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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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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凤轩怒火沸腾,“你还做梦要嫁给他?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这般不知廉耻!父亲才刚过世,家里就传出这样的丑闻,琅琊百姓会怎么看,天下人会怎么看!”
  阮静妍从小到大从未受过严斥,羞耻又委屈,“哥哥,我与他没有你想的不堪,我——”
  阮凤轩气极攻心,打断她直吼出来,“明日起你迁到北院去,谁也不许见,好生给我反省!”

  齐慧儿一直庆幸自己运道好,嫁入琅琊王府既没有婆婆为难,小姑也美丽恬慧,极好相处。没想到府中接连出事,好容易将公公的葬仪应付过去,小姑又糊涂得与人暗生私情。
  阮凤轩气怒难消,阮静妍幽闭锁足,她两边都要劝抚,还得瞒着阮家祖母。
  想起吊唁时的印象,齐慧儿也禁不住叹息,苏璇确实出众,且有相救之情,无怪阮静妍倾心,要不是身份差异太大,未始不是一段佳话。
  她在北院劝了半晌,刚回到房中略作梳洗,阮凤轩也回来了。齐慧儿迎上去替夫君宽衣,换了起居的常服,待一众使女退下去,齐慧儿主动提起,“夫君要我说的,我都对妹妹讲了。”
  阮凤轩当日大发雷霆,事后又怕妹妹单纯柔善,受人迷惑,自己的处置过于粗暴,激得她想不开做了憾事,少不得令下人日夜盯着,又让妻子时常探视,闻言他叹了一口气,“这段时日累着你了。”
  夫婿知道体贴人,齐慧儿顿觉宽慰,“份内之事,夫君何必言谢。依奴奴所说,苏璇在荆州时已救过她,多年后重逢又因追魂琴再度相助,妹妹动情也情有可原,虽然祖母未醒,不能询证,想来不致说谎。妹妹臂上的守宫砂完好,两人并不曾乱来,还算明白规矩,夫君不必过于忧心。”
  阮凤轩听说了前事,总不大信,“就算在荆州救过她又如何,两人贵贱有别,门第悬殊,苏璇要是个知礼的,根本不会和奴奴见面,无非是挟恩以报,欺奴奴心软好哄,诱她进了圈套。”
  齐慧儿也不争,顺着话语道,“听说为避孝讳,这两人近期也未再见,妹妹要守孝三年,我平日多劝一劝,时日久了兴许就淡了。”
  阮凤轩已经拿定了主意,“不能再放任她,必须趁着热孝将她嫁了,才能断了这段孽缘。”
  齐慧儿给惊住了,“妹妹如今情绪正激,夫君可不要迫出个好歹,胡乱安排反而是害了她。”
  阮凤轩烦燥道,“苏璇武功绝世,贵霜国师都不是对手,府内如何防得住。一日未嫁,这两人就一日斩不断,景焕兄一直喜欢奴奴,如果不是意外,她早成了威宁侯夫人,难得景焕兄如今还肯包容,虽然仓促了些,只要称是父亲的遗愿,外边也不会过多议论。”
  他居然想得这般周全,齐慧儿不免诧异,疑惑道,“要是妹妹执意不肯?再说一旦郡主出嫁的消息传出去,让苏璇知晓,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阮凤轩对苏璇恨得牙痒,偏偏顾忌妹妹的名声还得隐忍,也极是气闷,“景焕兄会设法让苏璇离开琅琊,等知道了嫁娶已成,他还能如何?他可是正阳宫的人,要是胆敢纠缠有夫之妇,正阳宫的掌教绝不会宽容,不然等告到御前,受惩的可不单是他一个!”
  阮凤轩难得如此坚定,齐慧儿不好多再说,唯有选择了沉默。

  一夜之间,阮静妍从主人变成了囚徒。
  随身的侍女均被撤换,一张张脸孔异常陌生,稍有不同的举动都被人奏报兄长,院落内外的仆妇日夜不离的看守,而这一切,仅是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
  最初的激动过去,她的心渐渐沉定下来,一场佯病给了她艰难的历练,也让她成了一粒坚韧的种子,学会了静默的深埋,孤独的等待。
  这次她等待得比预想中短,两名侍女忽然无声而倒,苏璇揭开瓦片自梁间落下,关切又疑惑,“奴奴,怎么回事,你竟被关起来了?”
  话未说完,阮静妍已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苏璇原是接了急讯要离开琅琊,前来与她道别,一入府发觉她所居的小楼空寂凌乱,下人都不见了,寻了半个府邸才探出她的所在,此时见了情态也猜出来。“他们知道了?”
  苏璇怜疚的拥住她,见佳人泪眼朦朦,格外不忍,“是我不好,让你受了指责,我这就去见你兄长。”
  阮静妍本不觉得伤悲,见了他突然心酸起来,委屈得止不住泪,可放苏璇去解释,阮凤轩更会火冒三丈,还不知说出何等难听的话,她哪肯让心上人受气,一径抽泣着摇头。
  苏璇明白她的心意,安慰道,“不妨事,随他要骂要打,我不还手就是。”
  爱人的胸膛温暖而坚实,仿佛能抵御一切恶浪,阮静妍平缓下来,幽声道,“没用的,哥哥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
  苏璇虽知无用,也不愿让她一个人生受委屈,“那也不能关着你,我去和他谈一谈,实在说不好,我就把你送去荆州,在你姐姐那边避一避,请师叔替我正式提亲。”
  阮静妍听他提到亲事,不由自主的红了脸,泪也停了,“我没事,成亲——眼下不成,我还要替父亲守孝。”
  羞怯带泪的清颜越发动人,苏璇忍住拥吻她的冲动,“我知道,总要先给你家人一个交待,迎娶当然是在你孝期满了之后。”
  阮静妍清楚兄长决不会对苏璇允婚,正式的嫁娶几近无望,但这一时刻,爱人的担当与承诺让她异常温暖,获得了极大的安慰,平静下来想了一想,还是摇了摇头。
  苏璇有些急了,扶住她的肩,“奴奴,江湖消息传异地有帮派危急,必须赶去救援。我一走,你在家中如此境地,我怎么放心。”
  阮静妍险些就要应了,然而终是忍着眼泪道,“父亲刚过世,祖母也病着,不能再受任何刺激,此时离家会影响家族声名,我不能太过自私。”
  苏璇待要再说,阮静妍将他的掌心贴在脸上,颤声道,“家族于我有生养之恩,我却拂了家人之意,终是有愧,至少要将孝期守完。反正这段时期哥哥也没法做别的安排,其他的我都能忍,过了三年我就随你走。”
  掌心的娇颜温软香腻,一如她敏感娇柔的心,苏璇几乎不忍释手,“这样被关着如坐囚牢,你怎么熬得过,万一三年内他替你许了人,又该如何?”
  阮静妍含着泪,努力绽出一丝笑,“我就当自己还是傻的,你得空的时候偶尔来看看我就好。至于许人,近期是不会的,况且也得祖母点头。”
  她明明娇弱之极,受了这般委屈,却依然为家人着想,不愿依赖他,苏璇感动而怜惜,低叹一声,替她拭去了泪。


  ……



   第61章 良言谏
  尽管阮静妍不愿牵连爱人,苏璇仍是去见了阮凤轩。
  这场会面当然不算愉快,阮凤轩色厉内荏,心底实在发虚,直到见对方克制有礼,并无动手之态,才敢狠狠的斥骂挖苦一番,出了一口气。
  苏璇不在意嘲骂,但见再说下去并无意义,长揖一礼道,“世子见谅,我与令妹情意相投,绝非儿戏,纵有不当,责任全在苏某一人。令尊不幸辞世,我敬令妹一片孝心,甘愿等三年期满,请世子不要将她送往别处,也万勿迁怪于她,不然天下再大,我终能寻到,届时定会带她离开。”
  阮凤轩被这一番话气了数日,齐慧儿劝了又劝,到底不安,还是在迎娶前将消息透给了阮静妍。
  “……你哥哥是为你着想,威宁侯与你熟识多年,从来亲厚,必会善待你,将来所生的孩儿也是天生尊贵,一世的体面。要是嫁给江湖人,不单自己受苦,子女也不得好,妹妹不知世事,把情爱想得太好,终是要后悔的。”
  阮静妍一言不发,清颜惨白如霜,竟无一丝血色。
  齐慧儿瞧得心惊,执住她冰凉的手。“妹妹,你可不要吓嫂嫂,凡事想开些。”
  阮静妍本来就瘦了许多,这一刻摇摇欲坠,近乎要昏过去,“哥哥要绑着我上轿?”
  齐慧儿连声唤使女重沏热茶,又叫外厢的人打水,一个穿秋香色坎肩的小丫头一溜烟去了,不一会热水递进来,齐慧儿绞了帕子为阮静妍拭额,急急劝道,“这是哪里话,威宁侯家世相衬,又无妯娌相争,确是一等一的良缘,而今不过是稍微仓促了一点,你哥哥近日都在督着管事整理嫁妆,务必让你风风光光的出门。”
  阮静妍将掌心掐出了血,恍惚得什么话也说不出。
  齐慧儿劝了半晌,看她只是默然,越发觉得不妥,偏偏管事来报有客至,她只好叮嘱丫环婆子仔细看紧,自己先去外苑应酬。
  阮静妍想到苏璇走前的情形,心如刀绞,泪都流不出来,激气交加,甚至萌生了死志。然而房中尖锐的东西早收起来,侍女们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倚着窗胡思乱想了一下午,始终想不出稳妥的死法,忽然窗缝里传来一丝细细的女孩声音。“郡主可要给苏大侠递个消息?”
  阮静妍机伶一颤,目光一移,从窗缝中窥见了一个穿秋香色坎肩的小丫头。
  小丫头背对着窗,微声道,“郡主休怕,我是长沂霍家的人,苏大侠走前托我家小姐照应郡主,有事均可吩咐。”
  苏璇离去时极为匆促,竟然还惦记着自己,阮静妍百感交集,眼眶蓦然暖热,“府里管得严,你如何进来的?”
  小丫头在外回道,“我叫小芷,一直在府里做粗使丫头,霍小姐的奶娘是我姨奶奶,前些时霍家遭劫,全靠苏大侠相救,霍小姐一心想还报,恰好我调到这院子跑腿。郡主不必担忧,要是不愿成亲,小姐会想办法在迎亲前将你弄出去,送到苏大侠身边。”
  阮静妍突然明白过来,当初在秋宴时见到霍小姐,想必就是苏璇之故,可惜众人环绕,不曾有机会交谈。而今想必全城都听说了威宁侯将迎娶郡主,独有自己知晓得最晚。
  两名侍女遥遥守着,见郡主支颐许久未动,也放下了心,各自做着针指。
  阮静妍冷静下来,“你可知威宁侯何时来迎?”
  小芷回道,“据说是二十日后,郡主若要寻苏大侠,得尽快告诉小姐。”
  去寻苏璇,这一冲动漾在舌尖,险些直冲出口,阮静妍左思右想,按捺住了激涌的心潮,轻声道,“我再想一想,请代我向霍小姐致谢。”

  霍明芝近一阵压力不小。
  琅琊郡主明明与苏璇有情,却突然传出与威宁侯府的婚事,显然家中有变。要依着霍如山,本来二人就不相配,任威宁侯娶了郡主也不错,苏璇纵是失意,过一阵也就放下了,自家女儿还多一重机会。怎奈霍明芝不屑于阴私之谋,压根不理会老父的小算盘。
  不过要从王侯之宅将郡主弄出来,稳妥的送去苏璇身边,绝非一桩易事,霍家虽然是长沂地头蛇,也不敢轻率而行,霍明芝煞费苦心的准备到七成,伏在王府的小芷回来了。
  几句话禀过,霍明芝大感意外,“什么?郡主不肯离府?”
  一旁的霍如山正中下怀,嘿嘿笑起来,“看来郡主自愿出嫁,可不是霍家不尽力。”
  霍明芝瞪了父亲一眼,对那位玉人般的郡主颇为失望,“郡主到底是怎么说的,你仔细复述一遍,每一个字都不要漏过。”
  小芷应了一声,从头述起,“我与郡主禀过之后,她思了两日,请了阮世子过来。”
  阮凤轩袭爵已成定局,不过昭书未至,府中尚未改口。小芷年纪不大却颇为机灵,口齿脆俐,描述起来令人宛如亲见,“那时我在外厢正好瞧见,世子来时神情不佳,似乎准备斥责,直到见郡主十分憔悴,才像有些懊悔。”
  阮静妍安静的见了礼,请兄长坐下,“先向哥哥致歉,为了我横生烦恼,连带嫂嫂受累,都是我的不对。”
  阮凤轩见她宛如大病一场,已有些自责,听得她的话语,残存的气恼也消了,“你总算明白了正理,哥哥绝不会害你,苏璇这等败类,哪有景焕兄可靠。你不用想太多,等嫁入威宁侯府就好了。”
  阮静妍也不争辩,“哥哥百般为我着想,用心良苦,我自是感激,可哥哥与薄世兄素来莫逆,多年相交,怎么忍心害他?”
  阮凤轩闻言一愕,“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害景焕兄?”
  阮静妍轻声道,“薄世兄为何不能娶一个琴瑟和鸣,爱他敬他的妻子,却要娶心有旁鹜,枯如槁木的人。难道因为与哥哥挚交,就不得不作此牺牲,哪怕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阮凤轩又惊又怒,“你执迷不悟,不肯从嫁也就罢了,居然还危言耸听?”
  阮静妍也不急,退后数步双膝跪地,“哥哥听我把话说完,此后要是依然让我嫁,我也无话可说,但要是稍作思量,就知这一安排与害人无异。”
  阮凤轩本待发作,见她的情态又吼不出来,怒道,“我看你还有什么道理!”
  阮静妍静视兄长,从容开口,“女诫有云,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薄世兄看在哥哥的颜面和往日的情份上娶我,可谓仁义,然我心有所属,嫁了也不过是个活死人,终年淡薄如冰,届时他如何御妇?打我骂我,未免有愧与哥哥的交情,不理不睬,又非夫妻之道。当着外人之前还要尊重礼待,堂堂男儿至此,何其可悲;妻子形同虚设,薄世兄又不可能休我下堂,唯有另娶美妾,自寻所欢,我与他本有兄妹之谊,强作婚姻反而离形离心,一生相怨,何其可叹。”
  不等阮凤轩反驳,阮静妍接着说下去,“我为免家人担心,一直不曾与兄长言说,金陵之病虽愈,却落了一个病根,情绪激漾即有意识模糊之感,万一嫁过去不久再次发作,金陵人得悉威宁侯夫人神智紊乱,行事颠倒,薄世兄该如何应待?他热孝匆忙而娶,家人岂无怨怪?到时候妻子颠狂,母亲深责,众口非议,哥哥可想过好友将置于何地?”
  阮凤轩听得冷汗透背,佯作镇定道,“你的病已经好了,不必拿来唬弄,欺我改变主意。”
  阮静妍依然不辩,继续说下去,“多年来但凡遇事,哥哥习惯了向薄世兄请教,蒙他屡屡相帮,依赖成了常例,甚至为此一直撮和,唯望结为姻亲。而今连我心系他人也让薄世兄一并包容,试问他何德何能,要舍已周全,替哥哥补一辈子窟窿。”
  几句话字字戳心,阮凤轩脊上犹如针扎,陡生惭意,勉强道,“这是景焕兄自己提出来,他一直喜欢你,你既觉得他不易,嫁过去多方体贴就是了。”
  阮静妍话语微沉,“薄世兄待哥哥有义,哥哥却忍心陷他于此?不外是被我所恼,只要有人承了麻烦,急匆匆的打发了,全不去想他娶妻如娶祸,从此多少事端,将会何等烦恼。”
  她一句比一句更让阮凤轩困窘,竟是无言以对。
  说到此处,阮静妍微微哽咽起来,伏身道,“哥哥,求你容我在偏院守孝三年,我再不知羞,也绝不会在孝期做出可耻之事,若是实在担忧,我愿绞了头发替父亲念经,从此长伴黄卷青灯。”
  阮凤轩大惊,见她面白气弱,声涩音哑,被自己生生逼到如此境地,登时又悔又疼。“我错了,将一切想得太简单,不该应了景焕兄。”
  阮静妍饮泣了一刻,“薄世兄必会再度来劝,然而陷挚友于不利之举,哥哥真能不假思索?威宁侯重情重义,不该被如此利用,哥哥不如在家中布置一间庵堂,就说父亲过世后我悲伤过度,执意为尼,替祖母念经祈福,也可杜绝外人之口。”
  阮凤轩几乎无地自容,上前将她扶起,“不必再说了,你安心静养,我这就去与景焕兄写信,一切等孝期满了再议。”
  霍明芝听到小芷说到此处,惊异而叹,“好厉害,如今她说什么都是错,居然还能凭一席话扭转局势。”
  霍如山啧啧称怪,“真是奇了,她居然沉得住气不去寻情郎。”
  霍明芝设身处地,也能明白其中的顾虑,“是我小看,不曾用苏璇留下的书柬取信于她,单凭一个小丫头私下递话,她怎能断定善恶真假。何况逃出来后的境况全不是她所能控制,万一落入险地,安危难料,名声也污了,不如让她的兄长改了主意,安安稳稳在府内守孝,等苏璇亲自来接。”
  霍如山赞同的摸了摸浓密的胡腮,“难得一个千金大小姐这般通透,几乎比得上我女儿了。”
  霍明芝哭笑不得,将小芷嘉奖了几句放回王府,转头道,“看来婚事是不成了,也好,免了我们开罪王府。爹的伤也该养好了,庄里要操劳的事正多。”
  霍如山立刻耷眉捶腰,唉声叹气,“老骨头恢复得慢,不比年轻人,还得再休养个一年半载,要是能有苏璇作女婿,那可什么都安心了,可惜你这丫头性子强,长得又随我,怪道不招人疼。”
  霍明芝没好气的想斥上两句,又忍不住笑了,也不理他,一挑帘子自去忙碌。

  热孝迎娶未成,失望的不仅是薄景焕,还有何安。
  他本来在很有兴趣的等一场一石三鸟的好戏。
  长沂霍家受了苏璇的重恩,必会插手,一旦协助郡主出逃,形同诱拐世族贵女。等威宁侯府与琅琊王府的滔天怒火落在苏璇与霍家头上,稍加一把力就能烧到正阳宫,三方俱损。
  至于郡主,为私情而逃离了王府的庇护,出什么事都合情合理,届里他会好好验证一下她的记性,弄清楚厉王陵里发生过什么,再让她变成一个真正痴傻的郡主,适当的利用,足可毁掉苏璇。
  谁想到阮凤轩突然反悔,时日本就紧迫,几番折腾下来热孝已过,迎娶之事就如一阵风刮过,莫名其妙的散了。
  何安很是遗憾,不过机会依然存在。
  薄景焕已将苏璇恨之入骨,此次强娶未成,怨毒又深了一层。
  这些恨足够让他慢慢经营,细细谋划,无声无息的将苏璇拖入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阿落出场

  ……



   第62章 涧底松
  永和十七年春。
  一树淡白的花在山道上绽放,朵朵分明,宛如在翘首迎接归客。
  青年掮着一个包袱,行过树下停了停,看了一阵山崖间翻涌的云涛,他眼神清越,气息如风,腰间的剑鞘玄青,低垂的剑穗如墨。
  踏过蜿长的山道,山巅有一方玲珑的碧池,池畔的小院前有三四个道装的少年男女,全然未察有人到来。
  其中两人正在打斗,一个英俊的少年出剑凶狠,招式极快,击得对面的胡姬少女连连后退,漂亮的脸颊已经肿了一块,步法也踉跄不稳。
  其他两个女孩在一旁围观,正在轻松的说笑,不见半分担忧。
  说起来是斗剑,场中形势更像单方面的殴打。眼看剑招横扫而来,胡姬少女就要被逼入池中,忽然一只手扶住她,袭来的长剑被一缕指风一拂,铮然荡开。
  少年一惊,见了来人立刻收手后退,异常恭敬的施礼,“师叔!”
  一旁的两名女孩惊住了,其中一个高挑秀美的女孩立即曲身一礼,脆声道,“师叔回山了?我和石师姐在看长歌在与师妹较技,未及觉察,失礼了。”
  余下的一名肤色略黑、年纪稍长的女孩望着苏璇,神色异样,勉强躬了躬身。
  胡姬少女从连番受迫的晕眩中得了喘息,扭头一望,一双深眸惊愕又喜极。“——师——师父!”
  苏璇笑了一笑,温和的唤了一声,“阿落。”
  少女眼神亮了,仿佛想扑住师父又忍了,惶然道,“师父回来了,我去烧水沏茶——”
  她什么都忘了,拔腿就向院子里跑去,纵然腿上有伤,步子蹒跚,也掩不住通身的欢喜。
  苏璇的目光随着她,片刻后看向最先出言的女孩,正是当年东垣长老所荐的沈曼青,一晃数年,出落得窈窕大方。
  沈曼青姿态恭谨,歉意宛然,“长歌一动手就不知轻重,不留神伤了师妹,还请师叔恕过。”
  另一个女孩苏璇也认得,是昔年丧生于长空老祖之手的船工石进的女儿石妙,她此刻听了沈曼青所言,大有不服,“沈师妹多心了,同门比剑互有进益,受些小伤也是常情,师叔必不会怪罪。”
  苏璇听说过石妙拜在一位女真人门下,师长点拨也算尽心,然而她自身不甚努力,剑术学得平平,此时言语也是面带桀骜,拧着头隐然不驯。
  苏璇暂时不去理会,对垂手侍立一旁的殷长歌道,“你剑式不错,惜在控制不足,少了后续的变化,不妨试试真气行太阴肺经转少阴心经,不即不离,勿忘忽助,绵绵若存,寂而长惺。”
  殷长歌猛然一省,激动道,“多谢师叔指点。”
  这孩子根骨上佳,看得出对练剑极有热情,苏璇又道,“我曾经将一些习剑的心得写成册子给阿落,方才见你运剑有些相似,可是看过?”
  沈曼青容色微变,正要接话,殷长歌一怔又一喜,已然从怀中取出一本蓝色剑册,“可是这一本?沈师姐偶然拾到,我见内容精微就照着研习,原来竟是师叔所作。”
  苏璇抬手接过,“这本剑册上的东西,长老和你师父应该都教过,不算什么稀罕,若是想看,只要不碍阿落使用,抄录一本无妨。”
  殷长歌正自不舍,闻言登时喜动颜色,“谢谢师叔!”
  苏璇又看向沈曼青,“我长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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