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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客的娇养日常-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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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况如今公主府上还有杀墨,还有几个年纪小的帮工的,万一那些人转移目标,又爱上了十六七的少年,他们危矣。
  赵潋拾掇起右手的食指,在光洁如玉的下巴上敲了几下,不无感慨地道:“如今这世道是怎么了……没有采花的,却有锄草的,看不上如花似玉大姑娘,却都喜欢毛没长齐的小屁孩……”
  一院死寂,不敢搭话。
  君瑕抚了抚眉心,嘴唇缓缓地勾了起来。
  赵潋是个识时务的人,遇到自己的破事儿,糟心就糟心了,大不了缩龟壳里假扮一段时日的鹌鹑。但有些时候,义字当头,有口气不出不快,要是忍了,那和王八犊子没有区别。
  片刻功夫后,赵潋让卢子笙起来,退了院子里不顶事的婢女下人,柳黛也识趣儿地去准备午膳,只留下君瑕主仆和卢子笙在场,赵潋让卢子笙将情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虽说是残忍了些,但倘若要为弟报仇,卢子笙是一定要交代来龙去脉的,卢子笙握着竹笛的指节在泛白,额角迸出了几根纤毫毕现的青筋,赵潋拧着柳叶眉,静静地看了眼君瑕。
  卢子笙长吐了口气,捏紧了竹笛,道:“我和弟弟从小相依为命,父母早逝,家中没有田产,乡下的茅屋也漏雨,我们搬出去住在城外不远的一间荒废的破庙里,那儿还住着几个乞丐,大家一起相安无事。我和弟弟都靠着我卖字画为生。去年他十二岁生辰,我攒了许久的钱,要给他买福记的醉鸡吃,但等我从城里回去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赵潋眉心一耸,这故事不好,赵潋早已将心放平,却仍有几分郁悒。
  天子脚下,毫无王法。不论她自己如何,也要想法说服母后将此事彻底查办。
  卢子笙将头垂得更低,声音里杂了呜咽,更是低沉:“破庙里的乞丐,死了两个。有一个被打伤了,没有汤药钱可以医治,气绝之前,他说我弟弟是被人掳走的,他们的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弟弟,也被抓走了。”
  “乞丐也抓?”赵潋一拍桌。这是来者不拒、宁滥勿缺啊。
  卢子笙补了一句,“那个小弟弟眉清目秀,只是衣衫破烂些,人也活泼,我弟弟沉闷懂事,两人关系素来不错。”
  既是要抓,当然一起抓。卢子笙只恨,当时他明知有人在汴梁城中变态地劫掠少年,却忘了弟弟也可能成为他们的目标。
  君瑕抚过轮椅扶手,眼眸一低,“卢生不必自责,即便你不离开,也不过是多一条屈死的冤魂而已,你一介布衣书生,也不能挽回。”
  言下之意,你又打不过别人,那天走了正好捡回一条命。这意思是不错的,但卢子笙没法说服自己,他捧着的醉鸡还没凉,回来时弟弟人却没有了。他翻遍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那身破旧的长衫也拿去当了,到处托门路询问弟弟下落,直到有人告诉他,近来乱葬岗经常会有少年尸体扔在那。卢子笙便战战兢兢地爬到尸首堆里找,心里怕得发抖,怕见着弟弟,可最终,还是找到了……
  杀墨差点挤出眼泪来,最怕听人说生离死别的故事了。
  他的先生贴心地将递给了他一块帕子,杀墨就着捂着脸,将泪珠儿都藏了起来,怕公主瞧见了丢人。
  赵潋看了眼杀墨,叹了一声,“卢生,就我所知,这汴梁算得上公卿之家的,有二十八家,其中我明确知道,曾有过风流艳史的,有十九家,牵涉甚广,本公主也没法顷刻之间给你答复。此事只能徐徐图之,用过午膳之后,我入宫求见太后,听她如何说。”
  倘若太后愿意施以援手,那就公办,倘若太后不愿意,那就只有先私办再公办了。
  卢子笙缓缓点头,事已过了一年,卢子笙早不期望还能遇上峰回路转,但见着了公主,直觉犹如见着贵人,如同天降鸿运,是他卢家有幸,有机会为弟弟报仇了。
  午膳之后,赵潋依旧让支走了情绪低迷的杀墨,推着君瑕的轮椅走到了浮桥上,阴翳重重,碧水浮浪,清幽的黄鹂声从叶底飘出,赵潋兴致不高,但对着君瑕,总是莫名觉得轻松,“先生,今日听了卢生的故事,觉得我这事管得是不是多余?”
  君瑕喜欢午睡,这正是他歇晌的时辰,赵潋将杀墨支走,推人出来遛弯本来就不大厚道,她有点脸皮厚,悄然在背后吐舌头。
  君瑕慵懒地撑起了额,微笑,“公主是个孤傲卓绝的性子,有些事不必人提点,也不会听人的。即便一整个公主府都但愿公主莫要招揽闲事,但你既答应了,即便撞破南墙也不会反口。”
  赵潋嘻嘻一笑,“先生倒很了解我。”
  相处几日,先生对她能有这种看法,定然是对她十分关注了。赵潋喜欢地从他身后俯下身,将嘴唇缓缓贴近他的耳垂,呼吸滚烫,一缕一缕的热雾直往君瑕耳朵里钻,她欺负他看不见、腿又不方便,躲无处躲,只好任由她轻薄。
  赵潋一歪头,嘴唇正好碰到了君瑕的耳垂。
  君瑕:“……”
  赵潋有点儿疑惑,“先生,我离得这么近,你怎的脸都不红一下?”
  话音一落,君瑕那张白皙如名贵细瓷的俊脸,刷地如抹了一层胭脂,极快地晕开了薄粉。
  赵潋震惊之下,心满意足。
  “先生,你摆好棋盘等我回家,咱们再对弈几局。”
  她直起身,将君瑕推过了浮桥。
  身后碧波荡漾,翠竹翻新,竹篱笆里头,粼竹阁一隅冒出了笋尖似的小木棚,里头摆了几壶酒,一副杯盏,赵潋好像又发现了什么,笑逐颜开。
  “先生好酒?那正好,我家还有窖藏了十几年的牡丹酒,不如改日我与先生对饮弈棋?”
  一低头,只见君瑕的耳朵还红着,脸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神情,只是下意识在躲着什么,有几分挣扎。
  赵潋特别满足,“先生莫羞,我这人向来风流不羁,先生既然知道我不爱听人劝,也就该知道我特别垂涎美色啊。”
  君瑕:“……”我不知道。
  刚才那什么,还像是登徒子轻薄,她这会儿把话挑明了说,这就像土匪恶霸要强抢了。
  赵潋将他推到粼竹阁的一片碧绿修竹下,人就飘然远走了。
  到马厩里牵了她最爱的宝贝马,打马朝皇宫而去。
  赵潋做什么事总是风风火火的,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不爱拖泥带水,也不喜欢暗箭阴谋。
  君瑕将脸微微仰起,碧光幽浮之间,俊脸恢复了一片雪白,几乎不带一丝的红。
  绿竹叶拂人眼,犹如在清湛的眼底割裂开来。
  不用装瞎的时候,君瑕总是不遗余力地欣赏粼竹阁的美景,只可惜,那人太聪慧,他总是无法光明正大地,多看她几眼。


第13章 
  赵潋打马入宫,向太后禀明了自己的意愿。
  太后本正在长坤宫赏花,赵潋这一来,将她那点兴致冲撞得半点也没有了,太后一听完,将人传入了宫内,椒房之宫,里头花气袭人,太湖石将缠绵的青烟一衔一吐,香炉便得了趣,一个劲儿更里头喷烟。
  赵潋看着自己绣着青荷绿梗的花鞋,聆听了半天太后的教诲,大意是不让她插手,以免深陷泥潭,但这些话赵潋也就左耳进右耳出了,最后,太后道:“哀家已下了密旨给巡御司,让他们加固巡防,今年已入夏,汴梁并没有再出过孩童失踪之事。莞莞,倘若今年始终不曾出事,你答应哀家,你不能卷进来。”
  虽说太后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今年也确实没再听说过有孩童失踪,但赵潋不甘心让伤害了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的人就此逍遥法外,而活着的人永远愧疚痛苦。
  “母后让巡御司加固巡防,难道就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是谁家的人动的手?”
  太后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已暗含警告之意。
  她方才已经自己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但赵潋还是要一意孤行。她知道这个女儿自幼是个牛脾气倔性子,但事关生死,太后容不得她胡作非为。
  “哀家已说清楚了,此时不容你插手,你乖乖在你的公主府待着,倘若敢得罪权贵,哀家让你即刻搬回皇宫。”
  赵潋心头一跳,太后鲜少用这么重的语气同她说话。
  搬回皇宫,意味着她要将公主府的一干人等遣散,柳黛、卢子笙、柳家二老……还有先生。赵潋好不容易才在宫外建立了一个自己的家,太后说话不容情,纵然她再怎么意志坚决,也不敢与太后硬碰硬。
  于是忙低头做乖巧状,将太后刺着大多牡丹金凤的赤金广袖拽起来,在掌心轻轻一蹭,乖巧道:“母后息怒,女儿再不说了。”
  但说完还是惆怅。
  事关这么多少年的无辜枉死,现下看来,太后比较愿意息事宁人,而不是追查到底。
  太后的凤眸将她一瞥,又补了一句:“莫想着做小动作,哀家的人时刻盯着你。”
  赵潋一怔,这回真得要将尾巴夹紧了。
  没想到进宫一趟,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老娘怎么就这么人精呢。
  末了,太后将近几日给瞿唐定的处罚给她说了。
  赵潋听完,差点没给老娘跪下。
  罚了人瞿家一个不相干的四品侍郎一年的俸禄不说,让瞿唐面壁三个月,不许出门也罢了,怎么竟还将人家中意的那位东篱居的小倌儿赎了出来赐给了瞿唐的死对头?百官虽然觉得,这处罚不轻不重的,但太后……妇人毕竟是妇人,全像是娘给女儿出气,这事办得一点没有太后风范。
  赵潋砸吧砸吧嘴唇,心道如此确实挺消气的,母后说到底是自个儿亲娘,既不让瞿家伤筋动骨,又让赵家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真是大快人心。
  但太后非常坦荡,“莞莞,日后不可胡作非为。哀家也不再替你张罗婚事了,你自己想好了,拿捏好了,哀家替你过个眼。”
  “多谢母后。”
  这道免死金牌赐得还算是及时。她福了福身,垂眸道谢,然后突然之间想到,虽然太后是这么说,但倘若是又瞎又瘸呢,太后……不会准吧。
  赵潋缩着脖颈子从长坤宫出去,赵清派人传唤,让他皇姐到千红苑里陪他蹴鞠。赵潋将嘴唇一敛,只好跟着宫人们去了。
  赵清的病才好了,又开始胡闹。但他这胡闹,也有益于强身健体,太后从不拦着,何况赵清才只是个孩子。千红苑里花团锦簇,一株垂丝海棠娇艳舒卷花枝,被赵清虎虎的一脚,球蹦跳起来,海棠花枝折花落,哀艳地咔嚓一声惨叫,就落地气绝。
  听到身后传来啪啪啪的掌声,赵清心头一喜,一回眸,果然见着赵潋如云红裳立在花海之间,如霞似霭,艳光照人,赵清欢喜地将骨碌碌滚到脚底下的球弯腰一抱,小小的身躯正好抱了个满怀,“皇姐,你来啦!”
  小少年颠着两条腿欢喜无限地跟上来,但跑到赵潋跟前时,便眉头一皱,“自从皇姐出了宫,就很少能陪朕玩了。”
  不得了,不知道谁教得他这么会撒娇。
  赵潋古怪地瞅着他,吃吃地笑了声,然后弯腰,将赵清的小脑袋一摸,“那你要怎样?要皇姐日日进宫陪你玩儿?那不能。别说我可以不可以了,阿清是皇帝,怎么能天天想着玩呢。”
  赵清不知道皇姐爱不爱听这话,但总之,抱着他的鞠,赵清扁了扁小嘴喃喃道:“我这个皇帝又不用处理什么事,又没什么权力……”
  “……”赵潋瞪圆了眼珠。
  这一回,这绝对是有人教唆的了。
  “阿清,你身边可有人对你说了这些话?”
  赵清知道皇姐的意思,幸得宫人们大多不在场,又离得远,赵清仰着脖子,不卑不亢地朗朗道:“没有谁说过这话,皇姐总是说,朕年纪小,先天体弱,母后是对的,是为了朕好,可朕看不到朕的江山和朝纲放在一个女人手里,将来有什么好……”
  要不是赵潋从小溺爱这个弟弟,真要一个大嘴巴招待上去了,赵潋只是没想到赵清真敢说,惊骇地用手心捂住了皇弟的嘴巴,眉眼一冷,将他瞪了一眼。
  本来赵清就觉得这个皇位坐得不舒坦,只是被人拿来对政事施为的一颗棋子、一个名目,皇姐处处维护母后,赵清更不喜欢,一委屈,就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干脆往地上一坐,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
  赵潋奈何他不得,只好跟着蹲下来,用手心给弟弟擦眼泪,“阿清,等你大了,明晓事理了,是你的,没有人能夺走。阿清要好好养病,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要是阿清健康起来,到时候皇姐帮着你一起说母后,好不好?”
  赵清泪眼婆娑地抬起下巴,“真的?”
  小手将自个儿的圆圆大眼睛一擦,又垂头丧气地嘟起了嘴,“可是每天在深宫大院里,阿清不高兴了,不高兴病就好不了。”
  赵潋沉吟着道:“阿清想到宫外去玩?”
  “对啊。”赵清和她这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学着她方才在太后跟前的乖巧,赵清也可怜兮兮地将她的衣袖一拽,“皇姐,我想出宫玩。”
  皇帝出宫是何等大事,赵潋可不敢随意拿来开玩笑,赵清咬着下唇,眼睛里水光盈盈的,看得她又确实于心不忍,赵清道:“我只上皇姐府上去,我保证乖乖的,一路跟着皇姐。”
  赵潋为难,“不然,你去同母后……”
  “不。”一听“母后”二字,赵清就撇着嘴唇插着腰转到了一旁,“朕不要同母后说。”
  赵潋:“……”
  就算他们是姐弟,可赵清是皇帝,他真执拗时,赵潋还敢违了他的心思去?他真祭出这个“朕”来,文武百官都得抖三抖。
  “那好。”
  “真的!”赵清喜上眉梢,将皇姐劲瘦的胳膊一抱,差点就亲她脸颊了。
  赵潋心事重重的,一面温和地应付弟弟,一面想着怎么让太后应许这事。
  回公主府后,柳老将马牵了下去,赵潋踩着浮桥,一路拐入粼竹阁,没惊动任何人。
  竹林深处,晕着几抹黄昏夕阳,白如积雪明玉的男人,正在飒飒的竹林之间摆弄棋盘,他总是要伸指慢吞吞地探寻一番,才好确定位置,棋摆得很慢。
  赵潋嘴唇一动,从入宫起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人,说来奇怪,他也就是人长得美了点,性格温柔了点,待人还算是比较真诚的,她还真是少见多怪,怎么觉得这个人就像会发光似的,一刻不在眼皮底下都担忧他被坏人掳走了。
  她轻轻一笑,敛去了跫音,想从背后吓他一吓。
  便从君瑕的身前绕了过去,绕到了他的背后。
  衣袂拂过红影,君瑕正垂眸落下白子,虽纹丝不动,眼里却有隐隐然的笑意。
  赵潋鬼鬼祟祟走到了君瑕的轮椅背后,促狭地眯起了眼,然后她猛地伸出两只爪子扑了上去,“哇”一声鬼叫,眼盲的君瑕只好惊吓地手指一颤,一盘棋叮叮当当地落地尽毁。
  赵潋没想到先生反应这么大,就差扑在棋盘上了,好容易摆成了的棋局被她一个恶作剧给毁了,赵潋过意不去地脸色一僵,忙蹲下来给他捡棋子,“对不住啊先生,我不是……呃,我是有意的,对不住……”
  君瑕微笑,慢吞吞地俯身下来,也捡了一把棋子,左手在草叶间盲摸,赵潋看着心疼,将自己捡的一把都塞到他手里了,君瑕颔首,“没事。棋谱在心中,何时摆上都是一样。”
  赵潋沉默地敛唇。
  半晌后,她叹道:“我师父以前总爱说这话,不过,倒是好多年没见过他老人家了,不知道又到哪定居去了。”
  君瑕微微捏紧了黑白棋,淡声道:“不知道,原来公主还有位师父。”
  “对,”赵潋想到了什么往事,笑起来,“是他教我下棋的,不过我资质不高,尤其……是我师兄在嘛,珠玉在侧,我就形秽了。师父觉着我是个练武的苗子。我原本想,我一个王朝的公主,不学琴棋书画跑去学武很是不成体统,那时候人养得又娇贵又懒,没答应,但也不知怎的,后来物是人非以后,反而就喜欢上练武了。”
  君瑕颔首微笑,将手里的一把棋子又叮叮当当地落回了棋笥里。
  赵潋惊讶地看着。这棋子黑白混合了不说,他的手心里还抹着一点泥灰,一点草叶尖子,也全放入棋笥里了。
  先生是个卖棋的人,对棋盘、棋笥和棋子都有极高的鉴美需求,没见过他这么心不在焉的,仿佛落了什么心事耿耿于怀。


第14章 
  赵潋疑惑地蹲下来,想沿着这个视线角从他那茂密的漆黑鸦羽下窥破一点天机。但君瑕那点不易外露的情绪收得极快,且十分坦荡地将薄唇往下一压,“公主,还有一个师兄?”
  “就是……谢珺啊。”赵潋也说不上来,要是先生因为她时常提到谢珺而不高兴了,她竟然还有点难以察觉的喜悦,她特别真诚地替君瑕将黑棋罐子里的白子一颗一颗地挑了出来,用一种解释的口吻道,“我师兄这人吧,外表美玉无暇、光鲜俊秀,但那会儿才十几岁,一个大孩子罢了,为人坏得很,心思多,爱促狭。我被他骗过两回,后来敏感地学乖了,就不怎么爱搭理他了。先生,我还是比较喜欢先生这样儿的。”
  她抬起头,笑吟吟的半真半假地说了这么一句。
  君瑕修长的手指将木桌翘了翘,佯作没听见,不接这话。
  赵潋心满意足地看见君瑕雪白的耳朵尖冒出了两朵熟悉而可疑的红霞之后,将嘴唇压得更低了。
  吃饭喝酒调戏先生,文昭公主日常三喜事。
  蹲久了腿麻,赵潋将腿弯起来,翘了翘小腿肚,坐到了君瑕对侧,将入宫的情形说了:“太后想着息事宁人,只要今年再没有行凶作案的人,这事她不肯过手了。”
  君瑕缓慢地垂眸,“所以,公主想私底下破案?”但一旦用到私刑,就是违法犯罪,君瑕并不怎么愿意赵潋不惜自身地卷入风波,但他又偏偏比谁都清楚,赵潋……拦不住。
  赵潋道:“我有时比较鲁莽,怕自己弄巧成拙,到时候十张嘴说不清。一开始我就没想寻私仇,最好找到敌人的破绽和把柄,堂而皇之地放到太后和百官面前,纵然再是有人维护世家,但这么多无辜少年的枉死,总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让那群包藏祸心的歹徒逍遥法外了去。”
  君瑕知道了赵潋的打算,不难推断,“公主,需要一个诱饵。”
  “对。”赵潋笑起来,灼灼如桃的眼迷成了两朵月牙儿。
  君瑕望向了竹林深处,“杀墨不可以。”
  “哈哈,我怎么忍心动先生你的人呢。”赵潋拂了拂手,狎昵地微笑道,“何况杀墨那点三脚猫的拳脚,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躲在暗处的杀墨暗恨着,差点将竹竿挠出一行猫爪印。
  君瑕失笑,显得镇定雍容。
  但赵潋下一句话又让君瑕的从容生生撕开了一道血口:“本公主要亲自去。”
  “公主,”君瑕难得怔了一瞬,“公主千金之躯,胡……”
  后头那个字没来得及出口,被赵潋脸色古怪地一看,君瑕将薄唇一压,什么也不说了。
  他就是太清楚自己眼下的身份了,在她眼前说话都要自己斟酌,不能说重话,更不能顶撞。赵潋没想到君瑕顷刻间想了这么许多,只是留意到他扣在桌面的五指僵硬地收紧了几分。
  她装作没事,一把抓住君瑕的手,对方来不及挣扎,赵潋索性将他的右手握住,君瑕这具骨架轻得像朵云,风一吹便能散了似的,赵潋甚至都不敢用力收紧,只好微微将脑袋一歪,用自己的力量给他安全感。
  “先生信不过我的武艺?放心,我撂倒几个将军都在话下的。”
  君瑕的唇动了动,想说他们哪里敢真与金枝玉叶的公主动手。
  赵潋看出了他的心思,假意作没看到,顷刻之间,话题又被她扭转了,“对了,”她松开手,从衣襟之间翻出了一条素色绢子,献宝似的翻开来,“先生,我入宫求了太医,让他给我准备了这条浸了药的锦带,对眼睛有好处的。”
  躲在竹林后头的杀墨两条细长腿一蹬——治眼睛?
  治什么眼睛啊天哪!不要将我先生的一双眼睛治坏了!
  杀墨几步箭步从竹林后冲了出来,大气不敢喘,“慢慢慢、慢着!”
  赵潋才抽出那条锦带,手一抖,只见杀墨跑得脸红脖子粗地冲过来,母鸡护崽儿似的将君瑕往后一挡,坚决不让“一片好意”的公主祸祸他,“公主,我……”
  赵潋一奇,“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急得这样?”
  杀墨这个刚直不阿的少年,向来傲得很,这回竟双膝一弯,一把跪在赵潋跟前,脸色发苦地将舌头咬了一下,“公主,我家先生在姑苏求医问药也多年了,这眼睛是治不好了的,公主不必多费心思,治不好就是治不好,先生他都认命了。”
  “我……”赵潋诧异地往身后的君瑕看去,他仿似带着笑,但赵潋觉得有几分莫名,“这不是要治眼睛啊。这条锦带泡得药只是清心明目的,虽没什么效,但想着让先生眼睛舒服点。”
  杀墨:“……”我尼玛又自作多情了。
  君瑕本人并不拒绝赵潋的一番好心,微笑,“多谢公主美意。”
  杀墨一傻,眼睁睁看着公主欢欢喜喜地将那条锦带给先生系上了,完事后,赵潋还低着头,嘴唇将他的耳梢一碰,宠溺地摸摸他的肩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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