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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之新帝国时代-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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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香。一阵芬芳的雨洒在她的肩头。这样轻薄细嫩的花瓣呀。这是什么花?西湖上的桃花已经开得很盛;御苑内外的茶花和牡丹都那么浓艳;玉兰开得要早些,这些天也在不停地掉花瓣了;梨花则太小、太薄,被风一吹几乎就要碎了。不是,都不是。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花。这花儿也许只属于这个奇异的山谷。

她试着站起来,双腿冻得发麻,她连忙扶住花树,才不至于摔倒。站起来的感觉异样。就好像,她突然之间长高了许多,有那么一点不稳当。她还听到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一低头,就看到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她身子歪斜的时候,剑鞘和树边的岩石相撞,发出了那个声音。

她一激灵,这次不是因为冷。

她伸出手去,星光下。她看到宽大的手掌,修长的十指,指节略有些粗大。还有,掌心有硬硬的手茧。她练琴留下的茧子都在指端和指侧。而这一双手,不仅这两处地方、几乎所有能长手茧的部位都结了茧子。这样的一双手应该属于怎样的一个人?

还有这把剑剑鞘古朴,摸上去没有任何花纹,没有华而不实的剑穗。她在身上找寻,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她一拍胸口,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温软的前胸平坦而坚实。她几乎要哭出来。这是怎样的一个噩梦呀。她继续向下搜寻,在腰畔摸到另一个冰凉的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一管玉箫。箫长三尺,玉色纯净。这是唯一让她觉得安慰的发现。

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在发掘另一个人的点滴。而自己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神魂出壳,竟附在了他的身上。

这里的星星多么好,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蓝黑色宝石一样的天空,在那最深邃的地方都闪着幽暗的夺人心魄的光芒。在这里会觉得人那么渺小,人所知的天地多么有限,因此发生任何奇异的事情也都是可能的了。她觉得害怕,觉得无助,但心底深处又有一种被解放的感觉也许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愿,让她逃离原先的命运。这是获得新生的机会转身成了男人。

是呀,自己担负着“牝鸡司晨”的恶名,实在是太久了。

她享受着自己成为男人的感觉,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敬亲王和一个洋人向自己走来。

“六爷,你怎么把洋人带进园子里来了?”她话一出口,便又吓了一跳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臣今日来,是请皇上早做决断。”敬亲王鞠身揖了一礼,面无表情的说道。

决断?什么决断?她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圣母皇太后虽非朕亲生之母,然待朕有如己出,一朝背弃之,朕之心实惨伤……”

“皇上可知,如今乃是生死存亡之际,若心存妇人之仁,只怕大事休矣!”

看到敬亲王说这番话时脸色忽转狰狞,她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就此醒来。

“皇太后……您……”侍候在卧房内的宫女看到仁曦太后猛然坐起,无不骇然。

仁曦太后以手抚胸,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对她来说,已经好久没有做这样可怕的梦了。

自己一手养大的皇帝,竟然会和敬亲王合谋,要害自己!

虽然那只是一个梦,并非真实。但她的心中还是难以平静。

上一次做类似这样的恶梦,还是在辛酉年那会儿,承威在位的时候……

仁曦太后重新躺下,但此时的她。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再也难以入睡。

这个梦,难道是在向她示警吗?

看样子,自己应该早做预防了。

天亮了,仁曦太后装做没事一样的起身。由宫女们服侍着,开始梳洗打扮起来。

而就在这时,李锦泰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看到他拎着衣摆一溜小跑的样子,半夜再没睡着的她忍不住有些怒意,便冲他斥道:“大清早儿的,慌里慌张的,怎么回事?”

李锦泰一听之下,便立刻明白仁曦太后可能是心事过重,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早上起来有些火大。但他心下并不慌张,因为他来是向仁曦太后报告好消息的。

他知道,只要仁曦太后听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凤颜大悦,心气舒畅的。

“哎哟!皇太后,奴才这不是赶着给您报喜来着嘛!”李锦泰一脸的笑容,跪下叩首道。

“哦?你倒是说说,喜从何来?”仁曦太后一听他这么说,脸色登时缓和了下来,口气也柔和了许多。

“禀皇太后。一等归义男爵林逸青寻得昔年反贼张先仲所遗藏银,共计一百二十万两,并有珠玉金册等物,一并来献。现正往园子里运呢!”李锦泰笑呵呵的说道。

“原来是这事儿啊。”仁曦太后登时记起了和林逸青的约定,含笑点头,看到她的嘴角现出了微笑,服侍的太监宫女们全都在心里出了一口长气。

“你见着东西了?”仁曦太后问道。

“回皇太后的话,奴才见着了,刘大总管正挨着个儿箱子查验呢。先挑了几样,让奴才赶紧来报。”李锦泰说着,摆了摆手,一个小太监快步上前,捧过了一个小木箱。仁曦太后向一名宫女点了点头,宫女上前接过小木箱,放到仁曦太后面前打开。

仁曦太后看到箱子里放着几个黑漆漆的大银锭,几枚厚重的金钱,还有一张有些破损的金册页,她站起身来,走到箱子前,伸出手拿起了一个银锭看了看,上面的匠人镌刻字迹已然模糊,但“大西”两个字她还是认了出来。

“这林逸青,真是个信人,不过,他也未免太过实心眼了……这一百多万两银子,还非要送到园子里来,给我看看……”仁曦太后明白林逸青找到的确实是当年张先仲留下的藏银,心中大慰,但嘴上却故意取笑了他一句,“存在钱庄里,给我张银票,不就结了?这一百万两,得装多少箱子啊!”

“皇太后说的是!”李锦泰知道仁曦太后这早上的火气算是烟消云散了,笑得也更外的舒坦。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宝藏,我也会留那朱雪雁的性命的……谁叫她是徐先生的干孙女儿……”仁曦太后微笑道。

“哎哟,皇太后真是菩萨心肠,奴才的心里无比敬服啊!”李锦泰立刻大大的谄媚了一句。

仁曦太后想了想,又问道:“林逸青什么时候到的京里头?”

“回皇太后的话,这运银子的车队是先到的,他本人是昨天刚进的城。”李锦泰说道,“今儿个原本预备递牌子觐见的,只是因为路上感染了风寒,所以才没有过来。”

“哎哟,这可不成,你传我的话儿,让他不忙着觐见,先休息几天再说,让他的两位夫人这几天好好照顾他,康复了再来觐见,今年还是老样儿,让他全家在园子里过年。”仁曦太后说道。

“是!奴才遵旨!”李锦泰赶紧应道。

“你今儿个报喜有功,这几个大锭子,就赏你了。”仁曦太后随手将银锭放回到了箱子里。

听到仁曦太后把箱子里的银锭都赏给了自己,李锦泰不由得心花怒放,这几个带有“大西”字样的银锭都是二十两一个的大锭,着实是一笔不小的赏钱。

“这几个金钱儿和册页,你让造办处给我销熔了,打几个镯子我戴着,式样要新颖些的,花儿要大些的,明白了吗?”仁曦太后又吩咐道。

“是!奴才领旨!谢皇太后隆恩!”

李锦泰出了大雅斋,一边走着一边哼起了小曲儿。此刻的他,一心要赶着把好消息告诉给林逸青。

从清晨开始,北京城中所有的街道便彩饰一新,挑着担子或推着独轮车的商贩们在蛛网纵横的巷道中穿梭。贩卖香药、鲜花、脂粉、烟火,以及一切讨人欢心的小玩意。而后,北京城便开始了盛妆的一日。

从少女到老妪,每个贫民女子都用廉价硕大的假珠宝和鲜艳布帛将自己妆饰得像异国的公主与皇后,男人们的髭须上抹着橙花、乳香和松脂调和的香膏。梳理成神气卷翘的形状,炫耀财富的商人甚至会在里面捻进金线。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的游浪艺人将街道、广场与楼宇变成了舞台,歌舞、杂耍、演剧,喧杂乐曲和铜钱叮当落入瓷碗的声响交织一处。在什刹海,浮夸而廉价的豪华倒映在水面上,荡漾不已,人人都知道那是假的,但他们都欣然投入这目眩神迷的白日之梦,成为它的俘虏。

“快走,一会儿人越来越多。我们就找不着船了!”林逸青高声催促着,向河面上扬手示意,一艘空驶的小艇子随即向他们转来,在拥挤的船流中费了好一会功夫,才艰难地兜到他们脚边。

小艇子里外包裹着粗劣花布,经过一个早晨,水面下的颜色已褪得面目全非,船身依然那样浅窄,除了船夫,只容得下一人乘坐。

“糟了。我们出来得太迟,这会儿肯定找不到三艘船了。”林逸青轻盈地向船内的空位跳了进去,“先把这艘霸住了再说。”

桐野千穗往河面上稍一眺望,便微微笑了。她松开何韵晴的手。俯首对船夫说:“你上来,把位置腾给我。”

“啊?这……”船夫面露难色。

三四枚银元当啷啷落到他脚下的木板上。“你这船我买下了。”

“那韵晴怎么办?”桐野千穗跃下栈桥的时候,林逸青诧异问道。

桐野千穗不答,却弯身探手,敏捷地从缤纷的船流中远远拽住了什么,使劲儿一扯。那东西磕磕碰碰地靠了过来。满眼繁杂色彩里,却是一道清凉耀目的白。

“这位老爷,买朵花吧,送给夫人是再好不过了!”那原来是卖花孩子惯用的大木盆,满盛着将开未开的白梅花,小女孩儿从雪堆般的花里露出个肩膀,扯着稚气的声音喊道。

“多少钱一支?”林逸青问道。

“十文铜钱。”小女孩儿见他们是有钱人的模样,狡黠大眼一转,开出个价钱。见那个拽住她的美丽女子笑着摇头,晓得是哄骗不成了,连忙又接口道:“五支。”仍是比平日贵出一倍。

桐野千穗将手探进怀里,像是要成交的样子,小女孩儿喜孜孜起身去接,入手的东西却惊得她一跳。

那是一枚黄金铸成的豌豆儿。

“连盆带花全都买下,你卖不卖?”她含笑问道。

小姑娘张口结舌看了一会,忽然把金豌豆往嘴里一塞,蹭地跳出木盆,直接上了岸,消失在了人流之中,想是唯恐这出手阔绰的美丽女子反悔。林逸青看着,笑不可仰。

“姐姐恕罪。”桐野千穗在船上站稳了,两手抱着已有身孕的何韵晴肥硕的腰,将她托了下来。林逸青一手稳着大木盆,另一手将何韵晴牵了过去。

何韵晴一脚踏到尺多厚的花朵上,低低地“嗳呀”一声,就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头上戴着朵巴掌大的花,足赤黄金打的,栩栩如生,花芯子里抽出蛾须一般细滑的金线来,被末端针尖样小的红宝石屑子坠着,颤颤弯了下去,风一吹过,铮琮作响。

何韵晴挽起裙裾坐着,木盆里的花儿直埋到她膝上。她仰起头,让阳光熨贴着自己的小脸,盆子被涟漪拥抱着轻轻打转,一下下地轻叩船帮,连带着船上的人们心里也跟着动荡起来。林逸青与桐野千穗一人牵牢了她一只手,无需桨楫,小艇与木盆一同顺着缓滞的水流向前游淌而去。

“千穗出手好阔绰,那么大的金豆子,我都难得花上一回。”林逸青笑着对桐野千穗说道。

“那个孩子我注意好久了,家里头很是穷苦,给她个金豆儿,她家里头便可摆脱困境了。”桐野千穗微笑道,“皇太后对我们赏赐颇丰,又教导我们多行善事,免去罪业,得到福报,这一个金豆儿花得值呢。”

林逸青看到她那恬静安祥的笑容,不由得有些痴了。

“你就说你是因为他回来,心里头高兴吧。”何韵晴笑着转头,对林逸青说道,“你不知道,唯有和你我一道的时候,千穗妹妹才有这样的神色。”

微风吹过,桐野千穗乌黑的长发扫过林逸青的脸庞,仿佛还留着那一瞬间蓬松微痒的触感。林逸青伸手轻轻的捻起了她的秀发,赫然发现她的黑发之中,有一两根刺目的银色。

“看到了吗?都是想你想的。”何韵晴看着林逸青,眼中有晶莹闪动,“我的头发也有好多白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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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章离家赴考

远处的岸上,这夫妻三人的亲昵动作,担任护卫的星月琉璃全都尽收眼底。

看着何韵晴和桐野千穗那幸福的样子,她的心不知怎么,跳得有些快。

这样的美丽时刻,也会属于自己么?

过惯了刀光剑影的生活的她,这一刻心中竟然隐隐有了些许期盼。

天津,城郊小村。

“哎呀!”一阵打翻东西的声音过后,传来阿莲的叫声。“阿超快来!”

姜彦超放下手里正在补的渔网,向厨房冲过去,看见阿莲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右手里捏着大白猫的后颈皮,把大白猫高高拎起,左手试着夺下猫嘴里叼着的鱼。那猫紧紧咬着鱼不放,喉咙里低沉地呜呜叫着,爪子挥来挥去,不让阿莲的左手靠近。地上倒着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间杂着一些盘子和碗的碎片。阿莲的脸上沾了煤灰,看起来比她抓住的家伙更像一只猫。阿超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笑!”阿莲没好气地吼他。“还不想办法把鱼弄出来?”

阿超四周看了看,找了一根吹火棍,对准大白猫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大白猫激灵了一下,那条鱼从嘴里掉出来,阿超一把接住,顺手扔到水盆里。

阿莲奇怪地看着阿超,不顾拎着的大白猫扭来扭去。“你怎么弄的?”

“向猫耳朵里吹气,它就会把鱼放下了。”阿超笑着说。

阿莲叹了口气,顺手把大白猫从打开的窗户里甩了出去。大白猫恼怒地叫了一声,就摔在窗外的草堆里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啊?”阿莲从盆里拿起那条鱼,翻来覆去的看。“这还能吃么?”

于是晚上的菜就只有鱼头鱼尾巴和两碟小咸菜。阿超嚼着咸菜,吃得很起劲,鼻尖上都冒出汗来。阿莲托着腮呆呆地看他大嚼,筷子只在碗口划来划去。门口的大白猫正在大快朵颐,打着满足的呼噜,一条大鱼只剩了一根骨架。阿莲愤愤地看着那只馋猫,思量着要不要把筷子甩出去。阿超看了她一眼。“算了。明天我再去钓鱼吧,说不定还能给你带只兔子什么的回来呢。”

阿莲也知道这不过是安慰而已。冬天到了之后,林子里的动物几乎绝迹了,小河也开始有了一块一块的浮冰。这条鱼是最近半个月以来的第一条,而兔子更是好久不见了。现在家里只剩了过冬的白菜而已。

今年夏天就很不正常。先是热得可怕,水浇到地面上都会腾起烟雾来,小河瘦得见底,有人在河底找到了金块。随后又下了几场大雨。雨水里杂着黑灰,恶臭无比。大雨过后,河水暴涨,水面上漂着死去的鱼群。一个响雷劈在山上,山林着了大火,野兽死得七七八八,空气中满是烧焦的皮毛的味道。村中的懒汉去寻回来烤熟的野兽吃了,半夜突然嚎得整村都能听到,天没亮就死了,尸体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七窍流血。村里人收集了烧死的野兽,挖坑深深地埋了,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地里的庄稼不明原因地枯萎下去。

今年的收成很差。前几天全村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村长刘大爷拄着拐杖敲着村口的大石板,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睛却一直盯着姜彦超。

村里的人沉默地走开,和姜彦超离得越来越远。只有阿莲一直站在姜彦超身边,倔强地迎着人们的目光。

但是阿莲知道,平静的日子不再了。

姜彦超听见阿莲出门的声音,马上从床上跳起来。很快收拾好行李,把小包裹背在肩上。刚一回头,就对上阿莲黑黑亮亮的眼睛。姜彦超眨了眨眼,咳嗽了两声。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偷偷瞟了阿莲一眼,却发现阿莲鼓着腮帮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那……我走了。”姜彦超低着头小声说,想从阿莲旁边绕过去,阿莲往旁边闪了一步。又正挡在他面前。

“我要和你一起走。”阿莲说,眼睛还是一眨不眨。

姜彦超有点尴尬地清清嗓子,低着头往旁边又挪了一步,阿莲也紧跟着闪身过去,还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我这是去进京考武举,武举是没有女人参加的……”姜彦超开始劝她。

“我要和你一起走。”阿莲强调说。

“我要走很远的路……现在天又冷,又没有吃的……”

“我要和你一起走。”

姜彦超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阿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好像随时都要滚下来的样子。他更慌了。认识阿莲两年多来,从来没有见她哭过。

他定定神,狠下心去掰开阿莲抓紧他衣袖的手。那只手因为太用力,指节已经有些泛白了。阿莲抓得那么紧,他甚至担心会弄断她的手指。

阿莲却只是站在那里,盯着他,任由眼里的泪珠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眼睛不眨一下。

姜彦超停了下来。“我……要是泄露了身份,可能会死的。”他的脸变得严肃起来了。

阿莲紧咬着嘴唇,抑制着不要哭出声来,只是用力摇头。

“如果我走的话,你会跟出来,对不对?”

阿莲点头。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别人勉强不来。”姜彦超轻轻道,像是对阿莲,又像是对自己说。

他们出门的时候,姜彦超又回头看了看这所小房子。院前的小篱笆已经开始有些东倒西歪,姜彦超本来打算这两天修理一下的。院子里的那些小土堆是今年种的菜留下的,它们熬过了夏天,但是在快成熟的时候和庄稼一样枯萎了。在这里过了两年多安静祥和的日子,却总是有一天会走到尽头。大白猫依然趴在屋檐上晒着太阳,对着初升的太阳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姜彦超向它挥挥手,那猫径自翻了个身,又蜷成一团,轻轻地打起呼噜来。姜彦超从院子里捡了一块磨得圆滑的小石头,那是姜彦超从河里捡来翻修院子里的土路用的。他颠了颠那块小石头,把它放进自己的衣服内袋里。他回头去看看阿莲,阿莲已经走得远了。

阿莲也背着一个小包裹。手背上绑着最后的一张兔子皮,手里拎着用旧的那张弓,一把小心保养的精钢匕首绑在右腿上。姜彦超注意到她原本浓黑的长发被参差不奇地削短了,在脑后直直硬硬地悬着。露出的后颈不可思议地白。她在前面低着头走得飞快,姜彦超知道她怕别人看见哭红的双眼。

姜彦超跑了几步,本想追上她,又在最后改变了主意,跟在她身后。

他们本来无处可去。那么现在去哪里又有什么不同呢?

村外的那条小河很快就到了。阿莲拿不定主意该往哪里走,偷眼望向姜彦超。姜彦超一幅无所谓的样子,嘴角还叼着一根草茎,吹着听不出调子的口哨。阿莲干脆赌气坐下来,在包裹里左翻右翻,最后找出什么东西大嚼起来。姜彦超看了一眼,不禁失笑。那是一块白菜心。阿莲给他一个大白眼:“笑什么笑?没见过别人吃东西啊?”

姜彦超转身找到一棵大树,在上面找些什么。

“阿莲,来。”姜彦超招呼她,“还记得这棵树吗?”

阿莲过来。看见姜彦超指着那棵树上的一道裂口。那个裂口很容易被人忽略,它太像树皮上的一道裂缝了。阿莲当然记得,就是在这里,她曾经生死一线。也就是在这里,她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她不想答话,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白菜心,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来。

“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吗?知道自己马上要死了的感觉?”

阿莲禁不住摸了摸腿上绑着的匕首。就是这把本来会正中她心窝的匕首,擦着她的皮肤划过,深深地钉在这棵树上。那种感觉怎么可能会忘呢?

“喜欢山还是喜欢海?”姜彦超突然换了话题。

阿莲歪着头想了半天,“都喜欢。”

姜彦超被逗笑了。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根线条。

“这个,”他指着一根斜向下方的弯弯曲曲的线条,“这是白河。跟着它一直走就能到海边;这是沽源泽,是这一带最大的沼泽;左边这就是九龙山,一连串的大山。如果翻过它,就到了京城,那里有好多大的城镇,最富有的人都住在这里。”

“如果过了河再往这边走。会到哪里?”

“那么我们会到海边。”

“如果我们过了沽源泽再往北走呢?”

“也是到海边,过了海就是朝鲜了。”

“往哪里走最后都会到海边吗?”阿莲严肃地问。

“只要走得足够远,是一定会到海边的。”

“如果在海上一直走一直走,最后会到哪里呢?”

姜彦超有点困惑,“也许……会到洋人住的地方吧?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么说来,”阿莲开始总结,“天下九州的大地就像是漂在水里的木板是不是?我们可能在一口大井里,也可能在一条大河里,但是没有人到过井边或者河边?”

“这么说……好像是有些道理。”姜彦超挠挠头,他没想过这种可能性。

“所以,海怎么都能看得见,只要不停地走就是了。”阿莲下了结论,“我要先去看山。”

姜彦超苦笑了一下。这小丫头还以为这是出门野游呢,她不知道都会碰上些什么,“好吧。我们往上游走,到了尽头以后向西,就能到九龙山了。”

“好啊好啊,我们能碰见蛟龙吧?”

“也许吧,蛟龙都住在水里,很少和人打交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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