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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她嫂子-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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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那处吹了许久的冷风,直到飞燕塔上的钟声咚咚咚的传来方才起身,顺着小木梯慢慢走了下去。
繁花绿叶间她突然扭过头,回眸间轻轻一笑。
小山坡后头是碧蓝的一片天,那上头仿佛站好些人,有老宁,有宋匀,有长公主,有韩瑜心,还有陆霄。
天地间阒然无声,当年的他们都在,一个不少。
第六十二章
长街两道的梧桐早落尽了; 光秃秃的枝头立着几只麻雀,韩意兰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自由振飞的雀鸟弯了弯唇; 扶着小漓递过来的手上了济安堂的几步石阶。
她今日来的稍晚些,但总归离天黑还有些时候。
和里头的伙计打过招呼,照常开始了坐诊。
小漓是个坐不住的,和她一起坐了会儿就压不住性子转出了门去。她一贯如此,韩意兰也没说什么,只含着笑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冬日的凛冽寒风叫人心生愁绪; 她捂着手搓了搓; 又放在桌椅下的小炭盆上方晃了晃。
今日下午没什么病人,她也难得清闲; 提笔蘸墨在用来开药方的纸上画下了一只鸟雀。
人啊; 还比不得一只鸟呢。
她轻笑一声; 自娱自乐着也不觉烦闷,反倒比起待在府中更要来的舒心自在些。
学徒拿着医书从她身边走过问了两位药草搭配的功效,她点缀着画中雀鸟的眼珠子,头也不抬的答了; 末了随口问了一句; “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学徒答道:“约莫酉时一刻了。”
韩意兰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抓起桌面儿上的画揉成一团扔进了脚边的炭盆里。小漓在外面玩够了,今日买的是嫦娥奔月的小糖人儿,含着嘴里咬掉了一口,吸了吸鼻子; “是什么味道?小姐,你在烧什么东西吗?”
韩意兰撑着头,“不过一张废纸罢了。”又劝道:“你少吃点儿这些东西,仔细你的牙。”
小漓不在意地晃了晃手里的糖人儿,搬了小凳坐在她身边,颇有兴致地盯着门口,“小姐,已经酉时过了,你说他今天还会过来吗?”
韩意兰:“不知道,你这么关心他过不过来莫不是看上了人家?”
小漓咽了咽口水,“可是他分明是来看小姐的呀。”她虽然脑子不灵光却也有长眼睛的,蠢就蠢也罢,再不能当个睁眼瞎了,否则可怎么活才好。
“不是,莫要胡言乱语。”韩意兰斜睨了她一眼。
小漓也不知听到她的话没有,凑近了些小声道:“来了来了,小姐你快瞧。”
她说了这话后连糖人儿都顾不得吃了,嘴里不停地又数起了数,“一,二,三,四……”
韩意兰眉头一皱,到底还是抬头往门口瞥了一眼过去。
如往常一样,她头一眼看见的还是那一把剑,她不懂剑,但不妨碍她觉得那是一把顶好的利器。
她忍不住再往上抬了抬眼,触及的却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这个时候小漓的嘴里恰恰好吐出最后一个数字,“二十。”
小漓喊了喊,“哎,又走了,他时间怎么抓的那么准呢?”
韩意兰垂了垂眸,“你怎么那么多话呢?”
小漓有些委屈,“小姐你不就是因为奴婢多话才把奴婢留在身边解闷儿的吗?”
韩意兰不理她,又提起了笔,点下一点落了墨。
“韩大夫可在?”外头传来人声,紧接着便是束扎长发的女侍卫跨门进了里来。
楚笏看到韩意兰的身影拱了拱手,又转头出了门去。
她这一来一去不过眨眼间,就在韩意兰怔愣间门口骤然又多了几人。
青碧色边绣缠枝莲下裙在门槛边曳曳而过,如夏日荷叶凌波初绽。
眉是青黛柳叶眉,眸是含水润花春杏眸。
来人梳着简单轻巧的女儿家发髻,两颊生晕,目光飘浮得厉害不知道在想什么,颇有几分心不在焉。
韩意兰能将医书圣典倒背如流,记性一向很好,哪怕只见过一面她认出了来人,正是好几日前她在马车上医治的那位夫人。
青丹半扶着宁茴,生怕她不看路摔下去,安顿着人坐在小凳上方才开口跟韩意兰问了好,“上回韩大夫开的药都用了,我家少夫人身子大好,只是晚间还是不大安稳,心闷难受,你再给瞧瞧。”
韩意兰闻言一笑,“我瞧夫人气色不错,且抬手来。”
宁茴紧抿着唇垂头盯着自己腰间白色襳褵发呆,青丹冲着韩意兰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软垫上。
韩意兰坐得久了手有些发冷,触及到手腕上这么一下倒是把宁茴四处飘散的三魂六魄给拉了回来,微睁大了眼看着低目的韩意兰。
她发呆的时候眼角微微上翘,乖巧的像是好些年前她还小的时候在一位贵夫人怀里瞧见的雪猫儿。
韩意兰微笑了笑,不自觉柔缓下声音,“无甚大碍,只是天寒地冻难免伤身,开些药温养着,仔细莫惹了风便是。”
宁茴轻应了声,目光下放在桌面的药方子上,韩意兰写得一手好字,行云流水间尽是洒脱大气。
“韩大夫这字写得真好。”
韩意兰搁下笔,自嘲道:“也就这个能拿得出手了。”她这双手绣不来花作不来画更弾不来琴,就会写个字儿。
宁茴羡慕道:“那也好呀。”不像她,她就会刨土挖坑。
写出一笔好字儿好歹也是个雅致活儿不是?
韩意兰惊奇于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羡慕,笑道:“夫人说得对,我得知足常乐。”
两人说话愈见融洽,楚笏想着还在马车上的世子拎着已经抓好的药提醒道:“少夫人,该走了。”
宁茴有些踌躇犹豫,磨磨蹭蹭地站起身和韩意兰告辞。
韩意兰也站起了起来目送着她离开,人及至门前,她突然出了声,“夫人……”
宁茴回头,“嗯?”
韩意兰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朵淡蓝色两个指头般大的小绒花,分明是晒干后的,却如生般鲜活。
她捻着花别在她发髻上,含笑道:“这花名叫夜夜香,晚间幽香慰人,比安神香更是好用。只是这花不多,还望夫人莫嫌我吝啬。”
宁茴摸了摸头上的花,忙道:“怎么会呢。”
送走了宁茴等人韩意兰又坐回到了位置,小漓瘪了瘪嘴,“小姐怎么舍得的?”她磨了好久都没讨得的,这倒好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反得了去。
韩意兰又从荷包里取了一朵出来递给她,说道:“真是个小孩子。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府去了。”
“小姐,咱们明天还过来吗?”
“有空就过来。”
“我赌一串糖葫芦,有人明天还是会来。”
“你说谁?”
“小姐你这是明知故问。”
“我确实不知他是谁。”
……………………………………
马车里寂然无声,裴郅斜靠着软枕,眉梢缀着几分不耐,直到外头传来声响,车帘被掀了起来他才微缓下来。
宁茴一进马车便有些心虚,眼睛四处乱撇就是不落在他身上。
裴郅将人拉进怀里,她慌慌忙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见她这样裴郅眉心一跳,冷声道:“你以为捂得住吗?”
宁茴瞪了他一眼,捂不住她也要捂。
空间显示屏重新恢复了正常,青青草原一言难尽地看着外面,抹了抹眼角的熊猫泪,把头埋进挖好的坑里,它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它不看不看,一会儿乌龟王八全滚蛋。
裴郅扳下她的手,手指从樱粉色的唇上划过,轻抬着她的下巴。
那眉轻轻一扬,端的是人比春山,风流蕴藉。
宁茴被扳下的手这下又去捂着自己被晃的有些花的眼,又被裴郅握了下来。
将人裹进披风里,一时之间再没了动作。
“哪儿来的花?”裴郅问道。
宁茴将发髻上的小花儿取了下来,“济安堂的韩大夫送的,说是叫夜夜香。”
这花她是没见过的,青青草原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地不理她,也不能看看到底是什么。
裴郅垂眸,“这样好的东西白送给你了?”
宁茴轻嗯了一声,“韩大夫说夜间安神好。”
“一朵值百金,自然好的。”
宁茴满眼惊诧,“百金??”天呐!
裴郅捏了捏她的脸,“生在深渊峭壁,能得一朵也不容易。”
未曾想这样珍贵,宁茴道:“这多不好意思,早知道就不接下了。”韩大夫这出手也太阔绰了!
这夫妻二人说起夜夜香,宁茴倒是暂时忘了前一刻的尴尬,青青草原念了一通乌龟王八,结果抬起熊脑袋就看见外面相依相偎着异常和谐。
它暗戳戳地开口提醒宁茴道:“宿主,山茶花山茶花山茶花山茶花……”
宁茴刚被夜夜香勾去了魂,猛地一听见山茶花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裴郅,山茶花。”
裴郅顺了顺她的头发,薄唇轻抿着弧度,微淡的颜色又浅了些,心有不悦道:“就这么惦念着?”怎么不见她想别的想得这么紧?
宁茴抓着他的胳膊,“该给我了?”
再不给她是真的要暴躁了。
裴郅心中不忿,捧着她脸埋下头去,“给,你既如此惦念,给你便是了。”
宁茴冷不丁又被捉着亲了两口,人都软了下去。
空间里显示屏又黑了下去,青青草原看着上头的“系统提示,非礼勿视”气的拎起锄头就薅了过去。
你大爷的,还来!
十二万的山茶花也不能掩盖你的罪行,啊啊,混蛋,气哭!
第六十三章
宁茴被人亲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里头水雾蒙蒙的一片。
感觉有点儿奇怪; 不; 是很奇怪。
他细长的眼睫轻颤着,投下一扇浅浅的淡影; 好看的不像话。
裴郅直起了身子,又将人有力地摁进了怀里,下巴轻搁在她发顶,紧箍着她腰肢的手越发用了些力道,直到半晌气息渐缓才慢慢柔缓了下来。
宁茴缩在他的怀里; 揪着他的腰封半天都没出声儿。
裴郅将她身前的青丝捋到身后; 手心贴着她发烫的脸颊,垂眸看着她恍惚的脸色薄唇微动; 犹豫片刻到底没说什么。
倒是宁茴突然抬头望着他叫了他一声,“裴、裴郅……”
裴郅喉间轻溢出声响应了; 她却又是一副犹豫不决吞吞吐吐的模样。
“想说什么?”裴郅问道。
宁茴给自己坐了半天的心理建设,临到头还是有些不大敢说出口,万一要是猜错了她不得尴尬死啊?
可是……她摸了摸自己的唇; 秀眉蹙了蹙。
裴郅静等着她开口,“有话就直说。”
宁茴心一横; 头微仰着,眸光湛湛,很是认真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想和我生崽崽啊?”
马车里本就是安静的,这话一出连呼吸声都没了。
裴郅的表情有一瞬间龟裂; 双唇紧抿着,许久都没出声。
青丹青苗两人避在马车一角,用尽力气捂住了嘴最后还是把声音堵住,“噗……”
空间里的青青草原更是被这话震住了,脚下一滑直接栽进了小水池里。
宁茴看了眼你靠着我我靠着你拼命捂嘴的青丹青苗,又看了眼在水里沉沉浮浮的熊猫,有些局促地扯了扯手里的腰封,完了完了,果然尴尬了,不应该问的QAQ
骨骼明晰修长的手摁住了在他腰间揪来揪去的手指,宁茴脸贴着他的胸膛,能明显感觉到那骤然的起伏。
宁茴头一次看到裴郅这样,笑声低醇动人,那面上的笑比春花还要来的灿烂些。
他越是笑她就是越是尴尬,抓着袖子蒙住自己的脸,隔着袖子有些气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裴郅笑够了,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埋首在她耳边,总算是回了她的话,那声音里竟是带了些说不出的缠绵味道,“是啊,夫人。”
宁茴愣了愣,外罩着薄纱的广袖从面上滑落,又点儿凉又有点痒。
“可、可是我还小……”还没到水蓝星的法定年龄。
“不能、不能……”不能生崽崽。
她才不要知法犯法!
而且、而且她还没凑够花花草草,她还没完成实验基地交给她的任务,宁茴猛然摇了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裴郅哑着声儿问道:“那夫人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宁茴回看着他,“还、还有些时候。”
裴郅扬了扬眉搂着她轻笑两声没再说话,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她腰间的玉佩。
宁茴刚开始还有点儿紧张,但她素来心大,一会儿便又好了。
马车里又安静了下来,青丹青苗也总算是平复下闷在胸腹里的大笑,对视一眼,觉得好笑的同时却又颇觉欣慰。
如今方才算是彻底放下心了。
晚间越发的凉了,沐浴后宁茴在小榻上坐了会儿就移到了床上。今日下午一回来青丹就把那朵夜夜香穿挂在茜色的帷帐上,随着她撩着帐子的动作在眼前一晃一晃的。
这花也忒是神奇,白天香味淡淡微不可闻,到了晚间却是馥郁馨香沾染的到处都是。
宁茴蒙着被子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着帐子外面影影绰绰,问道:“你还不睡吗?”
青苗撩开了双层轻纱帐子,裴郅颀长的身子便清晰地映入眼帘,他接过青丹递来的灰黑色大氅套在身上,“有点儿事,一会儿就回来。”
宁茴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给他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
裴郅方走了两步,见她如此心里头也升起了些气性儿,冷呵了一声转过来在她脑袋上狠狠地揉了一把才大步离开。
宁茴顶着个鸡窝头坐起来气得不行,“裴郅你个猪!”
青丹笑着坐在床边给她顺了顺头发,嗔怪道:“少夫人说话也没个遮拦的。”
宁茴被顺了毛,轻哼一声又倒回了床上。
青丹掩着唇,“嗳哟哟,瞧瞧,咱们少夫人这是越活越孩子气了。”她嘴上揶揄着,手上掖了掖被角,话锋一转说起了正事,“少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去韩家瞧瞧?”
“去韩家做什么?”宁茴侧着身,“咱们直接去二舅母家就是。”
“韩老夫人那里不去瞧瞧吗?到底是外祖,这一趟不去似乎有些说不过去。”青丹说道。
宁茴摇了摇头,“不去,明日一早叫人给二舅母家递个信儿,我们巳时过去。”稍晚点儿还能睡个懒觉呢。
青丹见她拿了主意便也不多劝,应了声好,放下床幔又歇了房间里的灯烛。
裴郅从里间出去就带着齐商楚笏转去了隔壁的小书房,他坐在红木椅子上,胳膊肘搭搁在扶手上,轻抬眼看着两人,“说。”
齐商忙拱手回道:“世子,最近平春城有异动。”
裴郅捋了捋袖子,淡淡道:“细说。”
“城内有瑨园人手的踪迹,还不止一个。”齐商细细思索了一番,“极有可能是冲着咱们来的。”根据瑨园一贯以来的作风极有可能会在他们回程路上动手。
瑨园里人都非泛泛之辈,在江湖杀手刺客这一条道上一门独大,朝廷好几次想暗里将其一锅端,但几乎次次都铩羽而归。
裴郅轻嗤一声,“你猜猜看这次是咱们哪个对头下重金来买我项上人头?”
齐商皱着眉头想了半刻,真心道:“属下觉得,很有可能是他们一起集的资。”凑了一笔钱来买世子你的项上人头。
瑨园的价钱不低,一般人根本出不起,想来想去还是这个猜测比较合理。
齐商心中叹气,所以啊,为什么要做选择呢,世子你有多少对家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的吗??
裴郅冷眼瞧过去,齐商瞬间站直了身子,楚笏在一旁隐晦地翻了个白眼,万分嫌弃。
灯架上的烛火摇曳,拉出一片倒影,裴郅撑着头略沉吟片刻,眸光从堂前二人身上幽幽掠过,他倒不怕什么,左右来一个杀一个便是。
但是宁茴……
“过几日回程,楚笏你务必守在少夫人身边。”
楚笏有些迟疑,“世子,要不然让少夫人暂且留在平春?”待他们弄死了那群人再转回来接人。
裴郅摇了摇头,“不可。”瑨园的人已经开始在平春踩点,她若留下更是糟糕,还是带在身边的好。
这样想着,他面上阴戾之色愈显,大理寺麾下暗部的那群废物,打了几年也没打下来,也许他该向圣上请旨将扫平瑨园的任务移交督御司。
以前他一个人,一回两回的刺杀权当做过家家了,如今和以往大不相同,他可没什么心思再陪他们玩儿。
定好了回程之事,余下时间裴郅又和齐商楚笏两人商谈了些正事,直到临近子时才撩着袍子回了房。
房间里暗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青丹在外间给他取了桌灯,引着人进了里,及至他褪了外袍上床,她方才又端着桌灯退了出去。
床上的人早睡了,他扯被子的时候宁茴似有所觉,嘟囔了两句什么,他凑近想着细听,她又闭了嘴再不出声,翻了个身往他身边靠了靠。
裴郅轻笑一声,摸着她的脑袋很快也来了睡意。
…………………………
第二日一早裴郅就出门办事儿去了。
宁茴一觉睡到大天亮,从床上起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屋里烧着碳也不觉多冷,她穿着亵衣便下了床,眼见着窗外透亮的一片,对着青丹道:“齐州的天气真好。”这几天日日都有太阳呢。
青丹笑着道:“是呢,如今这个时候京都怕是在落雪了。”
宁茴在水蓝星的时候就很喜欢下雪天,白茫茫的一片漂亮得很不说,那些异兽群畏寒也乖乖地缩在自己窝里不到处晃荡,他们才难得有清闲的时候。
梳洗完两人便出了外间,用了早饭后便按昨晚的计划往韩二夫人家去。
韩家早分了家,但几房住的地方都在一条街上,至多也就隔一两个门户。
马车还未在门口停下,里头韩二夫人便亲自迎了出来。宁茴掀了帘子下来,一眼便看见了石阶上的妇人,穿着黛蓝色的织锦缎大袖衫,身形偏瘦,面容轮廓柔和。
她瞧着韩二夫人,韩二夫人也正瞧着她。
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和她家意兰差不多大,只是已经梳了妇人发髻。
远看着眉眼盈盈,娇俏的很,隐约可见两分三娘的影子,再近了看眸光清澈如泉不惹尘埃,一瞧便知道自小被养护的极好。
到底不熟,韩二夫人甫一见着她还是有些局促,宁茴倒是弯着眉眼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二舅母。
韩二夫人连应了两声,请人里头坐,“外头风大,还是先去屋里说话。”
宁茴点头道好,“听二舅母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往里去,坐在街边的婆子又多瞅了两眼这才一溜烟跑回了韩家去,径直进了老夫人的院子传了消息。
“老夫人,人往二爷家去了,二夫人已经领着人进去坐了。”
韩老夫人闻言立时从榻上坐起身来,招了小丫头好生梳洗了一番,端坐在屋里的椅子上,一边等着她那从京都来的外孙女来给她请安问好,一边琢磨着待人过来了又该如何行事。
她握着茶盏,水汽氤氲的老眼愈加昏花。
第六十四章
韩家二房没有继承家业; 但手里也有些铺子; 虽说比不得大房却也过得去。宅院不大胜在别致; 沿墙边种着好些药草; 园子里处处都飘着清新药香。
宁茴随着韩二夫人一路直接去了正院儿,厅前已经摆好了茶点。
两人落了座,刚开始还有些陌生尴尬; 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好过后便也就渐渐放开了来。
韩二夫人说着说着便忆起了早年好些事儿,不免感叹一声,“这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
依稀记得三娘还是个不大的姑娘; 转眼她闺女都嫁人了。
宁茴含着笑,一边听她说话一边附和两句; 外头却是传来略有些耳熟的声音。
“母亲。”
自外头走来的人身穿着简单的襦裙,发上簪着红玉玲珑钗,面容中上气质却是卓然; 宁茴盯着外头有些诧异,“韩大夫?”
韩意兰倒是平静些; 笑着道:“不曾想夫人便是母亲口中的那位宁表姐。”
宁茴也弯了弯眸,“真是巧了。”
“怎么的; 你们俩什么时候还见过面了?”韩二夫人面露疑色; 一把拉过韩意兰的手拍了拍; 询问道。
韩意兰毫不隐瞒地将治病之事尽数说了,韩二夫人听闻脸上笑容又多了些,“原是如此。”
韩意兰日常和各种病人打交道; 练就了一身说话的本事,总能适时地挑起话题,叫这前厅氛围一刻也不曾冷下来,本来只打算过来瞧瞧顺便送个礼的宁茴愣是多留了些时刻。
将近午时,韩二夫人拉着宁茴留她用饭,“都这个时候了,用了饭再走,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宁茴本要应下,一边的青丹却是暗暗拉了拉她的袖子,“少夫人,你忘了,早时和世子约好了,中午去城中的燕回楼用饭的,这个点儿那头怕是正等着呢。”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韩二夫人和韩意兰两人都离得近,倒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便不好再留人了,韩二夫人笑道:“既如此待有了空闲咱们再另找时间。”
宁茴边往外走边小声问青丹道:“裴郅什么时候说了要去燕回楼用饭的?”
青丹扶了扶她的手,“今晨起身的时候啊。”
听她这么一说,宁茴细想了想,脑子里还真微浮出了点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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