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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完结+番外)作者:白焰-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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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毕竟那是温墨情的私事;可如今战火蔓延,温墨情成为两国之战、朝廷权斗风口浪尖上的关键人物,他若有难,秋逝水为人师表还能保持原有态度吗?
  一生不肯破的咒,若是为温墨情这徒弟而破,秋逝水便不再是一言九鼎的神圣存在。
  “你又不是沽名钓誉的人,根本没必要在意太多。小情也是,顾虑不少,怎么做都担心不合适,这样下去早晚把自己逼上绝路。”
  童如初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秋水谁双目圆瞪:“谁沽名钓誉了?我只是说绝不跟朝廷扯上关系,怎么就沽名钓誉了?哦,难道说我得眼睁睁看徒弟死在沙场上,自己坐在楼中袖手旁观,这才不叫沽名钓誉?真不懂你们这些人怎么想的!”
  “又开始乱找人撒气,就不能仔细听我说话?”童如初并不生气,收起棋盘放在膝上,目光几点沉遂,“君子楼的规矩,江湖和朝廷都知晓,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无人敢出言不逊,当初无念那孩子忍痛自逐出师门也是为了守住这规矩。小情心思重,知道自己娶言姑娘为妻已经给君子楼招来非议,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情况下绝对不会再牵连君子楼,毕竟他现在更多作为是在平衡朝政势力、抵御外敌,若有江湖中人借此指责,君子楼和秋楼主根本无言以对。”
  “哪来那么多顾忌?我就是随口一说,怎么一个个都当成金科玉律了?我最讨厌就是你们这群人,没事闲的就喜欢钻牛角尖!”
  秋逝水气得一个劲儿捶桌子,对面童如初靠在轮椅里一味浅笑,笑意里却有几分怅惘。
  “因为你在乎的是那些孩子,那些孩子在乎的,是你和君子楼的名声。”
  秋逝水闷闷不乐,连着瞪了童如初几眼,哼声道:“老妖怪,就知道你心眼儿多。说,有没有什么能告诉我的消息,一丁点儿就行,总不能让我这个当师父的连徒弟怎么样都不清楚吧?墨情那臭脾气,老子是真没辙了。”
  早知秋逝水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跑来下棋肯定是有求于自己,是而童如初并不意外。稍作沉吟,童如初端起桌边清茶浅呷:“那要看秋楼主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都说你足智近妖了,还需要我亲口说出来?”
  被叫了多年的老妖怪,童如初俨然已成习惯,摇着茶杯轻嗅茗香,眉目淡然:“当年秋楼主发狠留话,说君子楼子弟不得干预朝廷之事,所以才逼得无念离开,小情虽未离开君子楼,却也是束手束脚不得自由,所有一切,皆因秋楼主那句话而起。如今大渊风雨飘摇,小情为力挽狂澜四处奔波,所打旗号是定远王府而非君子楼,其中辛苦大概只有他才明了,我们这些坐在一旁悠闲下棋的老人家能分担什么呢?秋楼主真希望帮小情的忙不教他那么辛苦,那就得让小情他们知道,那句话该舍弃了,而今,已是天下一家的紧要关头,哪怕是秋楼主你也不再惦念往昔恩怨。”
  往昔恩怨。
  四个字似是触动秋逝水心弦,一阵刺痛,一阵失落,一阵沉闷。
  多少年恩恩怨怨了,现在那些心情犹在,甚至比过去更加激烈,然而面对天下苍生即将遭受的浩劫,这份执念,是否应该继续下去?秋逝水陷入短暂沉默。
  见秋逝水不再说话,童如初倾斜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新茶,提杯唇边,目光望着远山烟岚久久不动。
  “犹记年少,江山风雨,仓皇萧条。铁马横扫,百骨千骸,几家哭号?蛮夷侵扰,怨仇难报,皇廷阁台,盼帝还朝。”茗香入喉,竟有几分苦涩之感。童如初放下茶杯,轻轻叹息:“这是小时候曾祖父唱给我听的歌谣,调子早就记不住了,词句却记得清楚。说的大概是百多年前边塞之乱,在那场战乱中,曾祖父失去了父母和所有兄弟姐妹——”
  “讲过多少次的故事了,听得耳朵生茧。”秋逝水厌烦打断,脑子却不糊涂,“不就是想告诉我国事当前恩怨应放下吗?这点道理我还不至于不明白。”沉吟少顷,秋逝水恼火甩手:“不管了,墨情这小兔崽子跟你一个德行,我管不了他,还是你去吧!”
  童如初敛起怅然神色,唇线微挑:“那秋楼主的意思是……”
  “朝廷还是那个烂朝廷,老子懒得理会,不过我这一群徒子徒孙都生长在大渊,他们心情不好、被人欺负,我这当师父的就算失职。有时间你告诉墨情,他爱怎么闹怎么闹,不必管我以前说过什么,那都是放屁,别当回事。还有,楼中这些子弟我会交给酒歌调动安排,安分太久都快被人忘记了,我君子楼也得闹腾出些动静、显显威风才好!”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童如初为秋逝水倒茶,轻敲膝上棋盘不动声色,暗中捏紧袖中一封简短来信。
  如他对温墨情的透彻了解一般,温墨情也很清楚他的能耐,想方设法让秋逝水走出多年前恩怨并同意君子楼加入战局,这是温墨情拜托童如初所办最重要的一件事。
  要办的事情都办妥,秋逝水自然也就没了继续下棋的心思,喝杯茶沉淀沉淀躁意后,抬头瞄了童如初一眼:“我走了。”
  “甩手掌柜可容我提个问题?”
  被童如初叫住让秋逝水略感意外,刚刚起身又坐回木椅上。
  “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一些比较敏感的事情。”童如初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膝盖,轻描淡写语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我很少询问小情他做了些什么,可最近有件事让我十分在意——那年小情血洗青莲宫应该不是他提出的,我想问秋楼主的是,在幕后指使小情去杀青莲王的人是不是秋楼主你,还是说,另有其人?”
  一向利落果断的君子楼楼主许久无声。
  “看来这与青莲王有关的事,不仅小情有口难言,就连秋楼主也是,那么我心里也算有个底了。”童如初笑笑,眸中闪过一丝惋惜,“我总以为自己是深陷巨大阴谋中的可悲牺牲品,没想到多年后,最疼爱的晚辈也走上我的老路,卷入弥天阴谋里……秋楼主,你知道么,倘若王爷没有遭遇不幸,此时我真想问问他,怎么会忍心让自己的儿子活得如此辛苦?”
  秋逝水手指一颤,负手而立:“你在责怪定远王?”
  “是也不是,毕竟不是王爷让小情去屠戮青莲宫的。”
  不该被谈起的话题令得秋逝水放弃去意,回身又坐到木椅中,也不用杯具,提起茶壶猛地灌了一大口温热茶水。
  砰,重重放下茶壶,秋逝水面色发冷:“我最怕你这脑袋,什么事稍微一转就能看破,就连过去这么久的事情也能挖出来推测一番。当初墨情的确事先找过我,因为青莲宫内有不少身负武功的护卫,想要血洗一场必须动用君子楼子弟,所以这件事前前后后、明里暗里我都很了解。说句老实话,我早猜到墨情要给狗皇帝收拾烂摊子,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墨情背后指使,迫切想要除掉青莲王的人——”
  “不是王爷也不是秋楼主你,而是先帝。”
  举杯浅饮,眉眼低垂,童如初品着茶香,唇角暗藏一抹苦涩。
  害了他的罪魁祸首,让秋逝水一生活在思念中,同时也是把一场屠戮血债推到温墨情头上的人,正是看起来昏庸无道又十分无辜的人,先帝温绍钧。

    第297章 悲中之喜

  人生中有太多巧合与偶遇,像是安州城这样繁华的城市里,熟识或者萍水相逢的人未约见面实在再平常不过。
  分身乏术的言离忧几经犹豫思索,最终纵马驰骋追赶上十七名负责重建两军联系的巾帼军女兵,一起经安州城往正在交战的宛峡一带奔去,恰好与安州城中的沐酒歌、君无念撞个正着。
  言离忧女扮男装,一身素锦窄袖常服,看起来风流倜傥、英姿勃发,身后几辆马车里又坐着**位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常人看来不过是哪家公子带着女眷躲避战乱逃难,就连迎面走来的沐酒歌和君无念也未作多想,要不是言离忧重重咳了一声又用果核丢在沐酒歌身上,这两方人许是要擦肩而过了。
  “言……姑……娘?”仰头看着马车上笑吟吟的俊朗“公子”,沐酒歌吞了蛇蛋似的合不拢嘴,指着言离忧瞠目结舌,“怎么这副打扮跑来安州?”
  言离忧四处打量一眼,刻意压低声音:“外面说话不方便,二位上车吧。”
  沐酒歌和君无念对视一眼后钻进马车,见里面还有两个美貌女子坐着颇为拘谨,言离忧见状朝那两名女子轻轻颌首:“这两位是中州游侠沐大侠和辅弼二皇子的君老板,都是自己人。玉蝶,诗姐姐,你们先去后车挤挤,我有些话要和沐大侠还有君老板说。”
  那两名女子齐齐向沐酒歌、君无念二人施礼,一举一动颇具大家闺秀风范。女子下车后,沐酒歌倒吸口气,讶然望向言离忧:“这就是墨情说的巾帼军?跟想象中完全不同。”
  “沐大侠想象中,巾帼军都是粗鲁豪放的女兵吧?”言离忧打趣道,“可惜刚才那两位都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仪态端庄、礼数备具,怎么看都是名门闺秀,与战士形象全然不贴边。这样的姑娘巾帼军还有许多,单是这趟我就带了十七名,如果沐大侠有意,可以从中选一位中意的发展发展感情,免得沐大侠总是感慨老大年纪还没媳妇。”
  沐酒歌哑然苦笑:“怎么言姑娘越来越像墨情,没事就以嘲讽我为乐呢?好不容易我跟阿月才有些进展,言姑娘可不能这时候来拆台啊!”
  玩笑归玩笑,言离忧知道沐酒歌与笑风月之间隐有情愫,当然不可能把这条可能引发醋桶爆炸的红线拉到别处。三言两语简单说明来由后,言离忧对沐酒歌和君无念出现在安州十分困惑,本以为是君无念或楚辞有什么安排,却不想,沉默中的君无念一开口就让她脑袋嗡地一声。
  “碧箫和碧笙双双坠下山崖,我和沐师兄是来找她们……尸骨的。”
  那一刹,言离忧脑袋空空,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做不到,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片昏暗。
  “碧箫……死……了?”好不容易从唇瓣中挤出一言半语,连言离忧自己都听得出其中沙哑怪调,可她无法控制,包括颤抖的手臂、身子,也包括眼圈里打转的泪水。
  多少苦难她坚强走过,固执地不肯让软弱泪水涌出,然而只这一句话,偏偏让她所有力气尽数失去——她不怕坎坷灾厄,唯独失去亲如一家的人时,这种痛也好,这种无法抑制的悲哀也罢,总是能轻易将她的坚强击倒。
  她的结拜姐姐,这世间真心待她、疼她的亲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没了呢?继慈祥如父亲的定远王之后,上天连碧箫也要带走吗?
  “无念,别乱说,人没找到前不能妄下结论。”沐酒歌没想到君无念会如此直白,倒吸口凉气出言喝止,脸色却不怎么好看。轻轻握住言离忧颤抖手掌,沐酒歌低声道:“言姑娘别听无念胡说,他太累了,心情不好,所以才会胡乱猜测。碧箫和碧笙的确坠落山崖,但还没有确切消息传来,我和无念来这里也是为帮忙寻找。她们两个功夫都不差,未必结局就是一死,与其抱着绝望想法,为什么不看开一些?吉人自有天相,我不信大丫头和小丫头就这么薄命,言姑娘你也不要信。”
  任何劝慰在这种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沐酒歌自己也明白。
  君无念从见面起就一反常态地少言寡语,因此言离忧并未多注意他,及至一声婴儿啼哭自君无念怀中传来,这才将言离忧恍惚视线吸引过去。
  在君无念怀里,一个襁褓显得异常突兀,格格不入。
  “饿了吗?”君无念自言自语小声呢喃,掀开襁褓一角,看着露出的稚嫩小脸无声叹息,“该给你吃什么才好?怎么总是哭呢?”
  车厢里,气氛荒唐复杂。
  言离忧自然为碧箫坠崖的不幸消息痛苦万分;君无念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所有精力都投注在那小婴儿身上,专注目光旁若无人;沐酒歌显然是最正常的一个,明明想要循序渐进慢慢把不幸消息透露给言离忧,谁知君无念一句话就破坏了他费心编织的所有语言,闹得沐酒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尴尬表情里塞进太多无可奈何。
  世道纷乱,人的心,也跟着乱了。
  揉着额头常常一声叹息,沐酒歌轻拍言离忧肩头:“总之,大丫头和小丫头还有一线生机,言姑娘别自己吓自己,我们正要往王员外府上去一趟看看情况,言姑娘若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们一起。到了王员外那里还得尽快找个乳娘来,不然小家伙要饿坏了,这一路上最辛苦的是他啊!”
  言离忧勉强安定心神,匆匆抹去眼角并未溢出的泪水,深吸口气向君无念伸出手:“孩子给我抱抱,我看看是不是尿了。”
  君无念像是没听见一般,动也不动。
  “无念。”沐酒歌深深望了言离忧一眼,而后轻捅君无念,“男人天生不适合带孩子,你就别勉为其难了,还是交给言姑娘看看吧。”
  颇有些失魂落魄模样的君无念这才闷闷应了一声,紧盯着言离忧将婴儿抱去,小心谨慎的表情充满不舍,似是这一放手,孩子就不会再回到他怀中。
  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感觉,总之很奇妙,难以言喻——当言离忧抱过孩子的刹那,心头忽地平静下来,片刻前的惊惶苦痛都消弭不见。虽然还紧紧牵挂着碧箫生死,言离忧仍无法说服自己不将最温柔的体贴给予怀中幼小生命,看着那张粉嫩小脸,便觉得自己手中如此沉重,如此珍贵。
  “果然尿了,等下到王员外家我先给孩子换下尿布。你们两个大男人也真够粗心的,孩子泡在潮湿的襁褓里能不哭么?就算你们给他喝天仙玉露也还是会难受啊!还有,抱孩子要头高脚低,不能平放着抱在怀里,像刚才那样抱会让他不舒服的。”
  言离忧抱住孩子温柔哄着,孩子的啼哭声渐渐减小,过了一会儿,车厢内恢复安静。
  孩子的哭声神奇地止住悲伤气氛,沐酒歌松了口气,看着小手不停抓着空气的婴儿涌上三分惆怅:“刚出世几天就要离开爹娘,如果不能找到合适的人代养,这孩子在无念手中肯定会很悲惨——对了,言姑娘不想问这孩子来历么?”
  “除了四皇子,还有谁的孩子能得君老板这样体贴保护?”言离忧垂下眉眼,声音轻而清淡,“也不知锦姐姐怎么样了,身为母亲不得不将刚出世的孩子交给别人带走,那种心情一定很痛苦。好在锦姐姐是个坚强的人,捱过苦难后定会有幸福日子等着她。”
  本来还有许多话想说,可是才说一半,言离忧的心口又开始发酸。
  碧箫的幸福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成真?这半生的辛苦,半生的付出,最后却要终结在孤零零的山崖上吗?那样温柔善良的人,最不该有这种凄凉结局啊!
  “可是沐大侠?”改行向王员外宅邸的马车停下车轮,一声疲惫询问后,王员外迅速苍老的面庞出现在车门外。
  随王员外出来迎接几人的还有王夫人。比起勉强坚持的夫君,王夫人显然要软弱许多,见到言离忧的瞬息泪水绝了堤似的,身子一软瘫在王员外怀里,一声声啜泣悲哀欲绝。
  “是我没看好九儿,要不是为了找九儿,碧箫姑娘和碧笙姑娘也不会出事……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老天爷啊,你让我死吧,把九儿还回来,还回来啊!”
  言离忧没有太多劝慰,下了马车后给王夫人一个轻轻拥抱,又向王员外深深鞠躬:“发生这种事不是员外和夫人的错,请二位不要自责。九儿的下落已经查明,我会尽快把她带回来,以后希望员外和夫人能够继续待她如从前,二位的恩情,九儿从不曾忘却。至于碧箫和碧笙,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王员外神色一缓,饱经风霜的面庞上总算有了一丝喜色:“沐大侠、言姑娘先听我说,好消息啊!昨晚我派下山崖的人找到了两位姑娘,她们都受了伤,但性命无碍,如今正在后院房中医治。大难不死,这是天意,是天意啊!”
  这消息无异于惊雷,又似久旱之雨,一刹带给言离忧无尽惊诧喜悦。
  那一刻,她对碧笙的厌烦神奇般消失无踪,脑海里只反反复复回荡着四个字,一遍遍,难以停歇。
  活着,真好。

    第298章 生死有命

  “我们在山崖下找了几圈也没找到,原来着两位姑娘是被崖下野谷里的药农给救走了。因着救得及时,两位姑娘的性命得以保住,只不过……”将碧箫和碧笙姐妹带回王员外宅邸的年轻人露出难过表情,惋惜摇摇头,“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位姑娘是清醒的,另一位还在昏睡,而清醒的那位,听药农说已经几天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往宅邸后院走的路上,言离忧听着那年轻人简单介绍情况,眉头慢慢拧起。
  那山崖下是野谷,野谷里乱石成堆,碧箫和碧笙福大命大,在坠崖时被半空斜生的树枝拦了一下,这才保住性命。因为碧箫与碧笙面容相同,王员外等不熟悉的人尚分辨不出醒着的是谁、昏迷的又是谁,这便让短暂小路间言离忧的心七上八下紧揪着。
  自私些说,她当然希望醒着的人是碧箫,倘若没有碧笙的话,她也好、温墨情也好,所有人的日子都会好过许多;何况碧箫又是她结拜姐妹,始终给予她保护和帮助的亲人。
  吱嘎,王员外轻轻推开房门,侧身为言离忧让路。
  虽是晴天白日,屋子里却很昏暗,没有点灯,窗子也都紧闭着,只能看见床榻边一抹身影孤独靠坐,榻上尚有人安静躺着,一动不动。言离忧停步片刻方才适应昏暗光线,提口气迈出脚步,忐忑地走向床榻边。
  是碧箫,还是碧笙呢?
  每迈出一步,高悬的心就紧张一分。
  随着距离缩短,言离忧最先看清的是床边那抹白衣,纵是污迹斑斑仍能看出原本素淡模样,只是那上面几处干涸血迹太叫人心痛。
  碧箫从来都是穿白衣的。
  床边枯坐的人缓缓侧头,看不清表情,只听得一声极轻、极哀的声音。
  “离忧……”
  一瞬,言离忧心如刀绞,加快脚步奔了过去,将那人紧紧抱住。
  “碧箫,没事了,我们来了。”用力抱紧碧箫枯瘦脊背,言离忧哽咽不停,“你还活着就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没有你的话,以后谁来打理王府,谁来教我做家务?说好谁都不要死,我们要一起活下去,永远不可以放弃……”
  昔日谈笑誓言,历历在目。
  碧箫的反应不似言离忧那般激动,带着些许茫然无措,甚至是麻木。
  “离忧,碧笙不会动了,她是不是不会醒来了?怎么办,离忧?我妹妹再也醒不来了,我该怎么办?离忧,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不会醒来了吗?言离忧呆呆望向床榻,那上面安睡的人有着与碧箫完全相同的美丽面容,瘀伤仍在,双目紧闭,有着别样的安宁静美,唯独少了那份鲜活感觉。
  没有碧笙,许多麻烦就不会出现,可是当她真的沉睡着再不动弹、不任性、不闹事时,言离忧心里却有种怪异的空落之感。
  沐酒歌和君无念就跟在言离忧身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沉痛悲伤。偏头无声倒吸口气,沐酒歌勉强收敛起黯然神色,低头小声道:“言姑娘,我看碧箫还有些恍惚,让她先休息吧,我们出去聊聊。”
  言离忧叹口气放手,又安慰碧箫几句后离开房间,心情沉重如巨石压迫。
  随后,沐酒歌找来自责不停的王员外,现从城中雇了位经验丰富的乳娘到府上,安顿好哭闹不停的孩子后才算安下心。重新聚到内堂,沐酒歌反复劝王员外和王夫人不要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王员外口头上应着,却能看出心结依旧未结,然而这种事多劝无益,沐酒歌等人只能装作不觉。
  半路遇上沐酒歌和君无念不在言离忧预料之中,既然遇上,索性决定一同回南边军队驻地,不过孩子要照顾,加上还要询问碧箫、碧笙坠崖的事,言离忧不得不招呼十七位巾帼军下车,借宿王员外宅邸在安州耽搁一晚。
  王员外与君子楼结缘多年,深得君子楼众人信赖,是而君无念没有隐瞒孩子身世。王员外担心到军中孩子得不到照顾想要留于府上,又怕自己没能力保护好孩子,一咬牙,以天价雇下那乳娘随君无念同行,又将府上伺候多年、亲如一家的伶俐丫鬟派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孩子。
  诸事定妥,几人这才将话题拉扯到碧箫身上。
  “那几个小伙子心好,得知是我府上贵客出了事,没日没夜一连搜寻几天,最后终于在野谷稍远处药农家找到了两位姑娘。那药农懂些医术,夫妻二人为碧箫和碧笙姑娘仔细包扎过伤口,人带回来时干干净净的,身上该有东西一样没少,就是……”王员外哽住,长叹口气才继续道,“那药农和我后来请到府上的大夫都说,碧笙姑娘伤了头部,这么多天还没醒,多半是醒不过来了。”
  言离忧垂着头,神色惆怅:“这事,碧箫知道吗?”
  “知道。其实碧笙姑娘的情况比碧箫姑娘预计要好。我听那药农夫妇说,他们发现二位姑娘时,碧箫姑娘就已经苏醒,一个人呆呆守在碧笙姑娘身边,以为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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