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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完结+番外)作者:白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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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决定,不待言离忧询问,直接把她划分到自己一行,“你跟我走——记得多用脑子学会冷静,别动不动就冲上去找死。”
  言离忧低低一声当做回应,在尹钧白恋恋不舍的目光中,饿着肚子随温墨情离开客栈,直奔金钰藏身的宅邸而去。
  那宅邸位置不算偏僻,就在某个小酒楼对面巷口,温墨情在酒楼挑了个靠外面的位置坐下,似乎不打算立刻闯进去抓人,甚至还悠闲地点了几道小菜、两碗米饭,与刚才的迅速果断大相径庭。
  尽管如此,那双锐利如剑光的眼始终未离开宅邸大门。
  “别光喝茶,又不能当饭吃。”见温墨情注意力都用在盯梢上半天也不吃口饭,言离忧夹了一堆菜放进他碗中,“昨天就没好好吃过饭,不饿吗?办正事也要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吧?”
  “嘘——”不等言离忧说完,温墨情竖起手指示意她噤声,墨色眸中一亮。
  言离忧下意识朝宅邸方向看去,一匹单驾马车停在大门前,似乎有什么人上了车,视线里一晃而过的衣角与金钰所穿相符。马车车轮才一滚动,温墨情毫不犹豫起身紧随跟去,原本言离忧也想一起过去,却被店小二紧紧拉住:“公子!公子您还没给钱呢!”
  言离忧表情一僵,脸色瞬息青白,喊了温墨情两声,他却没听见似的照直往前走。
  “找前面那人去要钱,我身上没有!”
  “那位爷都走没影儿了,您让我上哪儿要钱去?总不能让您也跑了吧?我不知道您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东西您吃了,茶水您也喝了,我们这是小本儿买卖,您不能坑我们对吧?”言离忧急着脱身,可那小二死缠着她不放,才说两句话的功夫已经不见温墨情身影。
  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温墨情掏钱,言离忧身上半个铜板都没有,别说一顿饭钱,如果温墨情不在,她连一个包子馒头都买不起。
  吵嚷声引得堂内堂外一群人驻足围观,有说有笑对着言离忧指指点点,羞得她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不由埋怨起温墨情只顾追人不顾她。正窘迫难看时,忽然有人丢了块碎银给店小二,众人朝那边看去,齐齐倒吸口气。
  出手解围的是个年轻女子,骨骼清丽,白衣胜雪,半透面纱遮住大半张脸却挡不住秀美如仙的精致眉眼,就连那嗓音也清亮柔美仿若仙歌。
  “够付饭钱了吧?”那女子淡淡一瞥,惊呆的小二连忙点头哈腰;再瞥第二眼,周围围观的人一哄而散,热闹的小酒楼转眼恢复平静。
  言离忧长出口气:“多谢姑娘——”
  “你怎么会跟温墨情在一起?”那女子冷冷打断言离忧的话,语气似是质问,又似责怪。
  “你认识我?”言离忧微微皱眉。
  那女子盯着言离忧看了半天,忽而轻笑:“鼎鼎大名的某位王爷,天下有几人不认识?我只是好奇,仇深似海的两个人竟然会同桌而食,是不是太奇怪了?”
  言离忧猜不透那女子身份,也不想白白失去一条可能有关的线索,是而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我认识那位王爷,但并不是她,姑娘许是认错人了。不过姑娘要找她的话可以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代为转达。”
  “不必,看见你我就知道不需要了。”那女子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转身离开,言离忧紧随她冲入街市人群,谁知追了还不到一条街就被甩开,再找不到那抹气美如仙的婀娜身影。

    第072章 红颜复归

  行人越来越多的大街上,马车行驶速度怎么也快不起来,温墨情追在后面倒也不觉吃力,不过他很快发现那马车好像并不是为了载谁离开而出现的,相比之下,戏耍他的可能性更大。
  穿过六条街道四个小巷,不急不缓的马车绕回距离宅邸不远的偏僻路口停下。温墨情收住脚步,面上毫无表情。
  “当真是个不怕死的家伙,明知有诈还不逃跑吗?”车门打开,金钰嘴角噙笑缓步走出,高傲神色仿佛昨晚狼狈逃走的人并不是她。
  温墨情不理不睬,手腕一抖,穿过玉佩的红色剑穗划出完美弧度,长剑倒提手中,直指地面。
  见温墨情坦然无畏,金钰反倒有些忌惮,咽了口口水,语气软上三分:“我们与君子楼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闹得鱼死网破,只要你肯把那张图拓一份给我们,之前发生的事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说完了?”温墨情冷眉微扬,语气如隆冬寒冰。
  金钰倒吸口凉气,故作的镇定被温墨情击碎后,颇有些气急败坏:“你到底想怎么样?图被你夺回去了,我们只要复制一张你都不肯,你以为君子楼无所不能谁都可以惹吗?”
  “现在我所做,与君子楼无关。”温墨情表情冷肃,陡然而起的杀意铺天盖地,“我只是在为自己的部下报仇而已。”
  最后的交涉破裂,金钰不再对和解抱有希望,素白手指放到唇瓣上一个响亮唿哨,立刻从周围涌出十余个身着异国装束的男人,看那狠厉眼神便知各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抓住他,留活口!”
  金钰一声令下,早就埋伏于此的男人们纷纷从腰间解下大盘绳索,动作一致地朝温墨情抛去,方向角度各不相同却配合默契,显然早有计划。
  温墨情垂剑于地,身形静止不动,直至头顶一片绳索遮蔽阳光,那双冷光泛泛的眼眸里才暴出一缕慑人魄力,手中长剑陡然高扬,独剩剑鞘孤孤单单躺在地面,雪白长剑在半空挥舞出一片亮色。
  温墨情的冷定镇静与金钰的紧张恰成对比,在温墨情拔剑时,金钰一直死死盯着那些密密麻麻交错成天罗地网的绳索,直到她亲眼看见那些绳索并未被温墨情的剑刃斩断方才松了口气,嘴角漫起得意笑容:“别白费力气了,这些绳索都是为你特制的,若非削铁如泥的宝剑根本斩不断。可惜你从不用好剑,自以为功夫高拿把破剑也可以战无不胜,我说的对吗,世子大人?”
  温墨情不语,仿佛金钰对他的了解根本不能形成任何威胁,不起眼的普通长剑仍于空中飞舞,迅如雷电,矫若骖龙。
  那些绳索的确无法斩断,剑刃几次与之交锋都发出暗哑声响迸裂出伤痕,而那些埋伏者见状越战越勇,手中绳索挥舞得更是游刃有余、呼呼作响。不过温墨情并没有如他们所期待那般露出惊恐或者绝望的神情,那张冷俊面庞如巨石雕刻,表情纹丝不变,只有鬓发随身形游走翩然轻动。
  咔嚓。
  剑身发出第一声裂响的刹那,金钰等人已有了制服温墨情的十成把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得意之情。
  不过他们高兴得有些早了,被围困于中央的温墨情闪转腾挪间动作愈发迅速,当剑身缠满绳索几欲崩毁时,温墨情用上七分力气狠狠一扯,同时身形急速后跃,毫无防备的埋伏者们被巨大力道带动向前扑倒。就在那一瞬,绳索传递来长剑碎裂震动纷纷脱手,而剑身四分五裂激射而出,一半深深斜飞入土地,另一半则没入那些埋伏者的身体里。
  眨眼间,血花飞洒,漫天绳索、残剑碎片零落如雨,伤者哀嚎痛呼,死者不甘瞪眼,片刻前宁静之处竟成地狱。
  即便寡不敌众、势单力薄,温墨情仍能反转局势以胜利者姿态傲然长立,这是金钰万万想不到的。错愕失神的金钰险些双腿一软跪倒,幸而被车夫一把拉紧车内。那车夫也是个定力了得的人物,见己方惨败立刻狠踢马臀驭车飞逃,全然不顾金钰那些手下还有几个活口,半旧马车在纵横交错的小巷中飞速穿行。
  温墨情丢下残剑跃上墙头,房檐屋顶间几步平稳跨越便能紧随马车不至于跟丢,无奈跟着跟着,那车夫竟聪明地将马车驶入来往行人密集的闹市,温墨情只得挤过人群艰难前行。
  好不容易从闹市脱身,温墨情却再找不到马车的踪迹,微微皱眉,闭上眼细听车轮滚滚声响,终于在声音逐渐隐没的最后关头辨明方向,敛起衣角大步追去。
  温墨情寻找到时,马车正停在一条宽阔却无人的巷子尽头,两侧是正准备拆除重建的空屋,尽头一堆杂物。跑了半天的马鼻子里喷着团团热气,车内悄无声息,温墨情握紧拳头走近马车,猛地拉开车门。
  里面空无一人。
  跑了么?还是藏起来了?温墨情眼耳并用搜索着每一条蛛丝马迹,忽地身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窸窣响动,温墨情想也不想,单脚点地迅捷后跃,凌空转身时却猛然瞳孔一缩,硬生生止住动作。
  冬风撩起素白纱衣仿若又一场大雪翩临,一头柔和乌发似那新研的墨浓郁漆黑,在不染杂尘的纯白间异常美丽;然而最美的仍是面纱之上那双眼,如晴空碧蓝,如琥珀深邃,黑白分明不失灵动,一眼看不穿悲喜,猜不透爱恨。
  “墨情。”
  那同样淡如冬雪的声音,熟悉到令温墨情心痛。
  紧绷的指骨不知不觉松开,温墨情站在原地,一刹忘了为何而来,由着发干的唇轻动,碰撞出多年不曾唤过的名字:“茗湮……”
  碧箫和尹钧白赶到宅邸时正见言离忧坐在对面酒楼发呆,问她温墨情去了哪里,言离忧只摇摇头,语气透着茫然:“他追着马车走了,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被人缠住脱不开身,转眼就找不到他了。”
  温墨情专心于某件事时会忘记一切的毛病碧箫深有体会,见言离忧情绪低落,以为她被温墨情抛下心里不痛快,连忙柔声不停安慰。
  “我没事,碧箫,我真的没有怪他。”言离忧继续摇头,犹豫许久才压低声音轻道,“碧箫,我刚才遇见个女人,她……她知道我是谁,还问我为什么会和温墨情在一起。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她认识我又认识温墨情,却什么都没问就走了,这人会不会与青莲王有关?”
  言离忧此时还是男装打扮,碧箫认出她尚需仔细看上几眼,若是不太熟悉的人不可能那么肯定眼前的“公子哥儿”就是言离忧,也就是说,言离忧口中的女人应该对青莲王十分熟悉。
  碧箫沉吟少顷,眉心显出一丝凝重:“你说的那个人,也许……也许我知道她是谁。”
  “你知道?是谁?”言离忧讶然,急忙追问。
  碧箫叹了口气,回头朝尹钧白使了个眼色:“钧白,把你调查出来的结果告诉离忧吧,这些她有权利知道。”
  “没关系吗……”尹钧白有些犹豫,见言离忧神色焦急望着他,这才深吸口气把所知道来,“我去查过那间宅邸的主人,是个老商户,当年在安州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年多前他搬去城东新宅,于是就把这宅邸租给了潇然商会的几位大户之一。那大户在商会记录的所有者名字是乔锦荣,可我打听后却发现,乔锦荣只是这家商户明面上的所有者,而实际上掌管一切事务的是个年轻女人,那女人的名字是……”尹钧白顿了顿,脸色有些青白:“那女人的名字,叫慕格塔·芮绮罗。”
  “异族人吗?这名字有什么特别?”言离忧不明白为什么尹钧白看起来那么慌张,印象中并没有人提起过这种满是异域风情的人名,再看碧箫也是满面怅然忧虑,困惑愈深。
  碧箫几次长吁短叹,清丽面容带着浓浓愁绪,忽地握紧言离忧的手,冰凉干冷。
  “慕格塔,这是中州境外霍斯都帝国贵族姓氏之一。而慕格塔·芮绮罗这个人几年前曾在大渊出现过,那时她给自己起了一个中州名字。”仿佛想要避开某些回忆,碧箫闭上眼,长而卷翘的眉睫轻颤,“她……她就是我对你说过的那个异族女子,师兄曾经倾心的红颜知己,赫连茗湮。”
  曾得温墨情特殊对待,坐拥多少人艳羡,却突然不辞而别自温墨情生活中消失的女人?
  言离忧愣了愣:“那又如何?就算她回来找温墨情重修旧好,又或者她是来替温墨情向青莲王报仇的,与我何干?”
  “赫连茗湮的身份没那么简单,到现在你还没想到吗?”碧箫有些急,抓住言离忧的手愈发用力,“你和师兄追查的是有关青莲王的线索,而她是凶手藏身宅邸的主人,其中关系你有没有想过?”
  “才知道她的身份,还没来得及考虑那么多。”言离忧的语气颇为萧索。
  这件事其中关联,温墨情也好,青莲王也好,还有突然出现的赫连茗湮,其实并不是很难想通的复杂问题,言离忧只是无心去想,得知那白衣女子身份时她就开始陷入混乱,连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
  言离忧的神情恍惚都看在碧箫眼里,长长一声叹息后,碧箫抓住言离忧肩膀用力按住,脸色沉重严肃。
  “离忧,仔细听好我说的,尽量不要与赫连茗湮接触,她的身份绝非商人这么简单——你知道吗?她曾与青莲王关系密切,教授青莲王舞技,而且她也是第一个,亦是唯一一个试图刺杀先帝的人!”

    第073章 旧情难燃

  初雪过后一天赛一天寒冷,用厚毡层层包裹的马车里燃着火盆,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换一次木炭,饶是如此,仍把车内坐着的人冻得一个劲儿喊冷。
  “爷,非得这时候来安州吗?正是天冷时节,在宫里待着多好!”春秋一肚子抱怨滔滔不绝,对面坐着的楚辞眯起眼朝他吹了口凉气,春秋立刻打了个哆嗦,缩手缩脚不再吭声。
  “你怎么不在夜里吃早饭?等定远王世子带言离忧离开安州,我们再来就没意义了。”楚辞紧了紧身上厚实披风,舒舒服服窝在软座角落里,“王爷每年冬天咳疾都会加重,不得不终日躲在房中避开寒气,反正这段时间留在帝都也是无聊,带你出来走走逛逛不好吗?”
  春秋愁容满面:“爷您动不动就外出数日,而且连理由都没有,就不怕王爷怀疑吗?我看那陈氏时常警惕着爷您的一举一动,也不知道背后偷偷告过多少次状了。”
  楚辞摇摇头,看不出丝毫担心:“王爷生母蓉妃去世得早,陈氏忠心耿耿照顾王爷大半辈子,二人情同母子,但王爷是个聪明人,不会因为陈氏疑神疑鬼就对我疏远猜忌,否则我也不会选择帮他。春秋,我对你说过,王爷是个十分有主见和眼光的人,他不会轻信于人,若是信了便不会轻易怀疑,这点正是他与慈郡王的最根本差别。”
  “可王爷不还是被爷您骗了吗?”春秋憨厚摇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忙啪地一声打了自己一耳光。
  楚辞笑笑没有回答,视线移到手中长笛上,抬起手臂凑近薄唇轻奏一曲,而后便拥着笛子在温暖火盆边,伴着车轮辘辘声安然入睡。
  那天上午,安州又飘起了轻雪,河面的风一吹,细碎雪花随着风漫天飞扬,美得如诗如画,而永安河河畔两道谪仙似的身影,更让那雪景多了几分超然脱俗的仙气,让人不忍碰触,不敢靠近。
  “你变了许多,模样,性格,还有表情——我记得你以前总是笑,很温和那种,可现在你更喜欢拧着眉头。”赫连茗湮站在距离河水很近的地方,一袭轻巧单衣显得与时节格格不入,偏偏惊人地符合此时美景,只可惜身边的人不知欣赏,一双眼凝视即将冰封的河流,深邃无底。
  温墨情的脸上寻不见半点表情,像是刻意为之,漠然却生硬:“为什么又回来?”
  “为了找一样东西,对我的族人来说那东西很重要。”稍稍转身,赫连茗湮摘下面纱,足以令山川河流为之失色的绝美容貌展现于温墨情眼前。温墨情不为所动在赫连茗湮意料之内,浅浅含笑,语气竟是有些失落:“若是我说也为再见你一面才回来,你会相信吗?”
  “不信。”
  “可我还是来见你了。”
  那之后是很长一阵沉默,温墨情执拗地不肯看赫连茗湮一眼,攥着的拳却生生紧握出骨节青白颜色。
  幽幽叹息揉碎风雪里,沉落碧水间。
  “我知道那年不辞而别会让你恨我,所以这次回来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留,生怕传出去被你听闻。谁知世事弄人,天意难料,绕来绕去,我与你之间终是要以这种方式再度相遇,好像这辈子的宿命早就已经决定,无论我怎么躲,终究逃不开你存在的地方。”赫连茗湮笑得浅淡苍凉,隐约有丝悲戚。
  那一声声叹息,一句句不愿再见的意思,让温墨情双肩渐渐松懈,眸子里,似是有些过往眼神重现。
  许久,温墨情终于能保持心平气和转身,神情淡然如陌:“你想与君子楼为敌?”
  “我平生最不想做的事,便是与君子楼……与你为敌。”深吸口气重新戴上面纱,赫连茗湮微微蹙眉,眸中带着一丝无奈,“我知道你不会背叛君子楼,但是你有你的担当,我亦有我的任务,如果君子楼不肯交出我想要的东西,我也只能不惜一切,甚至是性命去争夺。”
  “我早该明白,你这样出色的女人,身份不可能普普通通。”
  “并非是你没有预料到,而是你不愿想象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对立两端,如我一样。”
  面对赫连茗湮,温墨情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不会被她看透,若说他有什么东西是赫连茗湮无法抗衡的,大概就只有沉默这一种了,而沉默,终要有个尽头。
  河岸,轻雪,一对儿璧人,这场景一直持续到日薄西山。
  没有人先开口说道别,也没有你争我夺该出现的拼杀场面,这一场突兀重逢以温墨情寂然转身作为终结,又因赫连茗湮忽然开口叫住他,为下一次相遇做了铺垫。
  “墨情……”
  轻而犹豫不决的低呼牵扯住温墨情离去脚步,身形顿住,头颅微偏,眼角余光恰好能看到身后女子风中飞扬的单薄衣衫,以及那只洁白柔软的手掌。
  “这么多年,我还是我,从没有变过,你呢?”那样隐晦的话在外人听来或许会感到茫然,落在温墨情耳中却是最深刻的质问,他无从回答,或者说根本不清楚自己该怎样回答。变,还是未变?
  决然离开的温墨情直到最后也没给赫连茗湮答案,只留下一句话,依稀存着些往昔温柔。
  “图我不会给你,悦君客栈,有事可以来找我。”
  温墨情回到客栈已是夜晚,披着一身风雪寒气走进房间时,毫不意外地看见尹钧白和碧箫都在,每个人脸上均是着急担忧之色。碧箫唤来小二煮了碗热姜汤,前前后后为温墨情掸去身上雪花,由始至终温墨情都麻木着脸一语不发,一身冷肃将人隔绝于千里之外。
  言离忧是听见响动后才来到温墨情房间的,见碧箫忙忙碌碌,尹钧白不知所措,而温墨情对今天发生的事绝口不提,心里不由生出一股火气,连问都不问一句,转身又回到自己房间。
  “师兄是去见赫连姑娘了?”碧箫本不想直接发问,看言离忧被气走,温墨情仍闭口不谈,到底没有忍住轻轻开了口,“那时师兄去追人怎么就不顾着些离忧?她身无分文被店小二缠住,众目睽睽下被人说是耍赖不给钱,脸面上难堪得紧。等师兄你心情好些时去向她道个歉吧,这一整天她都在等你,在客栈门口一直站到日落。”
  温墨情不说话,坐在桌边一杯杯喝凉茶,旁边尹钧白和碧箫担心不敢走,就这样三个人又枯坐了近半个时辰。
  “要抢图的是霍斯都国,赫连茗湮在其中应该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碧箫,那幅图纸画好了吗?”好不容易开口,温墨情却没有谈他与赫连茗湮的事,话题仍旧放在图纸上。
  碧箫点点头,从腰间暗袋里取出图纸:“都画好了,不过还没来得及给离忧看。”将图纸交给温墨情后,碧箫有些犯愁:“师兄别怪我多事,不管怎么说离忧尽心尽力帮我们,对她的态度总该好些。昨天的事也就罢了,今天师兄弃她而去的确有些过分,便是不愿道歉也该安慰她几句才好,否则这样下去,再热的人心也要变凉了。”
  “这些事我自己会处理。”
  温墨情不冷不热敷衍过去,揉揉额角以累了为由让尹钧白和碧箫先离开,清静下来后一个人在房间独坐,直至油尽灯枯,天色将明。复制的图纸握在手中攥出一道道折痕,温墨情看着那些折痕愣怔半天,而后忽然起身,出了房间走到言离忧门前。
  时辰还早,言离忧的房间里悄无声息,也没有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温墨情不知她有没有睡,踟蹰半晌才屈指扣了扣门。
  少顷,房门吱嘎一声打开,衣衫未解的言离忧抬头看着温墨情,眼中并无熟睡被额打扰的惺忪朦胧:“有事么?”
  “有张图纸,需要你看一看。”不等言离忧表示是否方便,温墨情侧身挤进房中,飞速扫了眼床榻后坐在桌旁,“是张宫殿的格局图,看起来像筑造宫殿的工人所画,我怀疑这宫殿就是青莲宫的地宫,所以来找你确定一下。”
  言离忧散散漫漫坐到桌子另一边,无精打采地看那幅图,并没有注意到温墨情看见床榻上被褥整齐时一闪而过的无奈。
  “看不出来,我也不熟悉那地宫,给我看还不如让尹钧白来辨别。”揉揉干涩眼睛,言离忧把图推回温墨情面前,“还有其他事么?没有的话我想一个人静静。”
  逐客令已下,温墨情不得不磨磨蹭蹭起身,拉开房门等了半天也没伸脚迈出,反而在言离忧敦促目光下转身,微微垂首:“昨天的事……是我疏忽大意,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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