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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争天-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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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往往以“愚民”为立足,即“四海靖清,万民教化”者也。移心也难矣,移心也易,数十百年迁延之下,民众提起白莲教来,无不悚怖,正是“谈虎色变”。其时嘉定城为白莲教势力较强之所,但也一直是偷偷摸摸收徒传教,合城百姓,白莲教徒不足十一。
却说当此殊死之际,白莲教徒见张大哥也公然呼起口号,不禁人人激昂,跟着齐声高呼。本来一些人不是白莲教徒,但见别人在此口号之下,神勇无敌,不由也跟着喊起来。更有一些扯去上衣,赤膊拚杀,清军抵敌不住,当者无不溃退。嘉定城中义军见形势扭转,纷纷返身杀敌。一时呼喊之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城中义军如中瘴着魔,全然不顾性命向清兵拚杀。两军对垒,士气为首,一方退,另一方必进,不过小半时辰,义军已对清军形成反围之势。
清军此次领兵的是汉人降将李成栋。汉人给满朝做事,最怕猜忌,所以更可以称之为忠字当头,他接到上司急命,从开化出军,赶往嘉定平定反叛,路中正遇上各索萨哥,他知道各索萨哥地位显赫,这次差行江南大有替皇帝巡视之意,因此更加小心,谦请各索萨哥坐阵,自己亲率清军攻打嘉定义军。本以为只要大军一到,嘉定义军必作鸟兽散,未料反攻如此激烈,眼看义军中袒胸露腹的人越来越多,似潮水般包抄过来,又急又气,骂道:“果然是邪教作的好事!巡察大人,你看我们如何?”
各索萨哥脸色煞白,正喃喃自语,听李成栋发问,醒回神来,强打精神道:“先退兵再作计较罢。”李成栋下令退兵。清兵本就害怕,退兵之时,自然压不住阵脚,被义军追杀之下,死伤过半,一直逃到嘉定城外五十余里,义军方撤回去。
嘉定城义军得胜,欢天喜地回城。韩蛋蛋行事不依什么规矩,张大哥部署七名路长安排整顿队伍器械,没顾上安排她,她就老实不客气地跟着一路到了府衙。张大哥想起她来,让她先退开,韩蛋蛋道:“不成,张大哥姑姑,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有本事又长得好看的女人,我要跟着你。要不,除非你送我回家。”张大哥已知道这小姑娘不好对付,她自己本就是女中英杰人物,对韩蛋蛋的脾气倒也有三分喜欢,心道:“这好几年了,教中、教外兄弟说我有本事的人不知有多少,却没人敢说我长得好看。她童言无忌,竟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正要说话,忽然小虾蟆奔进府衙,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张大哥脸色大变,沉吟片刻,说道:“如此,倒不如请他们来。”对一名属下道:“你先带这位小妹妹在外面廊房里等候。”见韩蛋蛋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慰道:“小妹妹,这会儿咱们打清狗子,不好送你回家。不过你放心,在这里也象你家里一样。”韩蛋蛋笑道:“若是一样,我还用逃出来么?”却也听话,跟着那名义军出了厅去。
那中年文士名唤黄淳耀,表字金中,义军上下尊称他金先生,此次右臂中了一箭,本已回去休息,听得心腹急报,赶到府衙中来。刚要向张大哥问话,却听脚步响处,七名路长与另六名义军首领已进了厅门。张大哥与黄淳耀相交日久,知他心中所想,暗道:“金先生果然是有智慧之人。我们此次危急之时,露了白莲教徒的身份,他虽是受伤不轻,却是放心不下,怕我一个人难以定夺。”看他一眼,两人会意,均轻轻点点头。
义军首领进了厅中,张大哥笑道:“众位请坐。”那十三名首领互相望望,均坐了下来。张大哥目光在座前十三个人脸上缓缓扫过,寻思:“当此之际,比鞑子打过来还棘手。我必要小心谨慎,方能化解此局。”说道:“众位兄弟,鞑子狗来势汹汹,所幸我们嘉定城的父老乡亲义勇,鞑子被咱们打退了。此事于咱们嘉定乡亲而言,意义重大,于全国汉人来讲,也非一件小事。嘉定汉人打了胜仗的消息不几日就会传遍全国,对咱们汉人来说,定是大快人心,对鞑子来说,却象是……象是……”她意下慎重,措辞极是谨慎,正要找一个合适的话来接上,却听第四路路长郝铁匠粗声粗气接道:“象是恶鬼听到公鸡叫,害怕亮了天啦!”
张大哥笑道:“郝兄弟这个比方打得好。不错,鞑子正象是恶鬼,我们汉人百姓若是人人胆小怕事,不敢拚死抗争,那么天就是黑的,恶鬼必定猖狂;汉人若是联合起来呢,天就要放光了。咱们嘉定这次义举英行,就当是要亮天的雄鸡一唱。”
说到这里,她停顿不语,看众人反应。却见七名路长与另六名首领默默冷冷,只有郝铁匠叫道:“正是如此。鞑子有什么厉害?兄弟倒觉得,厉害于不厉害来说才叫厉害,遇到更厉害的就不厉害了。就说打铁吧,我要在马掌上冲两个钉眼儿,马掌够硬了吧,可我用铁冲子,那钉眼儿也就冲出来了。”张大哥点头嘉许,问那头发花白的第一路长肖婆婆道:“肖婆婆,您老人家怎么看?”
肖婆婆两眼转了一圈,脸色阴沉,忽然站起身来,大声道:“张大哥,我佩服你,你武功高强,见识也比我老婆子高得多。因此,咱嘉定城的汉人起来反鞑子,我第一个推你当头,大伙儿全听你的,跟我老婆子不是没有一点关系吧?”
张大哥叹道:“肖婆婆大力推举,我苏佩莲很是感激。非是苏佩莲图谋虚名,我只是觉得危难当头,义不容辞。不知肖婆婆说起这事来,有何用意?”
厅上会议的义军首领知道苏佩莲名姓的也没几个,听她忽然自称起真实姓名来,都微有诧异。黄淳耀却深知苏佩莲之意,心中暗叹:“张大哥本是她丈夫,身为白莲教副教主,自清兵入关初始,便着力反清复明,为满清不容,惨遭杀害。苏姑娘为承夫志,加入白莲教,署名在咱们江南分舵,用的就是丈夫的名字。数件事情办下来,分舵中兄弟对她人人服气,尊她为代舵主。她今日以本名自称,用意自是想说明杀鞑子保嘉定乃是全城汉人共同的心愿,并非白莲教单独的想法了。”
肖婆婆道:“好,张大哥,我今日才知道你叫苏佩莲。老婆子一辈子都是一根肠子直到底,有什么说什么。我问你,今日跟鞑子打仗时,有人喊‘白莲教徒,刀枪不入’,那是怎么一回事?”
她这话一说,好几名路长吁了一口气,均静静等着苏佩莲作答。苏佩莲叹了一声,笑道:“肖婆婆是女中英杰人物,晚辈好生钦佩。以肖婆婆看来,今日咱们与鞑子兵对阵之时,是不是称得上危险之极?”
肖婆婆冷哼一声,大声道:“什么危险之极?我们嘉定全城乡亲上了你们这些邪教徒的当,这才是危险之极!”黄淳耀沉声道:“肖婆婆,你这话什么意思?不错,今日厅上只有我们两名是白莲教的人,可嘉定城里,已经有一千多人入了白莲教。你是说这一千多人,竟然比清狗鞑子更要危险么?”
肖婆婆冷笑道:“清狗鞑子欺负汉人都是明着的,白莲邪教,却是吃人不露牙齿!”她这话一说,另外几名首领互相望望,忽的均上前一步,呛啷啷抽出兵刃来。只有那第四路长郝铁匠手按在刀柄上,犹豫不决。肖婆婆道:“郝家兄弟,事情到了这份上了,你再不明白过来,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亮出惯用兵器阔板刀,慢慢道:“姓金的,你说嘉定城中有一千人入了白莲教,你现下就把他们的姓名说出来!”苏佩莲喝道:“肖婆婆,你要怎的?”肖婆婆见她一问不怒自威,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害怕,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撇眼间看见几名义军首领,胆气陡豪,咬牙道:“先把这两个白莲邪教的头目拿了!”一招“力劈华山”,向苏佩莲当头砍去。
韩蛋蛋跟着那名义军回到原行呆的民房之中,见秋真正急得团团打转。韩蛋蛋端了桌子上一碗水一口气喝干,这才觉得有些累,一屁股坐下来,回想起方才死里逃生,微有心悸,但想起清军狼狈逃窜之状,又忍不住觉得好笑。心想:“张大哥姑姑真是英雄了得,我若有她那样一身本事,先抓住卞不服那个小坏蛋,把他打个死去活来,再拉他到爹爹跟前,把这小骗子怎样设计害我、害他大和尚爹爹,全都分解清楚。”接着却想,清兵已来攻打嘉定,自然也攻打江阴了,不知江阴的汉人是不是也打了胜仗。眼前闪过城中义军赤膊上阵的情景,不禁豪情满怀,却忽的心中一惊:“白莲教徒,刀枪不入!他们竟是白莲教的!”
一念及此,一颗心怦怦直跳。韩金虎走镖多年,在江湖黑白两道罕有敌手,韩蛋蛋自小就觉得爹爹是个大英雄,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韩金虎曾告诉过她,在江湖上有两大门派绝不敢招惹,一个是天残帮,另一个就是白莲教。韩蛋蛋年纪尚小,没有追问究竟,但她却记得爹爹说这话时的神情,那眼中的恐怖,以前绝没在爹爹脸上出现过。韩蛋蛋暗道:“我的老天,原来张大哥姑姑竟是白莲教的!”
秋真神色极是不安,在她身边踱了两个圈子,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妹妹,你去看他们打仗了?”
韩蛋蛋正在心思之中,吓得“啊”的一声跳起来。旋即神色如常,笑道:“不但看了,我还打了呢!”
秋真在她面前坐下,脸上堆着笑容,吞吞吐吐道:“那……那,你……你见到……见到他了没有?”
韩蛋蛋道:“谁?”接着便猜到了,心中不由得有些鄙夷,笑道:“人多得很,你以为想见谁就能见到么?再说,那人讨厌得很,我也不想见到他。”见秋真一脸失望,忍不住想逗她一逗,又接着说道:“谁知越不想见谁,偏偏就能见到谁,那鞑子贝勒爷,我还真见到啦。”
秋真惊喜之下,急道:“你真见到鞑子贝……见到他了?”
韩蛋蛋斜着眼儿,笑道:“他是谁?我只见到了鞑子贝勒,没见到他他他的。”秋真陪笑道:“小妹妹,你知道他……他就是鞑子贝勒。他有没有受伤?”
韩蛋蛋叹道:“他脑袋被砍下来了,不知这算不算受伤?”
秋真眼睛张大,蓦地眼圈红了,失声道:“他死了?”韩蛋蛋道:“也不一定是死了。”秋真神色悲戚,垂了泪来,摇头道:“脑袋都被砍下来了,还能活么?他……我……我莫非是个灾星?一定是我,是我给他带来了厄运。我……我真是……”一口怨气涌上,接不下话去,嘤嘤哭起来。
韩蛋蛋越发生气,冷声道:“脑袋掉了也不一定就死了。我常常挖蚯蚓好钓鱼,那蚯蚓就是揪下脑袋来也死不了。我爹爹说若是把它埋在土里,它还会长出一个脑袋来呢。”
秋真趴在桌子上,抽泣道:“小妹妹,你还消遣我!他是人,他……他怎么会再长出一个脑袋来?”
韩蛋蛋虽是年纪幼小,却毕竟是练武之人,一向觉得遇上的对手强一点才有意思,若是你上去一拳就打得对手哭爹喊娘,委实无味得很,骗人也是一样,遇上秋真,觉得骗得她言听计从也算不了什么本事,冷笑一声,说道:“依我看来,那各索萨哥连蚯蚓也不如,说不定砍掉一个脑袋长出两个脑袋来了。只不过,我根本就没见到他,谁知道他脑袋让人家砍掉了没有?”
秋真抬起头来,一把抓住韩蛋蛋手掌,热声道:“你当真没见着他?”
韩蛋蛋抽回手来,翻了个白眼,道:“谁爱消遣你么?”
秋真顾不上尴尬,追问道:“你……你不是骗我罢?”
韩蛋蛋笑道:“嘻嘻,跟你说假话你当真,跟你说真话你偏不信,你这真是铁锅子掉了底儿——光俩没用的耳朵啦!”
秋真兀自不全信,还待再问,却忽听门口脚步响处,一名大嫂道:“就她们俩是江阴来了,也不知道谁叫秋真。”领着两名精干的汉子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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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死里逃生
更新时间:2009…5…8 2:00:43 字数:16938
词曰:大江残桥,水分两处,何从何去?安宁梦想,飘零运数,泪遮妙眸如雾。沉鱼落雁岂为蛾眉秀目?悲喜交加,如泣如诉!抚剑听暗吟,奋笔看明牍。既舍生死,何畏祸福?但有一腔碧血,祭此万古黄土。
那两名汉子跟着那大嫂进了屋中,向秋真打量一眼,问道:“敢问姑娘可是从江阴来的、芳名秋真么?”秋真心下疑惑,点点头道:“是啊,两位爷找小女子有事么?”其中一人拿出一封书信,躬身道:“小人受人所托,有一封书信交给姑娘。”
秋真更加纳闷,心想:“老古家的人如今当了造反的头领,势力竟这样大了,这二人定是他们差遣来的。但他们怎么知道我到了嘉定?”一想到古家的人,心下不禁戚戚,手上无力,勉强展开信来,方看了一眼,“啊”的低呼出声,问道:“他在哪里?”一个年纪大些的汉子道:“请秋姑娘跟我们出城自知。”秋真点头道:“好的好的。咱们这就走罢。”
韩蛋蛋打量着那两名汉子,显然是会家子模样,对秋真笑道:“你老家来信了么?”凑过头去,秋真双手持住信,压在胸口。韩蛋蛋冷笑道:“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那鞑子贝勒写信来着。大婶,这两人是鞑子奸细,快叫人……”那年长汉子笑道:“果然人小鬼大。”右手食中二指疾出,韩蛋蛋但觉胁下一麻,身不由已跌下去。那汉子伸手扶住她右臂,笑道:“小姑娘,跟我们一道回去好么?”韩蛋蛋张口要骂,那汉子手指一挥,又点了她的哑穴。
带他们进来的大嫂见情形不对,转身便欲跑出去喊人。眼前人影一晃,那年轻些的汉子已站在她面前。那大嫂惊道:“你要做什么?”两手下意识抓紧,挡在胸前。年轻汉子右手一探,将一枚门环拉下来,手掌握紧,展开来时,那门环已断成六七段。轻笑道:“大嫂,我要在你胸前这么捏上一捏,你家儿子就再也吃不成奶啦。”那大嫂吓得连连点头。年轻汉子笑道:“我们只想带这位大姑娘跟小姑娘出城,你带我们平平安安地出去,我离你不会超过五步,你只要乱说一句话,我保证你家老公要续弦的。”
几人出了屋门,向城外走去,城中义军自是谁也不疑。韩蛋蛋上半身酸麻,浑不听使唤,只有两条腿上的穴道没点,被那年长汉子扯着向前走。韩蛋蛋几次使拗,那汉子笑得两道眉毛都弯了,哄道:“哎呀大侄女,你再不听话,二大爷可要打你啦!嘿,你这丫头,你爹爹找不着你,都快急死啦,你还不想回去,成心气死你爹是不?”韩蛋蛋气得眼泪都要流下来,极盼望城中义军能有人看出端倪,街人人来人往,人人神色紧张,好象又有了什么大事,却是没一人过问他们。那汉子扶着她的右臂,手指却按在她的肋下“章门”穴上,低声道:“小姑娘,我们贝勒爷说,你会武功,人又狡猾,叫我们防着你。嘿嘿,我只要手指上一透出内力,你的小命就玩完啦。”
不一刻,将到城门。远远便听见城门守军分成两帮,正大声嚷嚷,却见那小虾蟆一下下跳得老高,叫道:“你们也不用这么说我,我不是什么白莲教的。可是今天明明白白的,若不是白莲教的兄弟拚死血战,咱们嘉定城早就让鞑狗攻下来了。张大哥是白莲教的妖人也罢,不是也罢,我都跟着她打鞑子!”
另一帮的一个汉子手指挥动,大声道:“白莲教全是妖党!我们要跟鞑子开仗,可是不能跟白莲教缠到一块儿!你们好好想想,小虾蟆,你好好想想!”那小虾蟆的外号最不容人叫,当下骂道:“我好好想想你妈的大腿里子!白莲教怎么说都是汉人,你不替汉人说话,就是汉奸,就是大汉奸吴三桂!”
他骂到这里时,韩蛋蛋一行恰巧走到他身边。韩蛋蛋两眼乱转,向小虾蟆连递眼色,小虾蟆却正吵在兴头上,哪里看得见?
那两名汉子挟持着大嫂与韩蛋蛋轻松出了城,那年长些的汉子一掌将那大嫂打死抛进路边一道水沟之中,打个唿哨,从一道土墙后闪出一顶小轿,那年长汉子请秋真坐进去,将韩蛋蛋也塞了进去,点一点头,两名轿夫抬起轿子,匆匆行进。
韩蛋蛋哑穴被点,透不过气来,但听城门处争吵的声音越来越远,不一会儿就听不到了,心知又落入了鞑子手中,两眼定定望着秋真,满是鄙夷愤恨之色。秋真陪笑道:“小妹妹,他们不会伤害你的。”顿了一顿,又补上一句:“我不让他们伤你就是。”韩蛋蛋心中骂道:“小个子叔叔说得不错,不替汉人说话,就是汉奸,汉奸就是乌龟,三太太就是母乌龟!韩蛋蛋呀韩蛋蛋,你枉自觉得聪明,却上了这母乌龟两回大当!”气得小脸通红,想扭开脸去不看秋真,奈何穴道被点,哪里由得自己,只好闭上眼睛。想起刚才出城门时的听闻,不禁担心起来:“看来嘉定城的人自己闹起内讧来啦。张大哥姑姑便是白莲教的,那些人会不会跟她为难?”
行进约摸大半个时辰,轿子停下。那年轻汉子抱出韩蛋蛋来,却见路边上停着一辆马车,车旁一名武士对前面两名汉子抱拳道:“方师傅、刘师傅,恭喜两位立了大功。”那年长汉子点点头,对轿中垂手道:“请秋姑娘换到车上坐。”秋真微笑答应。韩蛋蛋见她得意的模样,更加小脸憋得紫红。年轻汉子道:“方师傅,这小姑娘的哑穴再不解开,莫要憋出毛病来。”那年长汉子笑道:“贝勒爷说这小丫头嘴头儿不干净,我怕解了她的哑穴她便要骂人。”秋真已上了车,挑开门帘道:“这位爷原来姓方,失礼啦!”那方师傅忙躬身道:“小的不过是贝勒爷的一个奴才,秋姑娘万不可如此多礼,折煞小的了。”秋真道:“听这位刘爷说再不解开她的哑穴便会对她不好,请方爷解了她的穴道吧。”那方师傅道:“遵命!”转头对韩蛋蛋笑道:“你托秋姑娘的福了。”伸掌在韩蛋蛋背心、后颈各拍一掌,韩蛋蛋哇得一声透过气来,对秋真骂道:“谁要你臭好心?”那方师傅笑道:“这小姑娘果然不识好歹。秋真姑娘,您可别介意。”韩蛋蛋道:“我又不是你姑奶奶,用得着你来替我陪不是?”方师傅道:“好硬的嘴。”手一提,韩蛋蛋到了车上。赶车的武士鞭子一扬,大车隆隆而行。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韩蛋蛋别说要记住道路,就连东西南北也分不清楚了,只听到外面方、刘二人紧紧跟随,虽是步行,却也没让大车落下。秋真脸上笑眯眯的,一会儿独自无声地笑笑,一会儿又象是刚饮了一杯甘露似地轻叹一声。韩蛋蛋讥道:“我说的到底没错,这不又沾了你的光坐了回大车。那鞑子狗贝勒对你不错啊!”秋真低声道:“小妹妹,我也不想害你,他既然派人接我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大清的地盘上了,你若还是鞑子鞑子的说话没长没短,免不了要吃苦头。若是让别人听到了,我就是想帮你也帮不了啦。”韩蛋蛋心想这话也有一定道理,可心里总咽不下这口气去,想起小虾蟆骂人的话,冷冷道:“妈妈大腿里子的!我真要好好谢谢你,三太太!”
大车行驶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暗了下来。忽听赶车师傅吁的一声,大车停下。方、刘等三人齐声道:“各大人好!”方师傅又道:“各大人久等啦!”一人道:“怎么样了?”方师傅道:“禀各大人,一切顺利。秋真姑娘好端端的,那个铁嘴的小丫头也带回来了。”
秋真在车上听得分明,一颗心不由得砰砰直跳。挑开窗帘,车窗前已迎上一张热切的脸庞,却不是各索萨哥又是谁?秋真呼道:“各公子!”各索萨哥伸进手来,摸着她的下颌,柔声道:“让你受惊啦。”秋真侧脸在他手掌中摩动,又低声道:“各公子!”各索萨哥点一点头,转身道:“接秋真姑娘进营。”
早上来两名丫环拉开车门,上前扶了秋真下车。各索萨哥看到韩蛋蛋,笑道:“小仙童,咱们还真有缘。”韩蛋蛋冷笑道:“我被一条狗一连咬了三次,算不算有缘?”那方师傅喝道:“好刁钻的东西,是不是活腻啦?”各索萨哥并不生气,笑道:“这小丫头若是不刁钻,太阳从西边出来啦。”那方师傅提了她的胳膊下车。却见已到了一排军营之前,营帐密密麻麻,不下二三千座。当中一座大帐,已经点起灯来。各索萨哥英姿神发,当先走进,那方、刘两名武师以及两名丫环簇拥着秋真跟入。帐门前站了两队武士,均笔直肃立。
各索萨哥命人扶秋真进了后帐,自己在中央大交椅上坐了,说道:“方成、刘和,你们两个立了大功。我怎么赏你们才好?”那方成道:“小人等能为各大人分忧于万一,实是三生有幸。各大人要说赏的话,只要各大人能笑容常开,于小人等就是最大的奖赏了。”各索萨哥笑道:“那也不全成,你家老婆孩子还要吃饭。我便是象个大肚弥勒整天傻笑,你们的老婆孩子也还要吃饭。”击掌三声,那爱奴罕拿了两封银锭来。方刘二人谢过,收了起来。方成道:“禀各大人,小的在那嘉定城中,发现了一点苗头。”各索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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