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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年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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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树开了花,落种子,落的一串一串的,像许多小铃铛。秋天了,树也落叶,地上铺满了种子和枯枝。
杨鑫撅着小屁股,揽枯枝:“我把它抱去厨房烧火。”
杨文修笑说:“你抱吧。”
杨鑫可勤快了。
搂了一会枯枝,她又举着水瓢:“爷爷,我来帮你浇水。”
杨文修说:“慢点,慢点,当心脚下别摔着了。”
杨文修提醒她:“别踩着兰草。”
杨文修在院子里,种了很大一片兰草。
兰草一年四季都开花,碧绿的叶子。花朵是粉红色,尖尖的花苞,像一只小箭。
篱笆附近,种了一片萱草。萱草也叫黄花菜,结出的黄花,可以吃。黄花菜长的非常茂盛,正是花期,蜜蜂嗡嗡停在上头。
杨鑫想摘黄花菜。
“爷爷,有蜜蜂。蜜蜂在偷吃黄花菜。”
杨文修说:“蜜蜂在采蜜,你赶开就是了。”
杨鑫说:“我怕。蜜蜂要咬人。”
杨文修说:“不怕,蜜蜂不咬人。黄蜂才咬人。”
杨鑫娇声说:“我怕嘛。”
杨文修放下锄头,过来帮她把蜜蜂赶开。
起露水了。
黄花菜带了露,摘了一大捧,放在竹筲里。
她又跳过来,看爷爷挖大坑。
“爷爷,坑好深呀。”
杨文修说:“坑深一点,栽树,树才好成活。”
杨鑫说:“这么深的坑,可以把我也埋进去啦。”
杨文修笑说:“坑是埋死人的,不埋活人。”
杨鑫说:“爷爷爷爷,这树要多久才能长大呀?”
杨文修边挖坑边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至少要十年吧。”
杨鑫说:“要十年呀。再十年,我就十三岁了。”
杨文修笑说:“再十年,你就成人了。过十年,树也长大了。”
杨鑫说:“爷爷,是我长得快,还是树长得快?”
杨文修说:“你可以跟它比一比,看谁长得快。”
杨鑫说:“树吃水,我吃饭!肯定是我长得快。”
她话多的不得了。
“爷爷,大树吃什么?”
杨文修说:“大树不吃饭。”
杨鑫说:“我知道了。大树吃水,吃阳光,吃空气,大树什么都吃。大树还吃牛的屎!还吃尿!大树是宝!”
童言无忌。
她小脑瓜里,永远有数不清的奇思妙想。
杨文修说:“对,大树是宝。树要成材,人也要成材。”
杨鑫说:“我也要成材!”
干了一会活,出汗了。
杨文修脱下外衣,杨鑫给他抱着衣服。
“衣服放屋里去吧。”
杨鑫说:“不,我给爷爷抱着。爷爷一会还要穿,要不然会感冒了。”
杨文修笑。
杨文修将树苗放进土坑,往坑里填土。
“其实想买几棵白果树的。”
“白果树是啥树呀?”
“白果就是银杏。银杏秋天叶子会变黄,像一把小扇子。银杏叶子是扇形的。”
“哇,好好看啊。”
杨文修过:“县城中学里有一株银杏树,一百多岁了。”
杨鑫非常新奇,说:“哇,它好厉害啊!比爷爷你年纪还大。”
杨文修说:“是啊。”
他说:“银杏果很好吃,炒出来又甜又香,还可以炖肉。好多年没吃了。你二姨家那边银杏树多,以前在她家吃过白果炖鸡。”
杨鑫一听白果炖鸡,就感觉好想吃啊,馋的不行了。
“我好想吃白果炖鸡啊。”
她羡慕地说:“爷爷,我还想要吃炒白果。你带我去吃炒白果吧。”
杨文修说:“我们这边没有。集市上也没有卖的,要是下次看到有卖,就给你买。”
杨鑫说:“咱们去二姨家吃。”
杨文修说:“那玩意不好弄。白果外面有层果皮,臭的很,要剥了壳洗几遍才能得到白果。太臭了,人家不爱收拾它。”
“比屎还臭哇?”
“比屎臭多了。”
杨鑫说:“那是有多臭啊?”
杨文修说:“打一天白果,接下来一个星期,身上都是屎味儿。”
杨鑫说:“可是白果不臭,白果好吃的!”
天渐渐黑了。
杨文修收拾了锄头,回屋里去煮饭。树没栽完,放回屋,往树根上洒点水,明天继续栽。
罗红英扛着锄头回来。
她回了家,又牵了牛去溪边,喂了水。
从装猪食的大锅里,舀了几大瓢玉米面煮的冷猪食,倒进桶里,提到猪圈里,又切了一对猪草,和猪食拌了,倒进食槽。
她洗洗手,才说烧水煮饭。
杨鑫难得见到妈妈,高兴地凑到她身边:“妈妈妈妈,今天爷爷带我去赶集了。”
罗红英不耐烦说:“去了就去了吧。”
杨鑫说:“我吃了凉面,还吃了一个肉包子。”
罗红英说:“吃了就吃了吧。”
杨鑫说:“妈妈妈妈。”
她有什么见闻,有什么经历,吃什么玩什么,一定要跟妈妈说。但罗红英显然是没心情听她讲这些的,冷着脸驱赶道:“走开,一边玩去,别烦人。我还要煮饭呢。”
杨鑫说:“妈妈,咱们啥时候去二姨家玩啊?”
罗红英说:“去二姨家干啥?”
杨鑫说:“我想吃炒白果。炒白果可好吃了。”
罗红英说:“你吃了炒白果?哪儿吃的?”
杨鑫说:“没有,爷爷跟我说,炒白果可好吃啦。爷爷说,我二姨家有白果树。妈妈,咱们去二姨家玩吧。”
罗红英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回来到现在,水都没喝一口,累的要死。杨鑫缠着她要炒白果,罗红英完全没有耐心,斥骂道:“哪里有炒白果,给你吃。屎你要不要?”
杨鑫被吓的呆了,罗红英头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她一时无了措,呆呆的,一害怕一委屈,眼睛里就自动往外冒水儿,就跟泉眼儿似的。
“妈妈……”
罗红英凶巴巴道:“滚出去,别挡我的路。”
杨鑫吓的不敢说话,罗红英喋喋不休骂道:“一天到晚,除了吃饭,啥事儿不干,还想吃炒白果,给你炒盆屎吃。”
杨鑫站在菜地边,低着头,一挤一挤地掉眼泪,哭的一抽一抽的。
春狗回来,看见了,说:“又咋了啊?”
他走进厨房问罗红英:“她在哭啥啊?”
罗红英把锅碗瓢盆摔的叮叮当当的。大声道:“你去问你爸啊!明知道家里条件不好,没有啥吃的,还整天哄孩子,说要吃这个,要吃那个,她现在要吃炒白果,你去给她弄啊!”
她大发脾气道:“整天就知道吃吃吃,饭都吃不起,还要吃炒白果。”
春狗说:“没有就没有,那你也别骂她呀。”
罗红英说:“谁骂她了?她自己想吃这吃那,吃不到就要哭。”
春狗出去哄女儿,说:“莫哭啦莫哭啦。家里没有炒白果,吃不到就吃不到了,以后有钱了再给你买。”
杨鑫幼小的心灵,感觉到了极大的委屈。
罗红英骂她吃不到炒白果,所以在那哭,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吃不到炒白果而哭。
是因为别的。
因为罗红英对她的态度。
她虽然很贪吃,但是她知道家里很穷,不会为了要吃的跟大人哭闹。她只是想跟妈妈说,并不是一定撒泼耍赖要吃。
她有着超越正常小孩的敏感,能准确感应到大人的眼神,语气,和情绪,由此产生心灵的反应。
她心里明白,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出来。
罗红英还在喋喋不休地骂:“整天只知道吃闲饭,不干活……见别人吃啥都要要。”
杨文修在屋子里,听着不远处的争吵。
他自然听见了。
罗红英这话,说的简直不是人话了。
三岁的小孩,她骂人家“只会吃闲饭不会干活”,那三岁的小孩,不就是吃闲饭的吗?能干什么活?
做父母的再辛苦,怎么能对孩子说这种话?
第21章 挑食
儿媳妇火气重,杨文修也没法说什么。
罗红英就是这种人。
她比春狗强多了,不管是从哪方面说。她对女儿没坏心,杨文修知道,就是这个脾气太大了。两口子,都不会教孩子。
天渐渐黑透了。
厨房里亮起昏暗的电灯,蚊子也出来了。杨鑫还站在地边上。
她不敢回屋。
杨文修出来拉她:“走,去爷爷屋里吃饭去。”
罗红英也出来了。
“饭煮好了,回自己家吃。自己家没饭是不是?整天去别人家吃。”
杨文修说:“爷爷不是外人,走,去爷爷那吃。”
罗红英吼她:“回来!”
杨鑫生妈妈的气了,头也不回,跟着杨文修走了。
罗红英气道:“去吧,去吧,以后在你爷爷那住,别回自己家来。我白养你了!”
杨鑫心有点忐忑,脸上还挂着泪珠子。
她还记着罗红英生气的话。
杨文修炒了莴笋肉,给她盛了一碗白米饭,说:“别听你妈的,你妈是个神经病。你是爷爷的亲孙女,在爷爷这吃饭咋了?她就是个疯子,成天对孩子发脾气。”
杨鑫一句话也不说。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她头一次感到这样难过。
晚饭后,杨文修正要给她洗脸,罗红英来了。
她脸上的气好像消了,过来跟杨文修说话,语气平和了很多:“爸,今天晚上她回去睡吧。”
杨文修不爱跟儿媳妇置气,态度还是很好,说:“就在我这睡吧,也是一样的。”
罗红英说:“今天我带她睡吧,明天让她跟你睡。”
杨文修问杨鑫:“你要跟妈妈睡还是跟爷爷睡?”
罗红英严厉说:“跟我回家睡。”
杨鑫怕妈妈生气,敢没拒绝。罗红英便拉着她走了。
罗红英打开一大盆热水,给女儿洗脸。
杨鑫低着头不说话。
罗红英拿帕子给她擦手:“你还怄气呢。”
罗红英说:“妈妈整天忙进忙出,忙了地里忙家里,一点闲工夫没有。我没空哄你。我不是你爷爷,整天拿着退休金,吃吃喝喝,到处闲耍,你要啥他给你买啥。你妈妈没钱,还天天吃苦受累干活。我要是有钱,我也能天天带你吃带你玩,可我没钱,没办法。我心情不好训你几句,过去就过去了,我是你亲妈,我能害你不成?我说你几句,你就跟我置气?你就跑爷爷那去,不要你妈了?”
杨鑫吧嗒吧嗒直掉眼泪。
罗红英说:“我要是有钱就好了。我要是有钱,我也不跟谁发脾气,我整天也心情畅快。谁叫我这么穷。咱们家还欠着债呢。”
春狗在一旁看女儿哭,乐的眉开眼笑的,指着她笑个不停:“你看她还流眼泪珠子呢。要吃白果果。你还要吃白果果不?
春狗逗她:“让你妈去给你炒白果果。”
罗红英火大道:“你他妈的滚一边去行不行?已经逗哭了还逗。”
春狗乐道:“小娃娃嘛,哭一会就好了。”
罗红英给杨鑫洗了脸脚,把她抱上床。
金盼也上了床:“妈妈,那我们咋睡啊?”
给新屋装楼板的计划落空了,而今一家四口,只能挤这一张床。
平常杨鑫跟爷爷奶奶那睡,罗红英和春狗,加金盼三个,倒是勉强。今天杨鑫过来睡,便不好睡了。罗红英骂春狗:“你去那头睡床尾,今天我跟女儿睡。”
春狗说:“你至于不至于……她们两个娃娃睡那头嘛,咱们两个睡。”
罗红英说:“滚!”
杨鑫被妈妈搂在怀里,心里才稍稍舒服一点。
她抱着妈妈。
妈妈身上芬芳暖和,抱着很有安全感。
春狗把烟灰缸挪到床尾,卷在被子里,点了一只烟。
火柴刚划亮,罗红英就使劲踢了他一脚:“你他妈能不能别在床上抽烟了?整天就知道抽抽抽,要抽滚屋子外面去抽。”
春狗说:“哎你烦不烦,抽根烟也不行了?”
罗红英说:“滚外面去抽。他妈的呛死了。”
春狗厚脸皮,笑嘻嘻说:“我把门给你打开。”
罗红英说:“滚出去!”
春狗说:“外面冷的很啊!把老子冻感冒了咋办?”
罗红英使劲踢他。春狗只好穿着秋裤下了床,门外黑夜里站了一会,哆哆嗦嗦又回来了,他急急忙忙掀开被子钻进来:“不行,外面冷得很,鸡。巴卵子都要冻掉了。”
罗红英说:“你他妈的,脸比城墙还厚。你就是个猪脸。”
“猪都没有你脸皮厚。”
春狗重新躺下,美滋滋的抽烟。
杨鑫说:“爸爸讨厌!”
春狗听见了,笑瞪她:“你说啥?”
杨鑫回瞪他:“爸爸不听话,爸爸讨厌。”
罗红英被杨鑫这句逗笑了,说:“就是讨厌。你说,你说春狗讨厌,让他滚出去。”
杨鑫学着说:“春狗讨厌,爸爸滚出去。”
春狗手伸进被子里,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脚,狠狠挠她脚底板:“你再说,你再说。”
杨鑫咯咯地笑,扭开扭去:“爸爸讨厌!爸爸滚出去!”
春狗闹着闹着,就跳到了床的这头来,把金盼赶到那头睡去了。杨鑫钻在妈妈怀里,就见春狗在妈妈背后,把一只手伸在被子里,好像是捏了一把。罗红英喷笑,胳膊肘一抬,往后打去:“日你妈,滚开!”
春狗不滚,笑嘻嘻跟她闹,手在被子底下摸索,弄的罗红英笑不停,翻来滚去扭秧歌似的。
杨鑫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和姐姐睡在床那头,春狗和罗红英睡到一头去了。
春狗在床上举着烟,又他妈的在抽烟。
晨起一支烟,快活赛神仙。
罗红英趁着天刚亮,在床上打毛线呢!
“赛你妈的神仙,早点短命吧。”
她嘻嘻笑道:“死了你就成神仙了。”
春狗掐她胳膊:“这短命婆娘,又咒我。”
罗红英笑个不停:“你自己说的要成神仙嘛,死了可不就成神仙了。”
杨鑫钻过来说:“妈妈,我要跟你一块睡。”
罗红英老母鸡抱小鸡似的将她搂到胳膊底下。
春狗放下烟,把女儿抱过来,用自己粗糙的下巴去蹭她小脸。
杨鑫被他胡子扎得疼,打他:“爸爸讨厌!”
春狗是个小孩儿脾气,贪吃贪玩爱偷懒,时常把罗红英气个半死,又拿他没办法。好在他除了懒,并没有乱发脾气,或打老婆的恶习,整天被罗红英骂的龟孙子似的,也只嬉皮笑脸。家里真遇到大事,地里有重活,他还是要担当的,所以罗红英也就只能凑合过。
傍晚,杨鑫坐在门口吃面条。
她吃辣!
一碗面条,放一大勺辣椒,罗红英说:“够了不?”
杨鑫举着碗,垫着脚,说:“再要一点,再要一点。”
罗红英又给她添一勺,杨鑫高兴地说:“这下够了。”
面条和辣椒,拌的红通通的。罗红英看了都感觉肠子疼要便秘了,这小丫头就要这么吃!
不愧是四川人。
她吃干拌面,不喝汤。她将面条在筷子上缠,缠一圈,才送进嘴里。罗红英怕她辣,说:“给你加勺汤吧?”
杨鑫说:“不要不要。”
罗红英说:“吃这么辣,不怕肚子疼?”
杨鑫说:“不要不要,我就要这么吃。”
罗红英从厨房里盛了一勺汤,硬给她添在碗里。杨鑫看到美味的面条被一勺汤和了,顿时气地放下碗:“我不要喝汤!我不要喝汤!”
她扯了嗓子喊起来,护食,气的脸都红了。罗红英连忙说:“行行行,你不喝汤,你不喝汤。以后随便你咋吃,我不管你了。”
杨鑫叫道:“我就要吃干拌面!我就不吃汤面!”
罗红英说:“你吃吧,你吃吧。吃了肚子疼别哭。”
春狗在边上看的直乐。
小孩儿,就像小猫小狗一样,太好玩了。
杨鑫的习性……肖她爸……
挑食。
春狗此人,小姐身子丫鬟命,明明是个泥脚子农民,偏偏从小被杨文修惯坏了,一点苦都吃不得。顿顿要吃白米饭,要吃炒菜,要喝二两酒。
罗红英抱怨说:“让他吃面条,吃稀饭,他妈的,就跟要逼他吃。屎一样!”
罗红英煮稀饭,放酸菜,拌玉米面,春狗不吃。罗红英只好每顿煮饭,专给他盛一碗白饭出来,自己再放大勺酸菜,如此省粮食。
杨鑫也不吃酸菜,不吃玉米面,罗红英也要单独给她盛一碗。
不然她不吃。
罗红英想让她吃酸菜,故意给她盛在碗里。杨鑫坐在门坎上,非常执着地一片一片,把那酸菜叶子挑出来,扔到地里。
不吃!
呸!呸!
罗红英嘲讽他们父女俩:“喉咙细得很,咽不下棒子面,咽不下酸菜。你以为你是城里人呢。”
没可奈何。
长相上,杨鑫也肖春狗。
春狗的模样,可是相当帅的!不然罗红英也不能看上他,还一直忍受他的好吃懒做!
春狗的帅,是很标准的帅。
一双深邃大眼,双眼皮儿非常漂亮,又亮又有神。两道浓眉有型,额头饱满脸型周正,鼻梁挺直,山根高的跟外国人似的,两片嘴唇不厚不薄正饱满,络腮胡子一刮,整个面孔,那叫一个刚毅,男人味十足,很像电影《魂断蓝桥》里的男主人公。但乡巴佬没几个认得罗伯特·泰勒,关于靓仔,大家只认香港的四大天王。春狗作为十里八乡第一帅,自称民间刘德华。刘德华都没他自恋,村里的婆娘媳妇撩了个遍。他不长进,可罗红英眼睛瞎,看上他相貌好,就答应嫁给他,结果嫁过来就受苦了。
罗红英其实长的也漂亮,五官清秀,皮肤白,人又勤快,什么男人嫁不到呢。可她相来相去,谁也没有春狗长的帅。
爱情呀,都是看脸。
穷人,富人,有文化的,没文化的,都一样。
罗红英希望女儿像自己,但杨鑫不管是外貌还是习性,都有点像她那不成器的爸。
她很听话,很懂事,但隐隐表现出类似春狗的机灵和狡诈,小脑瓜子里很有主意。不是踏踏实实、吃苦耐劳的性子。
“跟你爸一个性子,以后长大了咋嫁人哟。”
罗红英说:“以后嫁不出去。”
第22章 一块钱
猴娃买了只破旧的三轮车,端起秤杆,做起了破烂生意,挨家挨户去收破烂。
铁,一块一斤,铜,五块一斤,铝两块一斤。塑料,五毛一斤……农村家里坏掉的锄头,铁工具,旧饭盒,牙膏皮,电器,都能卖。看着几毛几块的不起眼,没想到还赚了不少钱。村里人叫他杨老板。
杨鑫非常高兴,一看到她二爸骑着旧三轮,拉着破烂回来,就冲上去欢呼喝彩。
她见人就炫耀:“我二爸发财了!我二爸是大老板!”
别人问:“你二爸做啥的呀?”
她得意地说:“我二爸是大老板,是收破烂的!”
别人听了都要笑死了。
收破烂的“老板”,虽然嘴上也叫老板,但和做生意的大老板,那完全不是一回事。但四岁的杨鑫不懂这些,成天见人就说:“我二爸是大老板!”
她有个远亲,在信用社工作,她炫耀说:“我姨父是开银行的,我姨父是造钱的。”
她都是听大人说的。姨父在银行里工作,她问:“银行是干嘛的呀?”大人说:“银行是造钱的!”她就知道了:“我姨父是造钱的!”
造钱啊!
脑子里想着纸票子哗哗从印刷机里出来的画面,管造钱的,那得有多幸福哇!
想要多少钱就造多少,想吃啥就吃啥,想买啥就买啥。
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工作。她羡慕死了。
她天天说猴娃是老板,金望脸都要丢光了。
金望大几岁,知道收破烂是很丢人的事。收破烂,不就是捡垃圾么?捡垃圾,就跟乞丐一样,村里的小孩天天笑话她:“你爸爸又去捡垃圾啦!你爸爸是乞丐!”
或者齐声冲她叫:“大老板!大老板!大老板去捡垃圾咯!”
金望羞耻的要命,教训杨鑫:“你烦死了!你不要到处说我爸爸是大老板啦!”
杨鑫不懂:“为啥呀?”
金望生气说:“反正你不许再说这句话啦!是我爸爸又不是你爸爸。”
杨鑫很懵。
反正她不懂那些。
猴娃蹬着自行车回来了,杨鑫扑到公路上去拦截他:“二爸,二爸。”
她缠着猴娃:“二爸,你赚了钱,给我买糖吃。”
猴娃笑嘿嘿的:“老子没钱,要钱你去拿破烂来跟我换。”
猴娃哄她:“你反正在耍,不如去捡破烂,捡了卖给我,我给你换钱。”
杨鑫高兴说:“我咋换呀?”
三轮车上放着几个塑料瓶子,易拉罐,还有塑料壶。
塑料瓶和易拉罐比较常见。猴娃指给她看:“你看了,这种铝皮的易拉罐一块一斤,你捡一斤,我给你一块。这种饮料瓶,小的一分钱一个,中等大的两分三分,这种最大的瓶五分一个。你要是能捡两个大塑料瓶,你就有一毛钱了。”
杨鑫欢天喜地:“一毛钱,我就可以买个小冰棍啦。”
猴娃说:“对头。你去捡吧,捡了来我给你换钱。”
杨鑫开始漫山遍野捡破烂。
她渐渐发现了规律。
捡破烂,一般去垃圾堆。村里有好几个垃圾堆。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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