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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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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日开始,我既忧愁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焦躁。忧愁的是阿平这小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心钻进了书堆中,完全成了书呆子。有时可以认真到废寝忘食,喊几次都不见屁股挪动的,只得我把饭菜给端到房中。
有一次夜里朦胧醒来发觉身边没人,我下意识就去摸床沿,因为以前一般旁边不见人那就是他跑地下去了。可是摸着手感不对,眼睛眯开一条线,见油灯下背坐一道身影。
困意渐淡,我从床内坐起身来,眼神不由迷离。
内心的焦躁一直都在被压着,因为我不想去左右他的想法,可当我每次这样看着他的背影都有种他在逐渐离我远去的错觉。
有时会自我安慰,假如他一门心的要学他祖父去从军,那可能已经离家了。上京赶考至少还有个周期,要等开考时才会踏上那条离家的路,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可是又能如何?他终究会离开这个家,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用手遮了遮眼,逼回眼中日益凝聚的酸涩,才轻声唤:“阿平。”
他闻言回转过头,“兰,你怎么醒了?”
我说:“快睡吧,明早起来再看也不迟。”他也听话地放下了手中的卷轴走过来,掀开被进来时带了一身的寒气,他不敢靠近我,缩在角落里。没好气地把他拉了过来,虽感慑缩但嘴上还是道:“你以后夜里少跑出去夜读就行了,不差这点时间。”
阿平咕哝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你说什么?”
“差的就是时间。”微凉的掌将我的手握住,目光深深锁视着我。
心渐在沉,有些东西不是逃避就不存在,我一直没敢问的问题终于被摆到了眼前:“何时赴考?”他的眼睛眨了一下,轻吐两字:“二月。”
我浑身一震,现在已是一月了,二月岂不是快了?
紧紧拽着他的手,指甲都抠进肉里而不自知,只知道本能地排斥,开口时带了颤意:“阿平,你在和我开玩笑的吧?你跟我说说科举制度呢,怎么能这么快呢,对了,不是要先有个乡试吗,你下个月是不是去乡试?”
我印象中乡试应该是不用去京城的,先得这个考中了才能进京才是。
却听阿平道:“确实科举考试分乡试、会试和殿试,乡试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举行的地方考试,每三年一次,逢子、午、卯、酉年举行,考期在秋季八月,故又称秋闱。”
听到这我眼睛一亮,乡试要到八月,那还有半年多呢。
可阿平接下来却又道:“祖父可以疏通关系免了我的乡试,所以我必须得赶赴来年的春闱,直接要上京。可能……我过完除夕就要动身了。”
脑子里嗡嗡声响,直愣愣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除夕是一月三十一,今天是二十一,就是说还只剩十天?
用力掐了一下大腿,让疼痛使自己清醒。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阿平,你给我说实话,你跟你祖父之间做了一个什么样的约定?”还有十天他就要独自出门了,假如连这个我都稀里糊涂不知道的话,在他心中也没那么重要了。
可以看见他眉眼间有迟疑,但很快下了狠心认真对我说:“祖父与我立了个赌约,免我乡试,但我必须得在会试考中会元,殿试前三甲。”
他没说赌注,但我却已经猜到:“赌注是不是我?”
果然见他点头,并且将我抱进怀中,“兰,相信我一定能赢祖父。”
咬了咬牙,“嗯,相信你。”还能如何?这是他跟他祖父之间的一场较量,赌注却是我,虽然很不甘心,可我总不能冲过去把他祖父痛打一顿吧。抿了抿唇问:“会元是第几名啊?”
“第一。”
“……”深受曾经高压考试荼毒的我,对第一这个数字是迟钝而仰望的,那得是学霸啊。咱们家阿平能行吗?他祖父会不会把标尺立得太高了点。而且会试完了还有殿试,还得是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想想都压力巨大,难怪这些天阿平跟拼了命似的啃书,估计他这十八年来都没如此用功过。
早就留意到了,他的眼敛下已有了青影,今晚或许我醒过来看见了了,但可能这些天每个晚上他都如此夜灯苦读,为的不是赢他祖父,也不是求功名利禄,为的只是一个我。
第二天醒来我便没再提这件事,像平常日子一般过,这是我和阿平过的第一个年,总得弄点什么应应景。于是他在房中看书,我便在屋子里打扫卫生或在灶房里忙碌,还特意酿了桂花酒,时间不长不要紧,等到除夕夜有酒香就行了。
另外我发现木叔成捆成捆地把木柴往院子里堆,已经一半地方都占了,忍不住询问:“木叔,为啥弄了这么多柴啊?这都可以烧上半年了吧。”
木叔通常都是闷头干事不多话的人,这回听我问起倒还回了句:“多备点总是好的。”
看他刚硬的背影走出视线不由想起那小贼陈二狗,也真真是让我佩服了,居然在木叔手底下也能溜掉的,想来那陈二狗这回跑路了后是再不会踏上这片土地了,算他走运吧。
转眼便到了除夕这天,阿平与我一早就起来了,他没有再钻在房中看书,而是与我在灶房里一同擀面做馅料包饺子。我对除夕的观念还是除夕夜一定得吃饺子,馅料我做了两种,一种是全肉的,一种是全素的。
差不多到下午外头就开始热闹起来了,应是谁家的娃在拿鞭炮点,等晚上村头会有闹春牛的聚会,全村人都会赶去凑热闹。我让阿平去把木叔也给叫了过来,又拿出桂花酿,三人围桌正准备吃,没想老郎中上门来了,还带来了一壶酒。
我本想着他家中有杏儿在操持,便没让阿平去唤,现人家主动上门来了自是没有把人往外推的理。朝灶台上看了看,饺子的份量是足的,也就放了心。
老郎中带来的酒叫屠苏酒,据说还有个典故,屠苏是一种房屋,在这房屋里酿的酒就叫屠苏酒。听老郎中侃侃而谈,说这酒中加了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附子等中药入酒。在除夕夜饮下可屠绝秽气,可饮酒还有个规矩。一般饮酒都从年长者起,但这屠苏酒却得先从年少小儿饮起。
屋中年纪最小的自然是阿平,他瞥了眼我有些不甘愿地干了杯中酒。接下来就得是我喝,酒液到嘴里一股子的药味,老实说并不好喝。后面木叔与老郎中就敞开了饮,于是一桌四人你一杯我一杯的,伴着饺子说着话,也算是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大年。
后来席散时,桌上一片狼藉,只剩我亲自酿的桂花酿。
吃完年夜饭,外边鞭炮响声雷动,我们一众人都移步去外面赶热闹。顺带着抓了一把糖在身上,一会遇上村里的孩子可以发着吃。
前五年都是在阿娘那边的坝头村过的年,所以不知银杏村这边的村民过年时这般热情,几乎人人手里拿了吃的东西,见人就塞给对方。相比之下我那一把糖显得有些寒酸,幸而这喜庆的日子大家都不会介意,所以等到赶春牛的聚会结束时我和阿平手上捧了一大堆的东西回来,都是些糕点啊、地瓜啊,居然还有两壶酒。
洗漱完了两人都没进房,而是搬了两张椅子坐到院子里,把那两壶酒也给捎上了。
很有默契地一人一壶拿在手中,有意无意地喝上一口,再听着外边仍然没有平息的鞭炮声响。头顶星空漫布,此情此景当以美酒配之,听见身边的人缓缓道:“媳妇,咱们家的银子都搁在地下书墙的最底层,你要用时记得去拿。”
我笑了笑,“有多少银子啊?”
他顿了下说:“应该够你用的。”
那估计是很多了,以前想不通他家怎么出手这么阔绰一给就是十两银子的聘礼,后来虽不见家中钱物但无论是伙食还是穿着用度都不差。现在想恐怕那地下真有个小金库,也难怪被贼惦记上两回了。
第102章 送别
见我不作声他便又道:“木叔会留下来保护你,安全上你不用担忧。”
闻言我怔了一下,脑中立即想及外面大半院子的木柴,忽然明白过来,木叔本是打算要随阿平一同走的吧。于是我道:“在村子里有什么不安全的,反而是你孤身一人上路不令人放心,木叔就跟着沿路保护你吧。”
他低头想了下,“也行,我让杜斌兄弟俩搬到木叔家暗中保护你。”
我吃惊而问:“你说的是村尾的杜家两兄弟吗?他们……”
“嗯,他们是木叔的手下。”
静了一瞬,“这村里还有谁是跟你过来的?”
“村头的柳明也是,杜家兄弟主要是负责护卫江老头。”
唏嘘不已,从村头到村尾,再到邻近的隔壁,这个银杏村几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如此情形,只昭示了一件事:阿平的祖父对他极度重视,甚至到宠溺的程度。
而此般重视与宠溺是好还是坏呢?我想若今日阿平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良将之后,或也就不会被逼如此了。轻叹一口气,为什么就不是个平凡人呢?
也不知是心情沉重的原因还是村人赠给我们的酒度数高,喝到后来我就感觉眼花缭乱,头一晃就晕眩。酒上头时明明还保留一丝的理智在,可是却控制不住情绪的泛滥,尤其是当我被阿平给抱起来时一下子就捅进了深处,我揪着他的衣襟问:“阿平,你为什么不喝我的桂花酿?”
不等他回答我又继续说:“你知道吗?桂花酿里我特意加了一醉散,是我阿娘怕阿爹喝多了酒发酒疯,特意酿制的。你喝了便会醉上三天三夜,我便可以带你私奔到天涯海角,我还特意把木叔也喊来了,因为有他在咱们哪都去不了。可是原来就算把他放倒了也没用,还有杜家两兄弟,还有什么柳明,还有……”
这时脑子已经完全混了,只知道自己想不起来那个名字了,于是去揪着阿平问:“还有谁?你说。”等了一会他没说话,并且发现抱起我后他一直没动,眼睛睁大也看不清他的脸,却觉脸上忽然有凉意,是这天太冷了吧。
后来我的意识模糊了,对之后的事都不记得了,只在天明后从一个暖热的怀抱里醒来时,怔怔着发呆。却在察觉阿平要醒时立即闭上眼装睡,感觉额头轻落一吻,渐渐下移,划过眼皮到唇时我忍不住睁开眼反过来在他唇上狠咬了一口,成功把他嘴唇咬破皮,然后笑了。
他看我笑眼睛里很是委屈地问:“你干啥咬我?”
“干啥?就是想咬你呗,谁让你昨晚上灌我酒来着。”
他的眼神更委屈了:“分明是你自己抢着要喝,我劝都劝不住。”
我的笑容更大了,“喝了酒我都忘了,你说什么我统统不承认。”看他傻眼的样子实在好笑,伸手去揉他的头,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大年初一的这个早上,我把昨晚剩下的饺子放锅里煎了一下。不管村子里的人有没有吃早点的习惯,至少让阿平是能吃饱了肚子上路吧。
阿平时不时地来看我一眼,眼睛黑幽幽的似有话要说,我也不问,等他想好了自会来讲。
该整理的前两天都整理好了,阿平把那几件我做的长袍都给放进了包袱里,靴子也多带了一双。去把包袱从房中拿出来,就送阿平出门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十里相送也是没必要,看见木叔已经等在村口,我就止步了。
阿平走出去两步才发现我不在身边,回过头来看我,“怎么了?”我微笑着说:“就送到这里吧,阿平。”他怔了一下,回头看看去路又再来看我,眼中有一丝脆弱,“兰,再多送我一程吧。”
我想了想,点头答:“好。”
于是我继续陪他走,木叔还有意落后些距离让我们独处。差不多又走了一里路我再次停下来,这回阿平没有后知后觉,他几乎立即也跟着停下,侧转的眸里依旧楚楚可怜:“媳妇,再送一会。”但我摇了摇头说:“不送了,你快上路吧。”
他的眸光闪了闪,来拉我的手,“兰,今天你怎么……不太难过呢?”
我挑了挑眉,“难过什么啊?你不过就是上京赶考又不是不回来了,哪里需要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他蹙起眉头,眼神困惑:“可你昨晚揪着我一直哭,还说在桂花酿里放了一醉散,要把我灌醉了去私奔。”
眨了下眼,“我有这么说?那就是醉了啊,醉鬼的话你也信?”看他一脸受伤的表情忍不住笑:“好啦,路上注意安全知道吗?不管考没考上记得回家的路就行了。还有啊,在外边少招惹花花草草,否则……”故意拿鼻子哼气。
他憋屈地反驳:“哪里招惹花花草草了?我这辈子就招惹了一个你。”
“这不是外面的诱惑大嘛,我得给你个警示。丑话我可说在前头了,假如你不回来,那就别怪我红杏出墙啊。”
他低吼:“你敢!”我一眨眼,随即又换了个断句:“不准!”
估计到这会他才想起我身上的烂桃花也挺多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懊恼,嘴里恨恨地说:“一考完我就立即快马加鞭赶回来,你给我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许找金阿牛,也不许找温泉池边的那个人。”
“行了行了,你回来了再来管我吧。现在换你目送我,免得你和木叔走了剩我一个人孤单单地走。”笑闹完便转过了身,边走边道:“春风十里来嫁郎,不负春光不负己。”
意思他自个体会去,走出十多步就听到阿平在后喊:“媳妇,等我。”
我挥挥手,潇洒而别。一步一步,不会太快也不会太慢,走进了村子,眼看家门在前时才顿步,微微回转过身,数百米之外长身而立的身影,一动不动。
终于,强忍了许久的泪夺眶而出。
真的不想在离别时哭哭啼啼,所以早晨睁开眼发呆的那会便在心里下了决定,今天我要面带微笑、宽和大度地送阿平。
可是,到底还是没忍住。
阿平这混小子一定是故意要让我哭的,你说你既然要走那就快点走啊,不知道依依惜别很让人难受吗?咬咬牙,泪流满面地快步回走进家门,砰然而关后,又直寥寥地冲进了灶房,把昨晚没有喝的桂花酿给拿了出来,一杯接着一杯地当水一般喝。
等到一壶喝完,我却依旧清醒,哪里有什么一醉散啊,根本就是我酒精上脑时胡掰瞎说,偏那小子还信了。我连酿酒都还是初学呢,就别说自己无中生有的一醉散了。
不过是,希望有这种能让人醉倒的酒;不过是,有这样一个肆无忌惮的机会;不过是,我舍不得阿平,仅此而已。
都说酒能助兴,一醉可解千愁,可是昨晚我醉得一塌糊涂,不但没解得了愁,反而愁上加愁。还有后遗症,头到这会儿都还觉得疼,亏得我演技好一直强忍着保持微笑到送走阿平。
不想了,人都已经走了,日子却还要过。我把空酒壶收了收,回到房里把昨儿阿平换下的衣袍给拿去洗,院子里的绳子入冬后绑了就没收,为着晾衣服方便。洗完衣服又去房中把阿平看的书给搬到另外那间去,对这些书我是半点兴趣也没,在屋中看着也嫌烦。
搬完了书又觉家中摆设看腻了,又开始搬动家具,于是忙忙碌碌一整天,等到夜里将就着剩下的饺子吃了就累极了往床里钻。
然而,我还是失眠了,因为冷。
往常我虽体寒可有阿平那个火炉在身边啊,被他抱着用不了半个时辰手脚都暖融融的,可今夜我蜷缩着到半夜脚都没热得起来。实在睡不着,天没亮就起来了,我迟疑了下,拿了灶房里准备过年用的一刀子肉在篮子里,又收拾了两件衣裳锁好门回娘家去了。
走进家门阿娘虽然意外却也很高兴,毕竟我出嫁后就五月回门了一趟,算算都大半年没见了,又是大过年的,女儿回家在常理。只是她做了个向后看的动作又来看我,我装傻假作不懂那意思,径自往屋后走,看见阿爹背坐在那不知忙什么。
走上前唤了一声,阿爹回过头来,把我给吓了一跳。怎么近一年没见,阿爹竟苍老至此?皮肤晒得黑黑的,额头的皱纹深了许多,他看了我片刻才好似认出来一般:“阿兰?”
我不由沉默,是自己真的一年里大变样,以至于连眼前这位中年男人连亲生女儿都快认不出了,还是他从没把这个女儿放在眼里,记在心中?
反而小同闻声出来,满脸惊喜地喊:“阿姐?”眼中还有不信,一定是没想到我会回来。我冲他眨了眨眼便笑起来,他看看阿爹,然后冲过来拉着我就往房里走。
臭小子还懂眼色了,知道当着阿爹的面不好说话。
第103章 因爱生恨
一进房把门关上他劈口就质问:“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我耸耸肩睁眼说瞎话:“忙啊,一家子的活都得我干,一屋子的人都得我照料,哪里抽得出时间?”
小同很好糊弄,一听便皱起眉来:“那你不得累死?”
“死不至于,还剩半条命倒是真的。”
“那今天……姐夫怎么没和你一同回来?”
到底还是他单纯,有什么就问,也不藏心机。“我这不是故意跑回来偷两天懒吗?要是他跟着一块来了,肯定今儿就得再赶回去啊。”
小同一听立即摇头:“那还是别让他来了。”
看他一脸紧张的模样又不由笑了起来,到底亲疏有别,以前没白疼他五年。从怀中摸出一个红纸包递给他,临出门想到自己是已经嫁出门的姑娘,回娘家不好空手。而昨儿洗衣时摸着阿平的衣袍里有一些碎银子,便拿了两个小块的用红纸包了当作小同的压岁钱。
小同迟疑地接过去打开来一看,乍舌而问:“为啥要给我银子啊?”
“给你压压岁,快收好,可别丢了啊。”
他一听立即点了头回身去掀床铺盖,将红纸包藏到了最里侧。等他藏完后回身过来,我将他上下打量,感觉他的气色似乎不错,便询问道:“近日身体可好?”
他眼睛一亮,炫耀般地与我道:“我已经有三个月没生病了。”
这很好啊,但就是感到有些诧异,因为一般他这体质一到冬天就最容易发病,所以原先几乎每到过年家中就愁云惨雾,忙着为他看病煎药,年也没心思过。
小同紧接着又道:“多亏了姐夫。”
我怔了下,“阿平?怎么回事?”
“大概半年多前吧,姐夫让一位姓江的老郎中来为我治病,那老郎中的医术比咱们村的那些蒙古大夫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最主要的是看诊和抓药都不用钱。起先给我开的药是调理,在那期间我还染过两次风寒,调理了三个多月后便明显体质好起来了,至今我都没感不适什么的。就连阿爹和阿娘都大呼奇迹,称江大夫为神医呢。”
我是彻底愣住了,这件事阿平从未和我说起过。小同口中老郎中显然就是江大夫,他的医术自不必怀疑,比起普通的郎中好上太多,可是从坝头村到银杏村有十里路,难为老郎中要两地来回跑。
原本我回娘家就是想避开了不去想阿平,哪料回来了听小同说出了一件我完全不知道的事,那心就仿佛被猫爪给挠着,有些痒又有些麻痛。
小同自不知我心中苦楚,他心思单纯地念着这个姐夫的好,还让我下次回来时一定要跟阿平一起,幸而阿娘来唤我们吃饭,他才罢休,我暗松了口气。
回娘家住个一两天叫热闹,但我住了快一周了,发觉阿娘不淡定了,时常对我欲言又止的。这时候我还没点眼力就是自找没趣了,初八一早收收东西便跟阿娘说要回,看她不懂掩饰地暗松口气的神色,不由失笑。
我从怀中摸出早已准备好的两块碎银塞进了她手中,满是皱纹的脸上出现惊愕。其实我这阿娘没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很普通的农村妇女,观念很守旧,一辈子为家里琐事操劳。
家里最不舍我的还是小同,他一听我要回了就闷闷不乐。但真要走时又巴巴地出来送,忍不住伸手要去揉他的头发,可手伸到半空就僵住了,这个动作……是我对阿平习惯的。
我缩回了手,忽略小同眼中的困惑微笑着嘱咐:“要听大夫的话,把身体调理好。”
“知道啦,你这几天都啰嗦多少遍了。”少年嘴里埋怨,眼中却没不高兴。
“好了,我走啦,你也别送了。”
往村口走时心中在吐槽:怎么连回个娘家都要经历这种离别场面呢?虽不至于伤感,却对小同这种对姐姐的依赖有些无奈。偏偏是,刚才他那个表情戳中了我,很像那会儿阿平还假装是个傻小子的模样。
好吧,人说睹物思人,我这是看谁都能想起他,也算是中毒了。
踏出村口时忽然感觉背后有灼热感,回过头搜找一圈,对上一道视线,我不由眯起了眼。
这次回娘家我基本上没出过门,整日待在屋子里帮阿爹筛选鱼,帮阿娘打扫屋子,帮小同煎药,老实说一天下来我忙得几乎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按理与某人应该不会有交集了,但当我要回去时居然还是不可预见地撞上了。
阿牛站在不远处,也没有走近,只是沉沉盯着我。莫名起了寒颤,对这样的目光我感到很不舒服,似乎里头除了怨愤还藏着狠毒。可能,他将被木叔扣留教训的这笔帐算在了我头上,也终究熄灭了曾经的爱恋,转而对我生起怨恨。
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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