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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完结+番外)作者:白焰-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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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水是冲他来的,只要他在,身边的人就会遭到连累。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得了授意,包围这百余人队伍的霍斯都士兵只围不攻,坚硬盾牌竖起组成一道屏障,盾牌之间只留半人宽窄的缝隙,恰好容得下孤水穿梭其中。
  温墨情找准看起来较为薄弱的一面,一声令下后百多侠士齐齐出手,专盯那一处攻击,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将那处围拢的士兵击垮。
  何宗主在前面双剑开路,后面跟着的人也纷纷使出看家本事不停击杀扑过来的敌兵,以缓慢速度在包围圈中挤出一方之地。温墨情算是众人中功夫最好的,手中握着已然残破的长剑走在最末端断后,毫不犹豫刺穿每个袭来的士兵心脏。
  一声轻微啸响传入耳中,温墨情几乎是下意识向后退步,撞到身后的人才发觉,自己根本无路可退。
  孤水的武器有三把,一把是削铁如泥的匕首,一把是可伸缩自如的子母短剑,第三把则是极其小巧却淬有剧毒的梭型镖。几次交手下来,温墨情对这三把武器也算有些熟稔,听那声啸响便判断出袭来的是梭型镖,一旦被击中,伤口不大,致死仅需须臾。
  身后是前进缓慢且已经负伤的战友,温墨情退不得更躲不得,否则那梭型镖就会直接刺入身后人体内,饱饮血肉人命。
  迫不得已,温墨情只得横剑格挡,混乱中拼尽全力捕捉啸响,分辨梭型镖袭来方向。
  尽管他很清楚,在他横剑格挡梭型镖的那一刹,孤水必然会从人群中突然钻出,剩下的两种武器随便哪种都可以轻而易举将破绽暴露的他击中。
  思索只在电光火石间,温墨情还来不及回想与言离忧的约定,没时间去幻想重逢那日的盛世山河,手臂已经先于决断迅速抬起,横于胸口精准地挡住飞袭而来的剧毒暗器。
  叮——
  分不清是梭型镖的低唱,还是残缺长剑微微低吟。
  风一样迅疾的黑色身影带着死亡气息掠过,剑光利落冷酷,没有半点迟疑朝温墨情心口刺去。
  刹那间定是来不及完备防御的,温墨情急急压下剑柄试图抵挡孤水那凌厉一击,怎奈孤水速度极快,尽管没能将子母剑准确刺入他心脏,仍在被阻拦之前给温墨情留下一道长而深的伤口,由左胸到右肩,一片血色飞溅。
  温墨情没有立刻感觉到疼痛,果断弃掉长剑腾出右手,就近一掌向孤水拍去,左手则死死攥住那把子母剑,以此控制孤水行动。
  侧身堪堪避过,孤水意识到温墨情试图减缓他速度的举动,眸光一闪,手腕陡转,藏于子母剑内、仅有两寸长子剑迅速拔出,又朝着温墨情胸口刺去。
  那一刻实在太过短暂,以至于温墨情身后的人在被重重撞击后才发觉情况不对,回身时就只看见飞洒的血光,以及孤水被击中向后倒退的踉跄身影。
  “温少侠!”那人失声惊呼,以最快速度护在温墨情面前,手中铁扇一摇,寒光骤起,十支保命钢镖嗖嗖射向孤水。
  或许是觉得再占不到便宜,又或者因为任务已经完成,如死神一般威胁众多江湖侠士数日的鬼魅杀手没有继续追击,选择了悄无声息隐没于人群。
  惊险过后,剧痛袭来。
  温墨情本想开口安慰惊魂失魄的众人,谁料才一动唇瓣,大口腥甜便涌了上来,就连自恃强健的身体也再不受控制,软软向后仰去。

    第337章 天下抵定

  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加残忍绝对,而战场是死亡之花怒放的沃土,但凡硝烟弥漫之地,总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在军中时间已经不短,亲自参加的厮杀也不止一次两次,却没有哪一次让言离忧如此惊慌害怕,那种令她浑身战栗难止的痛苦,远比那时看到遍地尸骨更加剧烈。
  战火尚未熄灭,而宛峡战场大渊军队右翼部分,已然是一座活人死人分不清明的乱葬岗。
  三千轻骑所剩无几,视线所及到处是穿着甲衣的霍斯都士兵,偶尔看到几处骚动混乱,也都很快被密密麻麻兵马镇压,全然不像云九重所料那般安全。
  来晚了吗?
  他是否……还活着?
  身上的力气被惨烈景象一丝丝抽去,言离忧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南凛不动声色从旁扶住,俊气剑眉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救人为主。”
  扬手一挥,南凛冷静下令,摩拳擦掌的五千狐丘国精兵一声响亮高喝,劲头十足地冲向渐进尾声的战场。
  “自己能走?”慢慢放开手,南凛将自己的佩剑塞给言离忧,“你们去找人,我带人把他们清回去。”
  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都不能放弃,哪怕结果已定,悲剧不可逆转,这是颠沛流离的生活教给言离忧道理之一。深吸口气勉强止住悲怆神色,言离忧努力挺直身板,攥起拳,缓缓回身面向巾帼军女兵们。
  “拜托大家了,哪怕只有一口气在,尽可能救回还活着的人吧!”
  狼烟弥漫之处,有多少人再回不来?又有多少人垂死挣扎,拼尽仅剩的力量等待希望?言离忧不愿去想有关死亡的任何事情,强逼着自己冷静,在被鲜血染红的大地上寻找久别的那道身影。
  无论是生是死,一定要找到他。
  为孤水作掩护而来的数千霍斯都士兵在经历一场厮杀后已筋疲力竭,眼看又有大批敌人从天而降,登时没了七分锐气;及至一身玄色重甲的南凛带领精兵闯入视线,仅余的三分勇气也开始流失。
  战场上的南凛,一身磅礴气势惊天撼地,仿若战神。
  “狐、狐丘……是狐丘的赤魂军!”
  霍斯都那边不知谁惊慌失措喊了一声,马上引发大片骚动,在骚动中有几声不和谐的惨叫接连响起,某处几道血光起落。
  还有渊国人在顽抗?南凛颇有些意外,当下踢了脚马腹,背上重剑提于手中,在染血的地面上留下长长划痕。
  剑眉飞扬,眸光奕奕。
  “杀,无赦。”
  而后便是尘土蔽日,血流成河,晴朗天空被惨叫惊破,一场血雨盖血飞扬。
  那天,不是霍斯都盟国军与大渊的最后一战,却是这场侵略与守卫的战争中最惨烈一局。
  黄昏时分,陷落噩梦之中的霍斯都盟国军终于迎来归战号角,可惜太多人都再听不到那代表着片刻安宁的美妙声音——此一战,只霍斯都帝国方面就损失良将十七人,士兵一万两千余人,而这一万多人中,有五千死于大军左翼。
  即渊国军右翼,二百多江湖侠士壮烈殉国之地。
  斜阳渐落扯出赤红晚霞铺满天际,一时间天地同色,满目赤红。
  言离忧不知道自己在尸骨堆积的沙场上行走多久,数不清僵硬双手翻过多少具尸体、救了多少个濒死的人,南凛率兵在前面击杀敌人,她便领着巾帼军在后方救援。
  那样的心情,说不清楚,只觉得痛到麻木,怕到心慌。
  温墨情呢?
  温墨情在哪里?
  他说过,他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会活着去见她,和她一起走过这乱世,一起活下去。
  他许她的约定从没毁弃过,这次也一样吧?
  像他那样厉害的人,不是总能化险为夷、力挽狂澜吗?
  既是英雄,上天又怎么舍得他太早离开,怎么忍心让他在没看到大渊重新恢复和平盛世之前就永闭双眼?
  太多太多的杂乱想法在言离忧脑海里乱转,胸口憋闷沉重,有种久违的低落感觉。
  想哭。
  可这时他不在身边,没有人能代替他,为她擦去泪水,给她温暖拥抱。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温墨情,她只爱这一个男人啊!
  突然响起的低低呜咽声,在凝滞沉重的气氛中如此突兀,以至于每一个巾帼军女战士都直起身,呆呆地望向突然跪在地上颤抖着抱住身子女子,每一个人脸上,都显出悲伤心碎的表情。
  那是她们仰望的光芒,是她们憧憬的传奇,是她们诚挚祝福的一对儿璧人。
  若是陨落,怎能不痛?
  “红莲将军……还有我们在……你还有我们……”渐渐聚拢的女兵们围绕在言离忧身边,双手轻轻抚过言离忧单薄脊背,却没有人去为她擦干泪水,也没有任何劝慰。
  能为她擦去泪水的人不是她们。
  如果温墨情死了,劝慰也没有用。
  到后来,所有人都开始哭泣,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心里不舒服,难过,悲伤,痛苦。
  远远传来的马蹄声震动大地,将敌人驱赶回营的狐丘精兵归来,带着一身血腥,满手刀光。
  “你还是不肯放弃么?”
  至言离忧面前时,南凛低头问道。
  言离忧没有回答,甚至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一双因痛苦自动攥紧的拳毫无血色,冰冷僵硬。
  “楚辞说,如果这沙场之上有谁应该活到最后,那人一定是君子楼的破军少主。”翻身下马,南凛只手扶起言离忧,自说自话间将她推到自己身后,面容仍平静得如同无风湖面,“楚辞说的话,从来没有错过,所以我把他带回来了。”
  被悲痛侵蚀的身子猛地一震,言离忧怔然抬头。
  绯红领口,墨色长衫,是他最喜欢穿的那身窄袖劲服,腰间还挂着她亲手编的难看绳结;修长手指,如竹骨节,是他曾抚过她青丝脸颊的温暖手掌,无名指上仍有她任性强加的碧玉指环。
  连他唇角浅笑,也千百年不变一般,与记忆里眷恋表情妥帖重合。
  那的确是他,活着的温墨情。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哭起来很难看。”
  他伸手,他淡笑,屈起手指吃力地卷走苍白面颊那一溜泪珠。
  她也伸出手,轻轻抹去他脸上几道血痕。
  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竟然激动欣喜得差点忘了呼吸,到底是多漫长的分别、多深刻的思念才能铭刻而成?言离忧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否得体,是不是能让温墨情看着放心,但泪水,任凭她怎么嘲笑自己都无法止住。
  千万重磨难,唯独这一刻她满心感恩。
  “红莲将军和温少侠高兴得说不出话了吗?那就赶紧回城中吧,你看,温少侠还伤着呢!”
  刚才还红着眼圈哭泣的巾帼军们破涕为笑,一个个揶揄地推搡言离忧,却也不忘提醒众人速速返回——眼尖的人发现,温墨情黑色衣衫胸口被割裂一长道,透出大片血迹,似乎还在流淌不停。
  “好像伤的很重。”言离忧抹去眼泪,取代何宗主肩负着温墨情,低低松口气,“回去吧,得尽快包扎伤口上药才行。”
  温墨情淡淡应了一声,之后再没说任何话,歪倒在言离忧肩头昏死过去。
  若不是想要见她、想要活下去的执念支撑,也许他早就倒下,远离这即将迎来和平的温暖人间。
  腊月二十八这天,成了霍斯都盟国军与渊国之战的转折点,最惨烈一战发生在这一天,最神奇的逆转也发生在这一天,至于谁马革裹尸、谁大难不死,谁和谁又在战火中重逢,对偌大的中州而言显然太过渺小,不值一提。
  狐丘国最为神秘且强悍的赤魂军加入宛峡战场,隐没数十年的战神一族南氏后代再度出现,从战场一隅开始摧枯拉朽颠覆局势,并在短短三日内率赤魂军横扫战场,与渊国军及中州江湖数百英豪一起,一直将霍斯都盟军逼退至宛峡南六百里宽月河一带。
  之后战况呈现一面倒趋势。
  如奇迹一般,乱雪阁阁主楼浅寒仅带十二名手下便将霍斯都火器库捣毁,但不知为何,明明有机会杀掉霍斯都主君及几位重臣,楼浅寒却没有动手。
  又数日后,赤魂军将南庆国军队全数歼灭,切断霍斯都盟国军右翼及仅存的补给线,逼迫南庆太子投降,退出盟国军。眼看形势不妙,铎国、青岳国纷纷背叛霍斯都帝国脱离联盟,反身向大渊求取和解以保住仅存的战力,霍斯都帝国军孤身作战迅速败退。
  一子落败,满盘皆输。
  不过对渊国而言,日子也不是太好过,当霍斯都帝国军已经失去足以匹敌渊国军的力量时,赤魂军意外地提出归国,并没有继续帮助渊国将霍斯都彻底消灭的打算。
  另一方面,对于要如何处置霍斯都帝国这个败寇,渊国前朝也有不同声音。
  多数朝臣主张乘胜追击,将雄踞异域的强国霍斯都一举击溃,既可扩张渊国版图、将势力延伸到异域,又能以此雄伟震慑他国,巩固渊国的霸主地位;另有以新帝温墨疏为主的一派主张就此放弃,与侵略失败的霍斯都帝国达成和谈。
  是进是退,是战是和,争论不休的话题对言离忧和温墨情来说没有半点关系,从身负重伤走下战场到安逸窝在房中养伤,温墨情只做过一件正事。
  要求楼浅寒莫伤柏山等人性命。

    第338章 和平之象

  隆和二年正月初六,温墨疏袭帝位后首次驾临宛峡战场,云九重等武将一早就去城外迎驾。
  “你不去么?”温墨情躺在榻上,舒服得连眼都懒得睁开。
  “你才醒过来,没人照顾怎么行?”言离忧低头为他换药重新包扎伤口,大功告成后擦去额上汗珠,长松口气,“恢复得还算不错,不枉我这几天没日没夜伺候——你睁开眼行不行?我都不知道你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从腊月二十八知道正月初五,伤势严重的温墨情足足昏睡九天之久,好不容易在初六这天一早醒来,言离忧还恍惚有些后怕。
  也许温墨情自己并未察觉到,这九天中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要不是年轻体健底子好,可能这天他根本醒不来,直接一命呜呼去阎王殿报道了。
  为温墨情处理好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二十余道伤口后,言离忧终于能安静坐下,托着腮,手指在温墨情脸上划来划去。
  “别乱摸。”温墨情皱皱眉,墨色眼眸仍如辰星一般闪亮,“军营之中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言离忧翻翻白眼。
  军营之中他干得坏事还少?不过是帮他擦去脸上汗渍而已,比起他在北陲戍边军营时给她种下小小生命的举动,实在纯洁规矩得太多太多。
  “何宗主他们怎么样了?”
  “没你伤得重,不过为保护你与敌军周旋太久,体力耗竭,也都一连睡了几天才缓过劲儿,这会儿跟云将军他们一起去迎驾了。”
  听得言离忧回答,温墨情稍稍安心。
  倘若没有何宗主等人舍命保护,温墨情根本没命走出沙场。竭尽可能止血也好,乱兵围剿中为他杀出血路直至与援军相遇也好,原本一百余人的精锐队伍为救一人拼到最后仅余四十八口,对中州武林而言,无疑是极其巨大的损失。
  但没有人觉得后悔,得知温墨情性命无忧,渊国也将迎来胜利曙光时,所有人都开心得相互击掌拥抱,甚至喜极而泣。
  看了太多死亡,生的喜悦,如此珍贵。
  稍稍翻动,温墨情侧着身子面向言离忧:“我昏睡这几天战况如何?我记得,似乎是遇到了赤魂军和——”
  “先闭上嘴,听我说。”
  毫不客气打断温墨情,言离忧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轻轻挪方到自己小腹上,带着他掌心感受微微隆起的肚子下那片温暖希望。
  温墨情愣了许久。
  “早上吃了多少东西?撑成这样?”
  言离忧倒吸口气,温柔表情消失无踪,捧着温墨情的手狠狠一口咬下:“你才吃多了!还能不能靠谱一点?再不解风情也没这么荒唐的啊!”
  嗤笑一声,温墨情抽回手,主动在言离忧小腹上轻柔摩挲。
  聪明如他,怎会不知言离忧想要告诉他的讯息?
  又一个生命将要诞生了,属于她的,也是属于他的,是他们历尽波折的感情所孕育出的最美花朵,承载着他们希望的骨肉至亲。
  “什么时候发现的?”眸光变得多情,温墨情拉过言离忧靠在自己肩头,语气低柔。
  “两个月时就有反应了,想给你个惊喜,所以一直没让他们告诉你。”
  这惊喜的确够大,大到温墨情措手不及,迫不及待想把言离忧揉进怀里疼惜一番,却碍于伤势不敢乱动。
  忽然想到什么,温墨情皱起眉:“挺着肚子跑来跑去,你就不怕伤了孩子?这是我儿子,比皇帝还金贵,你再这么天上地下四处乱窜,回去我就把你锁房里。”
  “我又不是猴子,怎么天上地下四处乱窜了?”撇撇嘴,言离忧一脸不满,动作却轻缓许多,“你儿子不就是我儿子么,你这当爹的疼他,我这当娘的就不疼?要不是怕你出事,我才不会跑到这里来吃苦受罪。”
  “一说上战场,你不是比谁都积极?”
  最了解言离忧的人非温墨情莫属,一句话就足够轻轻松松击破她的理由借口,让言离忧哑口无言,横翻白眼。
  静默少顷,两个人不约而同发出笑声,默契至极。
  这感觉,就好像每一个普通家庭般,充满柔情和幸福。
  “离老远就听两个人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平日里可不见世子这么多话。”朗笑声自房外由远及近,云九重招呼也不打一声径自推开房门,笑容满面,“我说陛下啊,您可得好好惩治世子一番,世子见了谁都一脸欠他钱似的表情,连陛下都不例外,这算不算是大不敬?”
  云九重之后,一身紫金九龙帝袍的温墨疏抬步迈进,和煦笑颜雍容优雅。
  “世子的笑容只留给言姑娘,旁人注定无福享受。”云九重将椅子搬到床边,温墨疏从容落座,“怎么样,伤势可有好转?听闻你在战场受伤生死未卜,朝上那些大臣一个个急得不行,生怕秋楼主迁怒于朝廷,一气之下派楼阁主来颠覆新朝。”
  温墨疏说的自然是玩笑话,但并非天方夜谭。
  宛峡之战中,令天下为之震撼的除了南凛所带领赤魂军,还有只在传闻中偶尔被提及的杀手组织乱雪阁。
  温墨情带着三百江湖豪杰力战右翼,而楼浅寒只带了五十六个手下纵横整个战场,这五十多人的小队伍所杀敌兵却远远高过任何一支千人役,在宛峡战场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杀戮奇迹。
  自然而然,乱雪阁与楼浅寒的名字化为一种畏惧被深深铭记。
  “以前并不了解所谓的江湖,天真认为江湖人士之所以不受束缚是因为朝廷不愿理会罢了;如今我总算明白,为何先帝们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是江湖人太难管束,也太过可怕。”
  回想云九重对战事的描述,温墨疏仍心有余悸,感慨中又不免对恣肆潇洒、快意恩仇的江湖多了几分憧憬。
  他是拥有天下的帝王,唯独自由这种东西,永远不属于他。
  从温墨疏进门开始,温墨情就以一种怪异眼神接待,及至温墨疏坐到榻边与言离忧相邻,温墨情忽地做出意料之外举动——温墨疏正在感慨,他却没有听,而是蓦地把言离忧从后抱住,像是披风一样挂在言离忧身后。
  “……世子还是这般小气。”温墨疏微愣后失声哑笑。
  “坐去那边。”面对已是帝王的温墨疏,温墨情指着桌边圆凳毫不客气下令。
  出了名的君子楼铁公鸡,对待自家媳妇亦是如此抠门,被别人多看一眼都不高兴。言离忧了解温墨情脾性,明白到如今温墨情仍对她和温墨疏曾经那么一段缠绵悱恻耿耿于怀,却并非恶意,也只能尴尬叹息,一笑置之。
  温墨疏来时被唐锦意叮嘱带来不少孕妇需用补品衣物,言离忧浅聊几句后就随云九重去取东西,留下看似水火不容的温墨情和温墨疏在房内,似乎并不担心二人相处是否愉快。
  “现在只剩下霍斯都帝国孤军作战,在没有粮草辎重补给的情况下支撑不了太久,我想,春天之前怎么也能结束战事了。”温墨疏率先开口,从袖中掏出两封像模像样的国事书信放到榻上,“这是南庆国、青岳国和铎国降和书,他们正在从战场撤回兵马,世子可有什么意见?”
  南庆国等都是小国,经不起长期消耗征战,一场战败足以让他们心惊肉跳不敢再犯,没必要咬死不放。
  温墨情点点头,眉心皱了一下:“连嵩应该不在青岳国内,否则青岳国朝臣不敢自作主张求和。看来有必要去霍斯都营中摸一下情况,大概连嵩就藏在里面。”
  “楚辞也这么说。他觉得正是因为连嵩的怂恿,霍斯都才会选择两伤之法决一死战。不过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参与了,否则我会被言姑娘恨死。”
  “叫她世子妃。”
  “有什么区别吗?”温墨疏苦笑,见温墨情固执坚持,只得无可奈何点头,“好好好,我明白了,以后叫她世子妃就是。”
  能彰显自己所属权的细节,温墨情一点都不肯松动,满满的孩子气与他孤傲冷漠形象大相径庭,直逼得温墨疏哭笑不得。
  言离忧属于他温墨情,是他的妻子。
  温墨情执拗强调的,不过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温墨疏大致将现况对温墨情说了一番,并将朝廷至今争议未决的矛盾摆出来,温墨情也没让他失望,干脆果断地站到主和派一边。
  “换做是中州其他国家,一战到底无可厚非。但霍斯都毕竟是异域强国,远兵作战输给我们不代表在他们的地盘也会输,若我军追击过远便会陷入不利境地,胜负再难预料。再者战事持久,如今军中上下都疲惫不堪,百姓也期望早些恢复安宁,没必要将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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