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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的娇养日常-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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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美的眼睛啊。
  怎么可能是个瞎子!
  “先生; 你骗我!”
  赵潋心头火起,比方才还炽。但也就是怒了那么一小会儿; 便成了羞怒。
  因为自以为君瑕看不见; 她在他眼前向来不怎么修边幅; 翘着二郎腿嗑瓜子、信手把发绳一抽披头散发什么的都不提; 上回在马车里,她湿漉漉的要换衣裳……
  赵潋那张脸红得像柿子,比房檐后那朵朵如火的榴花还要明艳照人; 气得一柄铁扇砸在石桌上。可是气归气,心底莫名其妙又杂着缕缕说不清楚的欢喜,和庆幸。
  简直了,不知道她自己在高兴什么。
  君瑕微笑; 但此时; 一个骗人的还很有可能是流氓的男人,他的笑容在赵潋看来简直要多恶劣有多恶劣,“公主; 其实我从未对你说过,我是瞎子。”
  赵潋一怔。
  是的。
  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又瞎又瘸。只因他坐在轮椅上,走动都要杀墨照料,让人下意识就以为他腿瘸,只因他将双目无神演得出神入化,赵潋潜意识里就觉得他看不见。
  虽然、虽然他确实不曾说过自己眼瞎腿瘸,但……这还不算欺骗么!
  等等——
  赵潋从他的善睐的眼睛缓缓下移,瞥见他一双腿,还是坐在轮椅上,风度翩翩。而且,没有任何解释。
  “那你这腿——”
  “受了伤。”
  “哦。”赵潋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将头往下埋了进去。
  这个关头,他既然都将眼睛的谎言戳破了,要是腿没事,他不至于继续骗她下去,反正眼下承认了,受一份罪,以后露馅,那就两份。她不觉得君瑕是个算不清楚账的人。
  赵潋岑寂良久,忽地一抬头,“那皇上——”
  “他知道了。”
  赵潋将嘴唇一碰,下唇咬出了浅浅一行压印,“所以,先生只想骗我一个人?为什么呢,觉得我会同情你,给你更多优待,还是因为这样,我就不会……”就不会对你有好感?
  既然他不瞎,赵潋就想从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但除却一股子端方严正,就没有旁的了,君瑕无比真挚地揭开了棋笥,“公主,我只想活命。”
  那就是第一种。
  赵潋匆匆忙忙地站起身,心思嘈杂得像乱弹的琵琶,“我、以后我得到的所有人参,都送给你。上次,上次给你的,让杀墨煎给你吃了么?”
  君瑕叹了一声,“嗯。”
  她作势要逃,君瑕自她身后迟疑地问了一句,“公主,我确实有意在误导你,你不生气么?”
  赵潋的背影杵在那儿,映着浮漾的竹光,那年轻姣好的女孩子,背影看着有几分萧瑟。末了,她回头,挤出一朵宽慰的笑意来,“其实先生,你眼睛没事,我比任何人都高兴,真的。很高兴。”
  她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扭头就轻快地走了,施展了轻功,不一会儿便踏上了浮桥,惊鸿般远去。
  君瑕不太懂女孩子的心事,他这么恶劣,她发觉他骗了她,不是该惩罚他?赵潋那么高傲的性子,向来最讨厌旁人的欺骗了。
  怎么了这是?
  赵潋回了寝房,将人反锁在屋内,外头的侍女传唤了好几声,赵潋也不肯答话,柳黛来了,她也没出房门一步,将自己锁在里头,让柳黛将饭菜放在门口。
  外头没声儿了,赵潋静静地蜷起了腿。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谢珺和赵清。
  她贵为公主,很少有人敢骗她,又因为她自觉自己其实并不傻,能骗到她的人也不多。赵清骗他,都是利用姐弟之情,一会儿装肚子疼,一会儿装手疼,和君瑕差不多。相较之下谢珺的段位就高多了,赵潋小时候经常被他骗哭。
  所以从以上看来,经历过谢珺那种大骗子的人,不该在意先生这点儿骗术。
  可是,可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哪怕是赵清骗了她,事后她也会很生气,却不像君瑕这样,让她被骗了,生气,恼火,却只怪自己没有早一步发觉,怪自己竟会因为他眼瞎这件事是假的而感到无比惊喜,就像劫后余生一样,恨不得额手称庆。
  为什么?不为什么。
  因为喜欢他,希望他好,想对他好。除此之外赵潋对君瑕这个人,就没有杂念头了。
  赵潋将手掌缓缓移到胸口,里头有个东西,撞得心尖尖一阵疼,又酸又痒,像有只小怪物要破壳而出,搅得那池春水动荡不安,迫切亟待什么来填满。
  她发觉自己可能是在单相思,君瑕对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身子给他看了,竟能无动于衷。
  宫里老嬷嬷经验丰富,赵潋也不是没旁听过她给伺候赵清的宫女们讲课,还是懂得一鳞半爪的。一个男人要是对一个女人连身体的渴望都没有,其余的都不用谈了。
  就像她每次见到君瑕,都想摸摸他,欺负欺负他,调戏调戏他。但君瑕对此毫无回应。
  赵潋皱着眉头,暗暗骂道:赵潋,你可真没出息啊。堂堂大周公主,竟然对男人单相思……
  这一晚上,赵潋整宿没睡安稳,半是羞半是怒,还间或掺进来一点懊恼,承认君瑕生得好看,可不一定要对他动男女之情啊。她堂堂公主,这颗心交得真是不明不白毫无道理。
  次日,赵潋因睡得晚,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朦朦胧胧醒过来,将惺忪睡眼一揉,才打开房门,昨晚忘了用晚膳,天气热,饭菜放一宿会馊,柳黛已经拿走了。
  赵潋平素都不用人伺候洗漱,她穿戴好之后,应太后召见入宫去了。
  直至此时赵潋才终于相信,她身边确实有太后的眼线,但没办法。她就是敢冒大不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大不了被太后数落一通。
  但这一次,太后没有追究,反而命人将从刺客身上拔下来的竹箭命人面呈给了她,“听巡御司副指挥使说,这两根竹箭,其实来头不小。”
  “嗯?”赵潋拿起一支。
  箭头上还有凝固的血痕,她仔细翻看,碧竹上有泛红的点点斑痕。
  “这不就是普通的湘妃竹么?”
  “你的公主府,是哀家让人建的,图纸还在。”太后看了眼赵潋,不知为何,太后这一眼凤威凛然,赵潋一看自个儿还立得笔直,当即知错就改地跪下来了。
  太后道:“看似普通,但常人分辨不出,你的公主府里的斑竹与别处不同,遇到火烤,它的斑点会泛红。”
  “呃?”赵潋不知道怎么有人这么无聊,碰到几根竹子,还要用火烤一烤,才能确定它真正的品种。
  正常人看外表就够了,谁要知道这个,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么!
  太后直蹙眉,“这是哀家从西域贡品里挑出来的上好的红雨斑竹。全汴梁,只有宫里和你的公主府才有。”
  赵潋不挂心,耸肩,“这能说明什么?”
  太后起身,屏退左右,她挽着刺金叠锦的凤袍走下来,担忧地直悬柳眉,“这说明什么?莞莞,你找回家中的两个门客到底是什么底细,你派人查过么?”
  赵潋轻声道:“我是不想查,再说您不爱管这档子闲事么,既来问我,肯定也是没查出什么来。”
  “别大意,母后是怕你吃亏。”
  赵潋捏了捏手指,淡笑着扬起脖颈,“让我防着我们家两位先生,也是于济楚同太后说的?”
  太后转身,“他担忧你的安危。”顿了半晌,她才又道,“于济楚见过姓君的那人,很是神秘,他也窥破不得他的虚实。哀家信任副指挥使,知道他的能力,连他都没有把握的人,一定不是善类。”
  “什么善类恶类,他对我没有二心就够了。”赵潋嘟囔了一句。
  太后没有听见,回过神来诧异地看了一眼赵潋,她将嘴唇上了封条,许久后,微微含笑往下一拜,“母后,君瑕和卢子笙是什么人,我同他们朝夕相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即便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是助母后擒获贼人的义士,那也是为民除害,为母后分忧不是么?”
  太后直皱眉,“你是中了谁的毒了。”
  她的女儿她清楚,从来不把男女情爱当回事,太后也以为她永远不会沉溺于此,没想到来了一个门客,让她素来没心没肺的女儿春心波动了。
  太后对君瑕有了几分意思,她要见识见识是何方神圣才行。
  赵潋道:“母后,您关心的不该是这箭是哪里来的竹子做的,该关心那个刺客是谁家养的啊。”
  “此事再容不得你瞎胡闹,不许操心。哀家已经将权力交托给了巡御司,半个月之内,定有答复。”
  于济楚为人不庸,交给他也不是不行,赵潋惹恼了太后,只得暂时夹着尾巴做人,要是于济楚学了刑部那一套,再做两手准备也不晚。
  赵潋没心没肺的离开了皇宫,一出宫,她就狠狠松了口气,扶着后颈扭了扭脖子,才想到太后的怀疑。
  先生?
  拿竹箭伤人?
  搞笑呢。


第26章 
  她们家先生手无缚鸡之力; 瘸着一双腿,还瞎……不瞎。
  赵潋烦躁地掸了掸衣衫; 一只手将额前垂落的几率碎发往后撩起来。这事真的烦。
  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单相思倒追君瑕之后; 想了一整晚,愈发是不敢单独见他了; 可是吧,太后振振有词; 说那湘妃竹不是一般的湘妃竹; 很有可能是从她家里流出去的。除了君瑕,谁还有包天大胆敢砍粼竹阁的红雨斑竹?
  赵潋心道; 还是回家看看; 万一不是她家的; 是宫里头的; 那岂不是大乌龙。
  粼竹阁没有人,赵潋不急着问,走到凤尾森森的斑竹底下; 将几竿依依翠竹是左摇右晃,没发现有断口,但竹子太多,她一个人看不完; 正当赵潋要走时; 目光不甚飘到一条漆黑的纱带。
  纱带被捆在一根竹竿上,随风摇曳。赵潋伸手解下来,嗅了嗅; 有股药味。其余的说不上来,还以为会沾带先生的体香,不无失望,赵潋将黑纱绸往怀里一揣,往外走去找人。
  最后从柳黛嘴里问出来,“君先生出门去了。”
  “出门?”
  真是,一刻不在眼皮底下,赵潋都怕人是被拐走的,又怕他自己吓自己,以为她生气了想一走了之,赵潋被消失无踪的君瑕弄得火上浇油,“没说去哪了?”
  幸得柳黛记性好,“没有,但是杀墨说了一句,天热,让先生早点回来。”
  那还好。不是不告而别。
  赵潋攥着他的“卖身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在姑苏的产业还在,赵潋不怕人溜走,只怕他一个信儿也不留,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她松了口气,躺回自己的软塌,豆腐似的软倒了下来,心累身更累,她要好好补个觉。
  她探手往怀里一摸,不留神掏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从师兄手里抢来的红珊瑚珠串,一样是背着先生偷过来的纱绸。这条黑纱她还没有弄明白是做甚么用的,不过师兄这串红珊瑚……
  赵潋目光迷蒙,恍惚着想到了十年前那个午后。
  本来就不太平的汴梁城,陷入了血腥杀戮和人人自危的恐惧里,尤其是她。摄政王揽权之后,刚愎暴虐,连杀了先帝的九个公主和七个儿子,赵潋最害怕,她怕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母后有先见之明,提早将她送到城外,养在秋暝先生膝下做女弟子,堪堪避过一劫。
  但赵潋还是怕,尤其是和她玩得最好的小八,被摄政王那个野蛮残暴的男人砍下了头颅,就扔在菜市场口……
  赵潋不敢哭,亲眼看着弟弟妹妹横尸眼前,她早就哑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当时是师兄将她抱回城郊竹楼的,她一路上就痴痴地瞪着眼睛,不敢哭,也不敢笑,不敢声张,怕皇叔发现自己,怕自己也身首异处。
  一直到回了竹楼,才知道逃离危险了,谢珺将她放下来,赵潋“哇”地一声就哭了。
  哭得昏天黑地,谢珺手忙脚乱地哄,但女娃娃本来就难哄的,她又遭逢巨变,年幼失怙,姊妹弟兄都被一夕杀尽,谢珺难以想象,倘若是自己家人被杀,他会如何痛苦。那天,他把能想的法子想尽了,也没让赵潋好受些。
  赵潋哭了很久,等她没有力气了,慢慢地将小脑袋一抬,只见师兄正背着她不知道在削什么东西,她腮边还挂着两行泪,懵懵懂懂地走了过去。
  师兄手艺好,会雕小人儿,赵潋最喜欢了,可是他从来都舍不得送她一个。
  赵潋以前嫌他小气,可是没想到,师兄手里这个渐渐成形的女娃娃,活灵活现,像极了小赵潋。
  她呆呆地看着,瞅着,谢珺放下匕首,改换铁针,将木头小人的眼睛一点一点雕刻成形,猝不及防,那截雪白的衣袖教小姑娘往后拽了拽。
  他回头,只见赵潋泪眼汪汪地盯着他,“谢珺。”
  谢珺失笑,“谁教你没大没小的,哥哥不会叫?”
  赵潋才不稀罕叫他哥哥,这个恶劣的哥哥,比她的皇兄差远了。
  一想到皇兄,赵潋差点又哭,用力地将他的衣袖攥紧了,小奶手没多少劲儿,抓得人心痒痒的,她嘟了嘟嘴巴,“我,只有你一个哥哥了是不是?”
  谢珺微怔。
  其实,他不想做她哥哥,毕竟他这个半道来的便宜哥哥比她那几位皇兄差太远了,他为人又恶劣,又不喜欢哭鼻子的小姑娘,怕自己应付不来这么大只身份又这么尊贵的女娃娃。
  更何况,他们还有了婚约。
  但,看着泪眼婆娑的小丫头,谢珺只得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嗯。”
  赵潋将脸往下低,快低到碰到胸口了,小心翼翼地,悲伤地将他的衣袖一捏,“你陪我好不好。”
  “我不正在陪你么。”谢珺道。
  汴梁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爹给他写了好几封信,让他出门避祸,可是家在这里,师父,义兄,还有小丫头都在这里,谢珺走不了。
  “不够啊。”赵潋听到自己说。
  她躺在床上,都啧了一声,不懂自己当年怎么那么厚脸皮,只是因为没有玩伴了,就拉着谢珺,让他发誓。
  “你要陪我,一辈子的。”
  要是没有记错,师兄当时脸都绿了。
  他大约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能说出这话来,或者是觉得这个承诺太重,重如山海。
  但明明知道这种事关一辈子的承诺不能随便给,谢珺还是给了。
  他将她的肉嘟嘟的小脸一捏,笑道:“嗯。我会在世上陪你一辈子,直到有一日我们之中有一人离开这世间。”
  后来,一语成谶。
  他陪了她,他的一生。
  赵潋破涕为笑,那颗心转危为安,也就是那天,她抓下了师兄脖子上戴着红珊瑚串。
  谢珺只是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怕自己一不答应,她又哭闹起来。
  那会儿她只是个孩子,有人对她好比什么都重要。从那以后,她再不觉得师兄讨厌了。
  可是——
  赵潋将头歪在枕头上,盯着这串红珊瑚看了许久,被日色一晕,柔润的红光如水一般潋滟着,似起了风浪。
  她慢慢地、慢慢地将手掌收紧。
  师兄,我找到我真正喜欢的人了,对不起。我最对不起你。但是,没有办法。
  她轻轻咬牙,走下床,将那串红珊瑚彻底锁入了柜中。
  ……
  晴湖起风浪,石桥上堆满了莺莺燕燕的红粉佳人,都是来看璩琚的。
  八角亭里,璩琚正与君瑕对弈,另外几名风雅文士在饮酒作诗。
  璩琚人在汴梁很受小姑娘欢迎,君瑕听着不少少女一声声的“璩公子”,软如春水,但眼前人不为所动,自在逸然地下棋,当真风流至极。
  才见面时,璩琚便微笑着请他入座,“我记得,破解了断桥残雪的君先生眼睛有疾,这是治好了?”
  “对。”君瑕微笑颔首,这话即便半真半假也没人在意,君瑕无心解释。
  不过转眼棋下了这么久了,君瑕仿佛心不在焉。
  璩琚下棋的习惯也是学的谢珺,喜欢执白子,他是主,客随主便,君瑕拿起了黑子。不过也许是黑子不称手,他懒懒地靠着轮椅,下棋没怎么盘算,随意落子。
  一个是敷衍意懒,一个是全神贯注,还是下到这么久不分胜负。那群女人叫声又聒噪,璩琚真怕再这么下棋,输给君瑕输得难堪,虽不至于颜面尽扫,但自从谢珺走后,他早已成为汴梁城无可替代的文雅如玉公子,不能输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姑苏人。
  璩琚打吃,支起一朵笑容,“听闻君先生是姑苏人,江南方言比北地官话动人得多,璩某不知能否有幸见识一二?”
  君瑕“嗯”了一声,散漫地将他的攻势堵住了,反拿起了璩琚三子,对方脸色微变,君瑕微微笑着,真用姑苏话说了一句,“璩公子的官腔官话说得才动人。”
  南方方言,璩琚听不懂,才发觉这是个坑。
  他僵了一下,不懂装懂地笑道:“原来如此。”
  君瑕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掠过一缕淡薄的笑意。
  说话之间,两人又落了几颗子,君瑕看了眼棋局,不禁意又在璩琚的脊梁骨上狠戳了一记,“璩公子的棋风,像极了那位神童谢公子。”
  璩琚的脸僵了好半晌,才温润地微笑,道:“先生这话,好像你与弈书交手过?”
  君瑕摇头,手又思索着摸出一枚黑子,“没有,我解过《秋斋断章》十二局,对谢弈书的棋风,略知一二。”
  说话间,又落了一子。
  璩琚本来对君瑕满腹怀疑,方才什么姑苏方言纯属试探,但看眼下,君瑕这个棋风,是当仁不让的凌厉迅捷,能用两颗子解决,他从来不走弯路,但满盘棋到处都是他留的坑和陷阱,比起谢弈书的柔中带刚,更是令人左支右绌焦头烂额。
  璩琚都想投子认输了。
  再对弈下去,恐怕输得不止一两子这么有尊严。
  正当这时,调试琴弦的紫衣青年,笑容明朗地将目光往远处一探,“你们俩别客套这那了,这不,曹操他义兄来了。”
  话音未落,岸边上少女一同生出了尖锐的叫声。


第27章 
  谢珺的义兄; 于济楚。
  明明谢璩两家是世交,但谢珺自幼孤傲轻狂; 不屑与璩琚为伍; 璩琚愈是比不上他,这口气就愈发是咽不下。谢珺死后; 他甚至想,将谢珺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包括他的名声; 他的留在世上的义兄,以及还来不及迎娶的公主。
  赵潋对他不假辞色; 她身份尊贵; 璩琚自知无趣; 也不肯低头折节; 这些年他一直努力与于济楚攀交,但对方对他的一片好心,却从不领情; 像极了当年目下无尘的谢弈书。
  璩琚微垂眉眼,也不起身相迎,从棋笥之中摸了一颗白子,半偏着头沉吟思索。
  廊桥外; 于济楚施施然撩开一截下袍; 走入了八角凉亭,紫衣青年立时将七弦琴搁在一旁,“于大人来了; 在下就不班门弄斧了。”
  他们这几个世家子,出身高贵,但并无功名在身,于济楚出身略低,但却领着一个从三品的官,又是太后器重的后起之秀,他们即便对于家不齿,也要度德量力,考虑一番能否得罪于济楚。
  于济楚微笑,冲一旁弈棋的两人看了几眼,棋局到了这儿,胜负已分,于济楚开门见山,“君先生,抓的刺客泄露了一点口风,那日对他射出竹箭的人,用的是连弩,穿一身白,手缠黑纱,年轻……貌美。”
  “哦。”
  身后给他扶轮椅的杀墨差点跪了,先生这个人就是这样的。
  于济楚挑眉,“君先生,不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君瑕笑道,“你不是来拉我与他对质的么。”
  “那请跟我走一趟罢。”
  君瑕看了眼棋局,啧一声,“等会儿,我下完这局棋再走。”
  璩琚:“……”
  败局已定,他希望他赶紧走!
  聚风的八角亭静默如死,君瑕敏感地停顿了落子的手,一抬头,只见诸人都诧异地盯着他,君瑕了然过来,“嗯”一声,“算了,不能耽误于大人办公,在下还是走罢。”
  临走之际,他还扭头道:“我能复盘,璩公子,咱们有缘下次再聚。”
  璩琚:“……”
  这人赶紧走吧。
  于济楚办公是一丝不苟的,君瑕虽没有犯事,但被挤在他的巡御兵里头,就像犯了事的人,尤其大街上人指指点点的,很不光彩。
  杀墨一声不吱,于济楚握着剑,不回头地探路,勾起了嘴唇,“小兄弟,我很好奇,你们家先生双腿残疾,是如何擒得住一个身手了得的刺客的,难道仅凭一只连弩就够了?”
  刺客之所以为刺客,出招的速度一定要快,普通人恐怕来不及扣下连弩机关,就已经被峨眉刺一招捅了脖子。
  这话杀墨没法接,他想让先生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但是这么多人围着,杀墨不能与他窜供,干脆给嘴巴上了封条,假作没听见。
  君瑕悠悠叹口气。
  于济楚听到他这漫长的叹气声,扭头怪异地瞟了他一眼,“君先生,你若眼不盲腿不瘸,却隐藏在公主府,你目的何在?”
  君瑕并不避讳副指挥使大人的审视,笑吟吟地曲指,将一片落在衣上的碎花拂去,“还不是,为了讨个活法。于大人,我没犯王法,对吧?”
  “难说,”于济楚刚正不阿地按住了剑柄,面色一沉,“人若是你伤的,要看情况。蓄意伤人,伤到这种地步,一年牢狱免不了,若是自卫伤人,便无罪。”
  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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