去府上拜谢。再过几日,在外镇守的琼英托人给她送来两件精美的小红肚兜,说是训练之余,晚上挑灯绣出来的,一点心意。
明教兄弟们送来一大盒素点心,上面刻着张牙舞爪的火焰形状,说是能辟邪。郓哥、董蜈蚣、贞姐儿,这些小弟小妹们眼下都小有积蓄,也都各有孝敬。再过两天,开封府的人也送了礼物,打开一看,宗泽手抄的一本《论语》——不用说,这是嫌她文化程度太低,需要用心胎教。
潘小园还没来得及让人上门拜谢,这边一声圣旨到。赵楷的皇后出面,赐了她一堆钗环摆件绫罗绸缎,让几个宫里人风风光光送到家里来,引来看客无数。
赵楷对于“政变”团体怀有一种复杂的情愫:一方面,自己让人当吉祥物,十句话里能执行一句就不错,颇为不爽;另一方面,他本来是无缘皇位的,现在君临天下不说,自己也不用焦头烂额的忙国事,听听“议会”的意见,就成了众人交口称赞的明君。至于被剥夺的各种特权——反正他也没当过一天真皇帝,没经历“由奢入俭”的痛。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赵楷觉得只要金兵不打进来,日子就算挺惬意。大部分由他负责的“政事”,不外乎出席重大活动、嘉奖赏赐功臣、外加和皇亲国戚——尤其是桓哥儿——联络感情。也怕哪天被真的“弹劾”下去,因此对于“革命军”骨干,能拉拢就拉拢。尤其是手中有兵权的——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在能重兵保护他,若是伺候不周到,往后难保不会来个逼宫戏码,那可大事不妙。
潘小园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箱子五光十色,总不能退回去,只好谢恩收了。挑一套低调的镶红宝石白玉累金丝头面戴上,以显皇恩浩荡。
收到的东西没福消受。李清照送来的荔枝还没吃完,就进入了吃啥吐啥的时节。身边众人大惊小怪,一会儿张罗着热牛乳,一会儿给她身边堆了成堆的酸梅果脯,一会儿又把大夫叫来,燕窝参汤一碗接一碗的端上来。
“夫人吃一口吧!别饿着孩子!”
一边咬着饼,一边歪在榻上,一张张审阅送上来的财政报告。吐的间隙,批上两笔。过一会儿又张罗着要去院子里散步。小丫环快哭了:“夫人还是卧床歇息……”
她不理会。就算自己没有丝毫实践经验,也知道寻常孕妇要是早早开始静卧“养胎”,几个月下来力气都没了,到时如何打硬仗?锻炼不能停。虽然自己没条件做什么快走瑜伽,但多活动活动总是没坏处的,况且一动起来,就不那么吐了。
走不多时,门房来报,说有客人。赶紧描眉梳头,回到中堂。
来的是常胜军里的契丹军医。她肃然起敬,只得连声称谢,乖乖请人家坐下来诊脉。
等那军医走了,她自己到外面院子里散步,正瞧见孙二娘搭竿晾衣服,见了她,勾勾手指,忽然没头没尾地低声说一句:“妹子,你那个番兵番将的队伍……以后可要注意点儿来往。”
她睁大眼,第一反应是常胜军扰民了,问:“你是……听说什么了?”
孙二娘却扑哧笑了:“其实也是姐姐我多虑,自然知道你行的正立的直,不会做什么出格事儿,但架不住有人会多想……”
她刚隐约明白,那边蹲底下洗衣裳的孙雪娥大嗓门接话:“可不是!六姐儿每天干大事,这种闲言碎语的自然听不见,还得是我们这些老姐妹提点你不是?不过按我说,六姐儿你钱也有了,官儿也有了,虽然不是皇后娘娘但也差不多了,就算跟个把男人不清不楚了,武松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嘿嘿……要是我能混成你这样儿,我也找个别人试试,反正现在女子地位高了……”
眼下周通不在,孙雪娥可劲儿畅想。孙二娘脸色微变,轻轻踢一脚她的洗衣盆儿,溅出一滩水,在孙雪娥的抱怨声中,斥道:“怎么说话呢!六妹子是这样儿人吗!”
潘小园倒是立刻听明白了,微微脸热。不过院里都是相熟的女人,却也没到恼羞成怒的地步,忍笑道:“什么闲言碎语,我看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吧!无怪我没听过。”
孙雪娥赶紧给自己鸣冤:“可不是我说的!那个……我去秦家做客的时候,她那里的小厮丫环都在说……说你是那个什么,咳咳……”
转述别人言语的时候倒扭捏了。潘小园皱了眉,追问一句:“什么秦家?”
孙雪娥夹七夹八的说不清楚,不过好歹认识她这么多年了,零零碎碎的也拼出了她的意思。
秦桧的吊唁会没几个人去;但秦桧当初以自家夫人的名义,大搞“太太外交”,倒是笼络了不少联军家属。
孙雪娥算是其中一个。后来跟王氏聊烹饪、聊孩子、聊御夫之道,她一个没文化的小民妇,对王氏的谈吐见识大为折服。
于是开丧吊唁的那天,也来了不少跟王氏有交情的各路夫人娘子。
唯独潘小园没到,说是在家里休息养胎。几家夫人凑在一块儿,节哀顺变的话说过,王氏便有意无意的开始提那个缺席的潘夫人。
“……当初点名要亡夫一同跟去谈判,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唉……会之临行前还反复向我保证,跟那个潘氏没有特殊的交情。这我当然信……会之从来对我一心一意,不对别的女人多看一眼的……”
“……可谁曾想,她带了三十万大军回来了,会之却……不是奴家揣测,但你们倒是想想,一个卑弱女子,抛头露面混在男人堆里已是不该,又怎可能轻易说得那些个雄兵猛将改了心意?换了咱们这些规规矩矩相夫教子的贤妇们,谁做得到?怕是……”
有些话,身为大家闺秀的王氏还是说不出口,可巧身边的丫环凑趣,低声接下茬:“还不是靠她那张脸蛋!你们是没瞧见,那些个契丹军官——尤其那个姓史的——一个个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的摇尾巴,简直成何体统!真把她当萧太后了……”
厨房绣阁里也传出酸溜溜的谣言:“不过呢,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她能让这么多大男人拜在裙子底下,也是本事……也没见她有多倾国倾城,多半还有别的手段……”
不知是王氏授意,还是下人们自行想象,总之秦府中人人不忿——秦中丞好好儿一个国家忠臣,回来的时候就成了冰冷的尸首,难不成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因此……才遭了厄运?
这些新奇八卦,有些夫人娘子们红着脸不愿多听,不出家门的孙雪娥却如获至宝,一句不落的记了个清楚,再回来看潘六姐儿,眼神别有一番深意。
以她的出身文化水平,倒不觉得如何惊奇愤慨,也没有强烈谴责的意思,纯粹觉得有趣,甚至觉得六姐儿真有能耐。
孙二娘精通事故,弄懂了来龙去脉,立马啐一口:“那寡妇心智不清,到处泼人脏水,又不止六妹子一个!她还说小岳兄弟是里通外国害她老公哩!她说的你也信!”
晾完衣裳,掸掸手,又低声嘱咐:“不过妹子,人言可畏,你还是注意点儿,省得武松兄弟回来,面子上不好看。”
潘小园看看这对姓孙的老姐妹,心里头觉得荒谬,却又想不出从何反驳,半天,才笑道:“怎么又扯到武松的面子了!我又没真怎地。你们……”
想说“你们要知道这群大男人到底为什么拜我,随便找个常胜军军官一问就知道”,转念一想,俩姓孙的嘴上都没把门,她们若是知道了自己奋不顾身的冲进了火药库,铁定立刻就得传遍全京城,连带着传到武松耳朵里,可不敢想象他是什么表情。
再说,要论不守妇道,自己抛头露面、理财带兵、跟大男人独处营帐、大庭广众之下呼喊哭泣——任哪一样都算不上规矩,足以作为深闺娘子们的反面教材。
只能郑重跟孙二娘说:“以后再听到这种话,麻烦姐姐们替我说两句公道话。”
孙二娘笑道:“这是自然!昨儿个你手下那个姓乔的小鬼头,让我撞见听人家讲你的闲话,让我踢了两脚。”
乔郓哥死性不改,专爱八卦。潘小园又气又笑:“下次多踢他几脚。”
孙二娘笑着答应。冷不丁孙雪娥在底下一边搓衣服,一边来一句:“那不正说明你心虚?”
又是一怔。论鸡毛蒜皮、家长里短、女人间的勾心斗角,她也许还得管孙雪娥叫声大师姐。
赶紧说:“那——那得怎么办?”
控制舆论向来不是她长项。当年在阳谷县,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口无遮拦地说她,憋屈得要命,她也没想出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平白被泼脏水。
现在看来,几年过去了,某些方面她是长进了不少,某些方面却还原地踏步。对王氏气得牙痒痒,一时间脑筋停转,却还真拿她没办法。
孙雪娥眼望天上,眼珠子转两转,说:“你——你找点人,去那个王夫人府上闹一闹呗。”
潘小园彻底没脾气,馊主意,这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连带落个泼妇名声。
转念一想,要是孙雪娥真的精通家常心计,当年也就不至于让西门庆丢出家门了。如果说孙雪娥是宅斗大师姐,那吴月娘、孟玉楼她们就是祖师婆婆了。
想到西门庆这劳燕分飞的一大家子,叹一声世事无常,慢慢把闲言碎语的小事丢到脑后去了。
院子里聊了一会子,又有丫环来请示:“夫人安排了今天下午出门巡查军营,要不要备轿?”
孙二娘挑眉看她一眼。又去看望你那常胜军?
潘小园心中飞快地权衡一下,还是觉得常胜军比闲言碎语更要紧。立刻答应,吩咐:“这就出门。”
常胜军身为前辽佣兵,还不太习惯大宋的军事制度。史文恭又早被调到了别处带兵——宋朝一向重文轻武的传统,不能让将领和士兵建立太热络的感情,因此需要频繁调动。
这个积弊之政虽然在慢慢的被废除,但潘小园觉得倒是还挺适用于史文恭的。况且,对于金军底细,他知晓颇多,自然要去各处传播经验,不能只让常胜军一家知己知彼。
于是常胜军眼下有些群龙无首的势头。黄沙漫天,北风卷地,鸟静山寂,夜长风淅。在大宋新置的燕山府辖区,幽州城脚下,天气正值阴云惨淡。残垣断壁的城门两侧,蓬草在风中毫无秩序地飘扬。南面是河水萦带,北方是群山纠纷。其中闷生着几簇篝火,给灰蒙蒙的天地增加了些微的亮光。潘小园隔段日子就去探望一下,鼓舞军心。每次都带去丰厚的钱粮财帛。军队的欢呼声经久不散。她开始还担心自己身为女流,或许不足以让这些大男人拜服。但常胜军中大多是故辽遗民,风化视中土为疏,妇女参与军政司空见惯,乃至皇后、太后执政亦非罕事。因此对她一个女子效忠跪拜,完全不是什么丢脸之举。
有人还偷偷说:“过去跟着史将军——啊不,跟着那个兀术的时候,哪有现在吃得好!看我的马儿都比以前精神好几倍。还是潘夫人会疼人。”
这话传到史文恭耳朵里,着实把他气了半日。
只是派人传了个话:“军队拖家带口,小心懈怠。”
潘小园回:“明白。”
今日再次大驾光临常胜军大营,照例受到热烈欢迎。萧和尚奴带她参观了新营房、新炊事房、新校场。还要看新马厩,她想起那味道,婉拒了。
回头一看,远处几个偷偷围观的大姑娘小妇人,有些怀里还抱着一盆衣裳。见她瞧过来,马上羞涩地一哄而散。
指着问:“那些是什么人?”
一排军官互相看一眼,面现尴尬之色。高小丑来了一句:“谨遵夫人的约法三章,我们……绝没扰民。”
她故作怀疑地追问一句:“不是抢来的?”
众军官一个激灵,双脚一并,摇头如拨浪鼓:“绝对不敢!”
她长长的“哦”了一声,嫣然一笑,倒笑得一帮大男人有点脸红心跳。
常胜军多非汉人,在诸多勤王军中自成团体,时间长了只怕越来越孤立。于是潘小园跟几个军队老油条悄悄讨了个主意:借口后勤方面压力太大,将城周的常胜军分散安插到各个军营驻扎。
拨给史文恭直接调度的,不过是少数轻骑和弓兵——恶狼的利爪,虽然看似精锐,但防御能力薄弱,若没有步军和重骑的配合,单独不能成事。再命萧让组织人手,去给底层军士们补习汉语文化课,加速“民族融合”。
甚至,过去牺牲的宋人兵士们,留下来的孤寡女性“军属”,很大一部分还留在军队里,做着洗衣做饭一类的活计糊口。把把常胜军里的小伙子们,安排驻得离“孤寡”们格外近。军队驻扎乡间,少不得跟附近的百姓有所来往。潘小园又有意在旁边安排驻了不少孤女寡妇,有些事就在她的默许之下发生了。
汉家女儿温柔贤惠,若是能就此搭建一个小家,甚至留下一男半女,就算是明日立刻出征死了,也值啊!
还有的忸怩问道:“夫人,那个……咱们不少兵,汉话不太好,礼法也粗疏,惹人嫌弃……”
她忽的想起当初梁山“限婚令”的时光。心里头一笑。果然天下男儿在这一点上是共通的。
还是严肃说道:“这我管不着。你们是来打仗的,其余一切都是副业。汉话礼法自己学。反正不许强迫人家姑娘媳妇。”
顿了顿,忍笑补充一点,“记着多洗澡。”
众人赶紧说:“这个自然。”
她大度一笑:“带我去看看你们‘军属’。”
大家连忙带路。没走几步,有人策马奔来:“报——”
萧和尚奴立刻回到战备状态:“何事?”
传令兵神态轻松,说道:“瞭望到黄河北岸有兵力集结,似乎是梁山的北伐军凯旋回来了!”
第298章 纳头便拜
常胜军众将官面露喜色。虽然跟梁山军没打过照面; 但身边的潘夫人只是区区一位梁山“军属”,就烈得让他们五体投地; 于是对梁山军颇有惺惺相惜之情。
赶紧嬉笑着围上来:“夫人; 好消息……”
说到一半,人人都慌了,围上去:“夫人?你怎么了?”
潘小园摇摇头; 掩着面孔; 早就泣不成声:“我、我没事……”
心里头知道该乐; 然而眼中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没多久就哭出声来。
“来了多少人……打的、打的是什么旗……呜呜,武松在不在……算了,你们、你们也不认得……”
几位陪同的常胜军官不知所措,哪会安抚; 也不敢乱说话; 只得车轱辘话重复:“夫人别急,待我们派人去看……”
她点点头; 忽然说:“先别……”
丢人到家了; 然而抽抽噎噎的完全停不下来; 边哭边下令:“先别、擅自行动……你们认得他们; 他们……不认得你们……万一……我上次的信、是说东京告、告急……他们也许是……呜呜; 是回来打仗的……不然为什么没提前派人来通知……备、备轿……不不、备车……让我过去……别误会……派人去东京城报讯……开封府、兵部……”
众军官汉话水平不一; 竭力从她的一番话里听出中心思想,都是神色一凛。当初不知备细,还真没想到这个可能性。
伯颜帖木儿小心翼翼问:“可是……就算赶车……还有半日路程……”
“没事……车里给我、呜呜……给我准备点酸梅子……就成了……我要去接他们……”
到了黄河南岸; 才发现潘夫人猜测果然没错。河岸上战船林立,宋军大旗招展,一架架长枪对准常胜军先锋营。
潘小园喃喃说道:“怎么才回来这么些……”
吴用慢慢从瞭望台上走下来,羽扇轻摇。
“敌多我少。登陆战。不太容易啊。”
一群髡发结辫的异族军马朝己方大呼小叫,不知说的什么,想来是“取你们狗命”之类。
张清躺在担架上,从胳膊到腰裹得像个粽子,绷带上隐隐带血。仰头望天,说道:“我也,可以,用脚,发暗器,就是需要,练练。”
方貌在霍霍磨刀,不紧不慢说:“已经派信鸽去向江南求援了。我伲大约还有三万人马。”
武松慢慢分派:“待会林教头负责掩护所有伤员……”
鲁智深一屁股跳起来:“洒家看……”
“师兄先听我说。待会林教头负责掩护伤员,花荣兄弟弓箭掩护水军……”
鲁智深踢了一脚桅杆,“喂!听洒家说!你……”
“师兄别闹!等我说完!各营听我号令,小船备好……”
鲁智深终于不耐烦,一拳冲过去,怒道:“叫你回头看看!你女人在岸边儿站着呢!”
武松:“师兄别开玩……”
“六娘!”
一跃上岸,顾不得水花湿透鞋袜,一双眼上下一扫,确认她身上没有绳子枷锁,还是要一手握住刀柄,以防万一。紧紧抿着嘴角,大步迎上去。她也坏,矜持着原地站着不动,只是朝他笑着抹眼泪。
多少次夜里遐想,再见到,要把她狠狠的抱起来,往天上一丢,听她一边尖叫一边笑。尚距离五尺,手还没伸出来,一群彪形大汉把她挡住了。
“你是武松?”
“你瞅啥?”
“不得无礼!”
“不许碰她!”
常胜军跟梁山军英雄惜英雄,对武松却有点天然的敌意。不仅是因着史文恭的关系。更是因为,没几天前刚刚向潘夫人下跪起誓,把她敬成观音菩萨;转眼这厮却能让她又哭又笑的像个孩子。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搁谁身上谁不痛快。
武松抬眼,刀锋般的目光凛凛一扫,众常胜军官就有些畏缩,寻思着“护主”不能太积极,起码别挡在头一个。
齐齐往后退一步。萧和尚奴笑着提醒一句:“轻拿轻放。”
腾出双手,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抱紧,长长吻下去。这一次北上,虽然保了黄河,救了几十万百姓,却也送了不少梁山兄弟的性命。回程的日子是压抑的,始终担忧京城里的局势,一丁点也不敢多想。
只做好了一切准备决一死战。若是京城丢了,就夺回来;若是她被掳去了,就夺回来;若是她不幸了,报仇。
眼下一切出乎他意料的安好。大悲大喜之下,任何其他情绪都搁置一旁,只知道尽情享受此刻的快乐。
她反倒害羞了。让契丹大汉瞧着没什么,可听见梁山兄弟们争先恐后的跑过来了。
心里一块大石落地,溅起甜丝丝的波浪,“二哥……我跟你说……”
“别说话。”吻一下,“亲我。”
“你放下我……别让人……”
“就不。”吻一下,“亲我。”
“你知道这军马……”
“回去再说。”吻一下,“亲我。”
“小心点儿……唔,太紧……压坏了……啊!”
一声尖叫,让他轻轻抛上天,又稳稳的接在手里,听他畅快大笑。
气急败坏:“武松!你孩儿将来恐高就是你害的!”
笑声一下子停了。一张俊脸写满懵然,好像被和尚敲了当头一禅杖。
“我、我以为他们开玩笑……”
眼看这汉子神情一怔,像是猜到了什么,又不敢乱问,没头苍蝇般恍惚不已的样儿,众军官觉得找回些场子。
“别猜啦,是你的没错。”
“是夫人说的,我们也没亲眼见。”
“对对,我们没见过。但夫人说啥我们都信。”
“喂,这个是武松吧?咱别认错了。”
“夫人都没说不是……”
“她是没说话,哭着呢。”
……
这些话武松一律没听见。右手仍是扣着刀柄,只一只左手,轻轻将她抱离了地,吻掉她腮边的泪,再按进怀里,感到胸前一点点湿了。
全身微微抖,控制了好一阵子,才凑近她耳边,抱怨似的说一句:“你知道吗,我有两次差点儿死了。想着你还等我,不敢死。”
眼角淌一小滴泪,没工夫擦,扬起头任风吹掉。手臂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将身边围拢的军兵们扫视一眼,慢慢问:“敢问诸位……”
一群契丹大汉见他轻轻松松的单手抱个人,这才有点服气,答道:“友军。”
“主帅是……”
没等到答案,十几双眼睛往他怀里面瞟。
这群人听不太懂汉话。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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