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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的娇养日常-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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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忧心,葛太医医术精湛,只是见识稍微少了点。”
宫里头的人向来不生奇怪的病,譬如花柳病、瘟疫之流,所以在见识上,他们不如四海行医的江湖郎中,但一旦有了眉目,对症下药的本事,以及对于配方毫厘之间的精准,跑江湖的远远不如他们。
赵潋抿了抿唇,还在为方才的想法满心复杂。
君瑕道:“公主。”
她没留意,他又将称谓擅自改回去了,她恍一扭头,君瑕却已停顿不走了,“在怀疑我,有心谋害皇上,是不是?”
“我……”
赵潋不擅长撒谎,尤其是骗聪明人,毫无胜算,她只好低头不言。
君瑕将手缓缓地抽开了,赵潋掌心一空,心里更是空落落的,亟欲解释,君瑕漫不经意地薄唇一扬,“不用愧疚什么,公主怀疑得有道理,我也确实不怎么清白。紫粉是我给的,倘若我不告诉皇上有紫粉,他也不会同我索要,我脱不了干系。”
“不、不是……”赵潋捏住他的手,“即便你真有罪,那也我替你承担。我是怀疑你,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把全部的底牌都亮给我看,所以我才胡思乱想,始终都没法劝服自己不想这事,你本来人也坏……爱骗我。但,倘若你犯了罪,也有我在,我们是夫妻,就是荣辱一体的。”
君瑕至始至终都是那般微笑,让赵潋心头忐忑,他清咳了一声,“是我的过失,莞莞。”她猛然抬头,君瑕的食指已戳到了她的右颊上,“我向你发誓,绝不会危害皇上。”
……
赵清的确只是花粉过敏,并没有大碍,换了环境,喝了药,人便悠悠醒转。
于是葛太医又将粼竹阁前前后后走了走,确认再没有能危及皇上龙体的花草之后,便放了心。皇帝自幼体弱多病,都是葛太医伺候施针,开方喂药,他对赵清的身体最是熟悉,忙写了几页纸,将赵清不能闻不能碰的都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通,再交给赵潋。
赵清人醒了,坐在粼竹阁的竹床上,诧异地打量四周,赵潋放了心,让他多躺会,赵清见君瑕在书桌上收拾物件,将赵潋的手推了推,“皇姐,君瑕要走?”
赵潋略有尴尬,“嗯。”
赵清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无非是因为葛藤花的缘故,君瑕要搬到拂春居去了。赵清道:“朕看那边风水不好,要大翻修,近来是不能住人了,教君瑕跟着皇姐去住罢。”
赵潋一惊,连君瑕收拾书卷画册的手指也僵了僵,赵潋将眼皮抬起来,“你说什么?”
赵清冷哼道:“那拂春居里的花草是断然不能留了,为害龙体乃是大罪,朕要将它们杀头。君瑕不适合住那头,还是随皇姐共处一室比较合适。”
“……”赵潋差点又一指头戳他脑门了。
赵清还诧异,“皇姐不是同君瑕结为夫妇了?天底下哪有夫妻新婚便分居的?朕一番苦心,你们不能体谅么。”
赵潋犹犹豫豫、忐忐忑忑地回头看向君瑕,他抱起了一落长轴画册,笑道:“有理。”
这两人好像唱双簧的,赵潋反倒成了最拘谨的那个,胸口微微热了起来。
赵潋的闺房君瑕也不是第一回进了,这一回他显得自如得多,赵潋将被褥抖开铺好,“我的屋,里面所有东西你都可动,就是那个衣橱最底下那柜子,最好别轻易打开。”
君瑕看了眼,笑道:“里头装了什么价值连城的财宝不成?”
赵潋翻被子的手停了,她缓缓道:“在我心里,他们比价值连城的珍宝还要珍贵。”赵潋长叹息一声,抱着被角坐在床边,红烛朗照,衬得她肤白如玉,“师父离开汴梁之后,竹楼没人了,我怕有盗贼,只好先将师父看重的一些旧物都收捡了出来,暂时保管。我一直相信,师父他老人家还会回来的,等那一日我就把这些都还给他。”
君瑕将书卷画册插入宝蓝彩釉竹林七贤图的瓷瓶里,散漫地笑道:“也许还有谢珺的遗物?”他笑道,“所以才珍贵罢,便如同那本《秋斋断章》一样。”
他话里的醋味快淌了一缸了,赵潋忍不住嘴角上扬,“确有几件是我师兄的。不过他是谢家嫡子,谢家清贫,他为人更是不慕荣华,所以竹楼里留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除了那本棋谱,再没有任何值钱之物了。”
君瑕笑了一声,很轻,听不出笑的什么,赵潋蹑手蹑脚地从他身后走过去,将君瑕的腰探手往怀里箍住,他眉眼沉静,宛如琥珀,赵潋从背后搂着他,温柔地戳了戳他的肚子,“我给你单独留一个柜子,以后你的东西,我都视如珍宝地供奉起来,好不好?”
他握住赵潋的手,将人拉到跟前,反搂住她的腰肢,赵潋盛了满眼的烛火,脸颊晕着浅红,如调淡了的红墨,增娇盈媚。君瑕失笑道:“我吃谢公子的醋了,夫人。”
赵潋发愣之间,他冰凉的薄唇压了下来,研磨着她的火热,将热意缓慢地晕散……
第48章
粼竹阁内凤尾森森; 深夜起了一股寒雾,等杀墨将君瑕最后一箱衣物收走之后; 静得只剩下小皇帝一个人了。
但不知为何; 从前呼后拥,到眼下独身一人; 这感觉竟然不坏。赵清走到君瑕的书桌处,方才与皇姐说话时; 他便已在收拾书卷; 但眼下还没收完,遗留了几本; 页边泛黄; 大抵是旧书他不愿意要了。
赵清拾起一本; “《论语》?”
这书他五岁开始读了; 不说倒背如流,却也不能更熟悉。赵清信手翻了几页,发觉君瑕留了几张纸折角; 赵清愣了愣,见四下里并无人迹,便翻了出来,里头有朱砂描红。
——八佾舞于庭; 是可忍也; 孰不可忍也?
——小不忍则乱大谋。
当忍则忍,但有些事不能忍。这道理赵清比谁都明白,还有几页他不想翻了; 信手拿起另一本,外封上隶书题着《前朝野史遗录》。
看着也是挂羊头卖狗肉,赵清翻阅起来,只有几页谈到了前朝,大多是大周朝开国以来的故事,赵清也没有仔细翻。他拿起了最后一本,则又是稀松平常,一本《国手札记》,记载历任国手的一些名局名手的,赵清对围棋没花大工夫,棋待诏也形同虚设,但他手一捏,却发觉不对。
厚度不对。
赵清怔了怔,从这本书里翻出了一封信,油纸封红,色泽光靓如新。这信是近来塞进去的。
“君瑕给朕留的信?”
他趁着左右无人,轻巧地将信取了出塞入衣兜里。
夜里落了雨,天气转凉,秋霖霢霢,本是阴晴无定,这雨又来得急,嘈嘈切切地于鳞鳞千瓣瓦砾间敲了整宿,雨后池塘涨了水,将浮桥湮没了。
剩下一丝潮润温柔的气息,缠绵缱绻。
耿直蹚过水去,亲自将赵清背了过来。他下来的时候,君瑕和赵潋正在前院树密雾浓的池塘边饮茶对弈,宛如神仙眷侣,偶尔相对会心一笑,满目温柔。
赵清想到君瑕留的那几本书,有些惊奇。很显然这一切是要瞒着皇姐进行的,他对皇姐的确像是一往情深……也许他也知道皇姐向着太后,有些事不便在她眼前说破?
那紫粉也是这样,两人极有默契地瞒骗了赵潋。
赵清哼了一声,正要走过去,耿直却在身后喊住了赵清,“皇上,您打算养病到几时才能回宫?”
赵清嗤笑,“不论是宫里,还是朝里,都有太后打点得井井有条,朕身子骨不好,还回去让太后牵绊费心,岂不是不孝之子?”
小皇帝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了?
耿直摸了一脑门汗,“是,是。”
赵清负手道:“还是如此好,皇姐这里朕住得喜欢,再留几日,等太后命人来接了,朕自回宫。”
如此甚好,耿直也直点头,心道皇上到底是有分寸的,不会玩得太过火。要真与太后扯破了脸皮,眼下拥立他这个皇帝的还不知能有多少人,势单力寡,恐有不逮。
冷雨之后,草丛叶间泥土翻起了潮湿味儿,赵清踩着尖细且长的秋草过去,秋水泛起鳞光,早桂子也怦然绽出了蓓蕾,幽香清甜。
赵潋回头一看,笑着挥手召他过来,“阿清,帮皇姐看看这局棋。”
赵清心道,找朕也没用,你我加起来也远不是君瑕对手。
他扁着嘴走了过去,耿直也寸步不离地跟着,赵清这时已不想朝政之事,安心做他的懒散皇帝,与姐姐姐夫下了两局棋,一局都没赢,他耐心不够,索性不来了。
赵潋怕他无聊,信口问了一句:“阿清,你带人抄了地下场,抓了不少人,都审得如何了?”
赵清看了眼沉润如玉、低眉敛容的君瑕,飞快地瞟过一眼,便收回目光,“交给太后处置了,朕不打算再过手了。”说罢,他又坦坦荡荡地在赵潋心口扎了一刀,“朕可再不敢得罪太后,再被太后关禁闭,闷出病了难受。”
赵潋的脸色微微僵住,她抬起头看了眼耿直,递了个眼神,两人一般无奈。
棋下完了,赵清嫌无聊,又扑在赵潋的前院里捉知了玩,这个时节,知了大多枯死,固执地扎根在树上,要能捉下二三十来只,倒是能饱餐一顿。但赵清要爬树,吓坏了耿直等人,忙不迭跟在赵清身后,爬树下水,鞍前马后。
赵清一来,整个公主府都活泛起来了,杀墨添了茶水,赵潋给君瑕满杯,笑吟吟地望着他,“其实皇上还是孩子心性。”
君瑕但笑不言。
恰逢柳黛也回来了,从外头采买回来一些素菜,拿下去要给君瑕炖一锅鸡汤。赵潋为给他养身体,喜好在汤里撒上一些中药,喝下去满嘴苦味,但赵潋每回都亲自监工,不喝完不让走。
以至于君瑕一见到柳黛,目光便总有几分避讳。
赵潋想到一事,戏谑道:“可惜于济楚要再不抓到人,我们总避着在公主府待着也甚无聊,听闻璩琚和元绥定了下个月举行婚典,许久不见汴梁有人热热闹闹成婚了,我想去闹一闹,不过火,教元绥记恨记恨就行。”
君瑕笑道:“那有何难。”
“嗯?”
“我有办法助于大人抓到人。”
赵潋怔忡,震惊之后,忙又按住了君瑕的手腕,“别露面。”她的指腹刮过他愈合了的伤口,轻声道:“你看看,这伤还未复原,我是真怕了你了,身子不好,别学旁人逞能。”
君瑕敛着眼眸,白皙如雪的俊颜透着两抹浅红,他似笑非笑地曳起一弧薄唇,“我不露面,就是帮他一把。”
“嗯?”赵潋疑惑。
君瑕的食指扣住了杯盏,往下一点,瓷具碰撞之音如佩环铮璁。
“山人自有妙计。”
赵潋眼色凉凉,“我师父最爱说这句话,然而每次都自打嘴巴。”
……
东篱居。
里头常年是烟锁雾缭的,各处厢房里都缠绵着体味与浓药香味儿,软歌笑语隐隐约约,雾色氤氲一片,行走其间都不见人踪。
瞿唐从小倌儿身上爬起来,从容餍足地收拾衣冠,顿觉神清气爽,连步子也迈得开。但驴车候在馆外,瞿唐上了车,在街市上策动起来后,颠簸半路,一通荒唐之后的瞿公子忽觉得胃里不适。
他想方才那小倌儿不知哪里来的本事,伺候得他飘飘欲仙,可这一落地,却又有些头重脚轻,于是瞿唐不耐烦地曲指在车壁间敲了两记,“停车,伺候本公子盆盂。”
车夫只得停下。
瞿唐是新河瞿家的嫡出,身份显贵,常出没烟花柳巷,人皆见者不怪。
他卷着衣袖跳下车,嫌弃下人捧盂太慢,一手挥开一人,冲到巷口扶墙大呕。
“公子!”
“公子!”
几人脸色发白地迎上来,却被瞿唐一嗓子喝退,“滚!没看过公子爷呕吐么?”
俊容涨得紫红,瞿唐难受地扶着墙拐入小巷之中,到底是世家子弟,当街呕吐失仪教人笑话,瞿唐踅入深巷,一面走一面暗暗嘀咕:自打惹了那贱妇之后,本公子便诸事不顺,如今她安逸地左拥右抱,与那姘头做尽了见不得人的丑事,本公子却连戏弄个小倌儿都身体不畅。
一想,他忍不住眯眼恶狠狠地咒骂道:“贱妇!”
瞿唐这番牢骚没发完,那墙头忽地鬼影子似的掠下几个人来,瞿唐大惊失色,忙回头要喊人,但甚至来不及转身,便一条大麻袋套了下来,瞬时身陷囹圄,伸手不见五指。
跟着劈头盖脸便是一群乱棍,打得瞿唐哪里还有工夫喊人,早哇啦哇啦不止了,长这么大,除了在赵潋手底下吃过一回亏,从没有人敢如此欺辱他。瞿唐哀嚎不止,惨兮兮地嚎啕大哭,“你们这群杂碎,哎哟……本公子逃出升天了非剁了你们不可!哎哟疼……”
乱棍交加,瞿唐不见天日时,只隐约听到一个少年冷笑的声音:“都是杂碎了,还劳瞿公子亲手来剁?接着打。”
“哎!救命!救命!”瞿唐疼得脸色惨白,分不清打断了几根肋骨了,本就中气不足,眼下更是虚脱得喊不出声音了,连威胁都没有了。
麻袋里不吱声了,相貌阴柔的少年搓了搓白嫩如葱根的手指,面色如罩着一层寒霜,“带走。”
“是。”
瞿唐早晕厥在了麻袋里,被人利落地往肩上一扛,施展轻功拐走了。
岑寂了数日的公主府,来了一位年岁尚幼的少年,丹凤眼,驼峰鼻,嘴偏小,如施胭脂,秀色内隐,外廓柔媚。耿直这段时日一直守着府门,不让不相干的人来搅扰,听闻有人上门便出来探看,见到少年的第一眼便不由得眼睛一直,“你是?”
少年手里捏着一只玉牌,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他。
耿直心跳如鼓,这少年从脸到手都是细润如脂,指节更是白皙分明,唯独薄唇红如海棠,生得几分阴柔邪气,如描似画,浑不输给令公主爱不释手的君先生。
他讪讪道:“这又是?”
少年又抱拳施了一礼,他人生得美,举止却没有一丝女气,“在下杀砚,请将军将这块玉牌交给君先生,在下有事与他相商。”
第49章
杀砚收到老头子的飞鸽传书; 二话不曾交代,便撇下姑苏众人飞骑赶往汴梁了。
偌大的皇都; 天子脚下; 官民习气都极尽奢华糜烂,杀砚厌恶这股风气; 入城第一日,想着给先生送个见面礼; 没等君瑕下令; 自己便将口出恶言的瞿家公子给绑了。
不但绑了,而且绑得严严实实; 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 妖颜惑众的杀砚; 才十四五的年岁; 濯濯如柳,眉眼均似画。叫苦连天的瞿公子被人从麻袋里抽出来时,被五花大绑地捆着吊在横梁上; 见到杀砚,仍是免不得一见倾心。
他九叔一直在地下场做事,收集美貌少年,瞿唐有所耳闻; 有一回误打误撞闯了进去; 九叔为了堵住他的嘴,格外开恩,让他在地下场捡一个中意的走。瞿唐见识多; 对美人眼光毒辣,不但挑脸,更挑身子瘦弱如柳,肤色雪白的“上乘货”,玩腻了之后,便扔到外地做奴隶。
他比九叔还算是仁至义尽了,至少他不害性命,至此以后瞿唐每逢初一十五,便到九叔那儿讨赏,地下场每逢月末进货,少年们知道跟着瞿唐有活路,反倒愿意被他挑走,至少不会被卖到辽国,更不会死。
但杀砚却比瞿唐以往见的任何货色都要美上三分,阴柔邪魅之间,有寒霜浮冰的冷,犹如冷峭的一朵红梅,教人只窥见雪色,便不由自主对他里面的风姿想入非非。
任是杀砚对他如何鞭打拷问,瞿唐都只当是情趣,乐呵呵全盘照收。
这人满嘴下流话,杀砚羞怒交集,但到底不是真心狠的,担忧将人打废了,嘱托了人给他治伤,便只身到了公主府。
论年岁,杀砚在四人之中最小,但心智却最为成熟,办事也比三个哥哥稳重。
赵潋进后厨帮工了,便只留下君瑕与杀墨招待他,杀墨喜不自胜,立即给了弟弟一个熊抱,恨不得黏上去,“阿砚,快半年不见了,又长高了。”
杀砚一把将杀墨推开,别扭地红了脸,“多大了,别搂搂抱抱的,教先生看了笑话。”
君瑕浅浅地呷着清茶,闻言轻咳了一声,唇一扬,“不笑话。”
这四人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寄养在姑苏他的名下罢了,以往这四只崽子还小的时候,一口一个甜糯的“叔叔”,喊得人心痒痒,如今大抵是听不着了。
“让你守着阁楼和水榭,怎么跑来汴梁了?”君瑕放下茶盏,远处的夏槐滚起一波骇浪,叶间传来了小皇帝咯咯的笑语。
杀砚目不斜视,半跪在了君瑕跟前,“老先生寄了一封信,说不日便要回姑苏,他若是知晓,先生你趁他不在偷跑出来,恐怕要亲自杀来汴梁拿人。”
君瑕默了默,笑道:“那也好,省得我来回两头跑。”
杀砚倏地抬头,“先生当真与那公主成婚了,有了肌肤之亲?”
“……”臭崽子说话总是这么直接,君瑕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回。
杀墨忙弯腰,将弟弟的额头用食指一点,“怎么说话呢,先生的终身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盘问了。”
杀砚外秀而内冷,一时脸色如冰,“恕杀墨直言,那公主配不上先生。她前有两任未婚夫,亲自择了新河瞿氏的嫡出公子,但我昨日将他拿下……为人,很是不堪。”
君瑕皱眉,倒不奇怪杀砚自作主张,“你怎么知道,最近我想找瞿唐的麻烦?人被你弄到哪儿了?”
杀砚道:“捆了,在香药铺后院的柴房里。”
君瑕色泽如玉的俊脸漫过一缕微笑,从容旷逸,如月华洗练过后般的澄明。
他扶着石桌起身,“坐久了人便有几分懒,趁公主的鸡汤还没做好,我去瞅瞅人。”
杀砚来不及抬头,忽见君瑕垂眸含笑,“小四,从姑苏来一趟,带了特产没有?若是带了便留些给公主。”
少年瘪嘴。他行事周全,那点小心思,从来逃不过先生的眼睛。
汴梁,似乎无论做甚么生意,只要货物品相好,绝不会饿着店主。君瑕这间香药铺一直被太后的人盯着,若不是她近来琐事烦杂,杀砚不一定能逃过太后法眼。
香药铺规模不大,前堂是账房先生,后头两几个打扫清货的下人而已。柴房更是逼仄,推开门,蛛网扑落积灰,陈朽的粱木被蛀蚀,风雨相侵,头顶的瓦砾也破损不堪。瞿唐被吊了一整日,勋贵子弟,身娇肉贵,早不堪折磨晕了过去。
杀砚让人给他泼了捅水,瞿唐悠悠醒转过来,双手仍被绳子吊在梁上,勒得手腕红肿,他却在见到杀砚第一眼,惊喜交加:“是你?你回来了!”
恶心得杀砚扭头就冲出了门,被二哥还好一阵笑话,杀墨只得跟着去,忍着笑给小弟顺毛。
柴门大开,薄薄一缕夕晖渐染上眼前人如月似雪的白裳,抹匀了,风华宛如彩霞般灼灼。要是瞿唐的手没有被绑,他恐怕要揉揉眼睛,才能直视眼前之人,不由得以为自惭形秽而无比恼火,“你是她的姘头?”
如此美色——那贱妇虽然蛮横淫。荡,眼光却丝毫不差。瞿唐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君瑕笑吟吟地将杀砚给的皮鞭亮了出来,朝积灰甚重的石砖上甩了一记,瞿唐被扬起的泥灰呛了一鼻一嘴,咳嗽起来,君瑕踩着满地夕阳徐徐而近,将皮鞭折好压在掌心,“看来瞿公子仍对公主怀恨在心。”
瞿唐扭头不理。
君瑕笑道:“瞿公子记恨公主,她折你颜面,辱你声名,故此,你要找人给她下药,在游园之外埋伏人手,侮辱她?”
瞿唐一怔,这桩是大罪,说什么也不能认得的,“胡说八道。”他歪过了头,心里却在打鼓,七上八下的。
君瑕将手里的软鞭又放了一截垂地,看得瞿唐心惊肉跳,他的鞭子是蘸了盐水的,打在身上火辣辣地蛰痛。
“你……”
君瑕揉了揉手腕,“瞿家在汴梁并不是一手遮天的。游园会是贺小姐让人筹备的,贺家是皇商,且瞿贺两家有姻亲之系,这是众所皆知的。恐怕你一早与贺心秋有所商量,故意欲赚公主到无人无处,给她下药?”
“不是……”
瞿唐有点儿胆战心惊,无论君瑕有没有证据,他只要想办法把这番话说到太后耳中,瞿唐便彻底栽了,新河瞿氏也保不住他。
他是厌憎那个贱妇,她既喜好男人,瞿唐便给她找了十几个人,那日原该得手的,岂料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硬是将公主给救了,她没中毒,凭她那武艺,瞿唐找的乌合之众压根对付不了她。
这也就是那日赵潋沿着堤岸飞奔时,听到的林中窸窣之声。
君瑕轻笑,“我不是来审问你的,你否认也无用。”
他这笑容教瞿唐毛骨悚然,“你、你要做甚么……我警告你,我乃瞿家的嫡出,你敢对我动手……你胆敢……”
“我不敢。”君瑕极温柔极温柔地微笑,如绵软春水,瞿唐虽恶心这人,但又忍不住为美色所诱惑,一时再不敢吐出半句污言秽语,唯恐侮辱了美人,君瑕收拢了皮鞭,“记得摄政王么?”
“摄、摄政王?”瞿唐一怔。目光灼灼,难以置信,“他死了十年了!跟、跟我有什么关系!”
君瑕道:“当年北方兵连祸结,黄河改道,瞿家大半家业被填埋入河,当年北地已沦陷辽国,瞿家这一大家子人,若无当年徐州刺史赵蛟从中斡旋——证据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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