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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潘金莲怎么破~-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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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小园试探着捡起来。刀刃锋利得刺眼。刀柄还带着他手掌上的温热。
  武松这厮,指望她能用这解腕刀来杀老虎?是不是觉得相比赤手空拳,已经算是降低难度了?
  武松取下腰间水囊,狠狠灌了几大口,剩下的水从头顶淋了下去。表面上冷静得要死,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方才居然破天荒的失了耐性,潘小园刚刚下轿子,就忍不住逼问个仔细——本来的计划,是等遣散了轿夫杂人再动手的。
  但就算让人看见也没关系,这些小人物多半不敢多嘴。自己的哥哥生死未卜,再耽搁半刻都是浪费。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才刚刚跨进阳谷县门,走到紫石街,却看到哥哥的宅子已然贴了横七竖八的封条;街坊邻里窃窃私语,等他转过头去细听,却都若无其事地各干各,摆明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武松细读封条内容,才知道原来是武大犯法,家财抄没,人已经被依法抓捕,等待发落。
  笑话,自家哥哥脑子有时不太灵光,他是知道的;但他大约是阳谷县头一号老实人,若是他敢犯法害人,柴进柴大官人早就揭竿造反了!
  到县衙去问,到牢房里去问,所有人都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这才注意到广场一侧那个当官辩卖的小场子,小板子赫然写着“罪妇”潘氏金莲。正在讲价的那个人他倒也认识,知道叫西门庆,是个纨绔子弟,平时跟他没什么交集。
  周围的人大都也是看热闹的,交头接耳品头评足,什么“漂亮女人就是靠不住”,什么“祸水”,什么“好好儿的老实人就让媳妇给毁了,她倒攀高枝儿去了,唉!”
  听这话,似乎,果然是她的问题?哥哥又在何处?
  唯一的方法就是向潘金莲问个明白。他选择了最节省时间的方式。直接亮了刀子,将在场的所有人镇住片刻,不敢节外生枝,直接将那唯一的知情人扬长带走。那刀子应该吓到了不少人,一定已经有人去找知县大人投诉他强买强卖、惊吓百姓。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他有种直觉,觉得以前那种规规矩矩的平静生活,恐怕是很难回去了。
  那些闲言碎语口口声声指向她,因此也就不客气。救人要紧。他回到阳谷县,沿小路走,闪身绕过几个巡逻的差役,直接闪进县衙后面的耳房,从后门出去,再翻墙进院子。他在县衙里好歹也混过几个月时间,一听潘小园说“脊杖刺配”,就知道武大绝无可能在寻常牢房里押着,多半是那个连他也无权涉足的重刑大牢。
  厚重的木门里传来压抑的声响。武松略听一听,一脚踹开门。正对着夏提刑惊讶的大脸,几个呆蠢的衙役手里举着木棒,不知道该往哪边打。
  “武松,你放肆!你身为本县都头,知不知道法度……”
  武松没工夫理他,扑在地上那堆血泊里,颤声叫:“大哥,大哥!”
  那个趴在地上的矮矮的身躯动了一动,喉咙里咯咯作响,叫出一声难以辨别的话。
  夏提刑眉毛直竖,哗啦一声扫下了桌上的茶盏,“武松,问你话!你既回阳谷县,为何不先来县衙报备……”
  武松抬起头,眼睛里依旧是冷静的寒光,但话音已经变调,牙缝里迸出一句质问:“你们为什么往死里打我哥哥!他犯了什么罪!”
  “你去看县衙的公告嘛……”
  “不可能!武二粗卤,但也知冤有头债有主,我大哥若是犯罪害人,苦主是谁,案情何故!你们倒是给我说清楚!原告是谁!证人在哪!”
  都是收了大笔钱的,谁肯把西门庆供出来。衙役里有跟武松交好的,此时只得劝:“唉,都头,咱们官府审案,哪个不是狱司推鞫,法司检断,再录问讫,该走的程序都走了。你上下嘴皮一碰,说你哥哥冤枉,这岂是合规矩的?知县大人和夏提刑已经审过啦,东平府的判也已经发下来啦,人证物证俱在,犯人也已经自己招认,手印儿都大大小小的按了几十个了,这案子还能有假?都头听小人一句,这知人知面不知心……”
  武松冷冷瞪了他一眼,吓得那人赶紧住口。
  “把我哥哥放了。快给他治伤,重新审。”
  夏提刑扑哧一声笑了,“你说什么?放了?哈哈哈,武松,你真当你是阳谷县的一号人物!我告诉你,今儿就是赵官家来,我们也不能徇私枉法,做出尔反尔之事!你快回去,我便不治你罪。至于你擅闯公堂,虽说是关心亲人,情有可原,还是得罚俸三个月,回去好好反省……”
  武松放下武大,地上擦了擦手掌中的血,慢慢站起来。夏提刑对他从俯视变成仰视,说话不知不觉没了底气。
  “呃,罚俸一个月即可……快退下……”
  一面说,一面使劲向左右使眼色。一个机灵的衙役当即从后门一骨碌溜了出去,叫人去了。
  武松知道这地方不能多耽,“我再问一句,放不放人?”
  两个小衙役跪下劝道:“都头你失心疯了,怎么能这么对上官说话!你、你不要前程了……”
  武松向那两人看了一眼,沉声道:“吴小乙,我认得你。我初到阳谷县那天,你便来给我接风,敬了我一杯酒,给我夹了一块肉。”
  那叫做吴小乙的“啊?”了一声,愣愣的抬起头来。
  武松转向另一个,“你是王老三,曾向我讨教功夫,我教了你半手,叫你回去练,不知现在,你练得怎样?”
  那王老三讷讷的道:“小人愚钝,没……没练出来……”
  武松向旁边走几步,晶亮的眼睛盯着两排衙役军汉,一个个的数下去。
  “张彪,清河县人,多谢你那日帮我打探消息。李大壮,我记得你有个生病的老娘,刚过六十岁大寿,愿她老人家长命……周二郎,我时常跟你一道喝酒,似乎还欠了你半贯酒钱,对不对?陈花膊,那日你娶媳妇,请我去喝杯喜酒,可惜我有公事在身,只得推掉了,托刘小二带了两贯份子钱,不知带到没有……”
  满堂的衙役被他叙了一遍交情,都张着嘴,不知道武都头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武松静了片刻,耳中已经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喧嚣,最后朝夏提刑一作揖,“夏提刑,咱们虽然来往不多,但我知道,你有娇妻爱妾,一子二女,三代同堂,家庭和谐。”
  夏提刑哼了一声:“所以呢?”
  武松闭目片刻,冷冷道:“所以你若是死了,就是家破人亡,孤儿寡母无人照料,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
  武松睁开眼,目光扫过堂上的众人,又说:“诸位若还当武二是你们的朋友,就请现在统统给我不要动。我不想杀你们。但若是有谁要挡我,休怪武松拳头不长眼睛。”
  一片寂静,没人敢动。
  武松蹲下身,脱下衣服裹住地上的躯体,颤声道:“大哥,我们走。”


第42章 关公庙
  潘小园度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一个小时。
  她很清楚武松去做什么了。她觉得他不太可能活着回来。但倘若他真的命大,那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他是不是已经认定了她的罪?她是不是已经回到原点,走进了那个早已设计好的剧情?
  逃?武松把她一个人撂在这荒郊野外,就等于是个没有看守的禁足。就算没有武松的威胁,这破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茫茫旷野没有人烟,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狼叫狗叫。她是看过几集荒野求生,但她不觉得自己能活过一夜。
  胡思乱想了好久好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是被血腥味呛醒的。一睁眼,只见武松满身满脸的血污,朝自己嘶声喊:“快,帮忙!”
  侧头一看……
  那是武大,但他的脸已经是不正常的青白,嘴里面不断冒出血珠,衣裳破成烂条条,已经让血染透了。她平日对他多有厌恶,这时候却刷的一下子泪如泉涌。
  她赶紧爬起来,扑过去,武松已经从庙后面的井中打来一桶水,两人合力把武大脸上颈中的血污擦干干净,掏出口中的淤血。武大咳嗽起来,睁开眼——其实那只是肿胀的一条缝,里面是暗淡的光。
  他叫:“兄弟,兄弟……你……可来啦……俺想你……”
  武松的牙齿咬得咯咯响,眉头抽动着,终于还是忍不下,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来。
  “大哥,你别怕,我身上,有伤药……”
  武大微弱的嘿嘿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兄弟,我知道……不行啦……他们是往死里打,是要我死……肚子里,肚子疼……我是争不的了,你、你……”
  严重的内伤。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叫来东京的御医,怕也是难以回天。
  武松打第一眼就看出来了,如何能装不知。他不愿意违心地安慰,说什么你一定能好起来,只时紧紧攥着哥哥的手,慢慢给他躺成一个舒适的姿势。他沉默着,一万个疑问埋在心里。
  武大手指动了几动,慢慢说:“没事,兄弟……我这一辈子,本来就活得窝窝囊囊的,我最大的出息……就是养出个有出息的兄弟……能、挺起腰杆子做人……我……我也终于挺起、一回……只是……我冤枉,我没下毒……”
  忽然那双眼睛缝儿微微亮了一亮,看到了旁边第二个人。
  “娘……娘子?你也让我兄弟救……救出来啦,真好……”说着说着,武大却一下子惶恐了,“呸呸,对不住,不该叫娘子……那休书……”
  潘小园擦了一把泪。那休书还让她揣在怀里,拿出来,塞到武大那短粗的手中,哽咽着说:“不算,这是人家强迫你按的手印,不算的,要是你愿意,我……我还是你娘子……”
  见武大不答话,干脆抓过那休书就撕。此时此刻,她比过去任何时候都不在乎这张纸。这样子,他最后的一点点时光,也会过得开心些吧?
  武大却将那休书捉得牢牢的,眼睛睁大,用力说:“不,别……”
  在牢里吃棒子的时候,上面的人一边打,一边说什么赖狗还想吃羊肉,什么就算一百个他加起来,也配不上他老婆的一根手指头。武大终于彻底明白了,在旁人眼里,他到底是个什么位置。许多往事仿佛突然看清楚了。他就像那偶然抓住了天鹅的幸运儿,任凭被作践得如何鼻青脸肿,都死死不肯放手。而今大限将至,他也终于没有坚持的力气了。
  “其实……我也知道,你不开心跟着我……他们说的对,你那么好……我、我这个残废,耽误你……休书我认了……你别当寡妇,传出去多难听……我求他们在上面写了,任、任从改嫁……你找找,那几个字,在哪儿呢……”
  潘小园再也忍不住,头一次在这个世界嚎啕大哭。过去武大的猥琐愚笨懦弱无能,全都变成了遥远的胶片电影,一帧帧在她眼前放着,却似乎成了别人的故事,让她再也恨不起来了。就连他在县衙把自己全盘供出的那点“罪行”,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武松抓紧武大的手,劝道:“大哥别多说话,好好歇着,休要想什么不如意的事。你、要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说与兄弟,我替你办到。还有,到底是谁害了你,别怕说出来,兄弟与你做主。”
  武大精神一震,用力转头,却是直直看着潘小园,眼神急切,半晌发不出声音。
  潘小园泪还挂在眼角,脸刷的一白,一颗心慢慢沉下去。武大难道现在还没想明白么?
  武大终于微弱的开口,说话语无伦次:“没有、没有放心不下……我、我这辈子就差一件事……要是能有个儿子,给咱们武家、延续香火、让别人都瞧得起。娘子一直看不上我,要休书……不肯给我生……我……唉,她大概不讨厌你……她要是、给你生个儿子,一定又高又好看……咱们武家的香火……”
  武松脸色微变,余光朝潘小园看了一眼,“这……”
  武大急得脸上泛血色,说道:“我……兄弟,这世上,只有你们两个……对我好过……你得照顾得她好,别让她跟那个西、西门……不然我……我……”
  最后一个字出口,他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一片响,眼睛慢慢睁出来,呼吸的声音却没了。
  武松咬咬牙,俯身在武大耳边,轻声道:“好,答应你。”
  这句话武大也许听见了,也许没听见。他的脸上还带着孩子式的急切,头却慢慢垂下去,手松了。
  武松跪在一片污泥和灰尘上,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他的双眼直直的没有焦距,只有胸口起伏得厉害。一只老鼠吱吱叫着,试探着爬上他的膝盖,啃了两口他的衣料。他没有动。那老鼠顺着他身子,爬上了武大的胳膊。
  武松突然大叫一声,一把抓住那老鼠尾,狠命一掼。老鼠拍在关公像的半张脸上,血溅四周。
  武松慢慢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那关公像前面,指着他脸上的老鼠血,厉声道:“关老爷,你没有眼,你……你什么都看不见!你什么都看不见!”
  声音在破败的厅堂中回旋了许久,打落了簌簌的灰土,惊起一窝老鸦。
  关老爷岿然不动。半只血糊的泥眼大睁着,对这个腐朽的厅堂怒目而视。
  武松对那关老爷瞪视了好久好久,才突然看到墙角另一个人影,意识到这里的第二个活人。
  他慢慢走过去,像对她讲故事一样,宣布了一个毫无悬念的结尾:“我大哥死了。”
  潘小园什么都不敢说,悲恸,更害怕。武松的眼里干干的,让她觉得他会疯。
  她只有点点头,试着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沉默,把他带回现实中来。
  “是不是要……要……入土为安?”
  武松神色慢慢恢复了正常,几乎是顺从地点点头,来到那关公像前面,乜着眼,将那缺了半边脸的关老爷瞪了一瞪,随手抓住那腐锈的青龙偃月刀,一使力,咔的一声折下一半。接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破庙后面。一株高大的古柏下,土地松软,嫩绿的青草正争先恐后钻出来,阳光下舒展着第一片叶子。
  他跪下来,用关老爷的锈刀一点点的掘坑,没多久就汗如雨下,胡乱抹一把,仿佛不知疲倦。潘小园帮不上忙,但又觉得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躺在一旁的武大。
  她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去县里……置办棺木?”
  武松手上不停,摇摇头,“你以为我还是阳谷县都头吗?”
  潘小园这才意识到,他在阳谷县闹了这一场,已经不知道把多少条大宋律踩在了脚底下,眼下说不定已经有人开始给他画影图形,拟定赏金了。
  武松又说:“不过他们办事慢,今天不会寻到这里——关老爷像底下神龛里有些碎木板,烦请带来。”
  潘小园连忙照办。少见的跟他合作愉快。坑已经掘好了,木板被清晨的露水濡得微微湿,慢慢用袖子擦干了,垫进去,做成一个小小的墓穴。武大的身量本就不高,这一点碎木恰好够用。
  武松低声祝祷:“大哥听禀,如今兄弟已是法外之人,仓促之间,权宜留你在此。等日后流离稍定,再带你回清河县老家,与父母祖宗团聚。你在世时软弱,今日死后,不见分明。你若有甚冤屈,兄弟一一替你讨回公道。”
  说毕,抹平浮土,洒水作酒,放声大哭,十里凄惶。
  潘小园也想祝祷两句。可她能对武大说什么呢?是抱歉占了他原来娘子的身子,还是抱歉没能帮他改变必然的命运?是抱歉她教会了他自立自强,却依然没能帮他逃过现实的残酷?抱歉虽然未曾背叛他,却也没有给他生个儿子?
  摸摸袖子里那纸休书,她觉得她大约已经不需要武大的抱歉了。
  武松拾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用锈刀慢慢磨着,去掉棱角,磨成一块浑圆,摆在武大墓的一角。然后又捡起另一块。那是做记号。不敢写真名实姓的墓碑,让不怀好意之人追踪过来。
  他一边打磨石块,一边慢慢说:“我小时候,家境不好,我大哥把我带大,其中辛苦,自不必说。他不善言辞,为人老实,因此没少受人欺侮。我懂事以后,为了他,也没少和人争闹。”
  潘小园轻轻“嗯”了一声。这话是对她说的?
  “我大哥盼着我读书做官,出人头地。可我却总是忍不下窝囊气。有一次,我被几个泼皮欺负得紧了,敌不过他们,情急之下上了刀子,伤了人,一身的血。我逃回家,大哥见了,却揪着我去县衙自首,让我挨了板子。我不服气,说明明他们先动的手,我不过是在自卫。我大哥,你知道他怎么说?”
  潘小园道:“这,这个……”
  武松也没等她说什么,继续回忆道:“他说,那毕竟还是我错了。老天爷是有眼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要规规矩矩的不去惹别人,就没人会平白来害你。他从来不是个聪明人,全是靠着这点念想,他才能活得稍微开心点。”
  他打磨完最后一块圆石,恭恭敬敬地放在墓穴的最后一个角落。然后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自言自语地说:“哼,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鬼话,如今我再不信了。”
  潘小园也不由自主跟着站起来,眼看着武松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他眼角还是红的,手上有掘墓时掘出的血,擦汗时抹在了额头上。
  潘小园心狂跳。突然想起了武大临终前那番颠三倒四的指认,还有说什么让武松照顾自己的话……那时她哪敢插嘴说半个不字,而现在,难道他也突然想起这事儿了?
  比镇定,武松完胜。见她开始发抖了,才垂下眼,神情有些奇特的落寞。
  “嫂嫂,你的说辞,想好了吗?”
  脚尖轻轻一点,地上那柄解腕尖刀就跳到了他手里。他用手指拭掉刀刃上的泥。


第43章 对质
  这回武松倒是礼貌了些,没有直接拿刀刃顶她的脖子。甚至那刀尖都是放松指地。但潘小园觉得,这时候的武松,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危险。
  心脏已经被锻炼得无比强大,甚至到了蔑视死亡的地步。潘小园咽了口口水,突然想起不知猴年马月看到的什么心理书。要在劣势中占据主动,唯一的方法就是先打破对手既定的节奏。
  结结巴巴地开口,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先说:“我已经让你哥哥休……休了,再叫嫂嫂不……不太合适。”
  这两个字像是催命符,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
  这一招似乎对他一点也不管用。武松面无表情,继续道:“起码今日,你还是武松嫂嫂。我哥哥灵魂不远,请你告诉我,他是受谁陷害,原因为何,你,又在其中做了什么。若是有半句假话,那么武二只好对不住。”
  潘小园连忙换了个乖巧的口吻,“不敢不敢。我说……那个,刀能不能收起来,我看着它,说话就不利落……”
  武松不抬眼,将刀随意还鞘。本来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她,别说没了刀,就算是他没手没脚,对方也不见得能从他身边逃出去。
  潘小园觉得口干舌燥,闭上眼睛。他在一盘死局中赶回来,所见所闻皆是她潘金莲如何勾搭西门庆陷害武大——无怪他误会。既然他没有一刀捅过来,既然她现在还在喘气儿,就说明他还认得一个“理”字。这时候不能怨天尤人,她现在唯一指望的,是他的智商。
  人在极大的压力下,思绪反而无比清晰。
  从他受派出差的那一天说起。武大如何答应了西门庆的食品订单;西门庆如何对她觊觎有意;报恩寺内,如何跟他差点撕破脸;狮子楼的贸易战、小流氓的假借据、那顿莫名其妙的板子;直到最后,武大忍无可忍,到县衙去讨公道,却被西门庆诬陷下毒,串通所有官员,徇私舞弊、屈打成招——她没必要对武松说谎,况且,武松已经在阳谷县转了一遭,各种风言风语应该已经耳朵听出了茧。要是她稍微错漏了一个细节,一个榫头接不上……
  突然想到原著潘金莲的下场,全身一紧,胸口一疼,低头一看,衣裳好好的系着呢。
  思绪乱了一刻,武松也没催促,一直等她说到了当官辩卖的那场闹剧。
  武松紧拧了眉头。那时西门庆见他来抢人,十分明智地选择了退让,还让手底下小厮好好给他赔了个礼。问话、救人要紧,他也就没追究。那时他还不知道西门庆的所作所为,就这么让这人大难不死的逃过一劫。
  不过他也没显得多懊悔。这个名字既已钉在他心里,早晚便已是个死人。
  他沉吟半晌,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布包。
  “你说了这么多,没提到这些。”
  布包一抖,从里面滚出两个细白瓷瓶,
  “德信堂出的烫伤药膏,阳谷县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西门庆的东西,却让嫂嫂你收着。”
  潘小园深吸口气,点点头,承认:“没错。”
  “解释?”
  潘小园沉吟片刻,反客为主:“敢问叔叔从何处得到这些东西?”看似镇定,其实心里乱成一团,按着老习惯就叫叔叔,武松也没注意到。
  “紫石街上,一个小姑娘给我的。”
  武松没说的是,当时他大步走过紫石街,所有邻居嘴上窃窃私语,眼睛里假装看不见他,唯有那个他从来没留意过的干瘦小女孩,呼哧带喘追了他好久——若说没蹊跷,谁信?
  潘小园长出一口气。贞姐关键时刻靠得住。
  “那么,请你……拔开左边那个瓶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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