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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蓑烟雨任平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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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心里别扭,便要向别人发脾气。包惜弱依附于人,实无道理寻她晦气,完颜洪烈就倒了大霉。左思右想,定下一计,向金主请辞,要带儿子北上会宁。会宁乃金国发源之地,号称上京。金主略一思忖,便答应了,嘱咐他:“趁夏天,早去早回,也算避暑。早早将忽都给我带回来,见不着他很想他。”
完颜洪烈唯唯。回来又使人告知唐括铉,唐括铉听罢,便要随行。完颜洪烈很不欲带他同往,父子往北上,是要弥合裂隙的,唐括铉近来与完颜康日渐亲厚,完颜洪烈难免有嫉妒之意。
唐括铉却不须他批准,只消完颜璟点头了,将行李一收,也往北而来。一路上,完颜康或与唐括铉并辔而行,或前后追逐,或比剑喂招,比之完颜洪烈亲密得多了。
唐括铉心下大喜,竟致疏忽了赵王的感受。他此番北行,是为了拜见师父,请师父答允教授完颜康本门更高深的武功。
从来没有见过天资这般高的孩子!不收入本门,是要将后悔带进棺材里的!
唐括铉初时教扎马,还恐小王爷娇贵不肯用功,待见他认真做功课,也是欢喜。令他歇息,自耍了一套剑法来,逗他:“你试试?”心里并不觉得他能看懂,暗想他能挽两个剑花已是不错。孰料完颜康闷声不响,将一套剑法从头耍到了尾。唐括铉当时便大惊,不死心又让他再练一遍,竟是一招未错。
到得次日,唐括铉不信邪,令他再练,居然并没有忘。完颜康亦无丝毫不耐,只静静等他的下文。唐括铉试着与他拆招,发觉他悟性极佳,数招过后,便自行变招,并不拘泥于所授。许多应变更切合他年幼力小的现状,而非刻板教条。唐括铉又担心他聪明太过,不肯沉下心来,却见他日日功课从不用督促,不消一月,便起爱材之心。他从来话不多,主意却拿得稳,要先说服师父才好向完颜康提及。
待到了会宁安顿,唐括铉去见他师父禀报,完颜洪烈终于得了机会与儿子单独谈谈。会宁的夏天气候十分宜人,完颜康穿一件单袍,自己洗脸。完颜洪烈挥去侍女,面带忧色地看完颜康将擦完脸,坐在桌前铺开了纸。
完颜洪烈一旁看着,未语先叹:“唉,康儿,这些天你总不与爹说话。”完颜康心里很乱,一滴浓墨自笔尖落下,在上好的稷山竹纸上污了个黑点。完颜洪烈道:“爹知道你心里烦的很,明天开始你跟我出去走走,见一些人,你想知道的,我都跟你讲,好不好?”
完颜康手一抖,将笔扔下,惊疑地望向完颜洪烈:这货要杀我灭口还是想忽悠我?
不中亦不远矣!完颜洪烈想将他收伏,收伏的办法也不难。妙在完颜康还是个孩子,只要拿捏好分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心智坚定的成人且要被打动,何况见识还少的孩童?完颜洪烈打得一手好算盘。
此时会宁不远的山林木屋里,唐括铉正向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说:“师父,小王爷天份极高,不收做弟子可惜了。”
第6章 喜当爹
此地离会宁并不甚远,唐括铉身负武艺,全力赶力,不久即至。木屋里的老人白衣辫发,一副女真旧式打扮,师徒二人皆用女真话交谈。老人将徒弟打量了一下,一脸无聊地点点头:“哦。”
唐括铉大急:“师父!”
“我还没死呢,你急什么?”
唐括铉无言以对,并不很明白师父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不上心,师门传承,不是么?老人慢悠悠地道:“来,咱们先练练。”
师父要考较武功,徒弟只有奉陪。唐括铉的师父年事已高,唐括铉却是正当壮年。俗话说,拳怕少壮,唐括铉与师父过招时不敢一味发狠猛打。他师父虽在暮年,筋骨仍健,机敏百变。百招过后,唐括铉不敌乃师,被剑鞘抽在膝弯,跪。
败给师父,唐括铉接受得很坦然。师父也不训斥他,只问:“你如今每日练功懈怠了。”
唐括铉赧然:“是。”
“官儿越做越大,当然跟以前不一样啦。”
唐括铉有些惶恐:“弟子,弟子……实在是身不由己。弟子日后一定勤加练习。”
白发老者翻了个白眼:“你做出这么个怪样子干什么?我又不是你那圣上!”唐括铉不爱说话,完颜璟以其沉稳,愈发信重。他这沉稳一半本性,另一半全是被这师父给噎出来的。默默地听白发老者问他:“很忙?”
“是有些忙,弟子一定多多抽空……”
老者却不领情:“你抽不抽空、练不练功,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一乌犀带尚且如此,小王爷玉带金冠,会比你闲?”
唐括铉被噎了三十年,不曾学会师父的尖刻,居然还很讲道理地认为师父讲得对,白发老者选徒弟的眼光倒是不坏。老者讲话不留情面,又隐居,久而久之,原本来看他的人渐渐绝迹,只剩这一个徒弟,舍不得将这唯一的受气包给气跑了,又放软了口气:“你可真是操心的命!我师父教我武功的时候,自家还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学武好是不好呢,你倒好,想起师门传承起来了。”
唐括铉生性认真,因机缘巧合拜了这位师父,又为家族出仕,肩挑两担,从不叫苦。以为师父嫉世愤俗,必有伤感之事,也想为师父争脸,光大本派来着,不料良质美材近在眼前,师父还是不动心,不由大急:“师父!这、这……是小王爷自家要学,他不喜欢王爷给找的师父,元妃娘娘央了圣上,圣上点了徒儿的。王爷和小王爷待徒儿很是有礼,是认真的样子。”又极力将赵王之礼贤下士,小王爷之认真求学描绘一番。
“有你说得那么好么?不亲眼看到,我是不会信的。”
能否将小王爷带来,唐括铉心里也没有成算,只得含糊地道:“徒儿亲眼所见的。”老人冷笑道:“怕是你自作主张的吧?这些贵人,有忙不完的事儿,修习兵事么,自有旁人教他,哪有功夫与你歪缠?”唐括铉被师父说中,一脸苦样:“师父。”
“做什么事不要花功夫的?用心练功,旁的事就要耽误了。你问问小王爷乐意不乐意?”
唐括铉竟不能答,吱唔不语。老者忽然抻腰道:“哎呀,人呢?”
“徒儿在。”
老者哼道:“哪个问你来?我问小王爷。”
唐括铉又是惊喜又是疑惑:“师父不是说小王爷没功夫学武功的吗?”
老者点头,语气里似是欢喜不尽:“是呀,就是他没功夫学,我才要教他。爱学不学,不学便罢,多好。哪像你,整日里不是光耀门楣、不坠了祖先名望,就是光大师门、扬名江湖。无趣得很!这小王爷要是不愿意学、学不好,那才有意思呢。”
唐括铉目瞪口呆,耳听得老者大喝:“还不去请这小王爷来?”
唐括铉呆呆地道:“是是,徒、徒儿这便去……”心中大苦:设若请不来,又当如何是好?他却不知,完颜康正需要散一散心。
却说,唐括铉回去拜见师父,完颜洪烈许诺告诉完颜康一切真相。完颜康心中惴惴,饭也少吃了几碗,到得晚间,豁然开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时不说开了,难道真要等十年后装无辜不成?我又不是真的六岁!
第二日,完颜洪烈命随从远远跟着,与他并辔缓行,一面提鞭指点各处事迹。完颜康听得漫不经心,直到城郊草木繁茂之处,完颜洪烈往完颜康脸上一看,越看越觉得这眉眼像自己。叹道:“康儿,你跟爹怄了多久的气啦?”不等完颜康回答,自家说,“足有两个月零三天啦。”
完颜康喉咙发紧,干巴巴地道:“这可不是我想知道的。”完颜洪烈拢马靠近他,轻声道:“杨铁心,是你妈的前夫。”完颜康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惊讶地看着他。完颜洪烈斟酌着,尽量用孩童能听得懂的语言解释道:“嗯,就是以前的丈夫,他,唉,害得你妈吃了不少苦。”
这一点完颜康十分赞同,看一眼完颜洪烈,心道,你也害她不浅。
完颜洪烈续道:“那一年,我奉命往南朝催岁贡,遇到了盗匪,受了重伤,是你妈救了我。我回到中都,很想报答她,便派人去查访,你猜,查到了什么?”
完颜康也很好奇,他究竟要怎么把这故事编下去,问道:“什么?”
“唉,杨铁心真不是个好人!”完颜洪烈的声音突然义愤了起来,“他是个贼人!助江洋大盗击杀官兵、掩埋尸体!追捕他同伙的官兵死了十几个,官府正严加追查呢!若被查到了,他自然是斩首的罪,你妈是犯人家眷,可就大大地不妙了。你妈救过我的命,我怎能让她受苦?当然要救她出狼窝!我一面使人首告,又怕你妈吃亏,亲自南下,将她接了来。你知道我见到你妈的时候,她是怎么样么?杨铁心自己不见了,将你妈一个弱女子扔在了冰天雪地里!再晚片刻,你妈就要冻死啦!这样的人,也配做人丈夫、让妻儿爱敬吗?你外公婆外婆听说女婿是强盗,惊惧而死。没奈何我将你妈接到了大金国,照料她起居,后来她便嫁了我、生了你。”
完颜康目瞪口呆。JPG。
完颜洪烈见镇住了儿子,续道:“你妈心地那么善良,却还怀念江南,我便命人将她旧居搬了来。你猜,拆房子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什、什么?”
“许多尸首,尸骨边还有些宋军的器械。又有宋国内造的金器,是从临安皇宫里偷出来的。就凭这些罪过,够他死一百回了。只可怜你妈……”完颜洪烈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极力描述杨铁心是个悍匪,必会连累妻儿没为官妓奴婢。最后给了完颜康一记重击:“这些查起来并不难,等你长大了,想查自然能查得到,不如查查看。或是问问你妈……唉,算啦,这种伤心事,问她又要惹她哭啦。”
完颜康将完颜洪烈上下打量,心道,要不是看过原著,真要被你骗过去了。虽然我也不喜欢杨铁心,不过你这锅扣的……等等!杀官兵、埋尸首,都是杨铁心实打实干过的,所以不是扣锅?按照任何一个朝代的法律规定他这都是犯罪。
好在完颜康不是真的只有六岁,还读过原著,知道来龙去脉,杨铁心确实做过这些事情,当日之难却是完颜洪烈从中谋划。杨铁心错的不少,然而就事论事,摘开了完颜洪烈去说杨铁心,是避重就轻。
虽然打心眼儿里不认同杨铁心,完颜康还坚持住了问完颜洪烈:“不是您谋夺人妻吗?”
完颜洪烈的声音很疲惫,口气近乎叹息:“杀伤官兵的人是不是犯人?知道有歹人,你报官不报官?知道恩人要被连累罚做官奴,你救不救?要管这叫谋夺人妻,我也没有办法啦。摆在我面前的,就是这么个局面。”
“是不是?”完颜洪烈的逻辑没有一点漏洞,完颜康根本没有办法从事实中找到可以反驳的证据。除了动机。完颜洪烈却连动机都把自己给洗了!只要他一口咬定是不想包惜弱跟盗匪过一辈子,是为了救包惜弱出魔爪,还有什么可指摘的?完颜康能追问的,却只有主观动机。
完颜洪烈面不改色:“不是。只要不想你妈做反贼家眷,就是现在这个结果!”
“这些事情怎么不跟妈说?”
“唉,你妈一向心地善良,只将人往好处想。说了会让她伤心的?咱们是不能眼看着她再继续错下去的。不想办法,难道要我眼看着她受苦吗?她心里向着贼人,又对我有恩,换了你,又能怎么做?康儿,公平一点,爹是凡人,只有凡人的法子,或者你告诉爹,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人要是有了成见,别人说什么也都是藏奸,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完颜康傻眼,没有,出于好心也只能做到这样。上帝视角不能拿来作证据,比如说“书上是这么写的”,唯一翻供的可能,就是找到段天德,对于现在的完颜康来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完颜洪烈句句在理,无懈可击。可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完颜康垂死挣扎,冷冷地道:“我是您亲生的吗?”
【来了。】自丘处机找上门来,他便担心儿子会问这个问题,应对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以前心存侥幸,现在却是不得不答。完颜洪烈满眼哀伤,认真地道:“康儿,我是金人,断无爱宋之理。”完颜康不解地看他。完颜洪烈叹道:“我是金人,自然是照咱们金人的想法过日子,来罢,你生长在中都,于咱们的事好些情并不知晓,总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方信不是我骗你。”
一路上,却又向儿子喋喋不休地讲了北宋刘娥的事情,道是:“这个女人,在世时刚强,死后总会有人告诉小皇帝生母是谁,你长大了,我也老死了,必会有讨好你的人告诉你些事情,我又何必瞒你?不过想你年纪还小,等你大些了再说。唉,我真不想你小小年纪便忧愁这些事情。”解释是一着,另一着,便活生生在会宁附近繁衍生息还保存着不少旧习惯的旧部落。
完颜康听闻村中老人讲“并其部族收养子女”、“妻生之子即我之子”时,再度变成了一张JPG图片。
作者有话要说:
六王爷天生心机,纯天然的绿茶BOY。玩宫心计杨铁心玩不过他啊!
面对他的狡辩,小王爷……小王爷抱着原著都快懵逼了。毕竟年轻啊,跟在高层玩了三十年心机的人不能比。有待成长叻。
设想一下,当年雪后的中都,一个懵逼的小王爷,一夜之间经历了亲妈告诉他爹不是亲爹、说完没有任何解释就被一个据说是他亲爹的人抱走了、然后双双自杀,之后,他能询问的最相信的人只有完颜洪烈。好了,丘处机方指责完了退场,把舞台让给了心机王爷自由发挥。
完颜洪烈:我谢谢你们!
没用告诉杨康身世,就忽悠得杨康当了大金国钦使出使南宋为金国效力了。
完颜洪烈的心情大概是:别人不提,我吃多了撑得跟儿子说他不是我亲生的!儿子知道了,我再相机而动,准备好了忽悠他!他重视什么我拿什么说事儿!唯一的失算是完颜康被穿了,over。
第7章 小王爷
完颜洪烈准备的理由很牵强,使了移花接木的手法,将出使蒙古做的功课——铁木真长子术赤的身世拿来用了,对付完颜康却刚刚好。完颜康穿越前的政治历史课学得不错,知道原始部落是有收养孩子的习俗的。女真人保留着不少原始习俗,也不能全说是完颜洪烈狡辩,确是“旧俗”。
【所以他是真心觉得这样没问题,我就是他儿子的?这这这……】完颜康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烦乱来。
定了定神,完颜康看完颜洪烈已经从容打这处聚落里带了两个孩子出来,一个八岁,名叫乌也,一个九岁,名叫特斯哈。乌也长得高壮,特斯哈却有些瘦小。完颜洪烈设想得很完美,有这些朴实的孩子在身边,总给带得完颜康心向大金、心向自己。
纵有气,也不能对孩子发,完颜康对完颜洪烈道:“回去我有话说,就咱们两个人。”完颜洪烈见他表情并未和缓太多,心里也是忧愁:这又是怎么了?他这般费尽心机,便是不想失去儿子。孩子聪明,不可敷衍,否则长大了回想起来处处漏洞,弥补就来不及了,是以全力以赴游说完颜康。
乌也与特斯哈都不会汉语,听不懂父子二人讲的是甚么,乖乖随着回城,乖乖被领下去洗沐换新衣裳。完颜康却在这个时候,与完颜洪烈进行了一场谈判:“我都知道了。”
完颜洪烈苦笑,口气里带着宠溺道:“是呀,康儿,都知道了。”
完颜康忍住了没往他脸上打:“中都不是上京。”差点被你骗过去了!金国汉化很久了,还原始习俗?你骗鬼呢?
【哎呀,怎么就那么聪明呢?】完颜洪烈道:“那又怎么样呢?难道爹疼你是假的?娘娘和圣上对你好,也是假的吗?我们用得着骗你吗?”
完颜康道:“他们知道我不是亲生的吗?”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信不信先掐死我再掐死你?他深知完颜洪烈狡猾,总是不敢轻信。
完颜洪烈心思电转,这事他是瞒着帝妃二人的,实情却并不能讲,叹息道:“你以为他们不知道吗?我闹一闹,他们有什么不答应的?父母对儿女,总是这样的,你发脾气,我可有不依你的事情?康儿,你要记住,只要有需要,什么理由都能为我所用。圣上与先帝推崇女真旧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幼读书不假,旧俗也是要学的,你还学着女真话呢。上京与中都,又有什么分别?”
他这谎话说的毫不心虚,除了事实旁的都是又是真心话,且符合完颜康对他的印象。
完颜康好不容易挣扎明白了一点,又懵逼了,已是信实了完颜洪烈真的认为自己就是他儿子。
他是完颜洪烈教养长大的,于这类人的心思知之甚深。感情是有的,还很深,不舍得是真的,旧俗也是真的,当然不能让儿子飞了!一是自负,我这般好、我对你这般好,你怎会不向着我?二是理智,任何时候,总是希望利益最大化的,数年的心血一忽儿抛了?怎么可能?
此人天湟贵胄,天性不觉得这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以为一切皆能如愿,不会轻言放弃——我喜欢的,想要的,必能如愿。或许,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苦心感动了——我给所有人都安排了好归宿,劳心劳力,多么英明伟大!
完颜康思索着,完颜洪烈见状,忽地一笑,觉得儿子这样子还挺可爱的,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脸蛋:“小小年纪,你想太多啦!我是怎么教你的呢?为什么要照着他们说的那样过?你生来便是人上人,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享之不尽!该别人听你的,他们不听,你也要想着办法让他们听,你居然被别人的话弄得心神不宁?!我见过跑得不快,所以要乘马的,没见过因为骑马跑得快,倒要下马来走的。你要做盗贼的儿子吗?”
完颜康抓住了重点:“所以我的生父是杨铁心?”
完颜洪烈最恨这一条,含糊道:“啊,这有什么关系?”又坚定地说,“等你长大一点,学了律法就知道了,你生焉就该姓完颜的。”完颜康惊呆了:“不是说同姓不婚,异姓不养吗?”这个他还是知道的。完颜洪烈道:“那是你读书不多,还没读到呢。我养你的时候你还小,三岁以下,听凭收养的。”【1】完颜康知道,这个容易查验完颜洪烈必不会骗自己,登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强调:“我还是觉得你也不对,自己做的事,日后总要承担后果的。你本不必养我,我却无处可去,只好在你府里。我长大了,定会理会清楚这件事的。承你教养的恩情,我一定会回报。我答允你,日后绝不取你性命。你有什么事要我做,也可以告诉我。”
完颜康如今也不过六岁有余,一副软糯样子,自觉冷静严肃认真客观地在谈判提条件。哪知这副并不撒泼打滚的样子,落在完颜洪烈眼里,就是并不记恨,表现出来的抵触情绪一点儿也不激烈,岂会将他绝情的话当真?
完颜洪烈故意配合他,正经地道:“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只要还照原来的样子就好啦。原来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我答允你,等你长到十八岁,你想做什么,我也不阻你。你应是不应?”心里却道,毕竟是孩子,连这个都信,真是可爱。这般心软,做了我十八年的儿子,还走得了吗?
完颜康点点头:“好,”又添了一句,“你谋算杨铁心这事儿不对,连妈也算计了更是错了。”
完颜洪烈听他说“杨铁心”而不是“爹”,心头一松,冷笑道:“难道要等?万一等的时候我有急事,救援不及呢?等到他罪大恶极了,将你妈害死吗?”完颜康一呆:“那也……”完颜洪烈道:“那也与我没关系么?怎能如此心冷呢?”
完颜康不要脸的功夫毕竟尚浅,一时词穷。心头涌起怪异的感觉,怎么自己倒成了反派,完颜洪烈却成了好人了呢?不由心生警惕:这人真比李元妃还要难缠,倒不辜负分给他的戏份。
完颜康再次同他强调:“我承你的情,不过我都知道了,我们说好了的。”
完颜洪烈断定:这个儿子保住一大半了!他才六岁,乍逢大变,对我还有礼貌,心里还是向着我的!只是身世的事情对他一个孩子来说刺激未免太大,这才闹了别扭。接下来好好养就是了。养六年已养得七分熟,再剩下三分还用很久吗?养到十分,彻底就是亲儿子了!他又从中得到了另一种趣味,仿佛十月怀胎一般,从头养一个儿子,养熟了之后的满足感,真是别的事情不能比的了。
完颜康却在权衡:现在无法离开他,以后……唉,这可真是难办。竟是不知道该怪谁好了。又想李元妃,心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了。
因此唐括铉犹犹豫豫,邀小王爷去见他师父,完颜康满口答应:“正该拜会太师父。”说完,又顿住了,师父师祖,还是因为完颜洪烈才能拜的。否则李元妃与他就是两条平行线。
白衣老者做好了去会宁的准备,孰料徒弟带回来了赵王父子,这令白衣老者大为意外。尔后冷笑:“这赵王真是没意思!作这般模样,忒不大气!”
唐括铉额上冒汗,劝道:“师父,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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