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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三国之静水深流 完结-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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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酒过三巡时,刘琦给下头的守卫打了眼色,然后诸葛亮就眼睁睁地看着设计精巧的扶梯被人撤走,而眼前人则一个长揖行到跟前:“孔明先生,刘琦请自安之法。”
诸葛亮看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扶起刘琦为难道:“大公子,非是亮不肯帮你,而是……”
“孔明先生放心,今日之言,上不至天,下不至地。出君之口,入琦之耳,绝无六耳所闻。先生可赐教矣。”
诸葛亮听罢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终于还是隐隐晦晦地回了一句:“大公子可知晋献公旧事?”
刘琦一愣,赶紧回道:“刘琦知道。”
诸葛亮垂了眸提示道:“既然知道,大公子为何还要难安呢?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
刘琦登时恍然大悟,拍了大腿站起身满是感激地对诸葛亮又是一礼。拉着诸葛亮一番致谢后才放人离开。
事情过去没多久,刘琦就跟刘表写了封信,自请外放,去因为黄祖去世,而暂缺太守的江夏。
刘表对这封信似乎是有了反应的,虽然很多人猜测这回应不是出自刘表本人,而是出自他身边的蔡夫人或者是蔡夫人胞兄蔡瑁的。但不管怎样,刘琦都是逃开襄阳,到了江夏。也算远离了是非之地。
那时荆州所有人都不曾想到,这位性情软糯,被逼离开的大公子会在曹操兵锋南下时,在刘琮都带荆州投降时,带了余部远走江南,据不降曹。而是依旧以其占据的地利,与曹军对阵。
彼时已经从北方归来的蔡威在帐中听到这消息时,挽着袖子,斜眼瞟着刘琮,不阴不阳说了一句极度讽刺的话,把一干的荆州降将尤其是刘琮本人给骚的好几天没敢出门。
蔡仲俨将军那会儿带着纳闷的语气感慨:“大军南下,兵锋过境中,撑起荆州最后风骨居然不是你们这些高居高位的世家?也不是你们这些咬文嚼字的酸儒?而是一个被逼出襄阳城的弃子!啧啧……一别数载,再回荆州,蔡某竟能看到如此精彩戏码,着实要心生喟叹。这还当真是可喜可贺,可悲可叹!”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曹军还是依旧停留在邺城玄武池大练兵马,对攻克荆州还没有多少实际动作。
没有实际动作,对武人来说肯定不是好事,因为他们没法子凭军功晋升了。但是对于邺城老弱妇孺来说这却绝对是件天大的喜事。常年征战,聚少离多,他们总算能团圆一段时间。
但是对于高层们的后院女眷来说,仅仅只是团聚还远远不够。在太平安逸气氛之下,最少不了的就是私人宴会上官夫人们的鬓影衣香。庆功宴后,有人升官,有人发财,有人失势,有人没落。前朝明流暗涌总会或多或少影响到后院。这些或精明或糊涂,或通透或愚笨的贵妇们在享受了丈夫带来的尊荣或败势的同时,也要应付着或真情或假意的恭喜和安慰。
蔡妩在其中应该属于比较幸运的一个。乌丸战后,她的丈夫,儿子和弟弟都是受褒奖的人,这样的体面,即便是到了丁夫人举办的私宴上,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到她面前再拿她婉拒丁夫人要给郭旸定娃娃亲说事。但与之相比,唐薇处境似乎就不妙了一些。总有一些目光短浅的妇人喜欢见风使舵,明里暗里地说些夹枪带棒,暗讽荀彧不识时务的话。
唐薇对此装没听见,该说话说话,该谈笑谈笑,仿佛自己面前的都是跳梁小丑一般。但蔡妩却是看不过眼了,在她命奶娘带着郭旸去偏厅之后,回过头她就龇着小牙,以鲜少有过的冷脸阴沉,言辞锋利地斥退一个来挑事的夫人。
然后为友不平的蔡妩终于忍不住转向了唐薇皱眉道:“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平日里教训我不是挺伶牙俐齿吗?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唐薇姿态怡然地捏着串葡萄送到蔡妩面前,嘴角挂笑答非所问:“你也来一个?挺好吃的。听她们说吃这个益气养颜。看你最近气色不太好,要不要尝尝看?”
蔡妩一下拿掉唐薇手里的葡萄串,气咻咻地说:“别打岔,我这是在跟你说正经话呢!”
唐薇微笑着挑挑眉,剥着葡萄皮轻声慢语:“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阿媚又何必太在意呢?”
我太在意?我是怕你在意好不好?
蔡妩愤慨地瞪着唐薇,良久不语。
唐薇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阿媚,你可知道昔日有多少人在羡慕你我?”
蔡妩一愣:“羡慕什么?”
“偌大一个邺城,高官显贵无数。可能从结发日到如今都至始至终只守着一个发妻,连通房侍妾也没有的,从头到尾也不过只奉孝和文若两个人罢了。”
蔡妩表情呆滞了一下,随即脸色微红地嘀咕了句:“原来还真有这事儿呀?羡慕你倒是可能,文若先生多知道顾家的一个人。可羡慕我?我们家那口子……也就这回回来才稍微好了些。之前多少年了?他可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甩手掌柜,跟着他整天就有操不完的心,有什么可羡慕的?”
唐薇笑着点点头:“正是如此,才会一有变故,她们就巴不得我这里出丑。想想看,昔日羡慕嫉妒到眼红的人,竟然也有不如她们的一天?这怎么可能不让她们觉得扬眉吐气,心气顺遂?”
蔡妩登时愣在那里,看着唐薇久久不语。她忽然觉得她刚才让唐薇跟人争辩的提议很蠢,人情不过趋炎附势。这个聪慧的女子,早已看的通透,却依旧一副骄傲样子。任人来人往都不低头妥协。她又何必让她向那群人服软呢?
唐薇看着蔡妩的模样没出声,继续把葡萄端到她眼前,热情的示意蔡妩可以一尝。蔡妩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捏了一颗放进嘴里,还没咬开汁水就见刚才曹府一个丫头从门外苦着脸进来了。目光在张春华和她身上扫了一下,抬起腿到了正说话丁夫人身边,弯身对丁夫人耳语了几句。
蔡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偷偷地瞄了丁夫人表情,发现她没豁然变色之后心里踏实地扭过头:既然丁夫人稳得住,那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天塌不下来,她不用胡乱忧心。
丁夫人听丫环汇报完,低着头为不可查地抽了抽眉角,然后扫了眼吃东西吃的专注的蔡妩,表情无奈地对丫环说:“还是让奶娘把他们抱上来吧。”
丫环听令后应诺回去,不一会儿身后就带着两个奶娘进来。一个满脸心疼地抱着泪汪汪的司马师,另一个怀里躺着眼睛溜溜圆,正攥着拳头好奇地盯着司马师的郭旸。
蔡妩看自家人姑娘进来,表情一怔,目光疑惑地对着奶娘询问:“这是怎么了?怎么抱上来了?”
奶娘很是尴尬地看看郭旸,又看看司马师,最后咬咬牙招供:“姑娘刚才……打了司马家的大公子。”
蔡妩摇头一笑:怎么可能,她家旸儿坐着都还坐不稳,得让人扶呢?就她还打人?还是打比她还大的司马师?谁信呀?
可是另一边司马师的奶娘也护短的凑到张春华耳朵边告状:郭家那位小姑娘,天性刁蛮。咱们大公子只不过是好奇她身上那副从来没见过的绣样子而已,就被她给抓了。瞧瞧,这里都有红印子了。
张春华看看对面明显质疑的蔡妩,又瞧瞧自己似乎是被欺负了的儿子,最后目光扫向满眼兴奋地扬着手冲司马师“咿咿呀呀”的小郭旸。表情也显出一丝迟疑:这事是真的吗?就算是真的,他们这些大人又能怎么样?两个孩子还不满一期呢,甭管对着谁,都是打不能打,骂听不懂的。便是被欺负了,也只能认栽了。
丁夫人察言观色,感觉当事的两个母亲都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不由心生失望:小孩子们,打打闹闹很正常,无数的经验证明:越是小时候就爱吵爱打的孩子将来长大了关系都比其他人亲近。本来她还指望由着这事让两家人生点想法,然后她在旁边顺便一提,看能不能把郭家小丫头,定给司马家这小子呢。结果现在瞧两个当娘都没把这当回事,空让她欢喜了。
可是她这失落才没多久,郭旸小丫头就办了一件让丁夫人及在场诸位哭笑不得的事。郭旸小姑娘在奶娘怀里,在对着眼睛水汪汪的司马师研究了足足一盏茶功夫后,终于研究够了:嗯,这个人可能比常在自己跟前晃悠的那几个人好玩。那几个被抓了以后,除了呵呵傻笑外,眼睛里从来不会有亮晶晶的东西在。她还是喜欢新鲜,还是觉得这种亮晶晶的东西好看。
于是郭旸在奶娘怀里撑了身,对着司马师方向“依依呀呀”个不停,小胳膊小手也往司马师那方向伸,好像要继续抓抓他一样。司马师的奶娘护着司马师警惕地往后微微退步。她怀里司马师表情懵懂茫然,完全不知道郭旸要干什么一般?
上首的丁夫人一见此景连忙开口说:“旸儿这模样,是不是要找师儿致歉?”
蔡妩听罢,立刻眉角一抽:丁夫人,您就是真想做媒也别拉我姑娘呀!他们还都是小破孩而已,懂得什么道歉呀?您这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养了个神童呢。
丁夫人可没管她,直接凑趣跟郭旸奶娘示意:上前头去,别让你家姑娘干着急。
奶娘瞄了眼蔡妩,发现蔡妩没有反对,就顺着郭旸意思走到了司马师跟前。司马师看着跑到自己跟前的小丫头,瘪瘪嘴,像是想起刚才委屈一样,不吭不声地搂紧了自家奶娘脖子。
郭旸眨着一双酷似蔡妩的杏仁眼,揪扯起身上的一个绣工精良的小围兜,把围兜一角递给司马师:这就是刚才司马师好奇的东西。设计源于蔡妩,绣工出自杜若。是蔡妩嫌小孩儿长牙流口水会弄脏了衣服所制的。除了郭奕、郭荥兄弟俩,邺城也就只有郭旸有这玩意儿。旁人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
手里揪到了一直想要的东西后,司马师开心地扯着布角,对着郭旸咧嘴笑了笑:好像,这丫头也没那么讨厌。
而丁夫人则目露欣慰:呀,小孩子相处好了,她这话头就好提了。她看看眼睛亮亮的郭旸又瞧瞧可爱讨巧的司马师,刚要说点什么给两个孩子家长呢。就见座下刚还是笑意满满的郭旸毫无征兆地抬起手,着“啪”的一个小巴掌拍在了司马师脑袋上。那不知轻重的用劲儿程度,一下子就把刚收回眼泪的司马师给拍愣了。紧接着郭旸一把夺回围兜,没了东西又被无缘无故打了一巴掌的司马师终于受不住,侧身抱了奶娘“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可惜他面前的罪魁祸首郭旸却半点闯祸意识都没有,依旧杏眼大睁地看着司马师。等人家睫毛上又挂起亮晶晶的泪珠儿时,郭旸开心地拍拍手,“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下不止丁夫人和张春华傻眼了,就连蔡妩自己都愣了:听说孩子欺负人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孩子这样又是另一回事了。郭旸这丫头,平时看着挺正常,在家谁逗逗笑,估计是三个孩子里最讨喜一个。怎么出了门,竟然是……这个模样?
蔡妩表情诡异,站起身到张春华跟前抱歉万分。然后回过头就把郭旸身上的围兜解下,当哄孩子玩具一样递到司马师手里,算作是赔礼道歉了。
司马师眨眨眼,看看手里东西,又看看旁边郭旸,停了哭,“唰”一把抱紧:这是给他的了!不许这个人再毫无预兆收回去。
蔡妩微微松了口气,扭脸表情严肃地瞪着郭旸,当着张春华的面斥道:“旸儿,不许调皮!”
郭旸哪里听得懂蔡妩说的是什么?她正愣愣地看着司马师手里东西忽闪眼睛:咦?这个好眼熟?是从我这里拿走的吗?
可还没等郭旸转过这个弯,就看到一向笑眯眯的娘亲对着她板下脸来,还这么大声对她说话。不由小脸一垮,放声就哭。哭声亮丽响脆,听着比刚才司马师那闷声闷气的抽噎不知道要委屈难受多少倍。奶娘赶紧拍着郭旸后背连声安抚,丁夫人和唐薇等人也走过来对着小郭旸几番哄逗,可惜郭旸谁的帐也不买,满眼控诉地看向蔡妩,哭声不停,不一会儿就抽噎打嗝,小脸通红。
厅里一干大人赶紧使出各种手段来哄她,可惜全部都不好使。郭旸一根筋轴到底的性子也不知随了他们家哪个人,愣是小手扒住蔡妩,脸埋进蔡妩脖颈里,照哭不误。
蔡妩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歉意地对丁夫人道罪,准备带人告辞离开:她是哄不住她了。还是回家去,留给杜若或者杜蘅哄哄。实在不行,就出门找郭荥去!反正他们爷儿三个都比她强。
蔡妩这里告辞话一落,转身刚要走,就发现自己衣角被司马师揪住。蔡妩无奈回头,就见司马师依依不舍地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它杵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郭旸面前。然后等郭旸抽抽噎噎地接过后,一把钻进奶娘怀里,再不看围兜一眼。
得回了自己东西郭旸满足了,心安理得的住了哭声,捧着小布兜咧嘴笑开。一干大人见此,立刻上道地对张春华夸奖司马师:这孩子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谦让!将来肯定能成大器!
张春华袖着手,点头微笑。趁旁人不注意拿眼角余光安慰尴尬中的蔡妩。蔡妩被她这一眼看过心理更别扭了:怎么都是小孩子,人家就知道懂事,她家的就这么刁蛮泼悍?不行,回去就得跟孩子他爹说说。她觉得他们有必要讨论一下郭旸以后的教育问题!
至晚间的时候,郭嘉回府,蔡妩当真把白天的事告诉郭嘉,然后一脸严肃对郭嘉讲:“你以后不许再这么宠着她!宠出个无法无天的性情,谁还敢要?”
结果当爹的那位扬着眉,满脸不在乎:“女儿娇养!女儿娇养!好不容易得个姑娘,我不宠着谁宠着?便是真找不着婆家,大不了咱们养她一辈子!”
蔡妩听罢火气直冒:“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养她一辈子?你要让自己女儿当老姑娘吗?娇养?你那是娇养吗?你那是放纵!放纵知不知道?”
郭嘉满脸不以为然:“放纵些也没什么。旸儿将来要是和照儿一样有个机灵脑袋瓜,性情不好,也没什么嘛。”
“你……”蔡妩手指着郭嘉,刚要驳一句“你这是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就觉得自己脑袋里一阵针扎似的疼,紧接着眼前一阵昏黑,几乎站立不稳。蔡妩本能地把手伸向郭嘉,却再途中骤然失力,一阵天旋地转后,蔡妩整个人在郭嘉刚刚回身的惊恐目光中软软地委顿到了地上,人事不醒。
231、观海梦渐成奢望
蔡妩突如其来的昏倒让郭府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郭嘉在把蔡妩打横抱起,轻放到床榻后就转过身立刻派人去请大夫。柏舟自是不敢托大,亲自跑到惠民堂找董信,结果却遇到了董信出门会诊不在的情形。也亏得柏舟机灵,扫了一圈以后,从主治大夫那里抓了最有经验的一个老姜大夫。
而从老大夫出门,到他进入郭嘉府邸的这一段时间。郭嘉就一直坐在蔡妩榻前,握着蔡妩的手,一刻未曾松懈。就在刚才,他眼睁睁看着她在他面前倒下,然后任他怎么呼喊,她都不再应声。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和失措瞬间笼罩了郭嘉。郭嘉握紧了手里的皓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蔡妩的脸色:很平静,很祥和。就像是人在酣睡,并没有什么痛苦磨难的样子。
郭嘉伏在蔡妩榻边,看看蔡妩没有丝毫清醒迹象,胸口一下就觉得空落难安。二十年结缡,生死与共。蔡妩对他郭嘉而言不止是一个妻子那么简单。
她知他,懂他,容他,爱他。她看得透他所有的不羁和违礼,她了然了他所有的梦想与执着。她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跟着他福祸与共,贫富相依。为他安定家宅,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撑起一片彼此间心照不宣的安宁天地。旁人都跟她说,他轻佻跳脱,不像是个良配。却也只有他知道,无论别人如何论说,只要他转过头,他身畔总有她笑意暖暖地望着他。她是他的知己,他的爱人。他这辈子唯一一个放在心坎里呵护的女人。
他都承诺过她,要在十年之后,陪她离了她不喜欢的地方,陪她去看海上日出的。你瞧,现在一晃,都是第十年光景了。他们的奕儿可以独当一面,荥儿也不用再过多操心。他们连小女儿都有了。连他不着调的都没想着爽约呢,她怎么可以独独倒下丢他一个人呢?她该小心眼儿地对把这话记得牢牢。然后在时间到了时,指着他鼻子质问提醒他:郭奉孝,你个不长记性的混蛋!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年答应过我的事了?
她不该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湉湉淡淡,如一尊精雕的玉人儿一样,不言不语,不声不响。
郭嘉低下头,双手扣着脸,捧着蔡妩的腕子,把脸紧紧贴在蔡妩手背上。一想到蔡妩毫无征兆的昏倒,郭嘉心里就泛起种种不详的预感。他眼睛望着榻上的蔡妩,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哀软:“阿媚……你……你不能这么待我…………我受不住……”
蔡妩没有反应,依旧静静地躺在榻上。
郭嘉撑着额头,抿紧嘴唇,难耐心疼地合上了眼睛。
等到姜大夫被请进来的时候,郭嘉已经收拾好所有情绪,耐心认真的等待姜郎中给榻上人把脉问诊了。他身后站了听到消息就急火火赶来的郭奕、郭荥。只是即便是两个亲生儿子,也没能看出自己父亲心里的不宁和翻涌。不是他们太笨,而是郭嘉掩饰的太好。在做儿子的眼里,父亲现在除了有些沉默,言行举止都还如往日一样透着冷静机智,在他表情上根本看不出多余的担忧和惶恐。他只站在那里,就能让他两个初次经此事的儿子少了无措和慌乱,多了安定和希望。
对于郭嘉来说,有些情绪只为一人起。有些软弱,也只透给一人看。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依旧如此。
姜大夫把脉把的很快,只是在把完脉后姜大夫却扭过头沉吟不语了。老爷子原本童颜鹤发,精神烁烁,此刻却满脸迟疑地看向了郭嘉几人:若是遇到旁的人家,碰见这种奇怪的脉象病症,他可能就直接推脱说“老朽才疏学浅,府上还是另请高明吧。”可是碰到蔡妩身上?老爷子就得为难了。蔡妩可是董信的恩师,虽然一介女流,但就凭她能教出董信这样的学生,姜老大夫也不敢轻易说出这种托辞。为医者看病最麻烦,他其实挺苦恼自己该怎么说自己结论的呢。
整个屋里几双眼睛都眼巴巴瞧着他,最后还是郭嘉声音略哑地说道:“姜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神色严肃地说道:“郭大人,尊夫人这是焦虑操劳加上产后失调引起的体虚之症。好好调养,应当无碍。”
郭嘉闻言,眉头蹙起。郭奕和郭荥则是轻轻舒了口气:就说嘛,娘亲一向身子康健,怎么会突然有什么大病。果然是累着了吧。嗯,以后不要再去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宴会了,省的劳神揪心。
老大夫捋捋胡子,站起身去了医箱里的纸笔写了个温和养身的安神补气方子给郭嘉,叮嘱了一些注意事宜以后,还是不放心说了句:“蔡夫人身体一直由华先生、董大夫看诊,虽说华先生如今不在邺城,但想必董大夫一定对蔡夫人病情有所了解的。郭大人,待老朽走后,您不妨再派人请董大夫过府。”
郭嘉一听这个眸光立时一闪:这种对自己判断不甚自信的情况对一个有几十年行医经验的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能够在给病人把脉开方以后临走留下这样的话,姜老爷子恐怕也算犯了行里忌讳。如此隐晦的提醒?是不是说明,阿媚的病情里头另有猫腻?
郭嘉长眉挑起,为不可查地眯了眯眼睛。等送了大夫之后,郭嘉招手就叫了杜若:“你随我到偏厅来一下。”
杜若先是一愣,看看榻上刚刚用药的蔡妩,又看看蔡妩榻边不敢离去的郭奕、郭荥,咬咬牙,抬脚跟郭嘉上了偏厅。
结果刚踏入偏厅大门,郭嘉就豁然转身,盯着杜若,目光清冽、锐利,湣鹂创┮磺校萌宋薮Χ菪巍
“把你和阿信瞒着我的所有关于你们姑娘的事都告诉我。”这句话说的清冷平静,不带一丝情绪。但甫一出口就如一双利刃般划在杜若的耳际和心头。多年相处,杜若实在太了解自家姑爷在某些方面出人意料的敏锐了,他现在问出口的问题,无意是在告诉她:姜老大夫的诊断未必是正确的。他们姑娘很可能……不会!华老先生和老仙长自己都承认他们的猜测只是猜测,几率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姑娘怎么可能会那么倒霉的摊上这种事?
杜若脸色变幻,咬着唇,沉默不言。她如今都不敢看郭嘉的脸色。直觉告诉她,面前的姑爷这会儿应是非常可怕的。入府二十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她意识到:其实她家姑爷也会有让她感到恐惧的一天。就像是酝酿经年,将要爆发的火山一样。她不知道她要不要把华佗他们的话告诉他,告诉了以后,让这座火山又会不会忽然爆发?
杜若的表情看在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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