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争天-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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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磊石道：“依小的看，这位韩妹妹身怀极高纯阳内功，与本身阴性相克，加上练功焦急，以至走火入魔，内力失控，郁积于气海穴，四处冲突，归不了丹田。治这种病，有两个法子。”尹天弃听他说的有些模样，喜道：“有一个法子就成。”石磊石道：“一个法子是化去她的内力；另一个法子是引导她的内力回归丹田。”尹天弃道：“实不相瞒，她身上中了我的十日绝命掌，内力也是别人强灌进她体内的。”将情形简略说过，道：“因此那内力之中含着十日绝命掌力，若是引导回归丹田，则再也没有法子可治了，必须化去才成。石兄弟可懂化去内力的法子么？”

　　石磊石摇头道：“若是她内功不强，小的用银针刺她华佗夹脊二十四穴，再在她双足涌泉、双掌牢宫各刺一针，敷以苦寒之药，或许能有些用处。可她此时的内功，足有四五十年的功力，小的无能为力了。”

　　尹天弃道：“你无能为力，我也无能为力，咱们就一起困死在这洞里好了。”石磊石道：“尹大侠不必拿话激小的。这位韩妹妹算是我们救命恩人，若是有办法，小的怎会不想？”尹天弃看看韩蛋蛋赤红的小脸，痛苦的神情，不由暴躁起来，大声道：“什么药神，教的徒弟都是狗屁不通。你们除了偷师娘、争风吃醋，还会什么？”

　　石磊石怒道：“尹大侠，我们不成材，只是怪自己资质愚鲁，你不要污辱我们师尊！”尹天弃哈哈大笑：“他能给我徒弟治病，我自然会敬他三分。这么个窝囊废，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了，落得被奸夫淫妇逼到这儿活活气死。你们跟他学本事，将来戴绿帽子做王八必是天下第一，治病抓药那是狗屁不通！他妈的，老子误听误信，为了求这王八药神给儿子徒弟治病，低头哈腰，却落得这般没趣！”

　　石磊石叫道：“你……我跟你拚了！”向尹天弃扑去。施苹等抢上拉住，急道：“不要！”“你干什么？”石磊石硬生生顿住脚步，呼呼喘气。尹天弃冷笑道：“怎么不来？怕了？”石磊石吐口气，朗声道：“尹大侠，刚才的事算我不对。我不是怕了你，你已救过我一命，武功又高强得很，死在你手里，也算不上多冤枉。只是你也是个成名人物，不要污辱已经离世之人。”尹天弃为尹宝儿抓血袋子之时，常常先将人逼到死路，再施已援手，以衡自心。但无论是谁，被救是往往感恩戴德，被杀时却免不了大叫大骂。尹天弃听他如此说，不禁点头道：“臭小子，你胆子倒大，甚合老子脾气，我最后一个杀你。”擦擦韩蛋蛋嘴角血迹，把她放在地下，站起身来。施苹等大惊，拉着石磊石后退一步。

　　苏佩莲吃惊道：“尹师兄，你说什么？”尹天弃道：“这些东西留着没用，不杀了干什么？”苏佩莲道：“尹师兄，吴还师兄是我们白莲教中人。否则，教主与我也不会在这里了。他们都是我们的晚辈，你怎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尹天弃气哼哼道：“你在嘉定跟鞑子官兵开战，我敬你是女中豪杰，不然连你也一起杀了，什么前辈晚辈？吴还若是顾念我是同门，也不会不救我儿子！教主，你说是不是？”向商广翼逼上一步。商广翼摆手道：“我早已武功全失，你别过来！我不是教主，你武功高强，你来当教主罢！”向尹天弃拜下去，口中称道：“叩见教主。”

　　尹天弃不敢让他拜实，向旁边一闪，呆了一呆，喃喃道：“商广翼，你纵是武功全失，也不该如此没骨头，难怪白莲教要断送在你手上。”

　　苏佩莲呼道：“教主！”上前拉商广翼。商广翼道：“小苏，尹大侠武功高强，由他来做教主，比我强多了。来，你也拜见新教主。”苏佩莲变色道：“教主，你……你怎么会这样？”商广翼恍如无闻，膝行两步，又向尹天弃磕头。尹天弃皱眉让开几步，喝道：“商教主，你快起来！”商广翼道：“是，是，遵命。”忽然间向前掠出，已扑到韩蛋蛋身前，左腕一翻，手中多了一把蓝莹莹的刀子，指在韩蛋蛋脖子上，森声道：“尹天弃，你赶快爬上去，一次爬不上去两次，两次爬不上去三次。快一些！”

　　苏佩莲大声道：“你要干什么？”商广翼道：“小苏，那两个狗男女叫官兵来抓我，你们还不快想办法保护我离开这里？快，让尹天弃爬上去扔下软梯来！”苏佩莲倒吸一口冷气，颓然坐倒，双目又是失望又是迷茫，摇头道：“教主，你……你怎是这样的人？”

　　尹天弃忽然哈哈大笑，吟道：“白莲出涧，沧桑乃迁。以彼光明，驱此黑暗。达三江源，通四海岸。合似忘川，有诚无奸。从此无痛，从此无患……”施苹等人均不知他为何忽然念起诗来，但知此人喜怒无常，均不敢出声。

　　苏佩莲长叹一声，喃喃道：“从此无痛，从此无患，从此无痛，从此无患……”尹天弃的吟哦之声戛然而止，变色促声道：“有人来啦！”

　　商广翼惊道：“在哪里？”抬头去看。忽然眼前人影一花，右手腕被尹天弃左手抓住。商广翼知道上当，刀子戳不下去，左手食中二指疾刺尹天弃双目。他虽是内功全失，招数却是精妙，尹天弃反臂挡开，啪啪啪啪，二人单手换了四招。尹天弃道：“教主，得罪了。”左手内力稍透，商广翼支持不住，扔了刀子，拜道：“尹大侠饶命！”

　　尹天弃想起十几年前，自己加入白莲教，曾随段天风一起去拜见商广翼。其时商广翼威居宝坐，高不可攀，而自己五体投地，与其他教徒齐声赞颂：“商教主神勇英武，白莲教光明永昌。跟随教主，绝不背叛。白莲出涧，沧桑乃迁……”忍不住哈哈大笑：“尹某堂堂五尺男儿，竟在你手下做人，岂不荒唐！”提起手掌。商广翼惊道：“别杀我，别杀我！”尹天弃皱眉道：“教主，弟子一生杀人无数，最讨厌人家向我求饶。你若是硬到底，说不定我还会放过你。”嘴角起了一层奇怪的笑容，手掌向商广翼头顶慢慢落下。韩蛋蛋醒来之后，本来早想给商广翼一拳，此时真见尹天弃要杀他了，却一步站到商广翼前面，急道：“师父，不要杀他！”

　　尹天弃沉声道：“为什么不杀他？”韩蛋蛋摇头道：“他若是厉害，你杀了他就是你厉害，现下他都这样子了，杀了他有什么意思？师父，我求你一件事，你想办法上去，救苏姑姑和这些哥哥姐姐出去罢。”

　　尹天弃道：“玉楷，师父已尽力了，真的上不去啦。”韩蛋蛋道：“师父，我知道你怎么想，你想将他们全杀光了再出去。”尹天弃气道：“你怎么会这样说？”韩蛋蛋道：“你骗不了我的。你本来想在这地洞中，只有你才有法子出去，他们都要求你，因此会好好给我治病，等见到他们治不了我的病，就觉得要杀了他们才舒服了。”尹天弃怔了一怔，忽然哈哈大笑，点头道：“玉楷，师父有你这么一个徒弟，一辈子没有枉活。你说，杀不杀他们？”

　　施苹等人均又惊又惧，全看着韩蛋蛋。韩蛋蛋大声道：“师父，我爹爹对我说过一句话：抗暴者勇，凌弱者耻。我自从拜你为师之后，觉得你就象爹爹一样了。”尹天弃长叹一声，伸手摸着韩蛋蛋的额头，呆呆半晌，哑声道：“不错，玉楷，多谢你如此看得起师父。”转身到了石壁之前，吸一口气，双手交替，一路爬了上去。商广翼、苏佩莲及药神诸弟子全屏息仰视，待见尹天弃爬过前面留下的指洞，仍是不减速度，不禁又惊又喜。施桃、施荔忍不住合掌祷告。

　　尹天弃渐爬渐高，慢慢过了一半，隐没于黑暗之中。韩蛋蛋暗道：“师父虽然脾气怪了一些，人却是极好的。可惜我没有福气，不能跟他学艺了。我无以报答他的恩德，把神仙谱交给他便了。可是他当初找神仙谱不过是过了给药神，好让药神为宝儿弟弟治病，眼下药神死了，这神仙谱他也用不着了。”心思转动，看到苏佩莲，慢慢走过去，叫道：“苏姑姑。”

　　苏佩莲伸手握住她手掌，黯然道：“好妹妹。”韩蛋蛋忽感心中有无限委屈，忍不住扑入她怀中。苏佩莲眼眶湿了低声道：“好妹妹，你不要叫我姑姑，我也不老。你叫我姐姐罢。”韩蛋蛋道：“你那么漂亮，又那么有本事，我怎么敢叫你姐姐？”苏佩莲凄笑道：“好妹妹也漂亮。你年纪这么小，本事比我那时候要大得多了。”一想她已没几日能在世上了，不禁心中一酸，问道：“你为什么对人这么好？姐姐便是上天入地，也要让你活下来。”韩蛋蛋摇头笑道：“不成了，除非药神复生，否则我……”苏佩莲心下凄恻，强笑道：“不，妹妹，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的。”

　　韩蛋蛋刚要说话，忽听一人道：“尹大哥，你还记得我么？”韩蛋蛋对此人声音再熟悉不过，惊道：“是小骗子！师父，你小心！”

　　却见洞顶亮起一枝火把，举着火把的正是商不服。尹天弃已将到洞口，见商不服脸上笑容怪怪的，心下一凛，笑道：“原来是商小兄弟，你怎么又来了？”商不服道：“尹大哥，我来送一样东西给你。”左手一松，一团白白的物事掉下来。此时尹天弃身子悬在石壁上，那物事直砸向头面，无从躲闪，当下右手牢抓石壁，左手向那团物事挡去。却听扑的一声轻响，那物事散成一团白烟，接着双目剧痛，口鼻俱灼，胸口一窒，啊的一声，掉下石壁。

　　众人齐声惊呼。韩蛋蛋扑上前去，叫道：“师父！”

　　尹天弃听的呼声，精神一振，大喝一声，一掌劈出。砰的一声，掌风反震之下，他脊背贴于石壁，当下反手抓出。那石壁长年阴潮，又冷又硬，尹天弃又是本就内力将尽，乍受偷袭，下坠之势停不下来。嗤嗤急响声中，向地面快速降下。韩蛋蛋大惊失色，脑海中念头电转：“师父虽是武功盖世，但这般掉下来，不死也是重伤。”心到人到，张开双臂，叫道：“师父，我接住你！”苏佩莲惊道：“快让开，会砸死你的！”上前拉她。韩蛋蛋喝道：“让开！”手臂一挥，力道大得惊人，苏佩莲身有内伤，竟被她推开一丈之远，呼道：“韩妹妹！”

　　咚的一声，尹天弃跌入韩蛋蛋怀抱之中。韩蛋蛋但觉如同泰山压顶，抱着尹天弃摔倒在地。尹天弃反手抱住她，便在倒地之前的一刹那间，骨碌碌打了七八个滚，砰的撞在北壁的一架大柜之上，哗啦啦声响之中，那大柜塌裂，什么瓶瓶罐罐、木板藤片掉了下来，将二人埋在其中。

　　韩蛋蛋但觉浑身疼痛欲裂，大呼道：“师父，师父！”尹天弃没有一丝动静。韩蛋蛋叫道：“你不要死！”哇的哭起来。

　　施苹等醒过神来，七手八脚将两人扒出来。却见韩蛋蛋身上破了许多处，鲜血沁出来，将衣服染的几片红。苏佩莲将她搂在怀中，厉声道：“上面的是谁？”

　　却听商不服道：“请问商教主在下面么？”

　　韩蛋蛋手指着洞顶，嘶声道：“小骗子，你害死了我师父，你给我下来，我要杀了你！”商不服道：“因此我就不能下去。韩家妹子，我一路跟着你们进来的，你们却不知道。方才我在一条地道跟前见到你们遗失的石灰包，巴巴送来，却没想到……唉，真是意外之极。”忍不住哈哈大笑。

　　石磊石在那堆瓶瓶罐罐中兀自翻找不休，喜道：“你们快看，原来这些好药全被师尊放在这里了！”他们自到地仓洞中，先是惊于师尊之死，继而惊于温柔撤走绳梯，接着又惧于尹天弃发脾气，竟没注意这个大药柜。成才、四儿、施苹等一齐过来翻拣，惊叹不已。施杏忽然喜道：“这里有一瓶十味起死丹，快给尹大侠服了。”

　　忽的人影一闪，商广翼将那瓶药抢在手中，对着洞顶道：“你是谁？你是不服孩儿么？”声音发颤，显然激动已极。

　　商不服道：“是爹爹么？爹爹，我是不服。果然是你，你还活在世上！”

　　商广翼大喜之下，搓了搓手，抬头转了好几个圈子，哽声道：“孩子，你长得什么样？爹看不见你，你快扔下绳梯来罢。”商不服答应一声，哗啦啦绳梯落下。商广翼扑上前去，两手抓住绳梯，举足便上。

　　苏佩莲猛吸一口气，拉住他的袍角，冷声道：“商广翼，你给我下来！”她虽是武功全失，可气愤之下，力气倒也不小，商广翼跌了下来，诧道：“小苏，你要跟我为难？”

　　苏佩莲大声道：“尹大哥为了救我们出去，让那个小贼害死了，你想一走了之？”商广翼道：“什么小贼，那是我儿子。你胆敢以下犯上，冒犯我这个教主？”

　　苏佩莲直吸冷气，摇头悲声道：“你是什么教主？商广翼，张华瞎了眼，我也瞎了眼，你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商广翼怔了一怔，拍额道：“张华？对了，你是张华那叛徒的老婆？难怪那小丫头刚开始叫你张大哥姑姑。当初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找我报仇的？”

　　苏佩莲厉声道：“你太也小看了我家夫君。张华让你逼死了，他临终之前，一再嘱咐我不能报仇，只因为你是白莲教教主！没想到……没想到……”商广翼冷笑道：“还说没有？独臂道人跟酒肉和尚是谁请的？”忽然飞起一脚，踢开苏佩莲，沿绳梯攀了上去。

　　石磊石叫道：“不能让他先上！”施苹等人发一声喊，追着攀上，拉住商广翼双腿。商广翼抓不住绳索，掉了下来，将施苹等人一带，一齐跌在地面上。商不服看不清底下情形，叫道：“爹爹，怎么啦？”

　　韩蛋蛋暗道：“商广翼只要一上去，这对小人父子必会割断绳梯，那位石头哥哥能想到这一节，药神弟子之中，总算还有个明白人。”向着洞顶叫道：“商不服，你爹爹在我们手里，你若想让他活命，赶快下来见我！”

　　商不服冷笑道：“我爹爹是白莲教主，武功盖世！尹天弃那傻瓜鬼也死了，谁还会是他对手？”

　　韩蛋蛋哈哈大笑：“你爹现在就象一条老掉牙的狗一般。他若是叫武功盖世，我就叫天下无敌了！”便在这对峙之中，施苹等人又缘梯上攀。商不服听得有异，大声道：“我手里还有几大桶石灰，另有一大堆石头。你们哪个不怕死的，就先上来试试。小爷来个擂石守城，砸得你们哭爹叫娘！”施苹等人果然害怕，又退了下来。商广翼大笑道：“好儿，我的好儿！”

　　苏佩莲道：“不行，我们全都上去了之后，再让他上去。不然的话，我们就先杀了他！”施杏道：“不错，你怕不怕我们杀了你爹爹？”

　　商不服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虽说小爷武艺了得，但好汉架不住人多，你们上十几二十个人上来之后，还会听我的话么？先让我爹爹上来，这事没得商量！”

　　石磊石大声道：“我们现在就杀了这商老狗！”吴还因为给商广翼治病，才被困在这里以至于死，石磊石早对商广翼恼得很了，他这一说，药神诸弟子顿时一齐附合。

　　商不服冷冷道：“你们不用骂人，有种就杀了我爹。”众人未料他这么沉得住气，一时无计可施。商不服道：“我跟你们赌一把：你们谁都不敢动我爹一根手指头。韩家妹妹，我告诉你罢，独臂道人听了你师父的话，已给我化去了棉里藏针掌力。我武功已复，要下去杀你们也不是难事。不过么……”说到这里，忽然惊道：“啊，道长，你怎么来了？”一人沉声道：“我若是不来，怎么能识破你这小恶贼的计谋？”

　　韩蛋蛋正若思应付之计，一听之下，大喜道：“是独臂道人！”

　　却听独臂道人喝道：“小恶贼，你还想跑？今日我一定杀了你，为我师弟报仇！”咚咚脚步声中，两人的声音均远去了。

　　石磊石道：“怎么这里闯进这么多人来？成才、四儿两位师弟，杏儿、荔枝两位师妹，你们四人先上去，找一个大布袋、一根长绳子，好将师尊……师尊与尹大侠的遗体运上去。”

　　四名弟子应命而去。余下的众弟子清点药柜。韩蛋蛋伏在尹天弃身上，心想师父不但武功好，人其实也聪明，心地又好，现下却就这样死了，他一死，师娘与宝儿弟弟要活下去就更难了，偏偏自己已没有几天好活了，不然还可以与师娘、宝儿相依为命。自己武功虽然不能与师父等高手相比，但与师娘合伙，抓个把人给宝儿作血袋子谅非难事。想到伤心处，不禁眼泪滂沱，大放悲声。

　　忽听尹天弃笑道：“好孩子，我死不了，你哭什么？”韩蛋蛋惊喜之下，一拳擂在尹天弃前胸上，叫道：“你没死，干么吓我？”尹天弃坐起身来，双目不睁，笑道：“若不是你来接师父，师父真的就摔死了。师父在倒地之时，用了一手‘飞蝠折翼’，在你身上一推，将落下的力道转到两个人身上，才横着滚出这么远，我的玉楷多亏有托洪的内功护体，不然师父死不了，玉楷却死了。”韩蛋蛋抱住他，又哭又笑：“那你为什么装的跟真死了一样？哼，你要是死了，别指望我会哭你……”激动之下，体内真气逆转，疼得喘息不已。尹天弃点她几处穴道，帮她止疼，扭头道：“吴还的这些不中用的弟子，我眼睛里进了一点石灰粉，谁有办法？”

　　石磊石等见尹天弃没死，本也很高兴，听了这句话，人人笑容转为愤愤。石磊石拿了一个小瓶上前道：“尹大侠，这里刚好有一瓶珍珠明目膏，给你用罢。”尹天弃接在手中。苏佩莲道：“尹大哥，我来。”帮尹天弃敷上。那药膏甚是灵验，尹天弃淌了一会眼泪，眼睛便睁开了，冷笑道：“商广翼，你这个老狗，养的好儿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看了一圈，却已没了商广翼的影子。苏佩莲道：“他跑了！”向着洞顶叫道：“商教主，你回来！”却听商广翼道：“你们下次再遇见我，就是死期到了！”声音已是在洞顶。

　　施桃惊道：“糟了，他拿跑了十味起死丹！”石磊石喝道：“商教主，你把药还我们！”

　　商广翼冷笑道：“给你们就给你们，谁稀罕么？”呼呼扔下几包石灰来，洞中顿时粉雾迷漫，呛人口鼻。

　　石磊石等人忍不住大骂。韩蛋蛋笑道：“你们刚才该骂不骂，现在骂他他也听不到，真是一帮蠢货。”

　　药神弟子均对她有些敬服之意，竟无人还口。稍顷，施杏等放下绳子来，将吴还的遗体运上去，再一趟运了药品，石磊石让其他师兄弟都上去了，说道：“尹大侠，韩姑娘，还有这位苏前辈，你们也上去罢。”

　　尹天弃、苏佩莲、韩蛋蛋三人跟随石磊石等人到了一个大一些的石厅。前头的施杏等已将药神的遗体安放在厅中。石磊石将尹天弃三人让进旁边一个小厅，不一会儿，施苹送进一些点心茶水。

　　韩蛋蛋几番运用内功，此时已是精疲力尽。尹天弃受了一些外伤，施苹等找了药为他敷了。苏佩莲问起他们的打算，尹天弃黯然道：“我这徒儿，实是因我才……我若是不能为她治好病，怎么对得起她？”苏佩莲感念自身，对韩蛋蛋已是又亲又怜，视若小妹，叹息不语。尹天弃道：“苏姑娘，你呢？”

　　苏佩莲沉吟道：“一些事原不该在尹大哥面前有所隐瞒。尹大哥想必知道嘉定之事？”

　　尹天弃道：“苏姑娘女中豪杰，尹某枉为七尺男儿，在这一节上，却不及苏姑娘了。只是白莲教早非成事之师，苏姑娘也不必……不必太过介怀。对了，尊夫张副教主是不是真的让商广翼……”一看苏佩莲眼泪泫然欲滴，“害死了”三个字竟不忍出口。

　　苏佩莲点点头，一丝淡淡的忧悒使美丽的脸庞更加动人，说道：“先夫临去之时，我发誓为他报仇。可他说这仇一定不能报。因为他的一己之仇为轻，白莲教所谋的大事为重。哪知事过不久，武林中传来白莲教主商广翼让‘僧道二杰’杀了的消息，说是二人是为先夫报仇。可是尹大哥，这事我一点不知道。”

　　尹天弃道：“独臂道人、酒肉和尚两位行事无迹可寻，可酒肉和尚也已让商广翼的恶儿子杀了。嘿，前几日玉楷对我说什么我也不信，相信了时可就……”韩蛋蛋摇头笑道：“那小王八蛋惯会骗人，总得上他几次当才知道提防。”尹天弃哑声道：“可是知道提防时，已经晚了。”转头悄悄擦去两滴泪水。

　　苏佩莲道：“眼下我有些事非得对尹大哥说说不可。佩莲也知道，尹大哥心情本就很糟，可这件大事，我不能不说。尹大哥别怪小妹不体谅人。”

　　不知为何，尹天弃在她面前，竟是很觉得折服，见她说的郑重，点了点头，正姿倾听。

　　苏佩莲道：“清兵入关以后，小妹继承先夫的遗志，四处联络教中兄弟，以谋大事。诚如尹大哥所言，白莲教多受人误解，联络途径又极为隐秘，小妹费尽周折，总算将江南分舵的兄弟们召集了三百多人，但在嘉定起义中，这些好兄弟大都……大都死了。”

　　尹天弃陪她一起叹息一声，说道：“我以前不过是白莲教里的一名下等弟子。当初加入教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