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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人又危险[快穿]-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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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胭略侧身,指尖儿挑起垂幔一角,望向外面的扶阙,含笑问:“国师大人,我有何样杀身之祸?”
“天机不可泄露。”
扶阙目视前方,宽大的白袖随风向后吹动,袖口上指甲大小的一溜儿八卦暗纹在阳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倪胭笑笑,多看了扶阙一眼,才将垂幔放下。
到了宫门口,扶阙的马车等在垂柳下。嫩绿的柳条拂过车顶。扶阙立在垂柳下望着轻轻飘动的嫩柳若有所思,片刻后,亲自折了一条细柳。
倪胭已经上了马车,她从小窗户望着扶阙古怪的行为,有些费解。
扶阙没有上马车,继续徒步而行。经过冷冷清清的皇宫前街,便到了整个皇城最热闹的街市。
若是皇帝出行,百姓必跪拜相待。面对国师无需行礼,可百姓皆恭敬地立在一旁,为其让开路。
“小心——”
酒楼高处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许是有人不小心,一个酒坛子从酒楼四楼落了下来。酒楼下方站了一个一两岁的小孩子,咿咿呀呀蹒跚学步。
扶阙手中的柳条瞬间甩出,酒坛子被柳条猛地一抽转了方向,撞到一侧的墙壁炸裂开,酒水喷溅而出,其中两滴溅在小男孩的脸上。
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的父亲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急忙把他抱起来,脸色吓得一片惨白。又对扶阙千恩万谢。
马车继续往前走,倪胭惊讶地问:“国师早算到了?”
扶阙哑然一笑,才道:“没有凡事都要算一卦的习惯。”
倪胭蹙眉,半信半疑地打量着扶阙。
大概是倪胭从车窗里探过来的目光实在太不容易让人忽略,扶阙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我瞧那嫩柳有缘是因,顺手挥开酒坛便是果。世间因果大抵便是如此。”
“真不是算的?”倪胭懒懒趴在小车窗望着他,还是不太相信。
“卜卦观星之术乃窥探天机,天机者,窥之也是一种因,要偿还相应代价的果。岂是日日为些小事便能窥探用之。”
倪胭细细琢磨着他的话。
刚好经过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大门开着,一个书生正在晒书。
扶阙随意扫了一眼,开口:“两刻钟之后会下暴雨,今日不要晒书。”
书生一愣,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刚要反驳,发现说话的人是扶阙,立刻变得深信不疑,招呼着妻子一起收书。
倪胭笑着说:“国师这下算是算了一卦吧?”
“非也。”扶阙仍旧目视前方,表情淡淡,“不过是观天罢了,乡野间有经验的农夫大多可以预料。”
扶阙言罢,天际忽然响起一道惊雷。
前一刻晴空万里,忽然卷过几道阴云。
倪胭收回视线,重新望向扶阙,似笑非笑地问:“那国师大人今日在陛下面前所言,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一直目视前方的扶阙终于侧首看向倪胭。
倪胭妩媚勾唇,娇柔低语:“不过不管是真是假,能与国师大人同住月余,我心甚是欢喜。”
倪胭松手,将车窗旁的垂幔放下。
那缓缓落下的垂幔逐渐遮住倪胭令人惊艳的容貌。而她最后望向扶阙的那个颇有深意的眼神却让扶阙微怔。
扶阙略琢磨了一下倪胭所说的“同住”,不由微笑。
他在胥青烨面前所言自然半真半假,可若实话实说让胥青烨离开倪胭,以他对胥青烨的理解,胥青烨自然是不肯的。
所以扶阙只好将真话假话相掺。
扶阙所言两刻钟之后有暴雨,所料时刻果真不差一分一毫。
倪胭原本是高兴的,高兴暴雨能让扶阙上马车。两人在狭窄逼仄的车厢里,更容易发生一点小事情。
然而扶阙并没有上马车。
他穿戴者蓑衣和斗笠,在暴雨中闲庭信步。雨水沿着宽大的笠帽边沿滴落下来,隔着他恬适逸然的容貌。
第200章 美人计〖07〗
祈天宫建造之初想来也是十分气派豪华; 只不过如今几百年过去,没有后续修葺; 也没有大量的奴仆侍者; 这里的肃穆仍在,豪华却减,更多了一种古朴寂寥之感。
空着的亭台楼阁很多; 倪胭可任选居住。她选了又选,最后选了一处很简单的小竹屋。小竹屋搭建在郁郁葱葱竹林尽头,通体由竹子搭建,再由嫩竹铺路; 一片绿色。
这里本来是扶阙前些年的棋室; 近些年一直空着。
扶阙听闻倪胭选了这一处; 倒也允了。
“你们国师大人平时和谁下棋?”倪胭坐在青竹达成的屋前台; 懒懒垂着两条腿; 青色的裙摆堆在竹台上,和嫩竹的颜色融在一起。
小童摇头晃脑:“国师大人棋艺精湛,天下无可与之对弈者。大人便自己与自己下棋。”
这小童说起话来总是摇头晃脑; 倪胭好笑地敲了敲小童的脑袋瓜儿。
小童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瞪圆了眼睛。他用手指着倪胭,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称呼倪胭,最后只好用了“你”。
倪胭的身份的确特殊; 胥青烨称她为神女; 更是直言不敢娶她; 彷如娶了神女是对神女的玷辱; 所以天下皆知她得圣宠,却无名分。
“你、你这是做什么?怎能随意敲我的头。”
“因为你可爱啊。你又不是四大皆空的小和尚,难道还怕女人不成。”倪胭懒懒向后仰躺着,枕着自己的手。清风吹拂她的轻纱袖,青色的轻纱吹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视线遮得蒙了一层缥缈。那天上轻快流走的云啊,都变得好看了许多。
小童古怪地盯着倪胭看了一会儿,结结巴巴地问:“你、你真的是从天上来的神、神女?”
倪胭将吹拂在脸颊上的轻纱袖拂开,眯着眼睛望着九天云霄,漫不经心地说:“对啊,的确是从九天之上下来的。”
小童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来人间?”
倪胭笑笑,没说话。
小童在竹台下立了一会儿,见倪胭不理他了,他便说:“我把你安顿在这里算完成了任务,我走了。”
“诶,”倪胭侧过脸,朝他招了招手,“你可能给我寻一把琴来解闷?”
“好说。国师大人擅音律,宫中好些大人亲手做的琴,我去给你寻一把来。”小童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扶着头顶的帽子,摇摇晃晃的小身影隐在竹林深处。
倪胭自然不是随意挑了这一处。她目光移动,望向远处的占星台,这里距离占星台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刚好。
倪胭轻轻勾起嘴角。
忽想起小童刚刚的问题,倪胭脸上的笑慢慢淡去。她重新眯起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今日有风,吹得天上的云躲难似地逃跑。
她忽然想起几万年前那个懵懂的自己,无聊的时候偷了神尊的法器追打流云,吓得她们四散逃离,跑去神尊面前告她的状。
后来么……
倪胭摇摇头,不太记得了。
本就喝过孟婆汤,即使后来忆起前世,却又扔了珍珠心,从此便只能一边走一边忘,太多的人和事,时间一久,她都不太记得了。
·
月夜,清风,美人,还有琴。
扶阙立于占星台,蹙眉不展。那丝丝缕缕的琴声无孔不入而来。他擅音律,世间名曲大抵都知晓。即使未曾听过的韵律,听个开头便也猜得到后续音律走向。
然而此时传来的音律……
还不待他细细琢磨,弹了一半的曲子忽然停歇,换上了另一首曲子。
夜夜观星是他的习惯,然而最近每一夜他来到占星台总是能听见若隐若现的琴音。抚琴便也罢了,偏偏每一首曲子都是残缺的。像是即兴弹奏,高潮时任性掐断,忽然换了调子。
真任性。
在曲子又一次凭空终止换了另一首时,扶阙终于走到高台一侧,望向竹林的方向。占星台是整个祈天宫最高处,几乎可以俯瞰祈天宫的全景。
在竹屋旁边原本是一大片空地,倪胭来了之后传消息给胥青烨,让他派人在空地处打造了一处莲花池。到底是陛下下令,不过三天时间,莲花池便挖好。又引良种,荷叶铺满水面,碧绿的荷叶随风而动,池水也跟着波光潋滟。
一片绿意的竹屋屋檐下垂着两盏八角宫灯,在轻风下微微吹动,投到竹台上的浅白光影也跟着晃动。竹台上青色的竹叶铺地,古琴安静地放在那里,却并不见倪胭的身影。
人呢?
明明前一刻琴声还未歇。
扶阙诧异地搜寻。
下一瞬,忽然一道破水声。倪胭从荷花池中起身,带起的水珠儿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影。
月光下,她的身体美到无暇。
扶阙微怔,迅速收回视线。他垂首,望着摊开的手掌,三枚铜钱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忆起卦中谶言,扶阙眉峰紧皱。
夜深人静,不宜相见,唯明日再纠。
倪胭望向高台上扶阙转身的背影,眼尾勾勒出一道近乎妖惑的妩媚。
·
第二日午后,扶阙踩着一地的竹叶来到竹屋处。明明他走来时还听到了琴声,可到了竹屋前却又没见到倪胭的身影。
扶阙垂下眼略思虑片刻,微微一笑。他弯下腰,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出几道音。
水声在他身后响起。
倪胭在池水中探出头,池水没过她的胸口,身上的青色轻纱霓裳裙紧贴在身上,三千乌发旖旎铺于水面。
“国师大人今日怎么过来了?”她的声音是妩媚的,却又含着早已料到的笑意。
扶阙转身,行至荷花池旁,席地而坐,望着水中的倪胭,微笑道:“来解惑。”
倪胭游至池边,将手搭在池边的青砖上,微微仰着头含笑望着国师,问:“国师大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来我这里解什么惑?”
“卦象中所言你的确来自神界。”扶阙平静开口。
倪胭倒是有些惊讶。
她娇笑一声,道:“国师大人好本事。”
她湿漉漉的手攥起扶阙宽大的衣袖,用指腹上的水打湿扶阙衣袖边的八卦暗纹。她像是忽然之间对这八卦纹路十分感兴趣,好奇地把玩,漫不经心地询问:“看来国师大人的确为我占了一卦。就是不知卦中还说了什么?”
扶阙略显犹豫,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倪胭将手撑在扶阙膝头起身,随意坐在他身旁,双足垂于水中。她全身湿透了,却浑不在意,微微偏着头,将湿漉漉的长发拢到一侧,轻轻拧着发间水。她含笑望向扶阙,开口询问:“难不成卦象竟然让国师大人难以启齿?让我猜猜看,是不是说我红颜祸水,又祸国的意思?”
“国势兴衰又岂是一女子能左右,不过在胥国的国势中你的确是至关重要一棋。”扶阙语气虽淡,眉心却皱。
倪胭将手肘搭在扶阙的肩上,近距离地凑近他,媚眼如丝:“所以这就是国师大人从陛下身边把我骗过来的原因?”
水珠儿从她腕处跌落下来,一滴一滴滴落在扶阙胸前雪白的衣袍上,逐渐将其打湿。
“不。”
扶阙终于转过头来近在咫尺地望着倪胭这张近乎妖孽的脸,缓缓道:“卦象中还言,我与你有横跨万年的奇缘。所有修行,成也唯滟,败也唯滟。”
扶阙冷静地审视着倪胭的脸,微顿,又言:“所以我把你接过来瞧瞧。”
“万年?”倪胭娇笑着将手指抵在扶阙唇前,“我倒是还有几万年可活,你却活不了那么久。”
她起身在午后暖洋洋的日光下转了个圈儿。身上的轻纱裙仍旧湿着,黏在玲珑毕现的身段上,不甚舒服。她随手解开系带,将身上的衣物轻轻一抛,抛到竹间,被轻风吹拂晾晒。而她则是打了个哈欠,随意躺在荷花池旁的青砖上,在烤人的阳光下舒服地合上眼睛。
扶阙一直注视着她的动作,见她合上眼睛之后竟真的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了。扶阙漆黑沉静的眸中终于浮现一抹诧异。
昨夜后半夜下了雨,空气中有淡淡的新笋破土的青草味儿。
扶阙起身,踩着被风吹拂过来的一地竹叶,一边走,一边解下身上雪白的广袖宽袍,经过倪胭身边时,目不斜视,随意将宽袍搭在倪胭的身上。
第201章 美人计〖08〗
占卜未来,却永不将实情尽数说出——这是扶阙占天命的原则。
所以; 他最后告诉倪胭的也不是占卜到的全部内容。
他没有告诉倪胭; 在他几次占卜的卦象中; 不仅倪胭影响了他的命数,他的存在也牵扯着倪胭的未来。
他们两个人的命数在某一个节点; 古怪地纠缠在在一起。这并非寻常男女情爱所体现出来的迹象。
还有那浓郁的森然血光之气。
扶阙点燃博山炉中的熏香,让寝屋内徐徐升腾起淡淡的檀香味儿。他端坐于塌间; 手中执了一卷书册细读。
不是什么专论名书; 不过是在街头巷尾随意寻来的书卷。
扶阙爱书,但凡有字的书册总能静下心来读上一读。
“重生丸?”扶阙笑笑; 打发时间一般随意又翻了两页。
慢慢的,他的目光逐渐凝滞。在写满油墨小字的书页间; 隐约浮现倪胭的身影。是她月下出浴的身影; 是她攀在荷花池边微仰头望他时的眉眼,是她凑到他耳畔时的吐气如兰,也是她在铺满竹叶的青砖路上酣眠的玉体横陈。
美人的身体是上天最美的杰作; 那凝如玉脂的肤质比夜幕中的月光更为皎皎动人。
扶阙皱眉,将书册合上。
与此同时,倪胭坐在屋顶上瞧着下方的小童收拾晾晒的书册。她掌心微微刺痛,摊开掌心; 是扶阙的星图里终于亮起的第一颗星。
倪胭笑笑,她轻缓落地; 走到小童身边帮忙。
“偌大的祈天宫人口实在是少; 你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每日要做的事情倒是不少。”
小童有些不太敢和倪胭接触; 但是瞧着倪胭在帮他的忙,他忍了又忍,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闷声说:“晒书只是小事儿,我下午睡过头忘了收书才忙到现在的。”
倪胭瞧着这小童可爱,又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便帮他收书,一边收书,一边和他说说闲话逗逗他。
“诶,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因为倪胭的帮忙,小童对她的距离拉近了一些,他饶了饶头,说:“你可以和国师大人一样叫我小倪。”
“小泥?为什么不是石子儿、沙子?”倪胭继续逗他。
“倪!我姓倪!”小童急得跺了跺脚,一把扔了手里的书,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姓氏。
倪胭笑笑,说:“小倪嘛,你就这么把国师大人的书随手一扔?”
小童吓了一跳,急忙把扔到地上的书捡起来,鼓着软软的两腮吹着上面的泥土。
没过多久,倪胭就和小童混熟了。也从小童口中得知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再过几日扶阙会去夷香河超度亡魂。
经过小童的解释,倪胭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每一年“灭族策”的纪念日,扶阙都会赶去夷香河,为葬身在那里的夷国亡魂超度。
这倒是让倪胭有些惊讶。
身为胥国的国师,他每年如此当真不介意胥青烨的态度?如此,胥青烨不喜扶阙倒是很正常了。
倪胭又微微皱眉。
据她探听来的消息,十五年前颁布“灭族策”的人的确是胥青烨。可是那个时候……胥青烨不过十岁。
一个十岁的幼帝怎会颁布如此狠毒惨无人道的政策?
·
倪胭回到房中,屏退了两个侍女。她来祈天宫,胥青烨自然给她送了一大堆侍从。倪胭不喜欢那么多人伺候,将人都打发得差不多了,只留了两个侍女,且也不许这两个侍女整日跟在她。
倪胭将侍女屏退,立在屏风处,低声开口:“出来吧。”
杏儿从阴影中现身,将一份密封的信递给倪胭,说:“主上交给你的任务。”
倪胭懒懒靠在竹桌上,将信封拆开,一目十行扫过夷潜苍劲的小字,而后将信纸搭在蜡烛上逐渐燃尽。
“主上吩咐让我绝对配合你的行动,阿滟姐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情都可以交代我。”
倪胭略想了想,狡猾勾唇,她轻轻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杏儿一脸严肃地凑近倪胭耳畔,听着吩咐连连点头。
杏儿悄无声息地离开,倪胭舒服地躺下,想着计策。想着想着,她眼前浮现扶阙衣袖上的八卦暗纹。
扶阙的声音有些熟悉,这个人也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倪胭并没有太多诧异,因为这个世界的夷潜和胥青烨都给她一种略熟悉的感觉。甚至连摇头晃脑的小童也有一种熟悉感。
兴许是没有原主的记忆,她更能用这个身体感受周围一切,更能融入这个世界吧。
倪胭如是想。
她打了个哈欠,很快睡着了。
·
倪胭亲自煮了一盏茶给扶阙送去,提出要和他同行去夷香河的时候,扶阙略微犹豫,望着倪胭那双势在必得的眼睛,终于点头答应。
“不过,陛下兴许不会高兴。”扶阙道。
倪胭随意说:“那就有劳国师随便编一个借口,比如我若不去会有血光之灾。反正整个胥国人人都信国师之言。”
扶阙望着她的眼睛半晌没说话。
去夷香河的路上需三日。这次来回需赶路,再也不能任由扶阙闲庭信步。倪胭靠在车壁,悠闲地晃动团扇,带来阵阵浅浅的女儿香。
扶阙坐在她对面的长椅上,手中握着一卷古旧的竹简。他闲时总是手不释卷。
倪胭瞟了一眼,似乎是道家学论。
说来奇怪,倪胭原本以为扶阙身为国师,佛家和道家总要师从一门。偏偏他对佛、道二者皆有所涉猎,却又并不是佛门或道教弟子。
也不知道修的到底是什么。
“国师,路上无聊,我们来下棋吧。”倪胭侧身,从长凳下的箱子里取出棋。
扶阙看她一眼,放下竹简,应了。
小童说扶阙棋技精湛世无其二,的确是出于他本身对扶阙的崇拜,有些夸大。不过扶阙的棋技的确极好,下子稳顺,偏偏又能冷静地在逆局时干净利落地下一步狠棋,扭转乾坤。
倪胭慢慢来了兴致。
扶阙看向倪胭的目光也染上了几分惊艳。
他已经许多年不曾有过与人对弈时的如此酣畅之感。
车厢内静悄悄的,只有黑白棋子落下的声音,伴着车辕滚动之音。两人有输有赢,你来我往,夜深渐深。
车厢忽然一阵颠簸,小方桌上的蜡烛一阵晃动瞬间熄灭。沉迷棋局的两个人才惊觉时辰已如此晚。
扶阙在一片黑暗中轻笑了一声,说:“看来这局棋只能明日继续。”
倪胭伸了个懒腰,就势侧躺在长凳上,懒洋洋地说:“国师大人高风亮节,可不许做些夜间流氓的勾当。”
扶阙没说话,车厢内响起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扶阙探手而来,将宽袍递给倪胭,倪胭动作自然地接过来,卷在身上,翻了个身,蜷缩着入眠。
扶阙将车门稍微推开一些,嘱咐车夫夜间慢行。
倪胭向来嗜眠,即使是颠簸的马车,也能睡得安稳。第二日半上午才懒洋洋揉着眼睛醒来。
她一睁开眼,坐在对面读书的扶阙抬眼望向她,浅浅一笑。倪胭回之以笑,坐起来。
小方桌上放着早食,也不知道扶阙什么时候准备的。倪胭懒懒打了个几个哈欠,将东西吃了。
昨夜下了一半的棋局摆在一侧。
倪胭吃过东西,随手抓起棋子,手在棋碗中搅动棋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扶阙默契地放下书册,略坐过来一些和倪胭下棋。
去往夷香河的路途需三日,这三日间倪胭和扶阙的对话极少,大多时候都是在默契地下棋。
有时候倪胭倦了,扶阙便不发一言地将手中捏着的几颗白棋放回棋碗中。
倪胭忽然抬眼看向扶阙,说:“我总觉得我们相识许多年。”
“许是前世见过。”扶阙随意道,手中的白子落于棋盘,“这局你输了。”
陪着下了三天棋,倪胭掌心里扶阙的星图中第二颗星终于亮了起来。
倪胭揉了揉掌心,暗道一声不容易。
她随意丢开手里的棋子,托腮望着扶阙,好奇地问:“国师大人知晓太多凡人穷其一生看不破之事,可曾为自己占过卦?”
“不曾。”扶阙实话实说,“看破天机本就有所折损,我每占卜一卦必然要付出些代价。若是事关国之大事,更会折损阳寿。又何必再为了看见自己的未来,损自己的修行。一切顺其自然即可。”
他的确实话实话,若不是为了占卜国势,发现天降异星,为倪胭占卜了一卦,也不知道自己和倪胭命数中的纠葛。
“既有所折损,国师大人又何必执着于占卜之术?为了国师之职,为了国势?为了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扶阙笑笑,随意道:“为学之道,总要传承。”
他又忽然抬眼望向倪胭,漆黑得宛如静潭的眸子浮现几抹流光,笑道:“也因为有趣。”
于高台之上占卜人间事天下运,而后宠辱不惊地看着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按照命数的转轮而发展,本就十分有趣味。更何况,略施手段改变原本命数更是人间至趣。
哪怕付出阳寿的代价。
·
三日后,终于到了夷香河。
“灭族策”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可是倪胭站在夷香河前,望着缓缓流淌的河水,还是能闻到一种淡淡的血腥味儿。更为奇怪的是,这夷香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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