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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姝-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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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慕亭笑揪她的鼻子,骂道:“你个小丫头,本小姐现在嫌弃你了,要赶紧把你嫁出去,好重新找个新伺候我。”
  苏甜如何不知道苏慕亭是为了减轻她的心里的愧疚这么说,只是她越是这么说,她越是伤心,再也忍不住,趴在苏慕亭肩膀痛哭起来。
  包厢里除了苏慕亭和苏甜一对外,只有大妹相陪。小伙子看起很惶恐,局促地坐在苏慕亭对面,眼睛都不敢乱瞟,额头一层一层地冒汗,不敢去擦,又怕失礼,于是举起袖子胡乱抹了一下,眼睛不小心看到苏慕亭在认真相看自己,又急急忙忙放下手,更是害怕。
  一会儿,酒菜上齐了,苏慕亭让他不要客气,他诚惶诚恐地点头,看见其他三人都开始夹菜了,这才举起筷子。但处在这样的气氛下,小伙子哪有心思吃菜,筷子始终在面前最近的一道菜上来回。
  席间,苏慕亭偶尔会问他一些话,他每次必要放下筷子,毕恭毕敬地回答,直到苏慕亭一个问题问完,隔了一小会儿也没讲话之后,这才重新拿起筷子。等到苏慕亭再问一个问题,他又如此炮制。
  见他紧张成这个样子可怜,苏慕亭早早就结束了宴会,因她和大妹还要去一趟南华王府,苏甜便留下来陪心上人。
  走在路上,苏慕亭问大妹对小伙子的看法:“你觉得如何?”
  大妹道:“他家里不是还有母亲吗?改天把她也约出来见见。”
  苏慕亭点头,但是大妹并没有说小伙子如何,于是又问了一遍。
  大妹笑了笑,“始终是他们要合在一起过日子。”
  苏慕亭也撇了下嘴,发觉自己管得太宽,好或者不好,苏甜和小伙子心里自有判定,自己始终是个局外人,看得清小伙子人品,但看不透他们之间的感情。
  苏慕亭叹了口气,陡然间又生出了类似嫁女儿的惆怅。

  借钱

  苏甜准夫婿家里并不富裕,准婆婆会做各种汤水和点心,每天要早早推着小推车出去摆摊,但是为了娶媳妇,准婆婆除了拿出所有积蓄之外,还把自己所有的压箱底都掏出来,送进金银绣庄作为聘礼。苏慕亭也毫不客气,照单全收,给苏甜当作嫁妆。
  因为是生意人,苏甜准婆婆练就一张好嘴,看面相就知道是精明的人。苏慕亭原是不同意的,那个贼小子倒是老实,可是这婆娘长了一副不省油的样子,苏甜嫁过去保不齐被欺负了还以为对方是好人。可是凡在苏甜准婆婆铺位上吃过甜食的人都夸她婆婆为人不错,精明但保持诚信,善良又不失尺度,更兼为人大度热情,是个好相与的。何况箭在弦上,苏慕亭也只能随她们去了。
  出嫁前夕,金银绣庄里的男男女女都送来贺礼或礼金,其中以秦姑娘分量最重,反倒是苏慕亭一文钱也没拿出来。凭她和苏甜的关系,就算拿走她一半的资产给苏甜陪嫁,她都愿意的,只是任凭别人说得再好,她仍信不过那一对母子,想着哪天苏甜负气回来了,自己也能养她一辈子,因此才留着这一手,避免真正到了决裂一天,苏甜要落得个人财两失的下场。
  等到花轿抬到绣庄门口,喜娘拿着一方红盖头在旁边催促,苏慕亭仍不紧不缓地拉着苏甜的手叮嘱:“嫁出去了就不能当傻乎乎的小丫头了,不要光顾着吃,活还是要干,勤快的媳妇才找招人疼。”
  苏甜郑重地点头。
  苏慕亭继续道:“也别什么都干,累坏了自己,要是他们把所有活都推给你,你别干,回来找我。想吃的时候也不要克制,要是他们家不够你吃,尽管回来找我。”
  苏甜重重点头,眼眶微湿。
  喜娘在旁边干笑,想要催促苏慕亭快些,不要耽误了时辰,又不敢直白地说,只好宽慰她道:“云大嫂这个人,我们左邻右舍都是了解的,再好不过的人,绝不会给苏姑娘半点委屈的。”
  苏慕亭眼风扫了喜娘一眼,喜娘只好尴尬地闭上嘴。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说吹唢呐的师傅腮帮子都快要吹破了,再不出来就要耽误吉时。喜娘瞥了眼苏慕亭,心里冷哼,不接口答腔,当做没听见。苏慕亭好像也没听见,不予理睬。可急坏了苏甜,生怕不能及时拜堂会带来霉运,一双眼睛蓦然就红了,看着苏慕亭的表情里不自觉带了几分哀怨。
  苏慕亭叹了口,往旁边避开几步,让喜娘给苏甜盖上盖头,并扶她出去上花轿,自己背对着门口站立,一动不动。
  大妹同绣庄里的绣娘一起等在门口,红盖头遮盖之下,苏甜只能看见她的绣鞋,经过她时,苏甜特地停下来,向大妹道谢。
  大妹愣了下,立马明白过来:苏甜估计认为是她向苏慕亭告的密。好在结果皆大欢喜,大妹苦笑,说了句吉祥话恭贺,没有解释。
  论富庶程度,东凌县虽然在南越郡里不算突出,但也高出内地大部分乡县一大截,华归当年以二甲进士的身份出任东凌县县令,羡煞许多同期进士。
  华归少年得志,以为朝廷重用自己,自己必然能够三年一个台阶,仕途顺坦平步青云,但是眼看着五年都要过去了,自己仍然只能做个小县官,连地方也不给换,况且听上级的口风,好像朝廷这次选调人员名字几乎快要确定下来了,不由更加沉不住气。
  每隔三年,朝廷在选用官员上就会有个大举动,华归担心错过这一次,下一次又要等三年之久,而他已经忍受够了小小芝麻官的绿豆大权力。而能否被朝廷看中往上提拔,一部分要仰仗郡守的考核,华归想请郡守大人在奏折上替他美言,势必要用到钱。
  几年来,用于打点关系的钱已经超过他的负担,不但各种明里暗里拿到的好处全转手孝敬给上头,而且每隔一两个月就要请吃请喝一顿,每顿饭至少要消耗一个多月俸禄。这些年一手进另一手出,他的积蓄全打了水漂。捉襟见肘之际,华归想到了远在上京的妻子。
  华归当然不会认为二妹能有本事赚钱,他盯住的是大妹的钱袋子。妾室还给他出主意:让瑞瑞拜大妹作干娘,亲上加亲,以后让瑞瑞给她养老。
  如此厚颜无耻,看得小妹差点呕出一口老血,甩了信纸警告二妹道:“你可别犯糊涂真照他说的做,要不然老爹非得被气死不可。”
  二妹拿回信纸折好,嘀咕道:“我又不傻。”
  小妹见她脸上的表情可疑,忙问道:“你不会蠢到要把自己积蓄寄回去吧?”因见她眼神躲闪,心里的怀疑坐实了大半,小妹生气道,“他们一家子全都是白眼狼,不,连白眼狼都不如!白眼狼起码在我们得势的时候会爬过来跪舔,可是他们呢?不但在我们不如意的时候把我们踢得远远的,生怕我们沾走他们家一点半点鸡毛便宜,而且在我们得势的时候,仍然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是我们跪求他们来拿好处似的。这要饭的要施主千恩万谢去送饭,找遍全天下,也只此他们一家,别无分号。”
  二妹撇了撇嘴,无奈道:“可他到底是瑞瑞父亲,又不能不管。”
  小妹冷笑:“那让瑞瑞去养他好喽,你瞎操什么心?”
  二妹说不过小妹,只好闭口不谈。小妹见她这副犯贱样,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自己又不能抢走她的钱袋子,但若要不管也不行,于是上街买了一堆菜回宅子,让二妹做好,把大妹叫回来,三姐妹坐在一起聚聚。
  闲聊没一会儿,二妹果然支支吾吾开口,想问大妹借些银子。
  大妹以为她只是借一些零用的钱,遂把荷包解下来给她,道:“这里有些碎银子,等会我再拿十两给你。”
  “十……十两不够……”二妹羞愧地低下了头。
  瑞瑞的束脩早就交齐了,大妹不解道:“还差多少?”
  “一……一百两……”二妹窘迫得耳根子都红了。
  大妹看着二妹,见她只是低着头并不算解释,遂只好作罢,正要答应,小妹却按捺不住,替二妹说了:“她那口子要升官,缺打点的钱,要你充冤大头呢!”
  小妹说完之后,大妹并没有讲话,始终如一地吃着自己的饭。二妹只想在地上找条缝,好让自己钻进去,于是嗡声说了句自己吃饱了,拉着瑞瑞逃也似地离开。
  小妹是了解大妹心思的,知道她不会插手这些事,因此也不奢望她能拉二妹出泥潭,只是希望她能出面说说二妹,让她捂紧自己的钱袋子,华家那个可是无底洞。可是大妹不但没出声,还吓跑了二妹。
  小妹叹了口气,重新端起饭碗,却听见大妹放下碗筷,总算开口。
  “以后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大妹说完,拿起茶盏漱口,起身离开饭桌。
  小妹看着她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只觉得心凉。

  绝望

  城里的富绅集资新盖了一所观音堂,为了让整个东凌县百姓都有机会结识到佛缘,观音堂的新主持亲自带了徒弟下山化缘,允诺众人:凡参与捐助之人,姓名均将刻在功德碑上保存。温秀才分别以大妹、二妹和三妹的名字捐了一两银子,参与菩萨金身的塑造。
  二月十九是观音娘娘华诞,观音堂选择在这一天开光。前一天晚上,温秀才提了香烛,和易婶子一起参加开光仪式。
  有高僧主持开光仪式,信徒要同观音堂的和尚一起念经到天明,等到第一道曙光照进堂内时,高僧将遮盖观音菩萨红盖头挑起,信徒纷纷跪地膜拜。
  温秀才点了香烛,围着观音堂拜一圈,将蜡烛□□烛台,把香□□香炉,做完之后,边站在一旁品香炉上镌刻的名字,边等易婶子。
  同菩萨像一样,这座两人高的铜鎏金香炉也是集东凌县百姓之资铸造的,上头刻有捐献者姓名。这些姓名有俗有雅,俗气的大多属于附近农户,什么赵大有、洪十三、李小狗之类,虽然粗鄙,但也显质朴。
  在香炉的最顶上,温秀才看见华归的名字,附在他旁边的两个字叫“华寅”。华家小妾带来的儿子原来姓冯,自从她跟了华归,儿子也改姓为“华”。
  温秀才找遍香炉上下,寻不到“华瑞”二字,等到易婶子之后,便气鼓鼓下山了。
  香炉上没有出现瑞瑞的名字原系失误,是铸造师傅遗漏了,华氏也发现这个问题,责令寺庙赶紧把瑞瑞的名字添上,可是等到名字添上去的时候,温秀才的告状信也发出了东凌县。
  背着小妹,二妹到底把一百两银票寄了出去。可是官场之上,一百两银票能抵什么用?没多长时间,东凌县又有来信,催二妹再寄二百两回去。
  二妹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上次问大妹借的一百两虽然不必打借条,大妹也没有说什么时候还,但二妹心里毕竟是有疙瘩的,本来瑞瑞就吃大妹的,用大妹的,束脩的钱还是大妹出的。
  这次,二妹再也厚不起脸向大妹开这个口,可是小妹是断然不会帮这个忙的。二妹一方面气东陵那边一次比一次狮子大张口,另一方面急凑不出这笔钱,无奈之下,竟与往来的客人套近乎,七拐八拐找到城里放高利贷的。
  小妹人脉广,黑市里认识些人,得知二妹此举,气得想把她的脑子敲开,看看塞在里面的是不是稻草糠皮。一方面怒其不争,一方面又动了恻隐之心,只好妥协道:“我这里有一百两,再多就没有了,也不要你利息,但是一定要打欠条。”
  二妹大喜,当下白纸黑字写了借据,允诺到时候由华归来还这笔钱。小妹的银子存在于家,要等到明天回去才能拿给她。
  到了第二天,银子还没二妹手上,一封自东塘村来的书信先送到了。二妹看完之后,气结,关在屋子里哭了一天。小妹在店里左等右等不见她来,于是带上银票,去国子监接了瑞瑞一起回家,看见二妹一双眼睛肿得核桃一般大,吓了一跳,忙问缘由。
  二妹将几张湿哒哒的信纸递给小妹。瑞瑞心疼地抱住二妹大腿,红着小眼睛保证道:“娘不要害怕,瑞瑞保护你。”
  二妹听了之后,心里更加泛酸,蹲下身摸着瑞瑞的小脑袋抹泪。
  信上笔迹是温秀才的,开头照旧是关于小妹终身的问题,温秀才询问二妹:小妹有没有搬出于家,有没有积极替她找婆家,小妹近期与于安有没有书信往来等等。
  小妹翻了个白眼,粗粗掠过,往下看,看见华氏为小妾儿子贴钱买香炉,而没有替瑞瑞考虑进去。小妹不禁疑惑:华氏做这种厚此薄彼的事情也不是一遭两遭了,甚至更出格的事情也有,二妹这次怎么反应这么大。
  小妹见她这么伤心,遂建议道:“要不让老爹去把瑞瑞名字加上?”反正也不会花太多钱。
  二妹揉着儿子柔软的头发,心里的苦涩泛滥成灾,“苛刻我就算了,对她孙子也这样,到底哪个才是她亲的!”
  小妹也跟着生气,不但气华氏的,也气二妹的,“他们一家都不是好货色……”因看见瑞瑞把头埋进二妹怀里,所以下面的话忍住没说。
  二妹又扑簌簌开始落泪,同是一个爹娘生,两个姊妹都活得有声有色,偏她最悲惨,大妹是个被休的人,照样比她这个有丈夫的好,千怪万怪,也只能怪自己不争气,命不好,不由忿忿哽咽道:“做他华家人还有什么意思!”
  小妹听着这话有苗头,忙凑近她耳边,轻声怂恿道:“要不……和离算了?”
  二妹一僵,怀里的瑞瑞率先大哭折腾起来,二妹便脑子只剩一片空白,忙将瑞瑞抱坐在膝盖上哄劝。
  此事得从长计议,小妹先去淘米做饭。
  大妹做完手头的绣活,拿着新做出来的几套春衫回去,却见宅子一个人影也没有,以为二妹在于家未回来,于是放下衣服,打算回绣庄,在路上碰到气急败坏的二妹、蔫蔫的瑞瑞和两边讨好的小妹。
  原来,二妹照旧傍晚去国子监接瑞瑞,却从夫子那里得知瑞瑞早就走了。二妹当时就懵了,以为瑞瑞是等不及她去接他,自己先回家了,于是顺着原路回到宅子,没看见人影,又循着路找到于家,小妹也说没有看见瑞瑞,二妹被吓得瘫坐在地上。
  小妹也急了,关了店铺门,拉起二妹一起去寻找,找了一圈瑞瑞常去的几个地方无果,小妹打算自己去绣庄找大妹帮忙,让二妹衙门报官,可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害怕儿子没找到,她自己先出事了,于是便带着她一起去找大妹。经过于家店铺的时候,看见文秀才抱着自家闺女站在店门前,手里牵着的孩子正是瑞瑞。
  二妹似起死回生一般,冲上去一把抱住瑞瑞,瑞瑞抗拒她的怀抱,扭着小身子要挣脱,于是从未说过一句重话的二妹,当场高高扬起手,啪啪打了两下瑞瑞屁股,然后就抱着他死命地哭。
  国子监距离文秀才家有一里地左右,瑞瑞放学不想回去,就偷偷尾随文秀才去了他家,等到文秀才发现,担心温家姐妹着急,忙抱着闺女将瑞瑞送回来。
  一天之内走了这么多的路,瑞瑞已有些疲惫,吃完饭之后,早早就睡下了。二妹安顿好瑞瑞出来,见大妹和小妹均坐在院子里等她,遂走过去坐下。
  关于瑞瑞为什么不想回家,三个大人都能揣测个大概:瑞瑞昨天听见小妹劝二妹和离,估计心里害怕,所以不想回家。
  大妹问二妹:“你心里怎么想的?”
  昨天一气,今天一吓,二妹两天里流得眼泪太多,眼睛又肿又痒,只能用井水浸湿帕子敷着,她叹气道:“总不能丢下孩子不管吧?”华家那样的人,小妾的儿子又这么凶,把瑞瑞送给他们,岂不是等于扔进狼窝。
  大妹道:“这个缓缓再想,总要先做出决定,才能商讨方案。”
  二妹眼神躲闪,“瑞瑞……瑞瑞肯定是不答应的。”
  小妹不耐烦道:“就问你愿不愿意,扯什么其他人!”
  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二妹死死攥住手中的帕子,低着头不说话。
  大妹看了小妹一眼,起身离桌,打算回去睡觉,明日还要早起去趟礼部。
  小妹在桌子踢了二妹一脚,似蝎子尾巴,蛰得她立马站了起来,吭吭哧哧断断续续憋出一句话:“我……我好好想想……”

  贺礼

  大妹要跟随使团再次出访波斯,临行前与国子监告了假,把瑞瑞也一同捎上。瑞瑞毕竟还小,从未离开过母亲,二妹不放心,但是礼部批准出使的名额有限,要不是谢侍郎说情,连瑞瑞都不能去,所以二妹只能留在家中。
  出行前夕,二妹又将瑞瑞的包裹打开,一样一样清点衣物,唯恐他冷着或者热着,恨不得将这个衣橱都让他带上。
  瑞瑞坐在一旁看着二妹整理,小大人似地叹气道:“娘,你都检查不下十遍了,再往里头塞东西,当心儿子我背不动。”
  “没关系,让你大姨拿。”二妹说着,又往包裹里塞进一小罐蜂蜜,听说波斯天热,多喝蜂蜜水可以润喉降暑。
  瑞瑞啧了一声,知道自己多说无用,便想着法子哄二妹开心:“等儿子回来,一定好好读书,以后像谢叔叔一样自己想去哪,就把娘你一起带去哪儿。”
  瑞瑞这一番宽慰,似蜜糖一般甜润了二妹的心,但分离的担心始终减淡不了,二妹再次叮嘱道:“有什么事情,就大胆地和……”
  “和大姨说,风大了要加衣,天热了要防暑,生病了不能死扛着,一日三餐要吃饱。”瑞瑞摇头晃脑地接下去,接着端正了小身板保证道,“儿子谨记娘的教诲。”
  二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掏出帕子擦眼眶。
  是晚,瑞瑞没回自己的房间,跟着二妹睡一张床。房内点着一盏烛灯,就着昏黄的灯光,二妹用手指一遍遍描摹儿子熟睡后的眉眼。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可是她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天才蒙蒙亮,二妹便起来做早饭。饭好了,宅子里的大大小小也陆陆续续起来洗漱。
  吃罢早餐,礼部随从准时驾着马车来大门口接大妹。包袱太重,瑞瑞提不动,二妹直接把它拿到马车里放着,回头看见瑞瑞在和小妹道别:“小姨,等着我回来给你带个新算盘。”前些天铺子里的算盘坏了,小妹念叨着要买一个新的,又舍不得钱。
  小妹刮了下瑞瑞的小鼻子,笑道:“算你有良心。”
  大妹见二妹看着瑞瑞的眼睛里冒着泪花,不舍的表情言之于表,遂安慰道:“别担心,我会替你照顾好他。”
  二妹点点头,扶着瑞瑞登上马车,又目送马车走远,这才锁上宅门和小妹一起去于家店铺。
  出了上京,依旧走水路,改车为船时,大妹拎起瑞瑞的包裹,发觉竟然比自己的还要重几倍。瑞瑞尴尬地解释:“我娘她怕我饿着,又怕我冻着,所以……”
  大妹笑了笑,道:“你娘是为了你好。”将两个包都背在自己肩上,伸出手牵着瑞瑞一起下马车,上跳板。晚间,瑞瑞将包裹里的吃食全都拿了出来,分给同行的使者和随从们共享。
  因南越一带水寇严重,朝廷驻军在此已一年多时间,除了小规模的几次战役之外,并未取得突破性进展。为避免人财损伤,使节团在接近南越的时候,重新上岸,该由水路为陆路,避开这一段之后,再乘坐大帆船出海。
  上京的银子一直未收到,华归已前后写了三封信去催要,均如泥牛入海般渺无音讯,眼看着手头的银子快要用完了,而太守那边却连个信也没有,华归不能不急。因想着华氏的生辰快到
  了,华归打算借此机会大办一场,好让下头那些人有机会可以孝敬一下自己。
  却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华氏的寿诞还在规划中,他倒先收到了太守府的请帖,原来下个月初六是太守母亲的七十大寿。
  屋漏偏逢连夜雨,华归囊中羞涩,但此关键时刻,焉能落在人后?思虑再三之后,华归只能让华氏和小妾拿出部分首饰,让小妾避开熟人耳目,到外郡去典当,好换些银子买贺礼。
  那小妾是富贵窝里待过的,跟着儿子亲生父亲的时候,没少见过好东西,又极会逢迎人,拿着几件自己的和华氏的首饰出去,两天后带着一只蝴蝶华胜回来,只卖了自己的首饰,华氏的仍原封不动还给她。
  华归见那蝴蝶有巴掌大,乃是整块白玉雕刻而成,通体无暇,触手温润,镶了金边,周圈嵌五色宝石,最大的一颗有拇指盖大,翅膀微立,触角纤细,似拍拍就能飞起。有这件宝物当做贺礼,此次提拔,胜算应能很大。
  难得的是,这么件好东西,不过才用了几件首饰钱。华归奇怪道:“你从哪里得到的?”
  小妾得意道:“曾经的一个姐妹那里,傻女人第一任丈夫死了,被大妇扫地赶出家门,跟了个商人,脑子还和以前一样笨。她自己花了一千两从当铺里买到这件东西,被我几句话和百两银子就顺到手了。”
  华归搂了小妾坐上自己膝盖,指腹反复轻揉她的朱唇,好奇道:“你同她说了什么?”
  小妾轻启红唇,衔住他的手指,贝齿一咬,舌头一卷,看着华归的目光瞬间黯淡,娇笑连连,双手抱了华归的脖子,偏头凑近他耳边,吐气道:“我和她说——这是赝品。”
  华归握着小妾腰肢的手一紧,面上已有不悦。
  “我那姐妹在商人家过得不好,头上那个大妻将她压得死死的,每个月发的那点月钱都不够她置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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