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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生香 作者:十二弦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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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梵音早已经将杨志飞给的银子包袱缠在了身上,摸了一块儿小银锭,扔给了他,“自己吃吃喝喝的慢慢走吧。”
  小子很不悦,可好歹有一两银子的赏钱,他也不得再抱怨,也没兴趣再巴结杨志远,拿了银子灰溜溜的走了。
  梵音很高兴,因为又昧下了一辆驴车。
  城门大开,杨志远也不顾身份,独自坐在前面赶车,梵音扣上了一顶草帽,不让人见到她秃头的模样。
  主簿大人……梵音心里默默的想着刚刚守卫说起的官职,可她对这些事不懂,只得在杨志远背后悄悄问,“父亲,主簿是多大的官儿?”
  “九品。”杨志远的声音很淡,好像是飘荡的微风,吹进梵音的耳朵里,让她不由得吐了舌头,合着自己这位爹是个九品芝麻官,怪不得刚刚的守卫是那一副模样。
  “您不是杨家村的第一位进士吗?”梵音打算刨根问底儿。
  杨志远道:“不仅是杨家村,整个庆城县,为父的成绩都能排进前十。”
  “那您为什么官儿这么小?”梵音挠了头,杨志远的回答让她哑口无言,“因为没钱、也没有当官的爹。”
  杨志远似对此也有些介怀,补了一句道:“为父会兢兢业业任职、踏踏实实为百姓造福,还是有可能升官的。”
  “城内好热闹!”梵音岔开了话题,父女二人都不再开口。
  尽管县太爷下了禁令,更是严格审查进出庆城的人口,但城内依旧是喜气洋洋,卖糖人的,吹画的,描字算命的比比皆是,更有卖炊饼、肉馅包子、削面拉面的在街边表演,甚是热闹。
  梵音一路上都在看热闹,直到杨志远忽然叫停了驴车,她才收回心神。
  “怀柳,你数一数,咱们身上一共有多少银子?”杨志远忽然这样问。
  梵音有些惊讶,“现在就要数吗?”
  “是的,现在就要数。”
  梵音低头把包袱里的银子闷头数一遍,“大伯一共给了五十两银子,算上刚才给赶车的小子的,一共是五十一两,村里的人也零零散散给了铜钱儿盘缠,应该能凑得上一贯钱。”
  杨志远有些挠头,嘴里嘀咕着:“不够啊。”
  “什么不够?”梵音盯着他,杨志远的脸上现出了几分羞涩,“银子不够咱们赁房子的。”
  “不会吧?城里的房子这么贵吗?”梵音拍拍包裹,“可是这么多钱呢!”
  “其实,父亲身上没有银子。”杨志远的脸有些红,“为数不多的银子都在回杨家村时给你祖母买了礼了。”
  梵音没有开口,一双圆眼睛很认真的盯着他。
  “而且不单是没有钱,还有些……外债要还。”杨志远的声音如蚊吟般弱小。
  “要、要还多少?”梵音的声音发颤,把银子搂的更紧,好像这沉甸甸的银子一阵风就没了。
  “也就是七八十两,八九十两银子……为父能够科考得中,用心读书,还都靠这一户好心的人家资助,供父亲吃喝用度还有衣食住行,如今有了功名,自当要还给人家。”杨志远认真的挺起腰板,“要不……咱们先去吃上一顿好的?”
  梵音拍拍自己的脸,瞠目结舌的张大了嘴,合着她是认了一个欠了外债的九品芝麻官当爹,这是什么命啊!

  第二十二章  这是债

  梵音终于明白杨志远为何说她素面做的好吃、心中有底了,因为要还债。
  梵音也明白他说日子还要熬一熬是为什么了,因为即便把父女二人兜里的银子都还给债主也不够,仍然背着债啊!
  父女俩对视片刻,见到杨志远脸上复杂难言的模样,梵音不由得先开了口:
  “既然咱们的银子还不够给父亲还债的,不妨先留一点点?”
  梵音竖起小手指比划着,他们总要吃饭、穿衣、而且杨志远刚任职,应酬交际避免不了,这些都需要银子。
  杨志远凑近梵音,表情格外认真,“为父已经想好了,既然有五十两银子,那就五十两都先还了去,剩下的一吊钱,咱们省一省,花些日子也没问题,为父的俸禄有五石五斗,中午县衙还管一顿饭,若晚间归家晚,还能在县衙再吃一顿,所以这五石五斗足够你我二人的吃食,还可以省出一些换了钱,慢慢积攒,再把债还了……”
  杨志远在那里说着,梵音的心里早已经算明白了。
  根据杨家村的粮价来算,一石米要三百文钱,十斗米算一石的重量,五石五斗米就是一千六百五十钱,合计起来不到二两银子。
  按照她自己的计数方式,一石米是一百二十多斤粮食,若杨志远三餐都在县衙蹭饭的话,她自己一个人还真吃不了多少。其余的四石五斗米自可换了银子,用于家中的衣、住、行。
  还有租赁房屋居住的银子……
  梵音叹了口气,依照这样精打细算的来看,一个月能存下一两银子都是多说,若赶上杨志远需要应酬同僚,那恐怕一文银子都剩不下还得倒搭。
  什么时候能还清剩下的银子啊?
  梵音抿着小嘴,看着杨志远仍然闷头细算忍不住苦笑一下,算计过日子的事,根本就不是男人的活儿啊!
  “哎呦,这不是杨先生吗?您怎么在这儿站着不进去?我们家老爷和小姐都等了您很久啦!”
  一个中年妇女从角门出来,看她笑灿的模样显然是与杨志远熟识。
  杨志远的笑容很苦涩,恭恭敬敬的回礼,“刚刚赶到此地,正想要进去拜见陈老爷,”说罢,杨志远侧身介绍:“牛妈,这是我的女儿怀柳,怀柳,叫人。”
  “牛妈好。”梵音热情的打了招呼,可见这位牛妈豁然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跑过来,围着梵音上下左右看了个遍。
  “这……这真的是您女儿?”牛妈脸上的惊诧之色仍未褪去。
  杨志远认真的点头,“是,就是我的女儿。”
  牛妈脸上露出些遗憾和为难,“那……那先进去吧,我这就去告诉小姐,不,告诉老爷。”
  “有劳您了。”杨志远又是拱手恭送,梵音看牛妈一步三回头,犹犹豫豫的模样甚是奇怪,“这是谁?好奇怪的人啊。”
  杨志远抿了下嘴,“债主的家仆。”
  “她们不知道您有女儿?”梵音刨根问底儿,杨志远也没有隐瞒,“曾经说过有家眷,但多年没有回杨家村,你与你娘也没有露过面,他们不信罢了。”
  “为什么不信?”梵音依旧不放弃。
  杨志远看着她,见她眼眸中闪烁的目光带有一丝誓不罢休的味道,踌躇半晌回了句,“你还小,不懂这其中的事。”
  “是这家的小姐喜欢您?”梵音这一说,让杨志远长大了嘴巴,那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话不用说,都写在脸上。
  梵音嘟了嘟嘴,“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啊,八九十两银子那都是富足的大户人家了,能这样慷慨的支援父亲科考,定是有所图的,说是图您将来官运亨通、鹏程万里,那还不如直接就给县太爷送点儿银子捞实惠更快,能这么不计较钱财去支持的,也就只有情字了。”
  杨志远瞬间便是满脸通红,好像是刷了红漆一般!
  他一个而立之年的大男人,被自己十岁的闺女揭了底,怎能不尴尬?
  “你这丫头,还跟随吾难师太念佛那么久,怎么什么都懂得?想的事情都这样的鬼……鬼精。”
  杨志远的轻声训斥带着心虚,梵音嘿嘿一笑,“父亲,我虽是剃度念经,不见得就什么都不懂啊?您还是想想这情债怎么还吧!”
  若是杨志远真的续弦娶了这家的小姐,那这近百两银子的债是不是就不用还了?
  梵音心中暗自腹诽,可又上下打量了杨志远,觉得这样想好似有些坑爹……
  被自己闺女看的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颤惊,杨志远苦笑着冷哼三声,连忙牵着驴往前走,又走了百十米的距离,一个小门推开,是一个简陋的小院,这应该就是杨志远常年居住之地了。
  梵音不再多想那些事情,跟着杨志远将驴车上的书籍杂物都搬下来收拾好。
  一间大屋,还有一个五六平米的小杂屋和一个没有锅碗瓢盆的小厨房,梵音决定把杂屋收拾好,她就住在那里。
  杨志远坚持他睡杂屋,把大屋让给梵音,“……为父平日里都在县衙,若忙起来,是否来得及回家都说不准,大屋你来住,小屋我来住。”
  梵音与他争抢半天,最终杨志远以父亲的辈分把她的抗议给打压回去。
  他是个有责任的父亲……梵音虽然嘟着嘴,但心中能体验到父女的温馨感觉。
  不等父女二人说一说闲话,屋外有了响声。
  “杨先生,我能进来吗?”
  一个轻柔的声音。
  梵音笑眯眯的看向杨志远,眉头挑动几下,示意问是否那位红颜知己?
  杨志远瞪她一眼,正声道:“请进。”
  门被轻轻的推开,梵音目光探去……
  轻柔的声音与眼前的女人实在是成反比啊,那丰硕的身姿,快能把杨志远也给装下了!
  梵音觉得自己很渺小,也很有危机感,因为这个女人看她的目光带着恨意。
  “陈小姐。”杨志远站得离她很远,女人上前一步,杨志远便退后一步,她再上前一步,杨志远退后两步。
  杨志远靠墙了,那个女人还要往前走,梵音跑过去挡在杨志远的前面,“父亲,这位姐姐是谁呀?”梵音故意把此女与自己拉成平辈。
  女人的嘴角轻抽,可这么小的孩子与她叫姐姐,也着实是抬举她,她也没理由发火。
  “杨先生这次是特意带了女儿一起回来的?不知您的妻子在何处?也让我都见一见,与您相处这般久了,才知道您果真是有家眷的。”陈小姐声音带着幽怨,一双眼睛里都快滴出了水。
  梵音撇了撇嘴,心中默默腹诽,若只听声音不看脸,或许对这位陈小姐还真有怜爱尤物之心,可再与这张脸搭配上……怪不得刚刚自己这位父亲叹气又叹气,若是个美女子,他应该就答应续弦再娶了吧?
  杨志远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点了点头,梵音很乖巧的上前道:
  “这位姐姐,我刚跟父亲来,什么都不懂,家里也没有能坐着的地方,等都收拾妥当,再让父亲请您过来用饭。”
  这句话明摆着是撵人,可这个女人压根儿不搭理梵音,依旧默默的看着杨志远。
  屋内很尴尬……梵音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门外有几声轻咳,进来几个人,站在首位的是一个年约五旬的男人。
  “父亲。”
  “陈老爷。”
  杨志远与陈小姐一同问候此人,梵音就看到陈小姐回眸时的那副痴情模样,异口同声是否也被理解为心有灵犀了?
  陈老爷点了点头,随即目光落在了梵音的身上。
  “陈老爷好。”梵音上前行了礼,她没有摘帽子,倒是让陈老爷涌起几分不悦。
  “刚刚听牛妈说你回来了,就过来看一看,果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啊。”陈老爷的话说的很含蓄,明摆着是对梵音的突然出现表示难以接受。
  杨志远上前道:
  “刚刚还想将东西放下后去拜见陈老爷,未想到您先登门,这是我的疏忽怠慢了,此子乃是我的女儿怀柳,这一次归家才知吾妻已过世多年,故而将遗女一同带来城内,辜负了吾妻的情意,若再至女儿不顾,我也不必再谈什么为民造福、任一位堂堂正正的父母官了。”
  杨志远话语说的格外真诚,陈小姐听及他说妻子过世,幽怨的脸上多出几分欣喜。
  陈老爷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随后又看了看梵音,哀叹一声,开口道:
  “节哀顺变吧。”
  “谢陈老爷体恤。”杨志远看了看身边的梵音,也没有推脱之词,直接提到了还钱的事:
  “这些年多靠陈老爷援助才有今日博得功名之时,这一份大恩,我杨志远没齿难忘、永记心中,但之前陈老爷为了我科考也将家中积蓄支援不少,这一份钱,我是要还的。”
  杨志远看向梵音,梵音走过去拿了包袱里的五十两银子递上。
  “这里是五十两,暂先请陈老爷收下,其余的银钱,容我再积攒些时日,一定如数奉还。”杨志远将银子放在陈老爷面前,陈老爷的手微动,就听陈小姐轻咳一声,陈老爷的手立即缩了回去。
  陈小姐插腰看着杨志远,幽怨的模样指着他便道:“先生,您想还了银子就这么算了,我不依!”
  梵音瞪大眼睛看着杨志远,心中默念道,亲爹啊,您不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吧?

  第二十三章  各有各的难处

  这件事终究以杨志远的沉默激怒了陈家小姐并将她气跑而告终。
  陈老爷表现出大度的以诚相待,驳回了杨志远要出外赁房的要求,但杨志远送上的五十两银子他没有客气,欣然的接受,又客套寒暄几句便带着下人离去。
  送走了这些人,梵音也没心思再收拾屋子。
  一双大眼睛盯着杨志远,倒是把这位父亲给看的心绪不宁,坐下来给她讲了陈家的事。
  陈家是一个商户,经营的生意繁多,有饭馆酒楼、有香粉铺子,在庆城县虽说算不上豪富,但也是衣食无忧的人家。
  当初杨志远结识陈家,是陈老爷为陈小姐寻一教书的先生,杨志远便接下了此任,一边教书挣钱,一边读书赴考。
  这时代个子太高的女人不好嫁,个子高又骨架壮、体态肥的女人就更不好嫁了。
  杨志远在男人堆里已经算身姿挺拔的硬汉,陈小姐的体态比杨志远还要大一号,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陈家对她的婚事也操碎了心,陈小姐曾有过一门娃娃亲,可怜这个娃娃亲的男丁在十四岁的时候意外染病死了,于是陈小姐便挂了一个望门寡的名声。
  本来婚事就操心、再加上这样一个名声,愿意与陈家结亲的人几乎难寻。
  陈小姐欣赏杨志远的专心刻苦、欣赏他的才貌双全,陈老爷对杨志远有过试探,杨志远表明自己有家室妻女,但陈家人只当是他瞧不上陈小姐的容貌才这样搪塞。
  于是陈老爷宁肯出血本也要资助杨志远赴考,杨志远也不负众望,果真考取了功名,并且还回到了庆城县任职。
  但是陈家人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杨志远他没说谎啊,他虽然妻子过世,但还有个闺女跟着啊。
  这年头的银子不好赚,自家闺女是否能跟杨志远结成伉俪还是未知数,所以陈老爷很痛快的把银子先取走。
  耽搁什么都不能耽搁银子了啊!
  杨志远将事情讲的很痛快,因为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地步,这年头说实话都会被误解了吗?苦笑着摇了摇头,杨志远看着一直思索的梵音,道:
  “怀柳,这件事是父亲的不对,陈老爷不允你我父女二人出外赁房也没有过错,毕竟我们还欠着他的银子,所以为父出外忙,你独自在家时也莫与陈家人发生口角,对待他们要敬重一二,饮水不忘挖井人,他们对父亲还是有恩的,我也会经常回来陪着你。”
  梵音有些迷惑的看着杨志远,杨志远的脸“通”的又红了,带有些急躁,“为父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
  “女儿自然是相信父亲的,您这样说干什么,女儿只是在想,您之前没有功名,这个陈家的小姐都对您心仪愿许,如今您身任县主簿,她恐怕更不会放过您了。”梵音心里默想,的确是不会“放过”。
  杨志远怔愣了下,脸上也没了刚刚的淡定,似也觉出这件事有些棘手,“还是先忙正事,为你母亲守一年的誓言绝对不会违背,若真是难缠,我就搬到县衙里住!”
  看向梵音,摸摸她的小秃脑袋,“就是苦了你了,本想带你来城内过些好日子……”
  “家里的钱就交给女儿管吧,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食住行的事,您都不用费心。”梵音打断了他的话题,杨志远认真的点了头,他知道梵音是在给他留一份父亲的颜面,所以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乖女儿,为父一定要给你争脸!”杨志远把这当成了人生目标,从装了铜钱的袋子里拿出十个铜子儿,“其余的都交给你,当年十个铜子能博今日的功名,为父就不信了,如今十个铜子儿,我干不出一番事业来!”
  您当年十个铜子儿出行,所以才欠了这一屁股债呢……
  梵音只敢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不敢戳穿,一边整理家中的杂物,心里想着陈家的那位小姐和陈老爷。
  她的心中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就结束,一切都是刚刚开始。
  陈颖芝在屋里哭肿了眼,她虽身材人高马大的,但说起来还是一户人家的小姐,今天跟杨志远那一副撒泼,她也自觉很丢脸,所以才灰溜溜的跑了。
  从回了自家屋子,她就开始哭,哭的昏天黑地、歇斯底里,陈夫人哄的嗓子都干涸的哑了,看着陈老爷发着牢骚:
  “那个杨志远有什么好的?这样欺骗了女儿,你居然还不给他们撵走,瞧瞧都把女儿欺负成什么样了?我不依,明天就让他们都滚出去,还有欠了咱们家的银子,如若不还,我就到县衙里去找县令大人评理!”
  “他……他没骗……”
  陈颖芝哽咽着嘀咕一声,倒是让陈夫人瞪大眼睛,陈老爷轻咳两声,“护着闺女你也得讲讲道理吧?他如今可是县主簿,你闹到县衙去,断人前程不说,咱们陈家的脸往哪儿搁?他早就说过有妻有女,不都是你说他……他是好容貌的风流之男,不可靠?”
  “如今好了,人家说的就是实话。”陈老爷撩起衣襟坐在一旁,“依着我说,不妨就这么算了吧。”
  “不行!”
  “不行!”
  陈颖芝和陈夫人异口同声,陈夫人看向女儿,陈颖芝面色羞红,哽咽着声音,轻吟道:“他……他如若愿意,我愿与他结为夫妇。”
  “胡闹!”陈夫人不愿意了,“他死了媳妇儿的,你去了就是填房续弦不说,还得管个闺女,当了继母,这怎能行?”
  “我不也是个望门寡的坏名声,当个填房有什么不行的?”陈颖芝径自挖苦,倒是更激怒了陈夫人,“我说不行就不行,我的闺女虽说是望门寡,可也要嫁得更好!”
  “我非他不嫁,要不然就孤苦一辈子!”陈颖芝也来了性子,硬气起来。
  “你要是执意嫁他,娘就上吊不活了!”
  “我这就吊死算了……”
  陈老爷在一旁揉额,“别吵了!”
  母女俩静下来,陈颖芝哭的更凶了,连陈夫人都跟着掉泪,“作孽啊!”
  “杨志远的那个闺女,我瞧她带着帽子,但身上是一身的僧袍……”陈老爷的眼睛很刁,“到底是不是他闺女呢?”
  陈老爷的一声提醒,让陈颖芝也静下来仔细的想,“那个小丫头一点儿不招人喜。”
  “还是要弄清楚杨志远家中的事再作打算。”陈老爷坚定的点了点头,陈颖芝立即站起身,“我这就去。”
  “回来!”
  陈夫人开了口,“明儿娘陪着你一起去。”
  “杨志远明日一早就要去县衙赴任,只剩那个小丫头在,事情更好办了。”陈老爷在一旁缕着胡须缓缓道来,陈颖芝抹了抹脸,也不再流泪,似是又想起了杨志远,脸上的俏红格外的浓。
  梵音收拾了一晚上已经累的抬不起胳膊,杨志远也早已去了小杂房睡觉。
  他明日早起就要到县衙上任,必须要有个好的精神面貌。
  一个破褥子、一个破凉被,他都能对付着用,好似习以为常,一点儿都不觉得别扭和落身份。
  梵音想着杨志远刚刚那副模样,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儿,他是个好父亲,否则不会将自己的糗事完完整整的告诉自己,也不会将钱都放在她这里,身上只带十个铜子儿。
  梵音睡不着,躺在床上瞪着眼睛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今天她和杨志远已经算过未来的收入状况,而要想解决掉陈家的麻烦,恐怕还是早还了银子早搬家才好。
  但银子从哪儿来呢?
  梵音很挠头,而且她还有心在城内问一问吾难师太的下落,但近期恐怕无法动身,起码要先把这个破落院子安顿成一个家的模样。
  家要有个家样,好歹杨志远是县主簿,而她是县主簿的闺女了。
  初秋的夜晚,微风轻拂而来格外凉爽,更何况这个窗户漏洞的屋子,凉风呼呼的往里吹。
  梵音拽过来一个被裹在身上。
  怪不得刚刚杨志远捧了一床大棉被去了杂屋……这样想着,梵音睡了过去。
  天还未亮,梵音就起床去了小厨房。
  可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丁点儿没有,这个早饭恐怕是做不成了。
  隔壁养的鸡打了鸣,杨志远起身打水净了脸,看到梵音在厨房里忙乎着,不由得过去道:“为父出外买一点儿早饭,这些事慢慢收拾来得及,如若搞不明白,可以到陈家寻牛妈,让他找个人来帮忙,也别白了人家,给一些工钱。”
  “父亲去县衙吧,这里不用您管。”梵音从厨房出来,脑门蹭了一条黑。
  杨志远用棉巾为她擦掉,心中也着急赶时间,便匆匆的出了门。
  送走了杨志远,梵音又回了小厨房,打算看一看都缺少什么物件,稍后问了路好出去买些回来。
  还没等算清楚,就听门外有了声音。
  梵音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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