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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的娇养日常-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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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端端地,赵潋又患得患失起来,“算了,我已没法再将君瑕和谢珺分开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君瑕没想到这个,也有几分惊讶,“太后——还是同你说了?”
赵潋颔首,忧心忡忡地咬唇道:“你会不会恨我?倘若不是……”
“莞莞。”他松开那朵黄花,手指落在赵潋置于他腹前的手轻轻笼住,声音低沉,“那与你无关。你知道,我是个爱恨分明之人。”
赵潋反驳,“就是知道,便怕你对我又爱又恨的……这倒也不可怕,怕就怕,你不如意了,就甩手不要我了,我晓得你这人,喜新厌旧最是无情。”
平白受了一阵指摘,君瑕微微攒了修眉,讶然,“公主说话要摸着良心自问,我当真喜新厌旧,早已另结新欢了。”
赵潋当然知道,她急道:“我明白我明白的!我说笑的,你认真干嘛!”
她气鼓鼓地反攥住君瑕的手,没一会又暗皱眉头,“怎么这么凉?吹了风了?”她担忧不已,不待君瑕答话,她伸手去碰他的额头,蓦地撞见他漆黑无光的眼,心猛失了一拍,惊恐万分:“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第71章
君瑕仿佛才想到有这事; 在赵潋看来那神情甚是没心没肺,只揉着手腕似笑非笑道:“暂时失明了。”
“你——”赵潋喉咙一哽; 说不上话来; 又惊又痛。
君瑕还是寻着她的声音,碰到她柔软的耳朵; 轻轻一揉,“没事。失明也是常有的; 我以往扮成瞎子潜在公主府; 也有段时间是真瞎,连杀墨都未曾察觉。”
那次只持续了七个时辰; 睡了一觉第二日睁开眼便好了。
但君瑕隐隐约约觉得; 血肉之躯中有一股无形推挤之力; 在拽着他的肌肉与骨骼归于分崩离析; 只待一个引子一触即燃,便能冲破关隘,唤醒熟悉的肌骨拆分的痛楚。这是销骨发作的前兆。
距离上次销骨发作不过两月; 这一次提前如此之久,也许是油尽灯枯的兆头……
他的嗓音滞了滞,“莞莞,婚期定了么?”
赵潋揽住他的腰; 抓紧了他的裳服; 听到“婚期”二字,又瞬间绷直了身子,将眼前瘦削而修长的人轻轻环住。君瑕他竟猜到了; 只要她一见了太后,自然是要将婚期提上日程的,如此以免夜长梦多再生变故。没想到果然生了变故,她心酸道:“定了,九月初十。婚后可住在我的府上,但皇弟定要给你在汴梁建一座府宅,你看看,要是愿意搬过去,我们便搬。我一切听你的。”
君瑕噙着一丝笑意,“那还是不必麻烦了,便在公主府也很好,住久了也住惯了。”
赵潋也已明白,君瑕是真不在意无关的人怎么看他的。
婚后住在哪儿其实不重要,无非是有些人有几句闲言碎语罢了,赵潋自己本不介意,只是怕他介意。但君瑕显然也是计较蜗角虚名之人。
他眼下目不能视物,赵潋便趁着他不防备,偷偷将眼角的泪珠儿一擦,破涕为笑,并拾掇拾掇装出笑语:“难怪你装瞎子这么像,原来确实也是半个瞎子!”
“嗯。”君瑕知晓赵潋是成心说笑,免叫他不安,手也反抱住她,“也许明日便好了,应当是间歇发作的。”
但也许会更坏。
最坏的时候,会吞并五感,变成一个没有任何知觉的怪物,一个人沉沦在无光、无声、无味,亦没有任何触觉的黑暗里,连自己是生是死都无法确认。这些他没法告诉赵潋。
赵潋又故技重演,将君瑕横着一抱,抱在怀里,脚步匆匆地往寝宫里去,一面抱着他,一面穿过落英缤纷的漫天花雨,为免叫他因为自己的担忧而挂怀,遂装出一副轻佻姿态,狎昵地占着口舌之利,“师兄,你以前可想过这般躺在我怀里,做一个挣扎不得,叫天天不应的娇媳妇儿?”
说罢她朝怀里的人挤眉弄眼,不过一想到他看不到,赵潋便可惜地“啧”了一声。
君瑕微笑着抱住了她的后颈,真将脸也贴过来了,便真像个蜷缩在丈夫怀里的娇媳妇,“想过。”
“怎会不知道公主殿下的轻浮放浪。”他从容地反击。
赵潋哼了一声,“哼,等会儿有得你求饶的时候。”
赵潋也就占占嘴巴上的便宜,论耍流氓,君瑕远非自己敌手,但真要对他做些什么,赵潋却又不敢。葛太医谆谆教导言犹在耳,赵潋亦不敢造次,尤其是君瑕眼下双目失明,不得不让赵潋提醒吊胆,怀疑是否昨晚纵情太过,教他身体有了不适,才衍生了如此恶果。
她将人放在向阳的竹床上,天色将暮,桃夕渐没,晚烟淡霭掠过嫣红的茱萸树,绕水而生。
赵潋将薄被也拉了过来,君瑕目不能视物,便一直沉静地侧躺着,肤色雪白,如羊脂美玉,不但白净,而且肌肤甚滑,赵潋偶然碰到,指尖多耽搁了一瞬,便不舍得离开。
他这副姿容,差记忆里的谢珺太远了,可眼下这么一瞧,赵潋却再无怀疑。
她曾经凝视着君瑕的双眸,打趣道“这么一看,你还真有点像他”,其实那时也不只是玩笑。
“眼睛只是看不到?会不会疼?”赵潋抚过他的眉骨。
温热的指腹滑过眉棱,轻柔,带着一种呵护的味道。君瑕牵起薄唇,眼睛轻轻阖上,“不疼。”
赵潋便将他又放下来,替他垫了一个枕头,“若是还有哪儿不适,一定记得告诉我,若让我自己发觉了,我会……更难过的。”说完,她俯下身,在君瑕的嘴唇上温柔地啄了一下,双眸跟随笑容弯如两道月牙,盈满了蜜意,“先生?”
“那销骨之毒有一点是好的,审美倒是一流,教你越长大越好看了。”
这诚然是句笑话。
君瑕亦忍不住,阖着眼睛曳开了唇。
背着药箱的葛太医与王太医终于是姗姗来迟,两人都抹了一脑门子汗珠,从太医院一路马不停蹄赶来。
因他们俩是给君瑕诊脉过的太医,又谙熟销骨,赵潋因而没找旁人。
两人一前一后替君瑕探了脉,又细细检查了一番他的眼睛,王太医藏不住事儿,已开始卖弄:“这毒时常会侵损人的五脏,脏器又连五感。《黄帝内经》说‘有诸于内,必诸于外’,肝开窍于目,销骨是伤着肝脉了。”
把赵潋唬得一愣一愣的,但葛太医不能完全苟同,“依照老臣看来,这肾器也……”
被赵潋瞪了一眼之后,葛太医哑口无言。
难道想把他们俩的事儿抖出来?做太医的这点医德都没有?赵潋撇了撇嘴。
君瑕隐约有所察,赵潋应当背着自己同葛太医聊过什么。他轻轻一笑,“无妨,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别吓着公主了。”
葛太医朝老王瞅了眼,又朝公主和驸马拱手下拜,匪夷所思地问道:“敢问谢公子,这十来年,是谁替谢公子治疾?此人医术高明,或可对症下药。”
他一说,赵潋也有几分好奇。
君瑕温和地微笑,“一个世外高人,不在汴梁的,他若不肯现身,你们也找不着他。”
赵潋听他话意之中似有为那人隐瞒之意,但为了君瑕这毒,她又偏不能叫他隐瞒,“我派人去找,满大周地找,总不至于找不着他!”
君瑕朝两位太医歉然道:“烦请二位先退出寝宫,我与公主说几句话。”
“也好。”葛太医拽着老王相携出门。
赵潋疑惑地望了眼阖上的门扉,“难道有什么是不能教他们知晓的?”
君瑕轻笑,“外人确实不便知道。”
赵潋知道自己成了“内人”了,心尖尖上都是清甜。“嗯?你说。”
君瑕道:“此人正是公主嘴里的‘臭老头’。”在赵潋愕了一愕之后,君瑕失笑着又精准无误地揉了揉她的耳朵,“这些年我们定居在姑苏,他定要我留在水榭,不然也许早几年我便能来汴梁找你。只不过,从去年开始,他说要云游四海替我寻找奇珍药草,留了几道药方子便走了。”
是的,师父同谢珺几乎是同时消失于汴梁的,赵潋只知道他又出门云游了,竟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同身中剧毒的师兄在一处。
赵潋听罢呆若木鸡,更哑口无言。
“那、那还找得到他么?”平静下来之后,赵潋一想那没良心抛下她这个关门弟子十年不闻不问的山秋暝,恶狠狠地比划了一记手刀,“你确信,他不是自知才疏学浅,明知医不了了故而躲着你?”
“莞莞,不可对师父无礼。”
赵潋被他柔声一叱,忍不住翘嘴唇,“说到‘无礼’,我还能无礼得过你?那害他蹲了整整两天茅厕的巴豆粉,难道不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亲手孝敬他的?”
旧事重提,君瑕亦无可奈何,“少年时的事了,师父这些年照顾我甚多,若非他在,我恐怕也早就……”赵潋适时地将他的嘴唇封缄,撇嘴一笑,人便躺下来,将脸颊贴在他的颈窝,吹气氤氲,“不许你说不吉利的话,谁也不许说。”
忌讳着某个字,仿佛它就不会到来一般。
君瑕眉眼微弯,如平湖起了一丝波澜,衬得俊容愈发清润秀逸,更见温和。
赵潋低声道:“那方子还留着么,我让人先煎一副来喂你吃。葛太医和王太医虽医术精湛,但恐怕还不敢对你用药,与其战战兢兢,不如还用师父的旧方子。”
君瑕道:“那恐怕要将杀墨找来,都在他那儿存着。”
赵潋手臂一动,微微蹙眉道:“我是你妻,自今以后你手下所有房契地契,连同珠宝银钱、药方著作什么,都归我管,你不许再假手于人。”公主不讲道理地将人一抱,指甲在他的小臂上轻轻一掐,威胁道:“明白了么?”
他只好屈从淫威,莞尔道:“遵命。”
第72章
君瑕视力受损; 赵潋也怕他的身体再出了其余变故,愈是不敢将他送回公主府; 便让人传话; 教杀墨将药方交给柳黛,送入宫中。
药煎了下去; 熬成了一碗漆黑的浓汁,饶是君瑕看不见; 闻着浓药香; 亦知道是赵潋端着药碗走到近前来了。喝了多年,没人比他更清楚其中的苦; 赵潋怕影响药效; 没敢放蜜饯; 囫囵着一碗喂给他; 不消须臾便见了底,只剩下漆黑的药渣沉在瓷碗底。
她让人将药碗拿下去,替君瑕擦嘴; 一直极有耐心,也不开口说话。
深夜里一天银河如水,秋风拾起落叶卷入门窗,隔着木雕垂拱; 自蜿蜒曲檐下摩挲作响。绯红茱萸坠着粒粒红珠; 如点点焰火揉入长夜。
赵潋不敢造次,提议分床睡,这一晚便歇憩在另一榻上; 本想着相安无事,可惜到了半夜仍是毫无困意,她又偏过头,认真打量起竹床上的人。
他似在沉睡,若不是还剩下微弱的呼吸声,赵潋早便魂悸魄动了。
偷看的人被一声乍起的戏谑逼得红了脸:“当真如此好看?”
赵潋咬咬嘴唇,“你骗我!你没睡!”
君瑕轻轻笑了笑,“对我而言没有白天与黑夜,自然也不晓得时辰,很晚了?”
他眼睛看不见,赵潋难道还能同他置气?只是喝了药,竟没有药效,赵潋难免心急。“嗯,很晚了,我只是睡不着,要是九月初十,你的眼睛也好不了,你怎么抱着我下花轿?”
赵潋想了想,道:“不如咱们俩把身份对换罢。”
君瑕:“嗯?”
赵潋越想竟越觉得靠谱,“不如九月初十那日,你坐花轿,我骑马带你游街,抱你下来,牵着你去拜堂?唔,洞房最好也让我在上面。”
如此甚好。赵潋很满意自己的提议。
但竹床忽吱呀一声,传来一道隐隐笑语:“除了最后一条,我私以为可行。”
赵潋捂了捂脸,“我说正经的。”
“我亦是同你说正经的。”他伸出手,在烛火摇曳的蜜光里虚虚晃了晃,嗓音里藏着淡淡的靡废和促狭,“莞莞,过来。”
赵潋想听听她说什么,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人才坐上来,便被他促起不妨,拦腰横着锁住,赵潋不敢挣扎,怕伤了人,不留神天旋地转,被压得严丝合缝,成了彻彻底底的下面那个。
“唔?你的眼疾没事?身体没事?”赵潋也想,但怕他熬不住。
“无碍,要让莞莞能有了睡意才好。”他轻轻咬开她的裹胸和腰间红香软罗的丝绦,衣裳蝶翼似的展开,赵潋被冷气熏得一哆嗦,下一瞬便轻轻蜷起了脚趾,脸颊涨红。竹床承受不得这般的冲撞,“吱——”一声发出长长的抗议。
跟着便抗议了半个时辰。
赵潋后来果真精疲力竭地睡着了。
君瑕的眼睛一直没见好,倒是红光满面的赵潋,碰到了忧心忡忡的葛太医,又教他痛心疾首地“教导”了一通,这回赵潋都不知将脸往哪儿搁,发誓决不再“放浪形骸”,会心疼心疼“谢公子”,克制隐忍地去当个“柳下惠”。
如此一直到九月十日赵潋都没同君瑕睡在一榻,那药一帖一帖地煎了喂君瑕喝下了,始终不见效力,几名太医查验过,都说这药方没大问题,恐怕是君瑕长年累月地喝,效力自然减弱了,说不准要换上一两味药,如此再试试。
九月初十正是太后嫁女,皇帝亲送公主出嫁的好时日,宜嫁娶,宜乔迁,万事皆宜。
京中贵女自成一圈,但能有花车绕城,自太阿门到紫霄行宫,教汴梁百姓皆可观瞻的,还是要数公主这头一份儿。
元太师夫人的马车被堵在街道口寸步不能行,她便攀着横轩,探出一双妙目来,凝着那长街,过去十里红妆,沸反盈天地闹腾着,吹锣打鼓的才过去,又是吹笙鼓瑟的,抬着红礼彩纸封着的宝箱,轻绡朱绸攒成的花团,延绵不绝。
太师府的马车硬生生是在街头等了两刻,那花车才彻底过去,她讥讽地嗤笑,自己女儿如今潦倒落魄,不得已回郴州老家避难,公主却称心如意地捡回了旧日夫君,如今汴梁臣民共贺,这婚结得岂不畅快?
她沉声喝道:“驾车回府!”
元绥离开汴梁已经十日了,这十日以来,因太后称病不来早朝,折子直递给皇帝,元太师作为先帝敕封的辅政大臣,日夜埋在公文政事之中,对女儿在前往郴州路上的近况不闻不问,太师夫人咽不下这口气。
元太师眼下的确无暇理会元绥的婚事,北边辽国下了一封战书,函在这群边疆奏报之中。本该面呈皇上,奈何皇上才十岁,太后不能理政,加之又是公主大喜之日,这封奏报压在元太师这儿,他本打算明日呈递赵清。
但,元太师姑且瞅了一眼,霎时大惊失色。
这封奏报里夹着辽国靖南王卫聂的挑衅书。卫聂其人,乃辽国萧太后的外甥,辽国大王的表弟,本有一半汉人血统,但偏偏仇视南人,数度南下抢关夺寨,大周无精兵猛将,常被打得节节败退。
因而此人于辽国有不世之功,乃是辽国第一武将。
昔年辽国大王曾传书给太后,愿娶得太后掌上的珍珠,无奈被驳回。也不知道公主的芳名美誉如何在辽国传开了,那卫聂竟也对公主动了心,又连着暗递了几道书信,答应倘若太后同意嫁女,公主必是他靖南王的手心明珠眼中明月,必教她一生一世享用不尽荣华富贵,且许诺,只要得娶公主赵潋,他甘愿削去兵权,发下毒誓,此生决不再踏足大周河山。
辽人居心叵测,太后英明不肯答应嫁女,元太师本来没什么意见。那卫聂出兵如鬼神莫测,又擅“兵不厌诈”那一套,并非什么君子良人,他向公主求亲想来也是别有用心。
只是从今夏开始,北境并不太平,兖州数度不堪其扰,问朝廷借兵。
两国这是要交战了……卫聂忽然递上这封书信来,说他对公主心意拳拳,一派痴情,太后毫不感动,竟将爱女下嫁给了一个无权无势,籍籍无名之徒,他心有不甘,定要朝大周的韩太后讨教讨教,新科驸马到底胜过他哪点。
眼下,据说卫聂已在清点兵将。
作为大周的文臣,一辈子没见过短兵相接血流成河的场面,元太师畏惧生灵涂炭,担忧来者不善。因而,他又想着今日便将奏疏上达天听。
元太师娶了一个凶悍婆娘,一辈子没纳妾,守着一妻一女度日,眼下女儿离京一旬,太师夫人日夜在他耳边聒噪,动辄拳脚相加。
太师亦不堪烦忧,今日太师夫人周氏在街头见了公主大婚的仪仗,愈发一口气不平,回头便全撒在太师头上,闯入他的书房,不待太师收捡奏折,手忙脚乱地一通糊,周氏便撒泼道:“你这个老不中用的,可怜我阿绥离京日久,你竟不闻不问。那公主今日嫁与谢珺是何等排场,你怎么便不思替你亲女儿张罗!从来都是我一人吆喝!女儿要同璩家退婚,你罚了她打了她,便照样同意了!我还当真以为你有几样本事,你……我真是有眼无珠,怎么竟摊着你这么个老不死的顽固!”
周氏往后越发骂得难听,元太师无心理会,正要带着重要的折子离开是非之地,周氏红了眼,发了疯,愈发撒泼起来,直如泼妇骂街,灌了一长串粗俗之言进元太师耳中。
太师虽是田舍郎出身,但自幼发奋苦读,很是有几分文人清高,听不得这般话,涨红了脖子要回嘴,周氏便愈发觉得委屈,“你便是一点不思量为我们母女俩考虑!我的阿绥受尽委屈,旁人围着看她笑话也就罢了,她正需要父母宽慰着的时候,你上哪儿去了!她定是觉着亲生父母也厌弃了她,这才心灰意冷回了老家!”
这周氏口口声声“元绥”,但元太师焉能不知,自己女儿这副脾气,大半是随了周氏,她自知颜面无光了,任是谁劝都没用,只要等她在郴州过几日苦日子,想明白了,他再派人接她回来便是,只要她还是太师之女,难道还愁嫁不成!
妇人之见,愚不可及,夏虫不可语冰。元太师懒得妇人计较,抱着文牒奏折要走。
“你!元士昌你敢走!”周氏伸出一双利爪,将元太师手臂一刨,这下叫太师的手背都划出了一道鲜红的口子,他吃痛,手一撒开,奏折哗啦全散落在地。
元太师怒极,“周绮,你发疯够了!”
男人发怒,周氏便想着收敛,自己弄伤了他是自己理亏,抓伤丈夫乃是大罪,她忙蹲下来着急地替他收拾,不留神摊开那封奏折,元太师老眼昏花一时没看清楚,那周氏豁然脸色大变。
继而,她长笑三声将奏折压在胸口,元太师瞠目道:“你做甚么?夫人愚昧,这岂是你能碰得的!”
周氏讥诮道:“我才没你这般没骨头。我女儿元绥为了一个谢珺撞得头破血流,凭什么教那个公主称心如意!这北辽国的靖南王不是喜欢她么,不是写信威胁太后么,我今日就进宫去,面呈太后,我看这婚成是不成!”
元太师又惊又怒,“夫人!这事玩笑不得……”
周氏冷哼一声,“如何玩笑,我是先帝钦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入宫面见太后又不是难事。”
本来是,可太后如今卧床不起,今日算是勉强打起精神,在宫门口为公主驸马践行,等公主的花轿走过太阿门,便又乘步辇回了长坤宫。
今日,任是有天大的事,也决不能惊动太后。
何况周氏要阻止公主和驸马大婚,别说太后,皇上定会记恨元家一笔,此事不是玩笑。即便要面呈,也该是由他亲自交给皇上,决不能由着周氏拿去。
但周氏仗着老夫少妻,自己手脚比太师利索,不等元太师想起来要追人,便使出一身力气跑出了书房,洋洋得意地催着人上马车。
元太师大急,自知元家的人拦不动周氏,便着手下门房,“你速速牵马来,赶到宫门口,要耿直将军务必将那妇人拦下来,老夫稍后便到。”
“是。”门房低着头飞快地前往马厩。
一转眼到了黄昏,天子坐明堂,新人入宫参拜,金碧辉煌的巍峨宫殿,被珠玑宝器映照得彩彻区明。
赵潋步步小心,始终搀着君瑕的手,今早时他的眼睛还只能迷蒙地看见一丝光亮,不能视物,因而赵潋才格外嘱咐人,将正堂装饰得亮一些,有光刺激眼睛,兴许能稍稍看见些景物。
小皇帝见着皇姐红妆俏面,徐徐走来,身旁是她的爱侣,便觉着人生当真憾事多,美满事也多,可见是否极泰来有好有恶的,他亦总算能歇上一口气了。
赵潋簪着御赐八宝琉璃旒金簪,发髻高满如月,以九颗海底珠镶嵌的红珠坠子穿缀,齐眉描着红钿,腰如约素,姿如春柳,柳眉如蹙,偏又舒展纤长,别是一股半愁半喜之容,为离家愁,为成家喜,新嫁娘就是这般模样的。
再看君瑕,亦是一身大红,赵潋从未见他着红,如一个高旷秀逸的方外之人,被硬生生拽入红尘,有着不合时宜的俗气感。但又因着五官俊美,面如芝兰,人又修长高挑,步履风流,怎么看都觉着可堪入画。
她想起初见师兄,不在公主府,在汴梁城外的竹楼之下,他的长剑在树林之间飞舞,恣肆飞扬,剑如冷雪。何时,若再教她从君瑕的眉眼只见窥见那丝放旷张扬,即便一瞬,她定在心里最深处,永世铭记。
但,从今天起,她已昭告世人,她身边之人,是她光明正大所有。
是她倾尽全力才挽回来的丈夫。
无论是喜娘,还是撒花的宫女,观摩婚典的宦者,都一个个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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