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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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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然挑开一点帐幕,虽帐外没有人在看守,但来回巡视的士兵却很多。缩回了手沉顿而思,这时候应该想的是究竟该如何脱离困境而不是如何说服朱高煦议和了吧,燕七当真是丢了个难题给我,但他的动机是什么呢?我想不通,哪怕是将燕七想成为了阿平甚至连对我都不择手段,我也想不明白他的收益在哪。
  一夜没睡,又经历了几番风波,思绪只一停顿就觉困意袭来,眼皮直打架,后来更是睁不开眼了,强撑的意志一抽离就恍惚过去。好像是就恍惚了那么一小会儿感觉有异样,眼睛骤然睁开却撞进那双幽深探究的黑眸里,脑中微微迟缓了才作出大惊失色的反应,想要后退却发现不对,环转周旁竟发觉自己不在营帐帘旁了,而是躺在那张榻上。
  不用说也知定是被朱高煦给抱过来的,可这是什么情况?我算是他的俘虏,哪有让俘虏睡自己榻的?我不明所以,也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不可能是他对我动了那什么心思,此时我的容貌要比实际年龄大上许多,声音又粗哑,他的眼光也不至于不济到如此。
  心中虽如此转念,但面上却作出一副受到惊吓状,只见他眸光闪了闪后退开了身道:“桌上有食物,想吃就吃吧。”
  我惊愣地瞥了眼桌面,果真见放了一碗饭,而饭上还有只很肥的鸡腿。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别转开头时听见他问了句“不吃”就嗤笑出声,然后又道:“这顿不吃可就没下顿了,等着饿肚子吧。”
  衡量形势,没必要吃眼前亏,有意作胆怯状地尝试着去伸手拿碗与筷子开始扒饭,鸡腿太油腻和饭一起吃实在难以下咽,但我在朱高煦的眼皮子底下仍然硬着头皮吃下去了,几度欲作呕都强忍住了。莫名感觉朱高煦在观察我的反应,不知道他是仍怀疑我是奸细还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看我的眼神中总是含着审度。
  一碗很满的饭全部塞进嘴巴里后我差不多饱得不能动了,这辈子都没吃完过这么一大碗饭。就在我放下碗筷时突然听见朱高煦道:“倒是看不出来你个子小小的居然这么能吃,都可以抵我的饭量了。”言外之意这碗饭是他的?
  没处可避,只能抱膝缩在最角落里,迟疑了下再次哀求:“求你放我走吧。”
  “怎么?又想说你家中的男人在等药?”
  滞了滞,他这话让我怎么接?脸上渐渐露出悲色来,语声情切:“是,之前确实说得不是真的。我是从济南来的,家没了,男人不见了,除了回老家还能去哪?身上盘缠也没有了,除了窝在树林里歇一晚外无处可去。”
  后面的情形不用我再继续编下去了,自是倒霉地遇上了他还被他当作奸细给抓了回来,又遭了一番罪。沉凝片刻听见他才问:“既是如此你又何以要在之前撒谎?”
  “撒谎?”我蓦然抬头,让眼中的愤怒尽敛于他眼下,“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这些兵士说真话,是你们的铁蹄踏平了我的家,是你们抓走了我的男人,现在还是你们在剥夺我最后的生路!看看之前凌辱我的那些人,他们每一个人都与我一样可悲地被抓回来了,却像条狗一样地被关着。你们为什么要打仗我不知道,但代价却是让一个个家都破碎!”
  朱高煦这次没有立即开口,目光深凝着我沉沉半响,最终转开了视线。
  从他的神色来看相信我是赌对了,不管他因着什么原因将我带进他的帐中,也不管他是从何获知我在撒谎编故事的,至少这一个剧本他是相信了。
  可能两个故事的区别在于是否融入真实情绪吧,我在借这个故事隐射自己。
  若非这场长达三年的靖难之役,我和阿平又岂会一而再地分开。济南不是我的家,但三十里外的金陵城是我的家,朱高煦率领燕军驻扎三十里外虎视眈眈,直等朱棣大军一到就全力进攻京城。
  我没法以许兰的身份来对他进行劝说,只希望刚才那番话能够对他有些影响吧。但心中立即有个声音在反驳:凭什么认为他能听你的?别说是现在的你,就是以前的你,在天下与你之间你认为一般人会怎么选?
  这个质问使我无言以对,是啊,向前就是占据天下,这世界有谁能够抵得住皇权的诱惑?
  怕也就是阿平那个傻子会舍了天下来选我吧。
  “将军。”帐外突然有人在唤,听声音是之前那个来过的将领。
  朱高煦蹙了蹙眉扬声而问:“什么事?”
  将领语声急切:“将军,有讯来报说王爷那边可能不好。”
  朱高煦闻言急站而起,大步走过去掀起帐幕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小将答:“王爷率军抵达浦子口准备渡江时遭盛庸大军四面围堵,如今被围了三面,王爷怕是只能后退了。”
  “啪”的一声重击响震得我心头一颤,是朱高煦一掌挥在了营帐柱子上,将帐篷给震得都抖了抖。听见他狠声而斥:“该死的盛庸,到了今时今地还敢负隅顽抗,影子,你即刻去点兵!”那叫影子的将领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朱高煦本欲抬步也离去,忽然像是想起了我回转过头来,届时我脸上的震惊与惶惑来不及敛去,只能对他喃喃而问:“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要攻打金陵城了?”
  他先是一怔,随后便咧开了嘴笑说:“倒是你提醒了我,盛庸不在城中防守却敢去围堵我父亲,只要我在此时举兵杀入城门便可将京城踏平。”
  如果这一刻我的脸不是被伪装过的,怕是一片惨白。并非真是我提醒了朱高煦,而是他本就有此打算,我不知道盛庸何以会在这时候弃了京城的防守而去阻截朱棣,是想做最后一搏吗?确实朱棣是燕军的核心骨,只要除了他燕军必大乱,这怕也是南军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忽而脑中有电光闪过,不可置信地察觉到燕七的动机了。我在之前一直想不通燕七如此而为的收益是什么,怕就是为了争取眼前的时机吧。
  他要我绊住朱高煦!
  无疑朱高煦与朱能是朱棣的左臂右膀,现今朱能必然是在朱棣身边,而朱高煦则为先遣部队来压制京城布防。这是……一场对朱棣布下的必杀之局!
  阿平终于动了杀心。
  而燕七故意不将我的容貌变回原样,怕是想要朱高煦对我产生怀疑又认不出我是许兰,以备他在之后能够赶回来再救我出营。但是,恐怕燕七高估了我的能力,这种状况下我如何能劝得动眼前这个满身戾气的男人?


第309章 本将军乐意

  眼看着他冷笑而离,我蓦然惊醒过来,急忙从榻上下地连鞋也没穿就赤着脚追了上去,追至他身后就用双手拖住他的胳膊急声而喊:“你不能攻打京城!”
  朱高煦回过头,阴冷的视线盯着我,“凭什么?”
  “我没了夫家不见了丈夫,就只剩城中的老母亲了,你不可以再毁了我最后的家园。”
  “哦?原来你的娘家在城中,那就等我打开城门后上你家喝上一壶茶吧。”
  心沉到谷底,他这是铁了心要去攻打京城了?连朱棣在那浦子口被围攻都弃之不顾了?眼前的这人当真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朱高煦了,换作以前以他对朱棣的敬畏之心怕是当机立断就领兵冲去营救了,而今却为权谋连自己亲生父亲也不顾。
  忽然他伸手向我,猝不及防下我没来得及躲,下巴被他捏住了抬起,黑眸锁视着我的眼他凑近过来,气息就吐在我脸上:“你这副表情是何意?不欢迎本将军上你家去吗?”
  我沉默不语。
  忽然有种感觉,朱高煦似乎从未信过我,否则他何故要说这番话?可眼下不是他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他若举兵攻城那这场靖难之役将会提前终止!没有了盛庸的主力军守防,城中怕是只剩皇宫的御林军了,数千人岂能与这朱高煦的数万大军相抵抗?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朱高煦竟然把我带上了行军的路程,他作为主帅骑在黑马之上,左右是军中将领,而我这被两名士兵给看守着徒步而行在马队之后的前列。
  起初看着行军方向心是越来越沉,眼看就要濒临城下却没想前方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列整排兵而我被拉到了一旁,看着这支军队队列整齐如一又气势如虹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当年我随阿平从军时,只是那时是与朱高煦一起并肩对抗外敌,而这次则是将矛头对向了阿平。
  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时过境迁,已物是人非。
  我本以为接下来朱高煦就要发号军令攻城,哪知队列分成两支,而朱高煦则策马在最前方,但却是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而行。我犹还在怔愣,被身边的士兵一推低喝了声:“快跟上。”无奈只能跟着小跑而追,心头疑云重重,这是要布什么战术么?难道是要绕到西城门去?可等过一会我就发现整支队伍偏离的方向,且离京城越来越远了。
  恍然而悟!朱高煦引兵前来城前是起威慑作用,他有意将兵力停在离城五里之外让城墙上的守兵看到了向上汇报,使得城中军士人心惶惶,实则他却在造势之后领主力部队杀往浦子口支援朱棣去也。
  他终究没有做那种背祖忘宗之事!
  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滋味,他能在这时先弃京都去回援朱棣于阿平而言是好事,但等这边军力赶至浦子口时,怕是盛庸要大败而南军终至溃败。
  燕七之意是要我拖住朱高煦,目前我是随军在奔走,但运兵如神速的情况下我要如何拖住人?可能这就是朱高煦的惩罚吧,我的体力自是不如这些常年训练的士兵,感觉跑出两里双腿就酸痛起来,且气喘如牛快上气不接下气了。
  脚下稍微一慢,身后的人就追上来了,我直接被推倒在地了,眼看就要发生踩踏事件本能地闭上眼又抱住头。但听一声急哨,然后哗哗的脚步声嘎然而止,惊异地睁眼,看见原本在奔跑的士兵都站列在两旁,而朱高煦骑着黑马返回过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已经没什么可尴尬的了,反正在这副面貌下狼狈的样子都有过了,也不差这一桩。
  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淡定地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程前,你负责看紧了她。”只听朱高煦沉声下令,随即就掉转马头继续行军了。
  可能是因为地势陡然变得崎岖的缘故,行军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我也无需再跟着疾跑,只需脚程快一些就可。但如此长时间的徒行在不断地消耗我的体力,走到后来我的两条腿都在打着颤了,终于听见前方喊停下休整的命令了。
  我拖着疲软的双腿走到树边靠坐而下,用衣袖揩了揩额头的汗,有种要虚脱的感觉了。当真是因时常受伤而体质变虚了,要换做以前我从银杏村走回坝头村都不带喘的。
  正兀自想着身边有人走近,突然有个什么东西丢到了我身上,然后听见那人道:“是将军吩咐了给你吃的。”我怔了下抬头,看见是那叫影子的将领,他丢过来的是个油纸包,明显油纸上有油泛出来了。我打开一看,发现竟又是一只大肥鸡腿。
  早上硬吃那碗鸡腿饭的情景还没消去呢,看着这只大鸡腿我真心不想下口,哪怕这时候又累又饿。确实体力消耗迅速就十分容易饿,明明大早上就吃了整整一大碗饭,这会儿又有饥肠辘辘的感觉。看见左右士兵都在拿出干粮来啃,偶尔有目光朝这边射来,他们的眼中怕是对我有只鸡腿十分羡慕。
  无奈地将鸡皮给剥掉,正准备咬时忽听头顶后方传来质询:“为什么不吃鸡皮?”
  我扭转回头,见朱高煦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迟疑了下回答:“觉得有些油腻吃不下。”
  他的眸光一闪,好似有什么情绪掠过又似乎没有,他在旁边坐了下来,手中拿的却是一块干巴巴的饼。他粗着嗓对我低喝:“看什么?一共就两鸡腿都给了你,我这个将军都只能啃干粮了。”我毫不犹豫把油纸包递给他,但他却没接,兀自咬着干饼不作声。
  我只得缩回了手,一只鸡腿下肚双手和嘴都是油,也没处可擦,索性就往身上擦了。
  “大约傍晚就能到浦子口,不问问本将军为何要将你也一同带上吗?”朱高煦忽然开口。
  我侧转过眸看向他,故意冷嘲:“我们平民小老百姓如何能揣摩你们大将军的心思?”他重哼出声,眼中闪过沉怒,目光也凌厉射来:“看来是上午的教训还不够,居然还敢跟本将军如此说话。”我面露了怯意也避开了他的视线,小声询问:“那为什么要带上我去打仗?”
  朱高煦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残忍:“本将军想让你亲身感受下你口中的战争是怎么回事。”
  “就不能放了我吗?我已经说过我不是奸细了。”
  他咧了咧嘴而笑道:“你确实不是奸细,不过本将军还就是不想这么早放你走。”
  心漏跳了一拍,“为什么?”他话中之意是迟早会放我走的?
  “不为什么,本将军乐意。”
  这种任性的朱高煦像及了以前的少年,可他讲话的语气以及阴沉的神色却总令我感到不舒服。休整不过半个时辰就又要继续行军了,可当起身后我都感觉双腿不是自己的了,小腿肌肉酸痛到不行,歇了一阵后反而迈不动步子了。
  朱高煦蹙眉沉问:“会骑马吗?”
  我有想摇头的,因为一般贫民尤其是女人怕是没机会骑到马的,但这时候叫我走路肯定走不动了。看了眼那马队,不自禁地有些渴望,还是遵从了心点头答:“会。”不去多解释,否则显得欲盖弥彰。
  朱高煦二话没说就让副将牵来了一匹棕黑马给我,随后不再管我径自骑上了马背。棕黑马于我而言是高大了,以前我骑过的都是专门挑的小马,废了好一番功夫才爬上马背,抬头往前看时见朱高煦正回转了头看着我这边上马的一幕。
  可能是这匹战马本性暴烈,在我爬上马背去拉缰绳时就突然引颈而鸣,前蹄抬起我吓得用力抱住马脖子双腿夹紧马肚,才勉强没有被马给摔下背。
  马蹄落下时我还没来得及松气,就觉身下这头大马动了,而这时我还横卧在马背上抱紧了马脖子,没有空余的手去拉拽缰绳。而且随着马奔跑的速度加快我完全没法直起身了,这是我从未遇到过的事,已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眼看着自己被疯马驮着冲出了人群朝着别处乱窜而出。
  马速越来越快,只觉身后的噪杂在渐渐远去,这时候我的脑子是空白的,只知道四肢僵硬地死死扒住了马身。马就像是没有终点地在跑,会去往何处也无从得知,是视线中突然冒出来的身影引我空白的思绪有了变化。目光渐渐聚焦,竟看清那道身影是朱高煦骑着大黑马冲到了我的马侧前方,他好像要尝试阻止我这马狂奔。
  他是要来救我?!


第310章 孤独

  我很震惊,即便是他不会放任我就此被马给放跑了,但也不至于要亲自追过来,不是有那许多的骑兵将领吗?念转间我迫切而视那道身影,我确实想要脱离这支军队,可也不是以此种不要命的方式。这匹疯马也不知道会将我带到哪去,可以肯定只要被它给甩下马定然是要送了性命的。可别躲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却最终没躲过马蹄。
  所以这会儿不管朱高煦的动机是什么,只迫切希望他能阻挡住疯马的蹄子。
  然而他几次尝试用自己的马来挡住疯马的去路,却都被疯马给绕开了。当两匹马平行而跑时朱高煦高喊:“跳下来!”我看了眼地面,那速度快到都看不清了,这要是跳下去焉还有命在?抓着马脖子的手依旧没有松,夹住马肚的腿也僵持着没动。
  这种时候真的不是敢与不敢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勇气。人之本能对死亡的恐惧,对一切危险的规避,不可能会明知落地就死还勇往直前的。
  而且可能身下的棕马被朱高煦那边给受惊了,竟如离弦的箭一般直掠出去,一下就将他们给甩在了马屁股后边。我已没了杂念,就听天由命吧,反正命运从未打算放过我。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同时,突然一股重力从后袭来眼前一黑了被什么给沉压在下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视线完全被覆盖了,等到背上一轻了才懵然而明,竟是朱高煦跳到了我的马背上。他只是抬了头,身体仍然压在我的背上,沉得我喘不过气来。而他在尝试着去拉马的缰绳,可几次去够都没有够到,眼前再度变黑视线遮挡,等可以看见时已经见缰绳被他抓在了掌中在用力拉拽。
  但是身下这匹马犹如脱缰的野马般完全不受控,朱高煦越拽紧缰绳它就越冲跑得快。我是看着他将绳子给拽断的,也感觉到身背一轻受惯性而要被甩出去,却在下一瞬我看见灰蒙蒙的天在翻转,重摔于地时脑子是空白的。
  身体并没有就此停顿在原处,而是受着惯性的影响在向外飞掠,即便是落地时朱高煦有拽着我但也受不住这强大的惯力被甩开了去。我甚至连护头动作都做不了,就狠狠撞在了什么地方,顿然感觉五脏肺腑都移位了,直接蜷曲起了身体只能哀声呻吟。
  是过了好一会才能缓过气来,忍着疼拉起袖子就见一片擦伤破皮,不用说腿上也是,血淋淋的看着极其狰狞。这当真是飞来横祸,怎么着因为走不动路想骑个马就出这种事故了?是不是跟我过不去呢?
  此时我唯有以胡想来缓解身体的疼痛,否则怕是要多久都起不来。有感觉到不对劲的,朱高煦与我一同摔下马来的,怎么过了这么久都听不见他动静?
  等我能够缓过劲来撑起了身四下搜找,发现隔了数丈远的位置趴伏了一个人,从那身形与衣装看不是朱高煦又是谁?深吸了两口气后起身摇摇晃晃而走,来到跟前时惊愕地看到朱高煦的头刚好撞在了一块大石上,地面已然流了一滩血。
  俯身将他翻转,双目紧闭脸色煞白显然已经昏厥过去了,而脸上更是有几道被地上尖石磨破的划痕。如果我不是许兰,当真只是一个过路者被他给抓住的话,怕这时候定然已经不顾他死活逃跑了,但我不可能走得了。
  先撕下一条布将他头上摔破·处给包扎住,随后环看四下想寻找有没有可供治伤的草药。但在环视间忽然感到眼前的林子有些眼熟,前方不远处还有山石,似乎这是……银杏村外的那片林子?怀着存疑之心我在四周走了一圈,然后确定果真是误撞到了那片林子。
  只是原来常走的是温泉,而这回是从另一边进来,我还找到了那个山洞。回去是用拖的将朱高煦也给拖到了山洞内,又再去林中采了草药回来。
  等替朱高煦上完药再包扎好后我沉静下来,有时候真的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多年前我在这里救了他的父亲,多年后竟又救了他。
  用草药为自己擦伤的手臂和腿也敷了下,心里头感觉很难过,满身是伤,还要独自找着草药来弄,再疼都只能往肚子里咽,因为即使喊出来了心疼你的那个人也不在身边。
  我怎么就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了?
  已经不去徒劳地想那些如果了,我怔然了视线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想着想着就因为太过疲乏而困顿起来,到底一夜未眠,仅只早晨睡了一会就跟着军队行军,还是那般消耗体力的方式,再经历摔马、受伤,我这一天过得可谓丰富。
  眼睛一阖上就恍惚了过去,人也往地面歪倒而躺。不说睡得昏天黑地,但这一觉也睡得着实沉,等到醒来时天都已经黑了,洞内一片幽暗。
  缓了一会才从地上要爬起来,可手臂一摁就疼得我倒抽冷气。之前是强撑着去附近采草药的,没有多想其它,这时才觉后悔怎么没有捡一点干柴回来的。身上再酸痛也还是咬着牙起了身,蹒跚着步往洞口走,突听静暗里传来询问:“你去哪?”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朱高煦醒了,本不想理会他,但想了想还是答道:“去捡点木柴回来点火。”他在黑暗中又问:“你有火折子?”
  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才想起自己早就不是原来那身装束,自是常带在身边的火折子也不在了,只得坦言:“没有。”黑影倏然而起径直走来,掠过我身旁时没有顿步,而是丢下一句:“那就乖乖窝着等我回来。”
  听着他脚步声离去我耸了耸肩又坐回了原处,心说这人头上撞了个大洞流了那么多血居然还只是睡了一会就可来去自如了,身体素质可不是一般的好。
  或许我做了个错误决定吧,原本乘着他撞晕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即便心有不忍那也可以在将他拖到山洞内又用草药敷过伤后可以走了,但是我当时连这个念都没起。
  燕七欲图让我绊住他,怕眼下是达到了目的吧。
  胡思乱想间听见洞外又有脚步声起,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确定是往这边来的。月下黑影走进洞穴,哐当一下许多木柴被丢在了地上,仅过片刻就有火光亮起直至点燃细枝,顿时洞内被照亮,而朱高煦的头上还被半边包着显得尤为滑稽。
  他朝我瞥了一眼后开口:“你还确实懂医术?”
  我摇头:“只是认识几种草药而已。”而这几种草药还是你父亲教我认识的呢,我在心里默默补了这句。但见他面露嘲讽:“可是你这包扎技巧当真差劲,就差用布把我整个头都给裹住了。”我没去接他的话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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