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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金太贵-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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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心缓和,便打趣道:“看起来,你倒比小姑娘更舍不得。”
  顾梦这才开口道:“我在想,她若是治不好,永远这副样子,实在怪可怜的。”
  齐昭顿了一顿,嘀咕道:“倒也不会。毕竟煞虫只是休眠,没死呢。这么一个活物躲在脑子里,谁都说不准会干些什么。指不定什么时候适应了药性,或是遇上什么强劲的刺激醒了。这条小命还是危机。”
  等等,顾梦头上的乌云怎么好像又厚了一层。
  顾梦幽然看了他一眼,又一声不吭了。抱着胳膊大步前行,留了个萧索的背影给他。
  齐昭轻咳了一声,自知多话了,忙跟上并肩宽慰道:“但只要把虫引出了,这些自不成问题。”
  “可是说不准,不是吗?”顾梦停下步子看他。齐昭说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煞虫去引,可他们又不会养煞虫,去哪寻第二条煞虫?
  齐昭走到她面前,语气是少有的郑重:“好或不好,那是她的命数。我能治病治人,但不是神仙,做不来与天抢命的事。你懂这意思吗?”
  齐昭离得近,顾梦得仰起一些才能看进他眼里,一眼不眨地对视了会,才低头含糊道:“我知道……”
  齐昭笑道:“好了,先别多想了。天色不早,一整日也就嚼了两块烙饼,就算你不饿,我可是饿得眼要冒星。不如先找个地果腹如何?”
  顾梦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察到她的肚子快要饿扁了。
  她朝前头看了看,往不远处一指:“去那吧,万茗酒楼。”
  齐昭说之前囊中羞涩,蹭了一路吃喝穿住实在过意不去,如今进了帐有底了,晚间一顿说什么都得他来请。
  两人在万茗酒楼挑了二楼一个临街的位子坐下。闷热之气被窗边风一吹,带走了大半。
  万茗酒楼不愧是明城最高的楼,酒楼设了四层,一层大堂人声喧闹座无虚席,酒楼伙计忙得足不点地,灵活的似一只只穿行的游水鱼。
  三四楼设的雅间包厢。
  两人都没兴趣吃什么雅致,又受不住底楼的喧闹,还是坐二楼临窗吹风看看街景更舒坦,何况二楼前头还置了个桌子说书,嘴巴吃着,耳朵还能听个热闹。
  两人坐下的时候,说书先生刚拍下醒木:“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道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这回,我们说的是京城里头,那徐……”
  齐昭边吃边听着,时不时弯唇一笑。说书人说来复去,多是夸得今上如何圣明,再者就是一些从京里传出来的故事。
  外头的人,反倒都喜欢听京里的事,说书人嘴皮子一溜,那些在京里司空见惯的小事也能被讲得绘声绘色,听来也另有一番趣味。
  顾梦吃了一会后,就拿着筷子光扒拉自己碗里那块可怜的东坡肉,筷子随着说书人的抑扬顿挫,配合着一挑一刺,一块肉愣是被她拉出了一碗肉丝来。
  齐昭见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搁下筷子说道:“你就放过这块肉吧。若不喜欢,要不要再点些喜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请个客如此抠门,叫你食不下咽。”
  顾梦扫了一桌子满满的菜,拍拍胸口道:“我是真饱了。”然后不知想到什么,搬了两碟菜搁在面前,“我都说两人何必点这么多。粮食不可糟蹋,这两碟我点的,我解决,其余这些,这些,还有这个,就你负责消灭了。”
  见她如此一本正经的为难人,齐昭没忍住被她逗笑了。
  顾梦划分完归属后,十指交叉搁上了下巴,看向窗外忽然冒出来一句:“我弟弟也同她一般大呢。”
  顾梦这是要跟说书人争场子了。齐昭知她从曹家出来后,心里就闷着什么,见她要提,立马把说书人的声音摒除在外,做一名专心聆听者。
  “弟弟小时候也粘人,跟曹溪没差多少。不过他比曹溪要可怜多了,因为他越粘我,我就越不高兴搭理他,曹溪我还抱了她这么久呢。他啊,整日就跟在我屁股后头跑,却从没得过我什么好脸色。我做什么就学我做什么,也没点自己的想法。每回我都甩掉他,想想我这姐做的也是挺坏的。”
  “小时候我顽皮,也讨厌功课。那一回城里灯会,可我犯了懒没做功课,爹娘就禁了我足让我将功课补上。我一听,那哪成啊,于是表面应下,待时候差不多了就打算偷溜出去。”
  “没想到防过了爹娘,却被那跟屁虫给发现了。他也不管我是去看灯会还是做什么,就巴巴的跟着要来。我嫌他烦啊,又累赘,不乐意带他。那个时候他看着我,就是这副被抛弃一般的,可怜兮兮的眼神……”
  顾梦抿了抿唇,收回的目光一暗,陡然沉了声一字一顿道:“我要是知道……”
  “那个傲气的小家伙?真没看出来,原来以前如此缠人。如今看着可不像,这都换成别人巴着他了吧。”齐昭突然间打断,晃着筷子摇头感慨道。
  顾梦刹那间回神,发了会怔,勾唇笑道:“可不是。这么一比,还是更小些的时候可爱。要知道那家伙小小年纪,最后竟告发了我,害我禁了两月的足,当时还不如带上他呢。”
  前头说书人醒木一拍,又换了个故事来讲,开始说起邻国的风土人貌了。这比之前的还新鲜些,酒楼里大家都听得认真。两人也听着,一时沉默无话。
  顾梦听了会,起身去解手了。
  齐昭也有些撑了,拿起酒杯饮了一口。他从头到尾就喝的这一杯,此时才过了半。
  方才有一瞬间,顾梦的眼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从她眼中泄露出来的那道情绪,是在她身上从未看到过的。
  那是一股狞结的恨意,猛然窜出,如猛兽露牙,要是不立刻驱走,必定一口下来碎皮断骨!
  她放出来的兽,撕咬的亦是她自己。顾梦这自伤的功力竟不只浮于皮囊了。
  虽不明缘由,但他下意识就打断了她。
  沈钧卿以往提到顾梦时除赞赏之外从不提其他。此次之前,甚至连名字都不曾提过。
  所以齐昭不明白为何顾梦会有一瞬间那般的神情。旁人光是看,便觉得心都被揪起来了。
  江南第一大布庄顾家的二小姐,却有着克夫邪祟的传言,深夜浴血而归的目击,且惧火畏焰。还有指甲盖那么点的内力,和一手精妙绝伦但从未用过的鞭法。
  说她狂傲,却不像江湖女子一样热血恣意,若说她内敛,又与世家女子截然不同。
  之前的家丁和水贼激出了她的胆色,眼下更多了一处。
  狠色。
  不过这些毕竟非己之事,他也不好再揣度了。
  杯中的酒液轻晃了晃。
  这时,临桌的两个男子边听着说书,一边议论起来。
  “他说这罗国的有些城镇,往哪看都是一片黄沙,你说是真是假?”
  “我又没亲眼所见,谁知道啊。唉,不过我前阵子听说,这罗国有来使上京了。”
  那人摆摆手:“那都好些时候的事了,而且我听到说,这罗国来使上京后,还在街头被人给打了,门牙都崩光了!”
  另一人吃惊道:“那打人的是谁?怎么连来使都敢打。不过打得好,这些罗国人嚣张傲慢得很,总是在边境弄出些动静来,狡贼之辈就是该打!”
  “可毕竟是来使啊,对方怎么肯善罢甘休,希望那位打人的好汉别出什么事才好。”
  另一位看上去很不待见罗国人,鄙夷道:“这就是要打给罗国看看!不肯罢休又如何?依我看,给补偿点医治费就算是圣上仁慈了。”
  对方口中的好汉放下酒杯,在一旁暗叹口气想着:钱的事好办,扯上人情的事可就不好还了。
  这事都过了不少时日了,沈钧卿该摆平了吧?
  齐昭一想到那日,沈钧卿让他来提亲时耐人寻味的眼神,就深深觉得这只狐狸暗中算计这么久,就故意等着他这一茬呢。
  在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沈钧卿有一个十分看重的师妹。这完全是因为沈钧卿私下里有事没事总是会提上几句。他每回提起顾梦都极其自然,不着痕迹的夸赞从不重样。
  起初他没多想,直到某次他不经意间撞见了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眼神,才俨然发觉到这明明是看妹夫的眼神啊!
  一瞬间他头皮都要炸了,这才回过味来,沈钧卿这前头是摆了一整排的陷阱引着他跳呢。
  兄弟都算计,太不是人了!
  就在齐昭脑海中正忙着把人家师兄扒皮拆骨的时候,顾梦回来了。
  看上去已然如常。
  顾梦坐下后抱怨道:“每回来明城,这万茗酒楼的生意就更火热上一层。定是生意太好了,反而这菜肴不如从前好吃了。”
  齐昭倒没那么讲究:“客多繁忙难免仓促吧。不过吃食嘛,管饱就是实在的。”
  顾梦不由瞎操起心来。像齐昭这样,随便收拾收拾就好养活的人,怀里头揣着的那么多银票,会不会一辈子都花不完啊。
  齐昭见她眨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自己不挪眼,一时很想来上一句诸如“难不成我比菜色·诱人”的玩笑话。
  还没机会开口,外头街上突然间一阵骚乱。
  两人闻声,一同转头看了出去。
  


  第21章 信鹞

  
  “就是你,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闺女。我打死你!” 
  窗口正对着的对巷中,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男人被打了出来,发都散了大半,额头还有块碗大的乌青。
  他的后头,一个女人手提着扫帚冲了出来,玩命的冲他脑袋招呼,拦都拦不住。
  很快一声声悲惨嚎叫,哭骂相互混杂,还有摔砸了什么东西的声音搀在其中,这么大动静,周围人要不被引过来都难。
  “你你你,你这个疯女人,给我住手!”男人终于一把拽住女人乱打一通的扫帚,用力推了她一把。
  女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尖声哭嚎起来。酒楼里好多人也都看向了外头。被冷落的说书先生有些不是滋味。
  此时女人身后又冲出来个男人,一见这场面,怒目圆睁撩起了膀子:“你干什么呢?竟然动手打人了还?”
  那人指着脑袋上的淤青吼道:“到底谁先动手的,啊?我,我还就动手了!怎么着,你们女儿这病重死了,赖我头上了?她这病回天乏力,我尽心尽力的治了你们还想怎样?又不是我害的!呸,忒不讲理!”
  周围人窃窃议论起来。原来是生了病,没治好,迁怒在大夫身上了。大家顿时都同情起大夫来。
  病重不治,这确实不赖大夫啊。 
  女人一下爬起来指着大夫鼻子道:“你明明说我闺女不过小病而已,并无大碍。到底是谁夸下海口药到病除。可结果呢?你看不出是什么病,不能治就早说啊!我找别的大夫治。你就是为了钱拖延害死了我闺女!大夫?你也配!”
  若不是她丈夫拦着,那大夫又会有顿劈头盖脸的好打。
  周围人的议论之声愈发大了。难道事实是大夫医术不济,延误了病患?那这确实是害人性命的大失职了。
  大夫梗直着脖子脸都气红了:“胡言乱语,胡言乱语!我当了十几年大夫,开着医馆,有何病症岂会看不出来?你女儿这情病情,任谁看都一样!”
  不管如何,眼下两方又哭又闹不可开交。不少邻里都上前劝住。
  女人也是个彪悍的,扫帚一提,好些人都拦不住,那大夫一看,顿时抱着脑袋往人群里钻逃了。
  外头又哭闹了好一会才散去。女人被丈夫扶了回去,亦有好心的邻里同去帮忙。
  隔桌的人收回视线道:“这家人我认得的,他们那女儿挺乖巧,也才五岁吧,怎么会突然病重不治?也是可怜人呐。”
  不管众人是同情或是感慨,这热闹一去,人散的也快。
  说书人依旧口若悬河。但看过这一出,再吃也是无味,何况天色也不早,两人便结账回去了。
  宁家的灯火照得整个宅子亮亮堂堂。
  屋内的烛心摇摇晃晃了几个时辰,渐渐矮进了油里。顾梦随手拿剪子拨了拨,室内便又亮起了三分。
  往常这个时候,她都是在艰难地嚼啃那晦涩的内功心法。一口下去不仅无味还能崩掉三颗牙的物什,顾梦竟能十年如一日的来回咀嚼,不得不说也是种了不得。
  但今日自回来后就心绪不定,她唯恐一个不慎走火入魔了,这方圆百里也找不到个能通筋舒脉的救星,想想便算了。
  她靠在桌边,手上执了个话本一晚上只翻了一页,眼一花,块块石子大的字都要从里头飞出来一般,索性往旁边一搁,揉了揉眉心。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还没捋清,如此心便不定。可若说近来有什么事,也就是那曹溪和煞虫了吧?
  顾梦心念一动,猛地坐直了身子。
  她忽的想到下山时的新坟,眼前又闪过街上那女人抡着扫帚哭嚎的模样。孩子……怎都是孩子出事?
  搁平时不觉的有什么,但听过齐昭的话后,难免多想。顾梦思忖片刻后,打算出去一下,房门一拉开,眼前蹦出一个抬着手正要敲门的钟泠来。
  钟泠的手顺势就拍到了她肩上,很有架势地纳闷:“去哪?”
  顾梦将她手腕一握,拉进了屋内:“正巧,钟泠我有件事和你说,你明儿差伙计帮我查查吧。”
  在顾梦和钟泠这俩闺友在屋内闲谈杂聊的时候,齐昭整了整衣襟,抚平衣褶,独自出了门。
  虽说他窝草堆滚陷阱的时候观感不佳,但那是情非得已。能收拾的干净清爽的时候,齐昭还是挺讲究。
  他出门后,就一直往城外少人的地方去,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在一片漆幽无人的荒林停下。
  两指一夹从身旁树枝上拈下一片叶子来,折了个小痕搁在嘴边吹响。
  叶声吹得不响也不成曲调,单调非常,最后以三声促短收尾。之后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竟不知从何处飞下来一只飞红嘴黑翅的鹞子,扑着翅膀停在齐昭抬起的手臂上。
  手臂上重量颇沉,齐昭数落道:“你怎么又肥了?不是让你节制段时间?”
  鹞子本还挺高兴见到齐昭,可一听他这话,顿时别过脑袋把脖子仰得比天高,摆出了一副“我不要听不要听”的模样。
  但齐昭只一说“下来,送信”,它就立刻振振翅,听话地去了一旁的枝头。
  齐昭从袖中抽出刚写好的信,卷成小筒绑了上去。
  鹞子在枝头来回走了两趟,像个尽职的信使检验了一遍牢固程度,而后冲齐昭一抬脑袋算打过招呼,展翅飞向半空。
  “节制,知道没?”齐昭见它起步都比以前费劲,忍不住又叮嘱了句。
  鹞子在树间穿过,往齐昭脑袋上拍下一大堆叶子来,仿佛在说怎么会有这么爱管闲事的人,烦死鹞了!
  齐昭笑着摇了摇头。
  正要伸手去拍撒了一身的树叶,突然见腕间一转,指尖霎时亮起一道银光来。
  身后不远处同时响起一声轻微难以觉察的窸窣声,像是风吹动树叶的动静——如果那枝杈没有在上下晃动的话。
  那人已经走了。
  齐昭把指间的暗器收了起来,暗自疑惑:这个跟着他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低头就着清冷月光看了眼右腕,又将袖子放下。出门前聚气显现的淡蓝脉线还未褪尽,不过能看出早不盈一寸了。
  齐昭一边往回走,一边犯嘀咕:体内的内力即将耗尽,希望别来什么麻烦才好,不然真是要抓瞎了。
  ·
  翌日天才蒙蒙亮,钟泠就被不知哪条巷口的狗叫给吵醒了。真不知一大早那狗哪来的活力,卖力地吠出了个抑扬顿挫,穿巷过宅进院,硬是将她的美梦给搅了。
  钟泠梳整好出屋时,连打了三个哈欠,心道千万别让她碰见这只狗,否则定要抓来绑在墙角,再拐只厉害的鸡来,天天嘹亮打鸣让它自惭形秽。
  正想着,那狗叫声更响了,像是跑到了家门口来叫唤。
  昨夜她还以为顾梦找她有什么事,没想竟是托她去查查近段时日城中病倒或病死的孩子。钟泠实在不清楚她在搞什么名堂,不过认识那么久,她也不是第一回领教顾梦的想一出是一出。
  反正醒了,就直接去铺子里点几个伙计去探听探听吧。
  钟泠穿过庭院时,狗吠戛然而止,同时前方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过来,同她禀道。
  曹岩来了。
  那狗其实也是无辜,大清早睡在巷口却被曹岩一伙搅了美梦,不满地跟着吠了一路,一直跟到了宁家的大门口。
  忧心忡忡的曹岩却连狗都没心思赶。
  那狗叫上瘾,直接跑到一伙人前头,坐下来专心抗议。叫得起劲却不知道屁股蹲贴着大门。大门吱呀一声向内开时被吓一跳,立时夹着尾巴逃了。
  此时钟泠的视线在曹岩等人身上扫来看去,两方虽有过不快,但曹岩毕竟也赔了损失,钟泠勾了勾唇,摆出不算好却又失仪态的脸色:“原来是曹老爷啊。这还是第一次见曹老爷亲自出面,怎么,可别说是我这宅子也碍了你的风水。”
  没想今日的曹岩却没半分气势,一脸倦累地问道:“顾梦姑娘在吗?”
  曹溪没见到顾梦,闹了一整夜。
  曹溪如今只认她,顾梦有想过曹溪若闹起来,曹家许是会来人,但没想到曹岩会亲自过来。
  与上回看齐昭的面子不同,这回是真的低声下气。曹溪是曹岩的心头宝,平日里横行作恶只有别人绕着他走,现下却是这副模样,看来那小姑娘可能真的不太好。
  顾梦本想叫上齐昭,她实在是对煞虫什么的没辙。可没在房内找见人,也不知一大早的去哪了。
  顾梦到曹家时,本以为曹溪最多只是哭闹不止,可没想到这孩子竟把自己搞的这么惨。曹岩说自顾梦走后,曹溪怎么都待不住,一夜未睡挣扎着往外闯,不小心碰了摔了都全无知觉。
  曹溪半夜哭闹挣扎的尤为厉害,曹岩都抱不住,最后不得已只好拿绫布捆在了床上。绫布绑得不紧,但曹溪挣得狠,还是勒出了血痕。曹岩方法用尽都无济于事,这才天刚一亮亲自来求顾梦。
  没见到顾梦前的曹溪就像是只凶恶的猛兽,可却在看到顾梦时立即安静了下来。顾梦给她解了绫布,小姑娘立刻缩进了她的怀里,一夜未眠的困意上来,抱着她睡得香甜。
  一旁的曹岩见状松了口气,神色复杂一言不发。
  齐昭给曹岩的说法,是曹溪这是某回磕了脑袋伤了颅内,但一时不显,过了段日子病发才会如此。
  能捡回条命已是回天之术——从煞虫的角度来看,这话没错。
  一整夜眼见女儿备受折磨却无能为力,曹岩犹如醍醐灌顶,霎时警醒,自道是平日里不行善事,才报应到女儿身上了。自责之中,收敛许多,说起话来也客气不少。
  “顾姑娘啊,溪儿刚醒,情绪还不稳定,这几日能不能麻烦你多陪陪?”
  顾梦低头看了看。曹溪挺漂亮的小姑娘,却小脸消瘦,额头上不知哪撞的淤青,手脚上还有血痕,像是时时处在惶恐之中,看着实在不忍。
  顾梦轻叹了口气。
  “曹老爷,我想问问她昏睡前,有何异常举动吗?有没有吃过什么古怪吃食,或者是碰过什么东西见过什么人?”顾梦试探着问道。
  


  第22章 鸟鸣

  曹岩费力想了想,茫然摇头。曹溪是一夜之间如此的,此前没出过门,吃的也同寻常一样。顾梦见他这模样,是真的不知道。
  那煞虫究竟是怎么入的脑?
  顾梦在曹家陪了曹溪一日。曹溪睡了没一会就醒了,一睁眼便惊慌地四处找寻,直到看到顾梦在一旁才安心。除了不说话不认人之外,乖得跟只小奶猫似的。
  但有的时候,她又觉的曹溪能懂她在说什么。就如吃饭的时候,顾梦让她乖乖吃完,曹溪也就真的放开她,由贴身丫头喂着把饭菜都吃完了。
  又比如沐浴洗漱梳发,只要顾梦在房内,她也都很配合,任由丫头打理。
  但到了晚上就头疼了,每每把她哄睡着了,可只要顾梦一只脚刚迈出去,这孩子又会醒过来。最后顾梦无法,索性直接将人抱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她一进宅远远地就看到了齐昭。他竟搬了张躺椅惬意地躺在庭院里。
  顾梦抬头看了看,阴天,无月可赏。
  “齐大哥你在这做什么?”顾梦走到齐昭身旁,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亦无星可数。
  齐昭仰侧着头看向她道:“消食。”
  顾梦:“……”
  头一回见这么个消法。
  她在曹家顾了曹溪一整天,他却在这如此惬意,究竟谁是大夫谁收的诊金啊?顾梦一时有点看不过眼。
  “我出门的时候没见着你,你怎么不来曹家呢?”
  齐昭道:“她只认你,又不认我。反正一时治不了,我去有何用啊。”
  顾梦皱了皱眉头:“可你要是治不好她,难不成我要一直带着她?”
  曹溪抱着顾梦脖子,只觉得有趣,看着两人乐呵呵地笑。
  齐昭摇摇头:“那决计不会。因为就算你肯,曹岩也不会肯,他那夫人就更不肯了。”
  一想到顾夫人那几声高吊的嗓子,嗷嗷起来跟唱戏似的,顾梦立时打了个激灵。她忙累一日,他却躺得舒坦,一时心痒痒,很想拿点什么丢砸他。可手上就一个曹溪,只得作罢。
  她抱着曹溪绕过了齐昭往自个儿院子的方向走去,走过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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