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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剑孤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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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怒火上冲,不等他说完,突然冷哼一声,深手抓住草席,用力一掀。

一锨之下,少女和韦松不约而同,发出一声骇异的惊呼——原来那草席之下,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尸体。

这个出人意外的变化,使韦松脑中轰鸣,如中重击,他揉了一下眼,定神再看,仍然没有尸体,不但尸体,连一片女孩子的衣襟裙角也没有。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亲手埋的尸体,亲手掩的坟土,怎么会——?

他扬手抛掉铁锹,双手急抓,把草席从泥土里拖出来,然后失魂落魄地在坟坑中乱翻乱爬,好像那尸体已经化作蚯蚓,从泥土中逃掉了。

少大惊愕地问:“表哥,你埋葬的人呢?’

韦松霍然抬头,眼中遍布血丝,狠狠瞪视着她,好半晌,才冷声道:“好毒的计谋,你以为这样一来,我就会相信她还没有死?就会把你当作兰表妹,从此堕入你阴险的圈套之中!”

少女被他急怒之状,吓得举手掩口,步步后退,连连摇着头,道:“不!不!韦表哥,相信我—一。”

韦松咬牙作声,步步前*。冷哼道;“嘿!相信你!当然相信你,我相信你就是万毒教那位心狠手辣的田秀贞,更相信就是你下的毒手,害死了我的爹娘、叔叔和兰表妹。”

“不!你错了——。”

“错了?聪明的教主,你自己才打错主意了,你虽然用尽心机,却没有想到,这一来弄巧成拙,你应该想想,尸体无缘无故失踪,我会不追究吗?”

少女步步后退,声嘶力竭地叫道:“韦表哥,求求你,你听我解释一一。”

韦松怒吼道;“我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语,田秀贞,你的手段也太狠毒了,今天有你无我,我要替惨死的父母报仇,替可怜的表妹报仇,更要替君山之上,被你予宰予割的六大门派报仇!”

那少女只是摇头,无法插口,蓦地身子被一堵硬壁阻住,回头一看,已退到茅屋之前。

她方一回顾,猛听韦松一声怒吼,顿觉有一股强猛无比的劲力,恍如排山倒海,怒卷而至。匆忙间,莲足一点墙根,身子已弹射而起。

但她应变虽快,韦松却比她更快,左掌才出,右掌又至,‘大能神手八式’第二招‘怒海沉鲸’业已挥洒而出,低喝一声:“着!”

少女身形乍起,直被一股浑厚内力去中左肩,整个身子,仿佛断线风筝,凌空飘起,翻翻滚滚,掉过茅屋,喉间一阵甜,人在空中,便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朦胧中,她好像听见韦松兀自喃喃咒骂些什么.她想分辨,但还未张口,身子已重重摔落在雪地上,一阵心血翻涌,又吐了一口血,便沉沉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许久,当她再睁开眼来,却发觉自己正仰卧在一张锦绣簇新的绣榻上,身上盖着绒被,满目花团锦簇,仿佛置身在是宫里。

她撑起半个身子,想要爬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身子才动,左肩上顿觉奇痛难忍,不知不觉发出一声痛哼!

随着她的哼声,两名绿衣女郎犹如翩翩蝴蝶般飞了过来,其中一个轻声向外低唤道;“教主醒过来啦!快传欧阳护法!”

“教主”她心里深深一怔,自忖道:“这是什么地方?她们怎会把我当作什么教主?岂不又是~桩怪事?”

那两名绿衣女郎各自含笑向她躬行裣衽为礼,一个上来替她扶起上半身,另一个便塞了一只锦垫在她背后,使她舒舒服服靠在床榻上,接着,女郎轻击玉掌,房门垂帘徽荡,又鸦雀无声进来两名绿衣少女,捧着两只金边白瓷汤盆。

她被这玄妙的情景,弄得眼花目眩,张惶四颀,见这房间虽不太大,却布置豪华而雅致,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满室芳香扑鼻,显然是专为女孩子起居而准备的。两侧壁上,各有三个不太大的窗孔,从开着的窗孔望出去,青天碧蓝如洗,阵阵微风,穿窗而人,带来一阵略呈腥味的气流。

她蓦地心中一动,惊忖道:“呀!这是一条船,她们要把我送到什么地方去?”

思忖问,绿衣女郎已揭开瓷盆盆盖.竟是一碗小米香粥,一盘精致的点心,四个女郎分立左右,用一把银制汤匙,缓缓地喂给她吃。

她正有些饥饿,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再说。

这时候,舱外有人轻咳一声,一个绿衣侍女低声道;“教主,欧阳护法来了,叫他进来吗广?”

她不置可否地“晤”了一声,那女郎便扬声道:“教主准欧阳护法进舱。”

门帘一锨,一个黑袍白髯的老人,大步走了进来,她一见这老人目蕴神光,龙行虎步,竟是个身负绝学的武林健者,登时心里暗惊;默默垂下眼去。

那老人在距离绣榻五尺外停住,躬身拱手道:“救护来迟,致使教主受此创伤,欧阳琰罪孽深重,尚望教主见谅。”

徐文兰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淡淡一笑,装做牵动伤势,眉头微敛。

欧阳琰脸上顿现戚容,忙道:“教主不慎被人以重手法震伤内腑,老朽已替教主服下本教疗伤圣药‘琼瑶丹’,只消好好将息一些时候,自能痊愈。”

说着,语声一顿,又道.:“此次教主抓身远离,不知被何人暗算,受此重伤?”

徐文兰脱口道:“就是那韦表—一。突觉失言,忙把‘哥’字又咽了回去。

欧阳琰似乎一惊,道:“是那在君山会上扰乱的韦姓少年吗?”

徐文兰只得点点头,道:“正是他,韦松。”

欧阳琰惊容更盛,沉吟片刻,才道:“敢情果然不出教主所料,那小辈不担毁去了本教地心火毒,同时并未淹死湖中,不过,教主且放心,如今中原六大门派均已诚服本教,谅他一个无名小辈,迟早难逃咱们掌握。”

徐文兰至此才渐渐有些明白,原来这些家伙,竟是韦松口中的“万毒教”门下,但她却不知怎会被他救上船来;并且把自己当作了教主。

难道说,那田秀贞果然跟自己长得一般模样,因此他们误认了?

想到这里,胆量顿时壮了许多,心道:我索性冒充到底。看你们万毒教是个什么东西?

便问道:“你们怎么会找到我呢?’

欧阳琰道:“老朽正率领少林、峨嵋两派掌门人,准备令他们远赴昆仑责问爽约之事,途中闻得教主呼喝之声,及待赶去,终嫌迟了一步——。”

徐文兰忙问道:“你们看见韦松了没有?”

欧阳琰道;“咱们寻到茅屋前.那韦松已经离去.所以并未遇见,否则,也不致让他从容脱身而去了。”

徐文兰暗暗松弛一口气,本想再问问韦松父母惨死的原因及经过,又怕问得太多,露了马脚,只得暂时忍耐住,挥挥手道:“我倦得很,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静休息一会儿。”

欧阳琰拱手为礼,退后几步,忽然躬身又问;“教主左脚伤处,没有受到损伤吧?”

徐文兰心里一跳,连忙含糊应道:“还好,没有什么?”

“那就好了,教主好好将息,老朽告退。”

欧阳琰招呼四名女侍,躬身退出舱外,徐文兰吐出一口气,正跃入紊乱的心情中,忽然听得榻侧有人“卟嗤”轻声一笑。”

她一惊之下,扭头回顾,却见是个绿衣女侍,竟一直立在榻前未曾离去,那女郎大约有十五六岁,眉目极是娟秀,正掩着檀口,吃吃轻笑。

徐文兰暗叫“好险’,幸亏还没有露出马脚,这女郎年纪虽小,呼吸竟达无声无息的境界,武功只怕不弱,要是被她看出破绽来,那就不得了啦!

于是,她脸色一沉,道:“你怎么还留在这儿?”

绿衣女郎笑道:“婢子晓梅,是专职侍候教主起居的,不敢擅离。”

徐文兰皱眉道:“那么,你笑什么?”

绿衣女郎低声道:“婢子笑教主真能演戏,竟连欧阳护法部被瞒过了。”

徐文兰骇然大惊,顾不得伤势,从榻上一跃而起,沉声叱道:“你一一你说什么?”

那绿衣女郎笑道;“别害怕,更别大声,这件事只要惊动了第三个人,你纵有通天本领,也难逃出万毒教掌握。”

她抿嘴一笑,凑过身来,轻声又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跟教主长得相像,胆量又大,行事应变,既沉着又机警、叫人从心底佩服你。”

徐文兰不知她言中何意?呐呐半晌,才道;“你—一你究竟是什么人?”

晓梅幽幽一叹,道;“一个不甘堕落的弱女子罢了!姑娘请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告诉任何人的。”

徐文兰愕然失措,道:“你怎么认出我不是田秀贞呢?人家都说她和我长得一个模样?”

晓梅道:”是的,你跟她相貌的确分辨不出,但万毒教主一只左脚,齐胫折断,是以义肢代用,而你的左脚,却完好无伤,我在昨天替你换衣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了。”

徐文兰连忙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好妹妹,你既然看出破绽,刚才怎么不揭穿我?咱们无一面之识,你又是万毒教门下。”

晓梅眉头一剔,道:“万毒教中,也有不甘为恶的善良儿女,他们不是被情势所*,便是身中剧毒,迫得终生效忠教主,不敢生出贰念,其实,谁又真心愿意做这种挟毒自重,涂炭苍生的勾当,就拿我来说吧!自从八年前被万毒教从川中故乡挟持出来,起初侍候老教主,后来才派来作教主贴身侍女,这些年来,目睹他们作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心虽不满,可是,却不敢出半个字怨言,因为,我们都吃过一种毒丸,必须定时分服解药,否则,毒性~发,便无药可救

徐文兰惊问道:“你说,他们教中,还有老教主?”

“是的,但老教主半身走火火魔,无法行动,已经不再过问教中事务了。”

“方才那欧阳护法又是谁?”

“他们是孪生兄弟二人,武功极高,具说不在老教主之下,兄名欧阳琰,第名欧阳珉,这两人如今是教中灵魂,最要留神防范他们才好。”

“好妹妹,你既然也不愿再助纣为恶,趁他们还没发现我是假冒的教主,咱们设法把解药骗到手,一起逃离魔掌吧!”

晓梅跪了下来,道:“姑娘如能为婢子取到解药,何异再生父母,咱们倒不必急于逃走,干脆姑娘就假冒教主,觅得机会,毁了万毒教,为天下武林,除此一害。’徐文兰连忙扶她起来,沉吟道:“主意虽然很好,纸包不住火,万一被他们拆穿,那时——。”

晓梅道:“姑娘面目与教生难分真假,又有婢子掩护,相信不致败露。”

徐文兰道:“要是真正的教主田秀贞回来了呢?”

晓梅道:“婢子估量她短时期中,不会回来—一。”

这句话还没说完,忽觉船身一震,舱面有人扬声高叫道:“教主近岛——。”

徐文兰吃了一惊,道:“不好,她真的已经回来了?”

晓梅笑道:“这是教中弟子,迎接你下船,姑娘快些躺下,装作伤势未愈,千万注意,看我的眼色行事。”

徐文兰慌忙倒卧榻上,刚躺下,舱帘掀处,八名绿衣侍女,抬着一乘软轿,鱼贯而入,躬身道:“禀教主,楼船已抵总坛,请教主换轿。’晓梅扶起徐文兰,轻声吩咐道:“教主伤势未愈,你们要仔细些。”

那八名女侍,小心翼翼扶持徐文兰登上软轿,由四名侍女抬起,另外四名和晓梅分随左右,缓缓行出舱外,晓梅顺手取了一条红毯,替她掩住了双腿。

软轿甫登舱面,舟上已响起一连串高吭的号角,徐文兰偷眼打量,不禁暗暗称奇,敢情这艘楼船,建得极为雄伟,舟上雕梁画栋,彩棚朱桅,宛如龙舟,岸边一列停靠着三艘粗巨船,船舷边黑压压一片人群,其中僧、道、俗家俱有,个个肃容躬身.遥对软轿举手为礼。

徐文兰心惊不已,私忖道:“万毒教新近崛起武林,怎么她的门下竟有这么许多徒众,单看这派势,只怕中原七大门派,也还为不及。

她眼角一瞥晓梅,晓梅正对她点点头示意,徐文兰一横心,索性假闭上眼睛,由那软轿抬着,离船登岸。

岸上紧跟着扬起一片细乐,晓梅和八名绿衣侍女簇拥着软轿,冉冉而行,左护法欧阳琰亲率六大门派掌门人,随轿步行。

大群人行约顿饭之久,转过两个山坡,迎面是个宽敞的广场,依着山峦。建有许多石屋,场中黄沙铺地.净洁如洗,俨然自成村镇,而且规模尤是不小。

绿衣侍女抬着软轿,直抵其中一栋较大石屋,屋前早有一名黄衫少女率领八名黄衣女童垂手而侍,软轿才到门前,就由那八名黄衣女童接了过去,欧阳琰等人和那八名绿衣侍女在石屋前停步,只由晓梅扶轿随行,徐文兰正提心吊胆,猜不透这是什么所在?晓梅轻轻拍了她一下,一面朗声问道;“玉桃姐姐,老教主这些日子可更康健些么?”

黄衫少女接口笑道:“还不是老样子,咱们侍候老教主的,可没你们有福气,整天车呀船呀,自在逍遥。咱们是苦命人,只好闷在这岛上。”

晓梅笑道:“哪天咱们俩换一换,我来侍候老教主,你来侍候咱们这一位,可好?”

玉桃笑骂道:‘贫嘴,明知办不到,说这些风凉话吊准的胃口?”忽而笑声一敛,低问:“听说教主负了伤?”

晓梅点点头。

“是谁这么大胆量?”

“据说只是个无名小辈。”

玉桃低声道:“这件事,最好别在老教主面前提起,你忘了上次为了左腿上那次伤,差点连欧阳护法也落个不是,咱们承担得起吗?”

晚梅道:“话虽如此,只怕瞒不过他老人家,何况教主的伤,还没有痊愈。”

两人边谈边行,软轿已通过~条长廊,徐文兰从她们谈话中,已知道这儿必是老教主居所,只是不知那老教主,究竟是何等样人物?自己能否瞒得过他的审视?

思念间,软桥抵达一处月洞门前,蓦闻拐声叮叮,从门里转出一个满头斑白,鸡皮鹤颜的老婆子,迎着软轿嘿嘿笑道:“小贞贞,好孩子,你回来啦!”

徐文兰在桥中猛地一震,乃因那老婆子一声于笑,声如狼嗥,直*耳膜,显见是个内功极强的武林高手,她猜想八成必是那所谓”老教主”,一瞬间,竟有些手足失措不知如何是好一。



……………

第 五 章 伤心怀抱

那老婆子一声干笑,声若狼嗥。直震得徐文兰耳膜隐隐作痛,她猜想这老婆子必然就是老教主了,一时间,惊得手足失措。

晓梅连忙抢前一步,嘘道:“古奶奶,你老人家小声一些,教主内伤未愈,别惊着了她。”

老婆子笑容一敛,沉声道:“什么?谁打伤了她?”

晓梅笑道:教主私行暗访,一时未防,被一个小辈暗算负伤,现在服了‘琼瑶丹’,正调息着哩!‘那老婆子猛可里~顿手中钢拐,怒吼道:“他妈的,甚么小辈恁大狗胆,我老婆子去会会他!”

晓海道:“奶奶别生气。欧阳护法已经派人追查去了,少不得擒住他,让你老人家好好打一顿钢拐消气一——”

老婆子怪眼一睁:“什么?他们连人也没有擒住?”

晓梅耸耸肩头道:“欧阳左护法赶到的时候,那小辈早已逃啦——。”

老婆子“腾”地一顿钢拐,粗话又脱口而出:“他妈的,饭桶!饭桶!全是一群饭桶!”。83。那些抬轿侍女都忍不住“卟嗤”一声笑了起来,老婆子怒目一瞪,叱道:

“笑什么?”侍女们忙敛笑容,一个个垂头不语,显见对这位暴躁粗鲁的老婆子,都有几分畏怯。只有那名叫玉桃的掩口说道:“我的好奶奶,人已经跑了,生气有什么用?教主伤势未愈;老教主等着见她呢!你这样唠叨没完,回头又害咱们挨骂了不是?”

老婆子愤愤地摇着头,道:“唠叨?嘿!你们没有养过孩子,不知带孩子的辛苦,贞丫头虽然不是我生的,却是我一泡尿一泡屎带着长大,现在被人不明不白打成这样子,叫我怎能不心疼。”这些话,直把玉桃羞得粉面通红,不禁娇嗔说道:“古奶奶,你老人家有完没完?老教主在内厅里等哩!”

老婆子犹自拄着钢拐迎到轿前,探出枯瘦的右手,爱怜地轻抚着徐文兰的脸颊,口里喃喃说道:“唉!可怜的孩子,从小连蚊虫也没叮过一口,跟这些蠢货出去,竟被人打成了这个模样——。”徐文兰在轿中既不敢出声,又不敢动弹,只得紧闭双目,任她那冷冰冰的手拿在面颊上抚摸,晓梅看见,暗地冒出一身冷汗,连忙推推玉桃,向她送个眼色,那玉桃咳嗽一声,沉声向抬轿的侍女喝道:“尽站着干什么?快走!”侍女们应一声,不顾那老婆子,径自迈步抬着软轿,急急进了月洞门。那老婆子被冷落地抛在园子里,好一会,才气得哼了一声,喃喃诅咒道:“臭蹄子,爬到高枝儿。敢连我老婆子也不放在眼里,且让你去表功,总有一天,叫你知道老婆子的厉害。”玉挑和晓梅只当没有听见,并不搭理。

徐文兰斜躺在软轿里,暗中长长松了一口气,心忖:这老婆子乃是万毒教主的保姆,从小带她长大,对她身上特征,必然十分熟悉,况且又是身负武功的内家高手,若不除去,将来必然对自己大大不利。

思念之间,软轿又穿过几重厅房,蓦地轿身忽然顿止,徐文兰偷启眼角,见置身处已是一间光亮的敝厅,厅上人影幢幢,但却鸦雀无声。

她只偷望了那么一瞥,便连忙闭目不动。装着伤势仍很沉重。于是,她感觉到软轿正轻轻放落地上,两侧履声窸窣,仿佛是抬轿的侍女已经悄悄离开,紧接着,晓梅的声音在近处传过来:“参见老教主,愿您老人家福寿无疆!”

徐文兰闻声警惕,屏息静卧,同时慌忙默运内功,将一口真气留停在胸腹之间,呼吸登时缓滞了一倍,浑身血行减速,体温渐低。

她不知道是不是能够闯过老教主这一关,但不能不尽量装得好像内伤很重的样子,以免露出破绽。

真气沉闷凝结了片刻,另一个苍迈的声音,说道:“你们跟随教主赴君山大会,就该好好侍奉不离左右,怎么由她独自一个人离开,以致受人暗算?”

徐文兰忽然心头微惊,因为那语声虽然冷峻严酷,语音却苍迈衰弱,毫无武林人物充沛的内家劲道,很明白地,是出自一个毫无武功的平凡人之口。这倒大出她始料之外,难道说堂堂万毒教,老教主竟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她几乎忍不住想睁开眼睛来看看,始终又强自按捺住。

晓梅的声音接着道:“君山大会,各派都能预期饮下了迷魂神水,不想突然有个来历不明少年,这尔发动反抗,毁去了五瓶地心火毒—一。”

苍老的声音插口道:“这些经过,我已经知道了,我是问你为什么让教主孤身离开?”

晓梅道:“教主因那少年曾经目睹六大门派被迫服饮迷魂神水,沉湖后又未发现尸体,耽心他并未死去,所以立意要亲自追查那少年生死下落——。”

苍老的声音冷峻地一笑,道:“嘿!抱瓶沉湖,竟会不死?洞庭湖滨百万生灵也都无恙,照你这么说,那少年简直成了神仙了。”

晓梅忙道:“正因有这些疑问,所以教主放心不下,必要亲自前去追查究竟。”

隔了一会,那苍老的声音又道:“我只说你曾在我身边,心思慎密,做事又谨慎,才叫你跟教主同去,想不到你也跟他们一样糊涂——。”

晓梅怯生生道:“婢子该死。”

苍老声音缓缓说道:“那少年和一瓶地心火毒去向不明,固然值得生疑,但查访的事,欧阳护法兄弟足可担当,就算教主年轻好奇,必欲亲往,你是她的贴身侍女,也应该跟随她一块儿去才对!”

“婢子也曾请求过教主,但教主一定不许婢子同住,后来婢子放心不下,才和欧阳左护法随后追去,可惜已经——。”

苍老的声音断喝道:“不许你再强辩,事情既已发生,你难辞其咎。玉桃!“把她押进水牢去,等教主伤愈后再说。”徐文兰听到这里,骇然大惊,连忙假作苏醒,身子扭动了一下,鼻孔里又“晤”了一声。

玉桃叫道:“教主醒过来啦!”

苍老的声音沉声问:“教主受伤以后,一直没有醒过吗?”

晓梅答道:“服过琼瑶丹,在舟中曾经清醒一次。”

徐文兰索性表演得再*真些,故意又“唔”了一声,伸出手在室中摸索,喃喃吃语叫道:“晓梅——晓梅呢?——”

晓梅连忙接住她的手,应道;“教主,婢子在这儿。”

徐文兰紧紧握住,模糊了几句,语音渐低,又像是已经沉沉睡去。

这办法果然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只听那苍迈的声音叹息道:“抬她回房去休息吧!唉!

究竟年纪太轻,初次出道,就遭此意外——。”

玉桃接口问:“那么,晓梅—一。”“让她跟去,等教主伤愈以后再说。”

徐文兰心里一宽,握着晓梅的手不放,只觉软轿冉冉升起,退出敞厅,左转右折,行约盏茶光景,轿身重又停止,他偷偷办启开了丝眼缝,见到了另一间幽静的卧室。

侍女们放下软轿,轻轻将她扶到绣榻上卧下,便都悄然退去。

晓梅掩了房门,含泪谢道:“多蒙姑娘机智保全,要是真被押送水牢,纵能不死,这一辈子也全毁了。”

徐文兰抹去手心冷汗,忙着扶她起来,道:“刚才真是好险,多亏你随时暗示我,才没露出马脚,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晓梅低声叹道:“老教主这一关,总算侥幸暂时闯过;但那粗老婆子,却是一个极大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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