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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孤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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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尘大师暴喝一声,双掌一合,便待硬夺她的三刃剑。
那知掌心一合之下,竟捞了一个空,眼前一花,已失了慧心的踪影。
老和尚猛地一惊,两臂疾错,大袖交拂,飞快的旋过身子来,忽觉肘间一凉,低头看时,两只肥大的僧袍袖口,业已齐腕而断,到了慧心手中了。
少林派神功绝技,领袖武林,了尘大师身为一派掌门人,此时虽然神志已昏,武功却未失去,怎会在指顾之间,竟失手连衣袖也丢了。
他惊讶莫名的怔忡而立,好一会才想起慧心第一剑原是虚招,趁他合掌夺剑的刹那,突然将剑身下沉,同时很快转到他左侧面,因此能在他情急失措、旋身待收之际,从容割断他两只衣袖。
一念及此,定神再看,果然,慧心所立方向,此时正在他右侧方三尺以外。
了尘大师暗叹一声,心忖道:奇学!奇学!这一招虽非以力打力取胜,其中精妙诡异快速变幻,实非常人能及,老衲两只衣袖断得不冤。
自从迷失本性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有比较清晰的分析和判断,他一生沉迷武术,此时因为偶触灵机,刹那间好像清醒了一下,可惜灵光一瞬即逝,怔得一怔,蓦地宏声暴喝,挥掌重又扑了上来。
古秋霞抡起钢拐,和青城掌门人乙真道长双双上前助战,三位绝顶高手,丁字形围着慧心,各展全力,顿时激斗在一起。
转眼数十招,慧心以一支三刃剑力敌三人,毫无败象,那三刃剑上散发出的阵阵乌光,攸起攸落,矫捷得有如一条无法捉摸的泥鳅。
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全走的沉稳路子,招招出手徐而不急,古秋霞手上多了一根钢拐,招法显得泼辣而凌厉。
但慧心的“惊虹八剑”,却是以快打慢的飘忽之学,数十招以后,但见剑影,不见人踪,竟将三个第一流高手迫得团团乱转a
田秀贞尚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剑术高强年轻能手,冷眼旁观了盏茶光景,忽然秀眉紧皱,沉声说道:“春兰,叫他们都退下来,我要亲自会会那女孩子。”
她身边那青衣女婢应了一声,闪身而出,高叫道:“教主有令,三位速退!”
古秋霞一听,首先抽拐跃退,了尘大师虚拍两掌,拂袖退了半丈,乙真道长抽身略迟,猛觉慧心剑幕大盛,嗖嗖嗖一连三剑,莫不贴着他身子掠过,一惊之下奋力拆了两招,第三招封架用缓,左肩头早被剑尖扫中。
一阵椎心刺痛,使他忍不住哼了一声,按住伤处踉跄退到一丈以外,鲜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汩汩而出。
慧心横剑冷笑道:“所谓称霸武林的六大门派,所谓扬威中原的万毒教,原来不过如此。”
田秀贞倒提着那条丝带,缓步走了过来,两眼注视着慧心瞬也不瞬,默然许久,才平静地问道:“我看你年纪甚轻,一身剑术已得神髓,想必师出名门,能把你的师门告诉我吗?”
慧心扬眉道:“这个么?你管不着。”
田秀贞浅笑说道;“其实你不肯说.也瞒不过我,百年前剑圣徐昌,以一柄三刃奇形剑和惊虹八式剑法,威惧武林,这件事虽然相隔时久,早已被人遗忘,但从你所用兵刃和剑术.不难看出正是三刃剑和惊虹八式,那么,你一定是剑圣徐昌的传人?”
慧心耸耸肩,不屑地道:“偏偏你猜错了,我师父虽然俗家姓徐,但我却没听说过什么剑圣徐昌的名字。”
田秀贞听她直认师父俗家姓徐,脸上登时掠过一件惊骇之色,点点头道;“这么说,那就更不会错了!”
慧心不耐地说道:“你要较量几招,就快些动手,我可没工夫跟你谈家常。”
田秀贞笑道: 自然要领教,但我先要问你,你跟姓凌的是什么关系?”
慧心冷冷道:“你不用管。”
田秀贞平静地道:“我为什么要管你,但我看你乃是纯真无邪的人,却跟一个无耻淫贼结伴,也许你不知人心险恶,江湖奸诈,受人蛊惑,我却深深替你惋惜。”
慧心闻言螓首低垂,沉默了片刻,突然仰起头来,冷声道:“我不想跟你说这些,咱们兵刃上分个高下吧!”
田秀贞一抖丝带,带端垂地,横移了一步,笑道;“也好,不过我得事先告诉你,我这条丝带通体俱经剧毒涂抹过,专闭人内家真气,你最好仔细些。”
慧心冷哼一声,三刃剑迎胸平划,蓦地上步出剑。一道鸟黑光芒,直袭田秀贞颈项。
田秀贞粉颈一歪,低喝一声:“好一招‘银河飞星’!”玉婉轻抖,丝带一弹而起,反卷她握剑的右手。
避招、还攻,既快又准,姿态曼妙,慧心暗吃一惊,‘唰’地撤剑换招,三刃剑反手一圈那丝带一连在剑身上绕了三匝,紧紧缠住。
田秀贞笑道:“果然不是庸手,咱们就较较内力如何?”
慧心力贯剑身,坚剑如山,哼道:“只怕你软带故不过我的三刃剑锋。”
田秀贞道:“那却不见得。”
两人各运内力,同时向怀中扯,一阵“格格”低响,那丝带紧紧握在三刃剑上,除了越扯越紧,分毫也没有损坏。
慧心怒起,低“嘿”一声,内力源源拥出,乌黑的剑身不住颤抖。
田秀贞也是笑容尽敛,一只手挽着丝带,双脚渐渐陷人地中,足有三寸以上。
这时候,场中诸人和藏在草丛中的韦松,莫不屏息静气.全神注视着相持不下的田秀贞和慧心,只见她们渐渐脸色由红而青,彼此的脚踝,都深深陷入地里,足过了半顿饭之久,竟然也谁胜不了谁。
韦松脑中飞忖道:“慧心师妹年轻,怎及得田秀贞奸诈阴险,如此较拼内力,要是一方使巧弄诈,另一个人最易负伤,我必须阻止她们再这样拼耗下去—一”
心念及此,正欲有所行动,蓦听得田秀贞娇叱一声,握住丝带的右手突然一松,整个身子跟随着丝带凌空腾起,向前飞扑过去。
慧心全力在较拼真力,冷不防对方会忽然松手,一时劲道落空,果然拿桩不稳,踉跄向后连退!
就在她倒退未稳之际,田秀贞身随带走,凌空扑到,左手一扬,一缕寒风,猛向她头顶“百汇”要穴按落。
变起仓促,慧心猝不及防,竟来不及招架!
凌鹏惊呼一声,提剑欲上,古秋霞发出一声断喝,钢拐一横,半途已将他截住。
眼见慧心已经陷身险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韦松双掌一按地面,身形从草丛中冲天而起。
人在空中,掌力已发,相距尚有三丈,掌力凝而不散,恍如有形之物,遥遥一击,正中田秀贞左臂。
“蓬!蓬!”紧接着两声闷哼!
田秀贞娇躯一斜,直如断线风筝,飘飞出五丈以外,但她中掌之际,也同时拍中慧心右肩,慧心向后又退了三四步,虽然定桩站稳,三刃剑和丝带却一齐坠落在地。
田秀贞落地之际,左腿一歪,险些摔倒,受伤的臂上一阵火辣辣刺痛,当她回头看见竟是韦松,芳心又惊又急,勉强忍住痛楚,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韦表哥,是你打了我一掌?”
韦松一怔,喝道:“你—一你叫我什么?”
田秀贞嫣然道:“你忘了?我是你的兰表妹。”
韦松怒道:“胡说!你是田秀贞!’
田秀贞道:“不错,我是田秀贞,但在湖北的时候,是你自己把我当作徐文兰,向我道歉,又跟我一路到鲁家堡,是我帮你寻仇,两次入堡,逼死了鲁伯廷—一这些经过并不太久,难道你都忘记了么?”
韦松听了这番话,忍不住机伶怜打个寒噤,道:“啊!原来你—一真的是你冒充兰表妹?”
田秀贞耸耸肩,道:“并不是我冒充,是你自已一定要叫我兰表妹,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韦松恍然领悟,惊得一头冷汗,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一难怪鲁老堡主身上半截断剑,会无缘无故拔了出来。”
一股怒火,从心头直冲脑门,他用手一指田秀贞,厉声叱道:“是你害死了他!你故意把断剑从他穴道上拔出来,使他毒发而死,无法说出我爹娘一门惨死的真相?”
田秀贞摇摇头道:“你弄错,我要杀他易如反掌,何必暗下毒手。”
韦松嘶声吼叱道:“是你1是你l你不但害死鲁伯廷,还假冒我的名字,夜焚鲁家堡,害得我有口难辨,田秀贞,你好毒辣的手段—一”
田秀贞咯咯笑道:“我的韦大侠.男子汉敢作敢当,你和我同入鲁家堡,放火杀人,都是铁铮铮的事实,现在又何苦把恶名推在我一个人头上,其实,我就替你担当了又算得什么,反正你是我的韦表哥,天下人全知道你已经投效了万毒教……”
韦松怒不可遏,呼的一掌推去,断喝道:“我今天先杀了你这阴险狡诈的贱人!”
田秀贞晃身疾退,古秋霞却从斜刺里穿了进来,挥臂一扬,硬接了一掌,两人身形微挫,田秀贞已经拾起地上丝带,退到两丈以外。
韦松此时急怒如狂,双掌连环交劈,掌力似骇浪汹涌,没头没睑向古秋霞撞去,无奈那老婆子一身功力也非等闲,一时那里打得退她。
田秀贞低声向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吩咐了几句,竟然转身领着春兰姗姗而去,临行前回过头来,向韦松露齿一笑,说道:“韦少侠,事已至此.你除了真正投效万毒教,天下已无你容身之地,我不勉强你,但是你自己要仔细考虑一下。”
韦松被古秋霞拦住,眼睁睁看她移动莲步,穿林而去,除了破口大骂,再无别的方法可以出这口心头怒气了。
田秀贞一走,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便双双跃上前来,大声道:“奉教主令谕,接战姓韦的小辈。”
古秋霞用拐猛攻两招,抽身退出,点头道:“二位小心了,这小辈掌上功力不弱。”
了尘大师大袖一拂,当先抡掌接替了古秋霞,乙真道长也不怠慢,急急上前联手合攻,古秋霞仰天大笑,倒提着钢拐,转身向林中而去。
韦松怒叱连声,左冲右突。却被乙真道长和了尘大师联袂挡住.纠缠了将近百招,田秀贞业已远去,再也无法追上,韦松长叹一声,收掌闪退,道:“你们也去吧,我明知你们神志已失,何忍再与你们为敌!”
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面面相觑,脸上一片茫然。
乙莫道长木然说道:“这小辈说些什么?大师听懂了他的意思了吗?”
了尘大师痴迷地摇摇头,道:“老衲只知教主有令,须接战二百招以上,才能退走,其他的一概不懂。”
乙真道长道:“正是,咱们还有多少招未满?”
了尘道;“大约还有百招,咱们打完了再走。”
乙真道长应了一声:”好!”双掌一错,重又扑了上来。
韦松一面封架,一面暗忖:田秀贞限令他们二百招内不得撤退,显然是藉此掩护她从容遁走,她料定我不忍心对迷失本性的人下手,才留下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此时此地,既无他人,我何不用“返魂丹”给他们试试?
想到这里,偷眼回望,却发现慧心和凌鹏都已经不在身后了。
他心头不禁着慌,凌鹏和慧心趁他与田秀贞纠缠之际,悄悄离去,这表示慧心对他芥蒂仍深,根本不想和他见面。
误会!误会!唉!这误会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化解得清楚!
他虽然惦念慧心,但更关切眼前这两位失去心志的武林名宿,何况。难得有此机会,无论如何,他应该先救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就算暂时追不上慧心,也问心自安了。
公与私、义与谊,两种截然不同的责任,很快在他脑海中分出就重孰轻?孰急就缓?于是一横心,掌上突然加了三成力道。
他暗中已有计较,出招运掌,不再退让,双掌翻飞,招招与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硬拼硬架,劲风飞旋激荡,威势顿盛。
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虽然都是掌管一派门户的高人,但自从中了”迷魂神水”之毒,头脑迟钝,招式功力难免打了折扣,硬拼十余掌,三人齐都感到心血沸扬,真气不稳。
韦松兀自不肯罢手,咬着牙又力拼五招之后,见了尘大师和乙墓道长都已额冒冷汗,喘息频频,两张木然痴呆的脸上,浮现着一片红潮。
他知道时机已近,飞出两掌,迫退了乙真道长,立时大声喝道:“住手,我有话说!”
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双双停手,诧道:“咱们奉命跟你打满二百招,最好不要耽误时间。”
韦松气喘吁吁地道:“俩位都是当今一代掌门人,以二敌一,在下力不从心,这场架打不下去了。”
了尘大师喘息叱道:“打不下去也要打满二百招,这是教主令谕。”
韦松不理,假作疲惫不支,盘膝坐在地上,道:“教主只限招数.又没限定时间,咱们何不休息一会再打,反正打满二百招才止。”
了尘大师喘着气问乙真道长道:“这办法倒也使得,老衲此时颇觉有些头昏气急,何不大家休息一会。”
乙真道长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忙点头道:”贫道亦有同感,谅他逃不了,咱们就休息一会吧9’
可怜两位当代武林高人,只因神志昏迷,浑忘了从前的机智阅历,竟在韦松之前丈余处,各自盘膝跌坐下来。
这时候,他们脑中混白一片,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等候韦松.打满二百招。
韦松看在眼里,心中略放,忙一探手,从怀里取出那只盛放“返魂丹”的铁匣。
他故意缓缓掀开匣盖,凑在鼻尖深深吸了一口气,自语道:“祛心烦,除脑昏,清心爽神,天下没有比这东西再好的了,如此珍品,是万万不能随意糟蹋的。”
他一面吸气,一面却藉吐气的时候,潜运内力,使“返魂丹”奇异的香味,迎面飘向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
奇丹异香,不同寻常,何况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正当耗为略过,心烦气躁之际,突然闻得这股沁心异香,双双神色一震,都直勾勾拿眼睛死盯着韦松手里的铁匣。
韦松暗暗颔首,不禁替这两位可怜老人,感到无限同情。
他手中虽有灵丹,若不想个方法,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未必肯安心服用。
心念一转,轻轻从匣中拿起一粒“返魂丹”,珍惜无比纳人口中,然后将铁匣顺手放在前面不远处地上,含笑道:“在下心气烦怫,必须先服一粒灵丹,凋息片刻,才能动手,只好请二位略等些时候了。”
说罢,便闭目默坐不语。
其实,他含着那位“返魂丹”.却在暗中注意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的表情,那铁匣就在距他们数尺远的地方,阵阵浓香随风散播,数丈之内,一片清香。
乙真道长瞪目而视,喉中干燥难耐,鼻孔不由自主一张一翕,蠕蠕而动。
过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小辈,你这铁匣中是什么东西?”
韦松假作没有听见,跌坐如故,好像正调息行功,无暇开口。
了尘大师也按捺不住,沉声道:“你最好把匣子收起来,这样将灵丹放在老衲面前,是什么意思?”
韦松听得明明白白,却垂目端坐,只是不理。
乙真道长接口道:“你这样不理不睬,要是贫道也吃了你的灵丹,那时却不好怨及贫道。”他说这话时,实则早被‘返魂丹’散播的异香所引,恨不得赶快抢一粒塞进嘴里,但他本性虽然丧失,终于顾及自己年龄身份,所以没有动手。
了尘大师咽了一口唾沫,道:“老衲十分心躁脑昏,他这灵丹既能清心爽脑,就吃他一粒,谅来无妨。”
乙真道长忙道:“正是,教主并没有限令你我不许吃他的丹药。”
了尘大师霍地跳了起来,道:“这么说,能吃?”
乙真道长也站了起来,道:“当然能吃!”
了尘大师迫不及待道:“那么咱们就吃他一粒吧!’两人理直气壮,大踏步走上前来,两人取了一粒“返魂丹”,了尘大师朗声对韦松说道:“咱们吃你一粒药丸,调息之后,再动手打满二百招。”
两位“运魂丹”一人口中,片刻工夫,化作唾液,顺喉而下。
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刚回到原处盘股坐下,只觉那股清凉液体一人腹中,立时变成一团灼热无比的火球,从胸腹开始,四散奔市。
片刻间,四肢百骸上似被烈火烧烤,说不出的刺痛酸麻,骨节欲裂。
两人初时兀自强行忍耐,渐渐脸色由红而青,由青而紫,一连数变,额上汗如雨下,双双大喝一声,仰身栽倒。
韦松霍然张目,迅如闪电般从地上一跃而起,首先取了铁匣挡在怀中,然后扬手分点了上大师和乙真道长“七坎”和左右”幽门”三处穴道,不使药力下沉丹田。
这样一来,热流一齐回攻脑际,只见了尘大师和乙其道长项间额前,不住溢出淡红色的血水,气息逐渐微弱……
…
……………
第二十章 祸福无常
韦松伸手探探两人鼻息,只觉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有中断可能,不禁暗急,忖道:难道药性过烈?或是“碧罗毒经”上记载错误,返魂丹解不了迷魂毒水的毒?
可是,他转念又忖:返魂丹功可助长内力,化除百邪,兰表妹曾经服用,我刚才也吃过一粒,论理纵无益处,也不会有害处,他们怎会变得这般模样?
仔细一想,忽然领悟,暗道:必是“迷魂毒水”之毒,已经深人他们脑际,此时药力上行,他们不知不觉用本身内力反抗药力,才会变得这样难过。
于是,骄指如戟,又点了两人“睡穴”。
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同时吐出一口长气,体内真气消散,人也沉沉睡去。
内抗之力一失,呼吸也渐趋均匀,脸色转白,但额上溢出的淡红色血汗,却仍然未止。
韦松把“子母剑”马梦真也从草堆里搬出来,三个昏睡的人平放在一起,耐心地替了尘大师和乙墓道长拭擦着血汗;静观变化。
这时候,他不期然又想到慧心,她一见到自己就怫然离开,会到什么地方去呢?要是她仍然摆脱不开凌鹏,会不会真的助他到桐柏山去加害神手头陀?
一想到这里,使他机欲伶伶打个寒战,自语道:“我不能忽略了这一点,慧心师妹任性偏激,要是果真助凌鹏干出什么滔天大错来,那时我将百死莫赎了。”
但,在未救醒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之前,他实无法分身赶往桐柏山去,一刻之差,说不定遗恨终生,这叫他怎么办才好?
正在心急,“子母剑”马梦真忽然轻嗤了一声,身子扭动了几下,仿佛就要清醒过来。
韦松心中一动,暗道:这位马姑娘与我也有芥蒂;待她清醒过来,势必要费许多口舌解释,我何不留字略作说明,请她照顾了尘大师和乙真道长,正可抽身去追赶慧心师妹,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主意打定,却又想到身边并无只笔可用,既然留字说明,必须把了尘大师等中毒经过,以及自己在舟中认错了人所发生的误会,简略地告诉马梦真.单只这两件事,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
他思忖了一会,便往林中搬来一块大青石,默运指力,以指代笔,刻石作字。
落指之际,沙沙有声,韦松但觉内力如泉如浪,层层不休,指尖划过石面,碎屑纷落,顷刻间,已刻下近百字,竟然丝毫不觉吃力和疲惫。
留字完毕,站起来长长嘘了一口气,低头望望沉迷未醒的少林高僧和武当掌教,见他们血汗已止,气息渐渐正常,显见药为业已行开。
他未能亲见少林武当二派掌门人恢复本性后的情景,未免略感憾意,但势难久候,只得将大石移近马梦真身边,又取出一粒“返魂丹”,喂进她口中,以作酬犒她看顾之德,然后长叹一声,飞步穿林而去。
林外是一片田亩,小道尽头,疏落落有几户人家,这时天色初明,村落里已有缭绕的炊烟升起。
韦松过才想起肚里略有饥意,但此时心急赶路.只得暂时忍耐住,洒开大步,直奔桐柏山。
一路上,不时打听,乡人异口同声,的确有一男一女向鄂北去了,女的年岁甚轻,男的断了一臂。
韦松得此消息,心惊不已,越发昼夜兼程,片刻不敢耽误。
因为他知道神手头陀功力全失,桐柏山只有“袖手鬼医”艾长青夫妇,万万不是慧心师妹的敌手,何况其中还有一个狡诈阴险的凌鹏。
疾驰狂奔,第三天,一早便到了桐柏山。
他遥望峰顶,积雪已溶,回忆神手头陀初次携他登山医,那份古道热肠,感人豪义,何等可敬可佩,不想自己受厚恩,这些日子来,一事未成,反而将灾祸惹到桐柏山来了,凌鹏只要损伤了桐柏山一草一木,对他来说,也将愧恨终生了。
韦松毫无迟疑,飞步登山,途中留神一看,却看不出有任何异样,整个桐柏山像沉睡在甜梦中,连一丝动静也没有。
一阵急奔.远远已望见”袖手鬼医”艾长青那栋孤零零的茅屋。
屋前一片沉寂,门扉紧闭,闻无人声。
韦松在屋前草坪上停步,忽然心里想到这情形竟有些和他由衡山返家时的景状很相似。
他猛可一怔,突从心底生出一阵不祥之感,脑中飞转,失声忖道:难道我来得太晚了么?
这片刻之中,韦松仿佛从火热的熔炉跌进了冰窖,神情一呆,忽然又像从冰窖跳进了火炉,浑身热血一齐沸腾起来,拔腿直向茅屋奔去,同时高声叫道:“艾老前辈,艾老前辈—
一”
呼喊中,人近屋门,迫不及待扬手一掌,劈开了屋门,一头冲了进去。
茅屋里黑沉沉的,韦松一只脚才踏过门槛,忽听有人“嘿”地吐气开声,一股风劲,当头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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