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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潘金莲怎么破~-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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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成!今儿必须说明白!当家的,你也不许上来就认输,假装让着俺,咱们就一拳一脚的讲个清楚!你是被挑的,怎么个比法,随你选!”
  台上的孙新依旧不发话,一副任人宰割的小媳妇神情。
  突然人群里有胆大的,又劝一句:“顾大嫂啊,你肚子里那位,是闺女是小子还不知道,万一你赢了,生出来个小子,你怎么办?”
  众人哈哈大笑。顾大嫂横眉立目,喝道:“你管不着!”
  闲人们笑得更厉害了。武松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回头,旁边潘小园倒没跟着笑,而是盯着顾大嫂的粗壮倩影,若有所思。
  武松边笑边道:“喂,我只是让你来看戏,可不是让你去学她啊。”
  见她还是认认真真地盯着台上若有所思,他又有点心虚。这人不安分,什么都做得出来,不会日后真的去效仿顾大嫂吧?
  又低声提醒一句:“姓顾的未必是好人,她手底下的无辜人命,少说也有二三十。”知道姓潘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正义感,可千万别由此被带歪了。
  潘小园从神游中醒过来,见武松一脸担忧的神色,讪讪朝他一笑:“那怎么会呢?那个,要不咱回去吧,婆娘打汉子有什么好看的。回去你若有空,跟你商量个事儿。”
  武松难得见她这种如春风般温暖的态度,一愣神的工夫,已经让她拉着袖子拉出人群,几乎是小跑着回去了。
  身后的校场内正上演着百年不遇的婆娘打汉子,人人兴高采烈,伸长了脖子围观,一点也没注意到武松的退场。
  只有一双眼睛,雷达似的发现了这一幕。平日里英雄豪杰的武松武二郎,眼下跟一个漂亮娘们说说笑笑拉拉扯扯,还让她牵着鼻子走!
  潘小园突然觉得有股异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忍不住一激灵,再一回头,只见人群里,铁塔般的不高兴大哥眯着一双眼,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鼻孔出气,似乎是“哼!”了一声。
  难道这人是专门盯她的么!倒像是个爱管闲事的年级主任!
  她这才想起来手里头攥着东西,连忙把武松放开,用眼神示意他跟上,然后快步沿路走下去。
  潘小园回到下处耳房,门留着打开,门帘穗子上笨手笨脚地系了个歪歪扭扭的结——她也学会了,不能跟他孤男寡女锁门闭户,但这事儿起码不能让别人撞见。
  武松完全成了丈二鲁智深摸不着头脑,随手把那个结整理得标准了,问她:“你究竟……”
  潘小园心里头又是兴奋,又有点不安,总归是不太自信,见武松的床铺还凌乱着,顺手给他抹抹平,枕头放回原处,整理出一片十分干净整洁的区域,自己往中间一站,轻轻朝他一福。眼一眨,肩一落,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乖巧”两个字。
  她态度一温柔,武松也一下子局促了,后退了两步,转头看看两侧,“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心里已经想象出十种八种可能性。也许是让他帮忙打架出头,这他倒不怕;就怕异想天开,让他教什么武功拳脚,那可得想个好点的拒绝姿势……
  潘小园朝他一笑:“武二哥,奴家想……管你借点钱。”
  武松莫名其妙松了口气,爽快点点头,也没问借多少,也没问借了干什么。
  潘小园抬起头看他,又十分有节操地补充道:“按月付大加一利息,最多三个月还。”见他目瞪口呆,又赶紧说:“一成五也是可以的……”
  武松一脸茫然地摇头,表示不懂。
  潘小园又好气又好笑,恨不得想学孙二娘,手指头往他脑门子上戳一下子。但马上想起来以自己的武功修为,想碰他哪哪儿,多半会自己伤着。
  耐心跟他解释:“就是说,三个月后,我多还你三成,不占你便宜。”
  武松这下子明白了,笑道:“你二哥这阵子穷,没攒下什么钱。都在床底下箱子里,你要用就拿去。我也没什么花钱处。”
  武松这倒是实话。自从到了梁山,不过是应宋江的请求,帮着练练兵,守守关,和别人切磋武艺,对劫富济贫的“正业”不太热衷。身边的钱也没见多。如果梁山上人人按劳提成,那他充其量是个吃低保的。
  而且听他口气,不仅用不着利息,还都不用还了?
  潘小园蹲下去,从床底下把他那个箱子拉出来。又大又沉拉不动。武松接过把手,帮她给拉出来了。
  箱子一打开她就笑了。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外强中干骗谁呢?他所有值钱的家当堆起来,也不过是占了箱子一个小角落。主要是别人送的各式各样的礼,能推掉的都让他推掉了,推不掉的也就随意堆在那里;钱有个几十来贯,都串得七扭八歪,看样子他自己也没数过。
  她心里鄙视了一番,依旧是乖巧一笑:“哪能白要你的,到时一准还。你若不要,就换成好酒打来给你。”
  武松笑道:“这也行。你可别都给我亏光了。”
  潘小园漫不经心地回他:“你以为我要去拿它做生意?”
  武松果然吃了一惊,脱口问:“那你还要做去什么!”
  他想着,拳头不够钱来凑,这女人好强,看了几场比武,免不得心潮澎湃壮志凌云。眼下突然想起来用钱,十有八九大约是又想重操旧业,做个什么小本生意,用钱把腰杆子堆得挺起来——正是她过去在阳谷县时的套路。虽然他并不看好,但这钱他留着确实也没用,与其发霉,不如让她拿出去晾晾。
  潘小园也不着急解释。跟他相处了这么久,难得智商上碾压他一次,好好欣赏了一回他那懵里懵懂的眼神儿,忽然扑哧乐起来,怎么也忍不住。
  他居然觉得在梁山上还能做生意!梁山人众实行“共财”,吃的是大锅饭,若要开小灶、买些稀罕物件,也都能向山寨报销,哪用得着花钱?她要是推个车儿,满山的去吆喝馒头烧鸡银丝卷儿,那只能算是行为艺术。
  武松拉不下脸来求她解释,见她一副神秘兮兮藏着掖着的样儿,居然也觉得颇为有趣,也被逗得笑起来。
  俩人对着一箱子散钱相视而笑,任谁见了,都会觉得真没出息。
  潘小园忽然道:“这借钱只是第一件事,还想管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


第83章 9。10
  潘小园满怀希望,话没出口,却看到武松拽起步子,往门外走了。外面似乎有人在叫:“大哥!”
  是武松手下的小弟罗圈腿,潘小园也见过。武松不太热衷于收小弟摆大哥谱,罗圈腿是最初分配给他的小头目,虽然本事还过得去,但毕竟外形有点讨人嫌。眼下这么久了居然还没被换掉,他自己也免不得时常三省吾身,珍惜这份运气,转回来对武松大哥更加鞠躬尽瘁。
  罗圈腿在外面见了门帘子,不敢随意打扰,在外面等了半天了,终于还是着急,唤了几声。
  潘小园也连忙跟了几步,到门口,犹豫片刻,没出去。武松的“江湖事务”,虽然他没什么可遮掩的,但她很上道地能不插手就不插手。万一哪天让他觉得“你知道得太多了”呢?
  不过武松似乎也没有避她的意思,否则早远远走开了。
  罗圈腿躬身一拜,立刻开始汇报:“小的昨日接到的讯,大哥那位阳谷县的仇人,似乎……”
  武松神色一凛,满面的温和日常立刻无影无踪,面色晴转多云,沉声问:“找到了?”
  虽然表面上不常提报仇这档子事,但他几乎每天都要静静的思考一阵子,慢慢完善计划,偶尔下达新的指令。不指望速战速决,罗圈腿这么快就报来了消息,他又是惊喜,又有点疑惑。
  罗圈腿身子躬得更低,“小的们也是偶然发现,有个客栈里歇脚的,无意中说出,他家主人过去是阳谷县大户……”
  武松微笑:“倒是挺巧。”继续催:“在哪儿?”
  “是,似乎是他的车马经过了单州界……”
  武松哼一声,“跑得倒挺远。”
  罗圈腿却没跟他笑,叙述的声音越来越小:“可……可是车队人多,又有几十保镖护卫,小的们不敢轻动,只好去联络芒砀山的黑道兄弟。等凑齐了人,那……那车队,已经不见了……”
  罗圈腿小声说完,躬身躬得脸已经看不见了,“小的们办事不力,任从大哥责罚。”
  武松听一句,脸色难看一分,那点笑容还挂在嘴角,希望一点点变成失望。罗圈腿话音刚落,便一拳砸在门框上,整个房子都颤了一颤。
  “我当初怎么吩咐的,既然看清楚了,你们不敢动手!是自认比那区区保镖护卫还脓包吗?”
  罗圈腿一个寒颤,立刻跪下了。
  跟的这个大哥,虽说江湖名气摆在那儿,平日里却像是个疏懒闲散的,不摆谱也不逞威,顶多是生气了甩个脸子。今天这一句斥责,虽然只区区几个字,却一下子让周围空气都冷得掉了渣,前所未有的带出一阵杀气来。
  罗圈腿声音就哆嗦起来了:“是,是,小的们学艺不精,本事平庸,大哥又只要活的,小的们实在是怕有伤亡,反而暴露了自己……”
  武松咬牙。理智上知道小喽啰不是自己,犯不上为了一个陌生人在他乡送命,但脑海中拼出了当时的情境,立刻又闪回到阳谷县、关公庙、县衙、大雨滂沱的西门府,那一瞬间的绝望无助,被驯服了的暴脾气终究控制不住。
  “那……那就多派一倍的人手,是死是活,都不能放过!你们……”
  忽然手心一软,被轻轻拉住了。武松全身一僵,看到的是一双有点惧意的杏子眼。
  潘小园还是忍不住跑出来了,陪着小心,轻声说:“二哥你……消气。”
  武松这副样子她是见过的,好歹也有那么一点儿心理准备。在他这个只有拳头可以信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比“无能为力”更戳他的心。像罗圈腿这种抱歉的态度,只知道撇清自己,不给他任何希望,不被嫌弃才怪。
  武松哼了一声,胸膛起伏着,瞪着地上的罗圈腿,慢慢压制情绪。
  潘小园指着罗圈腿,小声说:“他们把人跟丢了,原本可以不让你知道,继续再找便是。你看他既然来向你汇报,那就是信你这个大哥,以后也肯定不会懈怠。原本咱们就没指望这么快就有信儿,这次多少是个线索。他又不是得道升天去了,还能就此消失了不成!”
  罗圈腿见她帮着说话,简直是感激涕零,不断跟着点头附和:“小的定会派人再去追踪,再接再厉……”
  武松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理本来他也都懂,但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又不一样。尤其是那人轻轻捏着他手,一根根捋着手指头,拳头展开铺平,他简直都没法思考了。
  潘小园暗自松了口气。其实自从两人跑路以来,武松已经很少甩脸子,说话做事也大多是温和做派,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能安全了。但看到他偶尔流露出怒气,还是忍不住有点害怕。情不自禁的就抓上他的手,只怕他下一步就是挥拳头捅刀子。
  这才想起来还抓着呢。他掌心火热,指根粗糙的茧子硌着她。赶紧轻轻放开。武松大约同时意识到这一点,快速把手抽回去了,顺手将罗圈腿拽起来。
  潘小园想了想,又对他说:“我还有句话……”
  想起来方才孙二娘的直爽,脸微微一红,也不按江湖套路问他“当讲不当讲”,直接说:“西门庆是害你大哥的凶手没错,但也千万不能派人胡乱杀了。你大哥在阳谷县的案子还没平反,西门庆要是再让你杀了,旁人听了,也只能说你是杀人灭口,还不了你哥哥清白。”
  这是自从西门庆第一次从武松手底下逃出去,她心里就隐隐约约开始琢磨的。倘若他真的痛痛快快给西门庆一刀,甚至再加上协助制造冤案的那些官员,的确是足够泄愤,但当日那些捏造的冤屈,也就永远留在人们心里了。
  武松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冷冷道:“我还在乎别人怎么看!”
  狠话撂下来,才觉得有点太凶。犀利的眼神收回去,放软了语气,说:“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然后对罗圈腿说:“单州离应天府不远。多派人去城里盯着。注意安全,不要轻易暴露。”
  罗圈腿赶紧答应了,正要告辞,武松又叫:“等等。”转头对潘小园,声音重新变得彬彬有礼,“烦你去屋里取点钱来。兄弟们奔波辛苦,需要盘缠使用。”
  也没说数目,果然一派大哥范儿。潘小园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一笑,跑回去,从他的钱箱里拎了十几贯出来。
  小弟们奉命办事,自有公款支出,但大哥们不妨用私人财物打赏,很能起到激励士气的作用。这种拉拢人心的手段,肯定不是他武松独创,百分之百是宋江教的。
  果然,罗圈腿又是惶恐,又是感激,承诺一定会将这钱平均分给各位兄弟,今后一定格外尽力,踌躇满志地告退了。
  武松倚在门框上存想,出神盘算了好久,睁开眼时,脸色已经被夕阳照得和煦,见潘小园还在身边,有点不好意思,朝她微微一笑。
  “对不住,本来就穷,如今钱又少了,你将就用。”
  潘小园忍不住笑。打认识他以来,头一次听他关心自己的经济状况。
  武松又想起来什么,问:“对了,方才你还说,管我要第二样东西。是什么?”
  他记得真清楚。潘小园自己反倒愣了一刻,才想起来方才在跟他聊什么,连忙点头。
  “还想管你要一些……嗯,情报。”
  董蜈蚣揉揉眼睛,看清楚了,面前确实是一大堆整整齐齐的钱,堆得冒尖,阳光下闪闪发亮。而且……还都是给他的?
  对面的小娘子笑得博爱而善良,盈盈眼波中带着观音菩萨般的佛性:“你本在柴大官人跟前伺候,我却时时麻烦你,叫你出来办事,心里过意不去。这些钱你拿着,就当是这段时间的辛苦费了。数额不多,你且拿去零花。”
  董蜈蚣快哭了。梁山上小弟也分三六九等,有那混得好的,跟着大哥吃香喝辣,狗仗人势,狐假虎威;有的跟了个淡泊名利的大哥,也就只能嫁鸡随鸡,随着清苦。况且小弟们互相也是比拳头的。像他这样,只会些偷鸡摸狗的伎俩,武功低微,打架打不过别人的,从来就是让人瞧不起的命。
  一个月只最基本的包吃包住,加上偶尔的打劫分赏,最多也不过一两贯钱进帐。可今天呢,这个不是主子的主子,直接就赏了二十贯!
  再抬头看,小娘子笑靥如花,让他忍不住恍神了一刻。当然以董蜈蚣的江湖觉悟,这位大姐他是万万不敢肖想的。但生得如此顺眼,又不打人骂人,比起跟着别的凶神恶煞的江湖大哥,生活多了三成的岁月静好。况且,钱也不少拿哇!
  潘小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董蜈蚣的神色。自己的这个小弟虽说上不得台面,好歹能替自己出面办不少事。光靠他欠的那点人情、以及他试图巴结武松的那点念想,难以培养长久的忠心。收买人心的方法有很多种,眼下她能拿出来的,只有钱。
  果然,董蜈蚣也是机灵的,口中感激涕零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表忠心:“娘子有什么粗活累活,难办的、要命的,小的以后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潘小园扑哧一笑:“还万死不辞,我要你死做什么,死了还能办什么事?”
  董蜈蚣暗暗松口气,赔笑道:“是是是,娘子最宽厚仁慈,小的替娘子跑断腿,也是应该的!”
  “也不要你跑腿。我只要你替我找一个人。”
  “娘子尽管说。”
  潘小园深吸一口气,“鼓上蚤时迁。”
  董蜈蚣一边嘿嘿赔笑着,一边笑容僵住了。
  “娘子你……你怎么会认识那位大哥?不可能……不可能是他吧?”
  潘小园脸一沉,手边的茶盏“啪”的一放,“怎么,刚跟我万死不辞,现在就开始耍滑头了?”
  董蜈蚣连忙躬身作揖:“不敢不敢!”
  那张脸却更苦了。他自诩在梁山上混得人缘还不错,凭着一手马屁功,虽然不至于交游广阔,但最起码大家见了他都能有副好脸色。
  唯独那位时迁时大哥——其实算起辈分来,应该是他的师祖爷,北方盗门的总瓢把子——清楚他是什么货色。那天董蜈蚣提着两只偷来的鸡,想要去拜师学艺,当场就让时迁给踢出来了,骨碌骨碌连着几十个后滚翻,之后接连三天,脑袋都是晕的。
  董蜈蚣觉得大约是他的拜师礼太过寒酸。但他们偷儿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的:拜师礼一定要是偷来的东西,方才彰显诚意。梁山上处处是高手,太贵重的东西他又偷不到,只能从厨房里弄两只鸡,算是尽力了。
  这件事,董蜈蚣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潘小园说了。可潘小园觉得,可如果只是礼物过于寒酸,时迁还不至于这么动怒。
  事实是,当年时迁投奔梁山之时,正是因为偷了祝家庄的报晓鸡,引起晁盖震怒,差点就下令把他给砍了。潘小园分析,大约从此时迁就对偷鸡产生了心理阴影,每一只偷来的鸡,都会让他回忆起当年差点掉脑袋的那惊魂一刻。
  董蜈蚣算是撞在枪口上了,吃了无知的亏——哪怕他偷碗米饭呢。
  潘小园再次凝视着眼前这个不入流小偷,一字一字地命令道:“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十天之内,我希望和时迁说上话。这二十贯钱,你可以自己收着,也可以拿去使用。我这里还有些五花八门的礼品,全都价值不菲,眼下也都归你支配。没用上的,事后都归你。”
  这便是武松给她透露的第一桩情报:时迁虽然是梁山好汉编制,但他的交友圈子十分诡异。他深知不少人自诩英雄豪杰,看不上鸡鸣狗盗之徒,于是干脆敬而远之。譬如武松这样的江湖正统,如果时迁想躲他,那他就算是翻遍梁山的每一株草木,也休想找到时迁的一个脚印。
  就连开全体大会的时候,时迁也经常喜欢隐身,只是在有必要发言的时候,冷不丁从房梁上来一句献计献策,随后又消失在虚空当中。
  和时迁有直接来往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引荐他上山的杨雄、石秀,再就是同样不入流的白胜、焦挺、石勇之辈。北方盗门自有一套联络暗号,因此董蜈蚣这样的“专业人才”,有时候也能和时迁对上暗号,说上两句话。
  另外,时迁还遵循另一项盗门的准则:收礼办事,绝不多问。当初宋江为了赚徐宁上山,打算启用时迁偷盗徐家的祖传雁翎甲,也是通过石秀传话,然后按规矩送了相应的礼品作报酬,这才请动了时迁的尊驾,任务完成得干净利落,物超所值。
  潘小园并不清楚盗门的诸般规矩,于是一切全权交给董蜈蚣负责,并且表示,如果需要武力支援,不好意思,自己去求人,她不管。
  董蜈蚣看着那闪闪发光的一堆钱,又打开那一盒盒茶酒香药之类的礼物,慢慢用眼扫了一遍,心里估摸着价格,咬咬牙,拍着胸脯道:“娘子等我消息。”


第84章 9。10
  于是十天之后,潘小园站在了虎头峰黑风口守关后寨的林子边缘。这里是当之无愧的梁山第一险关,枯松倒挂,怪石嶙峋,日夜黑风阵阵,号称“无风三尺浪、有风刮掉头”。董蜈蚣特地嘱咐她,发髻梳得紧实一点,裙子上多压点坠子荷包什么的。
  悬崖峭壁,谷幽涧深,月影狂乱,狂风挤过巨岩山石,发出呜呜的鬼哭狼嚎。
  在这个鬼地方约见时迁,潘小园心情激荡,觉得终于要在梁山见识一位比武松病得还重的装逼犯。
  刚在一棵桦树下立足,就听到那风声里夹杂着人声,直灌进她耳朵。
  “你来晚了。”
  那声音卷在扭曲的风声里,明显不是本来面目。只觉得非男非女,声调平平,听不出年纪和口音。那音色则让人听了头皮发紧,产生一种混合着难受的期待,仿佛极品汝窑天青釉碗,被武松用刀尖慢慢割下整齐的一圈。
  潘小园猛地回头,只看到树影摇曳,自己的发尾衣带飞扬。声音是被风送来的,根本找不到声音主人所在的位置。
  看来这选址不全是为了装逼。潘小园心中紧张加敬畏,不卑不亢地答:“路途遥远,雨后泥泞,不太好走。”
  谁让她急着面见时迁,选了这么个日子——阴沉了一天,下午时秋雨滂沱,整个梁山都被重新洗刷了一遍。据说左军寨后方还发生了泥石流事故。潘小园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女侠”,一诺千金,咬咬牙,披挂整齐,还是出门了。
  她的声音刚一出口,瞬间被风卷到了悬崖之下。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时迁在自己的上风处,那么自己说出的话,他是不会听到的——暂且认为是个“他”。
  这只是一个单向传音。
  果然,风声带来了第二句话,是轻轻的两声笑。
  “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其余的,我不多问,你也不必多说。娘子是识规矩的。报酬多寡,你说了算;接不接这趟盘子,我说了算。你若同意,便望东七步,算是开盘口。”
  潘小园身子没动。往东七步是万丈悬崖,她可不是跟时迁约在阎王殿里见面的。
  风声阵阵,过了好久,时迁的声音才传来,有些讪讪的:“对不住,罗盘看反了。应该是往西。”
  潘小园不声不响,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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