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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的娇养日常-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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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回赵清也是受了风寒,太后不顾万金之躯驱车前往佛寺进香,为子祈福,此等待遇赵潋都从未有过。
  她蹲在太后跟前,紧紧攥住了母后的纤细的手腕,她为国操劳经年,鬓边已生零星华发,这几日尤显疲惫,那威严的艳光被削弱几分,同民间脆弱无助的母亲没有两样。赵潋忍了又忍,还是没压住,轻声说了一句:“阿清大了,母后不该再拘着他了。”
  太后眼眶红了,“哀家知道,只要他好起来,哀家眼下只要皇帝醒过来……”
  赵潋望向床上众人围堵的弟弟,拨开两个碍眼的太医走了进去。
  明黄的龙帐罩着赵清渐渐抽开的身形,他眼睛紧闭,唇色发紫,确实像病得很重,赵潋问一旁呆站着的葛太医,“皇上这到底是什么病?”
  葛太医脸色复杂,“恕老臣直言,皇上这脉象……像什么病都有,又像……什么病都没有……”
  上回葛太医帮她揪出了销骨之毒,赵潋对他的医术有了改观。可瞧瞧这帮不顶用的老庸医,都说了些什么胡话,什么叫什么病都有,什么病都没有。
  她沉下脸色来,“那你们开了些治什么的方子?”
  葛太医又瞅了太后一眼,为难道:“皇上患有躁郁,还感染风寒,吃坏了肚子,我们只好对症下药。”
  赵潋指着晕迷不醒的赵清,沉声道:“这就是你们的‘对症下药’?”
  公主一喝,一行太医纷纷两股战战跪地求饶。
  赵潋弯腰伸手去,将小皇帝的腿弯抄起来,便抱起来赵清。众人大惊失色,宫女嬷嬷都抢上前来,太后也不禁脸色一变,“莞莞你要做甚么?”
  赵潋道:“母后你就是太不知皇上的心了。”
  这句话驳得太后哑口无言脸色微白之后,赵潋抱着皇帝便往外冲,一脚踹开了金殿大门,诸人怔怔不敢动,都在等太后示下,太后忙起身跟着赵潋出门。
  赵潋抱着皇帝一路急行,送他到御花园,在满墙满院的花红柳绿之中,挑了一处半是阴翳半是阳光的地方,将赵清平摊在石桌上,太后率人跟过来时,只见赵潋正压着赵清的肚子,替他将腹中的郁气都擀出来。
  葛太医和王太医面面相觑,公主做法虽然新鲜,但对病人有益无害,他们也便没有阻止。
  赵潋替赵清压了一会,赵清嘴唇上的乌紫退了一些,她忙招手喊人来,“再来探探皇上的脉!”
  太后惊讶地走过来,幼子果然已脸色和缓,便知道赵潋所言确实无误,是她太拘着赵清之故。
  葛太医探了脉,将皇上的眼皮掀开瞅了几眼,揖手,大喜过望道:“此法有效,确有起色。”
  太后忙上前来握住了赵清的小手,满腔忧急稍松了片刻,抬起头问赵潋:“清儿何时能醒?”
  她真已病急乱投医,赵潋不是大夫,自然不晓得赵清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但这帮庸医更是不可信,“母后,我寝宫后头有片林子,我带阿清去睡一会儿,那儿空气新鲜些,说不定他等会儿就能醒了。”
  太后强迫自个儿冷静下来,“也好,那就快去罢。”
  赵潋点头,抱着弟弟起来往内苑走去。
  太后也起身要跟着,但这回邵培德又传话来,“太后,瞿大人、何大人求见!”
  这两人正是牵涉到地下场一案的重要人物,太后挥袖,冷冷道:“摆驾!”
  她不放心赵清,让御医们都跟着赵潋去,便随着邵培德走了。
  但赵潋不准太医跟过来,免得小皇帝见了心烦。但一路走着,随着赵潋怀抱的颠簸,赵清嘴里那口郁气出尽了,他悠悠醒转过来,人才到松林,赵潋又惊又喜,“阿清?”
  一见是赵潋,赵清就松了气息,“原来是皇姐。”
  他才醒来,脑袋晕乎乎的,浑身难受,可这总比一醒过来就瞧见太后那张脸好过多了,“皇姐,朕想出宫养病,不如就在你家小住几日好不好?”
  赵潋呆住了,“你说什么?”
  赵清的手指动了下,他委委屈屈地眨出了眼泪,“我不想待在宫里了,不想见母后,也不想当这个皇帝了。”
  赵潋被他三言两语惊得差点手一松,便将身娇肉贵的皇帝摔在了石头路上,她沉下脸色,“阿清,皇帝不是不想当就能不当的。”
  赵清点头,难受地瘪起了嘴,“那你想办法带我出宫住几日好不好?皇姐,算我,我求求你了……”
  弟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赵潋找到一张石椅,忙将人放了下来,取下怀里的手绢替他擦眼泪,她也心软得一塌糊涂,赵家人生性要强,从不服输,小皇帝便是要撒娇也不会这样,赵潋又怕他沉疴复萌,“带你出去养病不是不行,但日后,这些话不可再说了,这两日你只管把病装得再厉害些,其余的交给皇姐来想办法。”
  赵清欢喜地支起了头,脸颊在赵潋掌心蹭了蹭,“皇姐你最疼阿清了。”
  “母后也疼你……”见他小脸一垮,赵潋忙打住不说了,母子俩之间有了心结,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劝和的,她轻轻一笑,曲指刮了刮他的鼻梁,“我家有个不怎么好应付的先生,他要是得罪了你,你可要多多担待些。”
  赵清露出了一口雪花白的牙,“朕挺喜欢他的。”
  才好了一会儿,又“朕”来“朕”去了,关键这小皇帝说的话让赵潋听着不舒服,她可不愿有人喜欢君瑕。
  赵清拍了拍她的肩膀,“皇姐你放心,有朝一日,朕一定让他做你的驸马。”
  已经是了。赵潋在心里道。
  赵清大病之后,脸色苍白,要吃宫外的米粥,赵潋走出松林,托守备在外的人去买,说皇帝已经醒了,教他们将眉头都松一松。再走回松林时,赵清已经靠着石头椅睡着了,安安静静的,乖乖巧巧的,肌肤白嫩,才消瘦得退了婴儿肥,显得几分英俊倜傥来,就像个普通的小小少年。
  赵潋心头一软,她心里想,倘若弟弟不是养在皇家,该有多乖多招人疼啊。


第46章 
  赵潋才将小皇帝颠簸醒; 等一回头,他的嘴唇又乌紫乌紫的了; 要说其中没有猫腻; 赵潋很是怀疑。
  但她的皇帝弟弟不知哪里来的法子,将发了通脾气、散朝后匆匆赶来的太后又唬了一跳; 心神不宁之际,赵潋趁机敲边鼓:“母后; 皇帝之所以有今日; 全是先天不足,后天……在宫中闷坏了; 五内郁结的缘故; 我那儿环境清幽些; 正好卢生搬走了; 适宜养病,母后不如将阿清交给我几日?”
  从小他们姐弟亲如一体,这喂不熟的小白眼狼就好拉着赵潋疯。
  太后疑惑地多打量了赵潋几眼; “哀家让君瑕离开汴梁,他竟还不曾离开?”
  太后身为一国太后,又代皇帝执掌朝纲,鲜少有功夫能关怀照拂女儿的婚姻大事; 抽得出空来时; 敲打了君瑕一记,对方看着确实像知情识趣之人。但太后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赵潋垂眸,讪讪然笑道:“本来是要走的; 又让女儿拦下来了。”
  太后声音冷沉,“莞莞,你可有……失身与他?”
  赵潋怔忡片刻,心道,即便有,也是我霸王硬上弓,他失身给我啊。一想到旖旎缠绵的某夜,赵潋笃定君瑕是失身给自己了,于是脸颊微红,气息均匀地仰头望向太后,“我们做了真夫妻做的事了。”
  太后一惊,险些一耳光掴起来,幸得床榻上的赵清适时地抽了两下鼻,太后忙回头走上前,赵清虽还是唇色泛紫,但比赵潋进宫前确实又好了不少。
  这几日赵潋从未入宫,太后相信赵清不是与赵潋沆瀣一气欺骗自个儿,想到此前赵清那人事不省,众太医束手无策的险峻情势,她缓和了声色,“哀家派耿直率人随行,守着你的公主府,多事之秋,哀家不希望你和皇上再生了任何事端。”
  出现了转机,赵潋又惊又喜,稽首行礼,“多谢母后。”
  其实打赵潋将人接到公主府,致使得汴梁谣言四起时,太后对赵潋守身如玉这事便不抱任何希冀了。
  自己养的女儿,自己心里清楚,她这个性,一身武艺,又贵为公主,在男人面前实在吃不了亏。
  只是她名节有损,那君瑕又是个万万不堪为公主驸马的,太后也烦闷不知日后该将她托付给谁。
  赵潋乘车带着皇帝离开了宫闱,耿直人如其名的耿直,在他眼皮底下松懈不得,赵清只好一路装晕被抬入了公主府,安置在空置下来的拂春居,正夏末,园中荒疏萧条,赵潋趁机让人好生归置归置。皇上御驾亲临,几个懒散的宫女再也不敢当着她的面打瞌睡了,殷勤得很。
  偶尔赵潋一想,觉得许是自己立威不够,而如小皇帝这种板起脸孔能杀人的邪神,是教人人都畏惧的。
  赵清在拂春居走了走,觉得没甚意思,便想起问她家的先生,将赵潋的衣袖摇晃了几下,“君瑕人呢?”
  他摇头晃脑一想,“对了,他住在朝西边才是。皇姐你这儿风水真不好,还有,这道矮墙年久失修,早该修葺一番了,移栽点鹿茸草、石背柳、一品冠什么的,含笑梅、小桃红、西府海棠也尚好。”
  走到墙根处,指着搁地上忘了收拾的花锄,趁着赵潋满脸尴尬时,又数落了一句,“你的丫头太懒,朕给你换几个手脚伶俐的。这片墙根看着蚂蚁都筑了好几个巢了,是该换了……咦,你这拂春居怎么跟君瑕那处完全不一样?”
  成功引出最后一句话之后,小皇帝趁着赵潋低头,如戳中脊梁骨怔怔不敢言时,总结道:“皇姐你果然偏心。”
  直戳赵潋心坎儿上。
  她甚至想,她这番偏颇又直白的心思,也不晓得被眷顾的那人是否明白,竟教年仅十岁的小皇帝都看出了端倪。
  粼竹阁因着常年碧绿的斑竹,始终一片翠漪微澜。
  赵清先一步赵潋,窜到了君瑕跟前,他手里拿着赵潋给的那本《秋斋断章》,并未摆棋,似在沉思,细斟破解之法。而赵清混不客气地将君瑕手里的书抽了出来,拍在了石桌上。
  圆滚滚的大眼朝君瑕眨了眨,君瑕并不惊讶皇帝亲临,反要施施然起身行礼,小皇帝讨厌那个,一挥手教他免了,便又好奇地支起脸蛋过来,用手掌挡着君瑕的右耳,挡着赵潋的面与他咬耳朵:“你上次给的药挺管用,你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给朕么?”
  说完小皇帝就乖巧地坐好了。
  赵潋走了上来,“皇上,你同君瑕说了什么?”
  赵清不肯回答,赵潋便走过来插足到两人中间,又望向君瑕,君瑕没有遮掩,轻声微笑:“皇上装病,得以惟妙惟肖,是服用了我给他的紫粉。”
  赵清一怔,“你敢出卖朕?”
  君瑕无奈地看了眼赵潋,回话:“天子之威固然摄人,但妻威也不可小视,否则公主会撇下我不理了。”
  赵清听了面色一喜,老成在在地将屁股往石凳后头挪了挪。
  真有意思,皇姐敢背着母后成婚?太了不得了。
  他素日里都误解了赵潋,还以为她是母后派来的帮凶,一直在他眼前说太后好话,如今看来也是阳奉阴违,暗地里干大事的人哪!
  皇帝一想,抚掌大笑,“妙极妙极,那你岂不成了朕的姐夫了?唉,这下给朕东西可天经地义了罢。”
  赵潋却瞪着君瑕,好半晌,脸涨得绯红指责道:“君瑕,你又骗我!”
  这两人上回不过说了那么会儿话,怎会如此投缘,君瑕给他那包药粉是什么居心?有意怂恿小皇帝装病?
  要是旁人,赵潋定拿他一个包藏祸心罪,纵使无辜也该三十大板上臀了。
  赵潋咬牙切齿道:“你是仗着我喜爱你,不肯罚你?”
  赵清哼了一声,“朕管他讨来的,本来他也小气,不情愿给朕。但拗不过朕是皇帝。”
  若不是顾念他是皇帝,要是还小一点时,赵潋就一指头戳过去了,悄声骂道:“两个没良心的混账,竟然连我也骗!”但还是怕那什么紫粉有毒,她皱眉道:“那东西吃了对身体无害么?”
  君瑕温笑,“无碍,紫粉唯一的功用,就是体内气血盈胀,而且要借助不通风的密闭屋舍方可。皇上趁着太后关他禁闭,便趁机阖上了门窗,如此只要空气不流通,他便能服下紫粉激发药性。但此药来势快,去势也快,至多三个时辰便能退散,若按压胸口,也是可以缓解的。”
  赵潋明白了,为了骗太后出宫,赵清后来又偷偷将紫粉服用了一些。
  赵清嘿嘿地露出虎牙,“朕还特地洗了凉水澡,吃了点馊饭,病情更重了。不过朕本来没有昏厥,是那王老头瞎开药方,朕吃了昏昏欲睡,假晕成了真晕。”
  “……”
  小皇帝养成这么副性子,非他天生,绝对是后天不断有人教唆的。赵潋不怪小皇帝贪玩吓人,只怪始作俑者拿出了这稀奇古怪的紫粉,倘若他不教赵清瞧见了,赵清怎么会讨着要?
  赵潋正要朝君瑕发作两句,但小皇帝又贪心不足地朝君瑕伸出了一双手,活像欲食嗟来之食的乞讨状:“还有没有更好玩儿的?朕还想要。”
  君瑕朝赵潋看了眼,被她瞪回来,他只是垂眸失笑:“不敢了。”
  赵清不答应,“不是说好了讨好朕么,朕给你封大官,让你名正言顺娶我皇姐还不成?”
  赵潋皱眉,一把拽住赵清的手腕,“封官岂可肆意?君瑕又没有功名在身,他能做甚么官?棋待诏倒是可以,大官就罢了。”
  赵清诧异,“皇姐,你难道不想光明正大地成婚么?”
  “我的婚事,我自己来。你这个小不点不靠谱,少拿我寻开心,要是你再背着我对君瑕勾勾搭搭,仔细皇上的尊臀。”
  说罢,赵潋信手将君瑕的手腕一扯,“阿清,拂春居那头给你收拾好了,你过去再看看,有什么不如意的让柳黛给你添置,我带这人去说两句。”
  君瑕那手腕细得只剩下狰狞蜷出的腕骨,又肌肤寒凉,触手显得分外锋利冷峭。赵潋不由分说将人拽到楼阁后,一池流水飞珠泻玉,她将人压在红木柱子上,恶狠狠地瞪着他。
  柔软而饱满的胸脯严丝合缝地贴了过来,让君瑕觉得她不是在审话,而是要趁机揩油。于是他微笑道:“夫人何必动如此大肝火?我再不给皇上药粉就是了。”
  他的眼眸清湛如霜,蕴着一丝极浅的温柔。
  赵潋没有一点怒火,反而起了另外一股火。连人带红柱地一把抱了上手,她暗憎自己不争气,低声道:“我同太后说,我和你好了。”
  君瑕眨眼,“这是实话,没什么。”
  赵潋仰起头,“不,我同她说,我和你……已经行了周公之礼了。”
  她瞬也不瞬地凝着他,声音也比方才柔软了些,仿佛在诱哄,提点他一些必要的细节。
  君瑕笑了起来,手指从赵潋背后抚了抚她垂落耳鬓边的一缕碎发,“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怎么处置,都听凭公主夫人发落。”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赵潋呆怔了。
  君瑕将重心微微往前调试了些,手臂将她往胸口压过来,她反应不及,脸颊正撞在他的肩胛骨上,闷闷一疼,疼得脑中也晕眩着,乱成浆糊了,他还不时放射那致命的声线,低沉诱人:“昨晚就想给你了,是我说错了话,还不挑场合。不要不理我好么?”


第47章 
  赵潋贵为公主; 结交的朋友虽不多,但惯以真诚要求人。她眼下一想; 自己曾经那样眼瞎; 竟会以为君瑕这人是个实诚、温润的男人,就觉得; 她是真的栽了。
  栽得彻彻底底。
  可是尽管在气头上,他一句软乎话; 赵潋就平息了怒火; 被他一抱,她就软了身体; 真是……天生的女人气; 改不了。她只好像条毛毛虫似的软趴趴地靠着他的胸口; 动了动撞疼的下颌骨。
  “真给我?”
  “嗯。”
  赵潋绽出笑靥; “这才对。”她身后在君瑕的后心上按了一下,“拜天地不是拜的假的。”
  “我知道。”君瑕捉住她躁动的手,赵潋被缓缓松开; 她的手背被他捉过去,用唇温柔地碰了下。赵潋蓦地脸红起来,从来不肯主动的人,竟然破天荒开始强势起来了; 赵潋一时没顺应这种转变; 君瑕微笑着松开她的手指,道:“放心了么?”
  赵潋揉了揉有点发烫的耳垂,“放心了。”她目光躲闪了会; “还有一件。我皇弟爱胡闹,你别纵着他,要是让母后知道了,我怕你……”
  君瑕低垂眼睫,“我知道分寸。”
  他向来是冷静而自持的,不会过度放纵,也不会太拘泥收敛。倘若是璩琚等人,在众人追捧之下难免有些过谦之辞,在赵潋看来这有些虚伪,君瑕便恰到好处,意思点到为止,也不会妄自菲薄。
  赵潋就喜欢他这点。
  不过她又总觉得,君瑕三番两次做出超乎她预料之事,太过于神秘。他是否还有事在瞒着她?
  赵潋疑惑地偷瞟了君瑕一眼,红廊之内,在窗棂外设着几只食盒,是作投鱼之用,君瑕已自如熟练地捡起了饵食喂鱼,赵潋走过来一瞧,她养在池塘里的这几条锦鲤胖了不少,可见平日里君瑕没少照顾它们。
  她不合时宜地感慨道:“你要是能把花在鱼上的心思都花在我身上,我就开心死了。”
  他搓着鱼食的手指停了会,笑道:“喂鱼时也在想你。”
  赵潋耳朵一红,她惊讶地看着君瑕,正仿佛发觉,他对自己又有些不同了,更放开了些,嶙峋怪石后忽传来柳黛清澈的一把嗓音:“公主,您快来看看,皇上又犯病了!”
  赵潋心里咯噔一下,忙扔下那点娇羞和惊喜,拎着裙摆便飞奔而去了。
  一路上赵潋都在问皇上情况,柳黛来不及通禀完全,这公主府不大,拂春居离得也近,赵潋闯入院落里,只见小皇帝正昏倒在藤椅上,赵潋疾步过去,搭住了皇帝的手腕,“传太医了么?”
  太医跟着耿直他们守在外边,柳黛教母亲去喊人了,“已经让传了,皇上方才就在院里走了走,本来没大碍,仰头便倒了,我们不敢动,只好将皇上搬到躺椅上歇着。”
  赵潋见赵清嘴唇又泛紫,皱眉道:“那皇上可曾往嘴里塞些什么?”
  “没有。”柳黛道,“奴一直跟着皇上,并未见他往嘴里塞东西。”
  葛太医三不做两步地赶来,赵清这症状与先前紫粉发作时极像,但脉象却不同,葛太医挥了挥额头上的汗珠,将针灸带解开,“公主,皇上这是误食毒物了,那毒在身体里沉积下来了。”
  赵潋心头一紧,脑中飞快地过了个念头,声音哑然道:“那……葛太医,你可知道‘紫粉’这种东西?”
  葛太医的眼倏地睁大,错愕道:“谁敢把紫粉给皇上服用?”
  话不多说,事不宜迟,葛太医解了针灸带,替赵清施针,“但公主也不必担忧,紫粉毒性极微,发现及时,绝不至于酿成大患。”
  赵潋搭着皇弟的手腕,咬紧了嘴唇。
  紫粉是君瑕给的。赵清虽是找他要了,但倘若不是他事先教赵清知晓有这么个毒粉,赵清不会得到,更不会服食过量。君瑕是个行事圆滑谨慎之人,他要藏起紫粉,绝不会无意说漏什么,就像赵潋累次被他所骗,有意的,无意的,他都能将真假模糊,教人雾里探花似的捉摸不透。
  她总觉得,人的出处、初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与结果。她只要最后得到君瑕全部的信任就够了。
  可是这样一个君瑕,这样一个男人……
  到底有多少秘密,是耸人听闻,而她始终猜不透的?
  葛太医汗流浃背地给小皇帝施针,可毫无起色,他脸上的汗珠成滴地往泥土里落,赵潋松开了小皇帝的手,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君瑕知道怎么解紫粉之毒。
  她心事重重,才走出拂春居,君瑕便脚步雍容地走来了,他的薄唇两畔含着微笑,神情亦是如旷逸之流云。赵潋目光复杂地瞟了他一眼,将嘴唇轻轻一咬,“皇弟中毒了。”
  君瑕负起了手,道:“我来看看。”
  他并没什么愧疚的神色,赵潋的眉头拧得更紧,君瑕已施施然越过她。
  葛太医已开始抽针,但赵清没有一丝醒转的迹象,见到此人,葛太医不禁皱眉,“是你给皇上的紫粉?”
  君瑕恍若未闻,环顾周遭,葛太医又连着数落了好几句,他沉眉,疾步跟来的赵潋倏地一停,怕君瑕承认,即便他别有用心,赵潋都想替他遮掩,她厌憎自己的偏颇和无能为力。
  君瑕道:“紫粉毒性轻微,并不至于昏厥。这院中有葛藤花花粉。”
  葛太医眼珠一瞪。是了,葛藤花,他竟没留意到满墙的葛藤。葛太医倏地回头,“快,快将皇上抱离此地。”
  拂春居花如烟海,皇帝正好与葛藤犯冲。葛太医忙教禁卫军的人过来将皇帝抱走了。
  赵潋跟过去瞧,走出院门时回头看了眼君瑕,他冲她笑了下,仿佛不曾留意到她方才的猜疑。赵潋惴惴不安,生怕他的用心都在皇上身上,倘若真是那样,她就是那引狼入室、万死莫赎的千古罪人……
  赵潋走回来,将他的手牢牢抓住了,“从现在起,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耿直命人带赵潋到了粼竹阁,那处幽寂阒静,除修竹流水,别无杂花。君瑕任由赵潋拽着,自她身后轻笑,“我将粼竹阁让给皇上住就是了。公主不必忧心,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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