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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第2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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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们可以用其他办法拖住北虏,比如离间计。”段达小心翼翼地献策道,“大漠牙帐内部派系林立,矛盾重重,突厥和铁勒、薛延陀等诸种部落之间亦是冲突不断,我们只要发现机会,抓住机会,还是大可有为。”
圣主摇了摇头,“目前尚没有发现可资利用的上佳机会。十几年前,北虏已经上了我们一次当,诸部自相残杀,牙帐分崩离析。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如今北虏必定小心防范,重蹈覆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段达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刺杀,收买,以小股人马深入塞外烧杀掳掠,无所不用其极,想尽一切办法混乱大漠局势,让北虏手忙脚乱,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圣主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这些手段过于拙劣,效果十分有限,对大局产生不了任何影响。段达显然黔驴技穷,迫不得已拿出下三滥招数,这也说明当前北疆镇戍十分被动,面对窥伺一侧虎视眈眈的北虏,束手无策。
“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圣主的语气有些索然,“有人曾向朕建议,满足北虏对南北回易的要求,以北虏所需之利来换取我们所需要的时间,这也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此乃卖国之计。”段达毫不客气地怒叱道,“以身饲虎,养虎为患,将来必定自取其祸,自寻死(。”
圣主沉吟不语,良久叹道,“若想赢得东征的最后胜利,就必须加强北疆镇戍力量,以逆转我们在南北对峙中的不利局面,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寻到一个妥善的解决之策。”
段达无奈苦叹,“陛下,短期内恐难有良策。”
“找不到对策,北虏会越来越猖獗,北疆形势会越来越严峻,一旦有个别部落在突厥人的授意下,故意南下寇边挑衅,以打探我北疆之虚实,则南北关系有可能加速恶化乃至破裂,如此北疆形势便有失控之危险。”圣主说到这里看了段达一眼,以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朕要留在这里,威慑北虏,以确保北疆局势的稳定,直到找到妥善的解决之策。”
段达吃惊了,脱口而出,“陛下,当前首要解决的是东都危机。”
言下之意,陛下你必须以最快速度返回东都,先把东都危机解决了,把东都政局稳定了,然后才有可能考虑第三次东征,才有可能加强北疆镇戍力量,扭转北疆不利形势,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圣主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段达从圣主的眼睛里看到了愤懑、不甘和执着,心念电闪间已隐约猜到了圣主非常“任性”地滞留涿郡的原因。
解决东都危机的关键不是平定杨玄感的叛乱,而是改革必须向保守妥协让步。杨玄感的兵变代表了中土强大保守力量对改革的反对和反击,保守派和改革派终于撕破脸,大打出手,这种情况下,为平息内乱,为缓和矛盾,为稳定政局,改革肯定要向保守妥协让步,改革派肯定要为此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不但要让度政治利益,还要暂停改革的步伐,改革必将因此而陷入停滞甚至倒退。
这是圣主所不能接受的,但面对残酷现实,不接受也得接受。东都即便有一百个不愿意,此刻也不能不暂作妥协向西京让步。但无论是皇帝的尊严还是改革者的傲骨,都不允许他回去,把“脸”递到政敌们的面前,任由他们打“噼里啪啦”响,打得鼻青脸肿鲜血四射。于是圣主权衡再三,决定留在涿郡,让中枢大臣们回去与“西京”谈判,自己摆出一副“拼命”架势,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就带着远征军杀回东都,即便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也要凭借绝对武力把保守派“一锅端了”,一个不留。
段达想明白了,也就不再劝说。
既然你非要留下来,那就赌一把运气吧。如果运气好,宇文述和来护儿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在最短时间内剿杀了杨玄感,你就赌赢了,改革派因为主动权在手,在两京谈判中还有一定优势,妥协力度就不会太大,让步也不会让得惨不忍睹。反之,如果杨玄感杀进了关中,这场风暴迟迟不能平息,你就赌输了,而且输得很惨,主动权基本上都在“西京”手上,改革派被人卡住脖子,不得不任由宰割,其妥协让步之大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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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八,韩世谔率军赶至飞狐,轻轻松松骗得了飞狐城的信任,轻而易举拿下了城池。
当天晚上,总管郭明率联盟第一、第二军越过飞狐城,连夜冲上太行山,直奔蒲阴陉而去。
同日,总管甄宝车、吕明星、王薄、霍小汉率军抵达巨马河。随即兵分两路,一路在巨马河两岸设阵,准备阻击从涿郡方向赶来的卫府军,一路由总管王薄统率,火速赶赴易水,沿易水北上,乘敌不备,直杀蒲阴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把大军的退路拿下来。
七月二十九,李子雄、陈瑞、韩曜率联盟大总管府进驻飞狐。
同日,韩世谔率军北上,经飞狐陉,直杀蔚城而去。同日晚间,周仲、来渊率军随后跟进,也经飞狐陉北上,直杀祁夷水一线。
同日,涿郡留守段达接到了高阳的警讯。高阳宫监许华急报,有一支数万人的叛军突然从博陵方向杀来,包围了高阳。高阳卫戍兵力薄弱,空城一座,抵挡不住,如果六个时辰内没有消息,则高阳陷落。
段达初始怀疑许华谎报军情,因为他在河北剿过贼,对河北诸贼有些了解,尚未听说有数万规模的叛军队伍,另外今年春天河北讨捕大使崔弘升在永济渠两岸进行了一番“扫荡”,郝孝德、刘黑闼、刘霸道、孙宣雅等河北诸贼生存艰难,不得不渡河南下杀进齐郡,结果他们在齐王、周法尚和张须陀的围追堵截下,连战连败,后来就不知所踪了,估计都逃到山里去了。所以这样一推算,许华肯定在谎报军情,就算有叛贼攻打高阳,最多也就是几千乌合之众,根本就威胁不到高阳宫的安全。
段达不以为然,不过考虑到圣主就在临朔宫,谨慎为上,他虽然没有报奏,但还是耐心等待高阳的后续消息。
六个时辰后,七月三十的凌晨,段达没有接到许华的书信。天亮后,他依旧没有接到高阳的后续消息。此刻,段达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了,许华不可能拿自己的官帽子开玩笑,高阳十有**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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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章内史舍人封德彝
七月三十,上午,段达传令涿县鹰扬府,命令鹰扬郎将楸莫陈巍接到命令后,火速南下驰援高阳宫。考虑到涿县鹰扬府只有四个团八百卫士,兵力略显单薄,又急令涿县县府在最短时间内征召地方乡团宗团,与鹰扬府一起南下支援。
东征期间,幽燕两地虽然耗尽了自己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但它毕竟还承担着镇戍边疆的重任,不可能无止尽的“输血”,所以幽燕两地还保留有一定实力。
在燕州,除了边军外,地方上以阿史那、斛律、破六韩等虏姓诸种部落为主,而在幽州,因为蓟城是大运河的北方终点,是整个大北疆的粮草辎重囤积地,不但驻扎有相当数量的镇戍军,地方势力也非常庞大,其中以范阳为最。范阳有众多豪门世家,有山东五大豪门之一的范阳卢氏,有幽燕五大世家的邹氏、简氏、燕氏、邵氏和苑氏,还有慕容、赫连、万俟等鲜卑诸种大姓,可谓冠盖云集,簪缨相望,显赫至极。
幽燕两地主要位于现在的涿郡,而范阳地区的核心地带就是现在的涿县。段达的这道命令,实际上就是要求鹰扬郎将侯莫陈巍,必须带着范阳的各大豪门世家的宗团一起南下支援高阳宫,这样七拼八凑至少也有两千人马左右,可以解高阳之危。
接着段达匆忙赶赴临朔宫奏报。段达不过是个地方长官,平时连中枢大员都难见一面,更不要说觐见圣主了,再说圣主国事繁忙,日理万机,即便要见段达,也要提前安排,不可能随到随见。好在段达曾宿卫禁中,与一些中枢重臣比较熟悉,如今圣主和行宫又在他的地盘上,中央官员们或多或少也要给他这个“地主”一些面子,因此当段达说有紧急军情禀奏后,马上就有人告之了内史省。
内史省是中央最高决策机构,政务中枢,皇帝诏书、中央政令都是出自这里。内史省最高长官是内史令,但自前内史令元寿病逝后,再无人继任。圣主不设,其集权用意不言而喻,臣下们当然不会自找没趣上书进谏。内史省的副长官是内史侍郎,有两位,一位是?左人会稽公虞世基,一位也是江左人,而且还是江左皇族的后裔,圣主的小舅子,萧皇后的亲弟弟新安王萧瑀。其中虞世基最为圣主所信任,在最高决策层中拥有相当份量的话语权,理所当然成为内史省实际上的“当家人”。萧瑀虽然贵为皇亲国戚,但在改革思路和执政理念上与圣主有分歧,性格上又刚正自负,不愿阿谀献媚,结果可想而知,两人当然是愈行愈远。
段达运用自己在中枢的人脉关系,以最快速度把奏报呈递到了内史舍人封德彝手上。
内史侍郎下面就是内史舍人,有四位,每两位辅佐一个侍郎分管不同事务,其中内史舍人封德彝资历最老,在内史省中地位特殊,是内史侍郎虞世基的绝对心腹。
封德彝出自河北渤海封氏,祖籍河间郡蓨县,也就是现在的景城,与鸿儒刘炫是一个地方的人。封德彝的祖父封隆曾官至北齐太子太保,其父封子绣官至一方大吏,其母乃是范阳卢氏之女,北朝著名诗人卢思道的妹妹,家世非常显赫。北齐灭亡时,封德彝还很年轻,在老越国公杨素帐下做幕僚,深得杨素的赏识和器重。杨素不但把自己的堂妹嫁给了他,还屡屡向先帝举荐他。封德彝因此官运亨通,于开皇末年出任内史舍人,直到今天,虽然他至今还是内史舍人,但他在内史舍人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八年,经历了一次次政治风暴而屹立不倒,早已成为官场传奇,是中枢资格最老的几位重臣之一,由此也可知他的个人才华极其出众,他的为官之术亦精湛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封德彝是河北人,是河间郡人,现在河间郡有叛贼为祸,并且可能攻陷了高阳宫,这必然会直接危害到封氏家族、河间地方势力和河北人的利益,封德彝当然要过问。所以段达的“如意算盘”打得很正确,这份奏报只要送到封德彝手上,马上就会有结果。
只是段达忙里出错,忽略了一件事。封德彝的身上“打”着杨素的烙印,即便杨素已经死了,即便封德彝进入中枢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与以杨素为首的政治集团产生了一定的“距离”,但杨素对他的知遇之恩,提携之恩,以及两人之间非常好的私交,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而这些事实在杨玄感发动兵变、掀起东都风暴之后,就直接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置其于岌岌可危之险境。
最近一个月里,杨玄感的同党兵部侍郎斛斯政叛逃高句丽,司隶大夫杨琳因为在杨玄纵逃亡之前与其秘密会晤遭人举报“忧愤”而死,之后左翊卫将军郭子和被捕,在返回临渝关的时候,另一位左翊卫将军赵元淑也被抓捕,还有其他数位中枢大员的叛逃和非正常死亡,还有一大批军政要员的被捕,再加上之前圣主曾下诏拘捕左御卫将军李子雄,下诏免除元弘嗣的弘化留守职务,等等,都让行宫感受到了一场血雨腥风正扑面而至,人人自危,尤其那些与杨素、杨玄感父子以及他们的亲朋故旧有着各种各样关系的臣僚们,更是噤若寒蝉,失魂落魄,无助的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封德彝就是其中一个,他预感到自己要“出事”了,稳坐了的十八年的“钓鱼台”要沉没了,为此他积极自救,但他知道凭借自己这张“老脸”向皇帝表忠心毫无意义,必须围魏救赵,曲线救国,所以他向虞世基表忠心,毕竟虞世基初进内史省立足不稳之际,是他“雪中送炭”出了大力,同时他也向同属北齐旧臣并且与自己父亲有同僚之谊的裴世矩“求助”。
在中枢最高决策层,北齐旧臣就剩下他和裴世矩,而这种特殊的经历使得他们之间有着天然的共同利益,一旦到了特殊时期,这种天然的共同利益就把他们紧密地联系到了一起,但非特殊时期,两人就要保持安全“距离”了,毕竟“北齐旧臣”这个“招牌”在政治上太敏感,还是让历史尘埃埋葬了为好。
现在就是特殊时期,关系到封德彝政治生命能否延续的关键时刻,虽然十八年来封德彝历经风雨而不倒,但哪一次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安然度过风暴的前提是,你必须选择一条最坚固的“船”,然后选择一个正确的“逃生”方向,否则必然葬身大海。
封德彝坚信,目前最坚固的“船”就是圣主,只要坚定地追随圣主,肯定不会坠落大海,但问题是,如果圣主不信任自己,不需要自己了,非要把自己扔进大海,怎么办?所以封德彝必须体现出自己存在的价值,而这个价值又正好为圣主所需要,唯有如此,圣主即便怀疑自己的忠诚,暂时也不会终结自己的政治生命。
只是,自己存在的价值在哪?自己存在的价值,实际上就是想圣主之所想,急圣主之所急,圣主想什么,要什么,自己就要给圣主提供什么,换句话说,圣主想要的,也就是自己所要选择的“逃生”方向。
就在封德彝殚精竭虑、夙夜难眠、惶惶不可终日之时,一份急奏突然出现,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突然显露在眼前,苦思无策的封德彝顿时灵光一闪,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盏明灯,当即下令,紧急约见涿郡留守段达。
封德彝与段达都是中央高级军政大臣,彼此熟悉,但也仅仅就是熟悉而已,因为分属不同派系,又分属军政两界,两人根本没有交往,最多就是见面点个头打个招呼,不过即便就是这个“点头打招呼”,估计一年都难碰上两次。
封德彝主动约见段达,对段达来说非常意外。
段达是三天前的晚上才觐见的圣主,除非圣主再次召见他,否则正常情况下他根本见不到圣主,毕竟要觐见圣主的大臣太多了,大家都在排队,就连内史省、门下省、尚书省三大中枢机构的长官都在排队等候,哪里轮得到他这个地方长官?所以在段达看来,封德彝如果能重视这份急奏,乘着觐见圣主的机会呈递上去,他就感激不尽了,哪料到一转眼的功夫,内史省那边就传来消息,封德彝竟然要亲自约见他,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见面稍加寒暄后,封德彝就直言不讳地说道,“这份急奏的内容很重要,一旦证明高阳宫的确失陷,后果就非常严重,这等于公开打脸,由此不难推测到此事背后大有玄机,稍有不慎,受到连累的不仅有河北人,还有你这位涿郡留守。”
段达连连点头,急切说道,“某已派出援军,火速南下高阳。”
封德彝摇摇手,示意段达不要打断他的话,“某要知道,到底是那个叛贼在攻打高阳?高阳是否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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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一章封德彝的智慧
段达无法答复封德彝,他手上只有高阳宫监许华的求援信,其他一无所知。虽然从仅有的讯息来看,这件事的背后玄机重重,但到底是何等玄机,还要从高阳方面了解更多消息后,方能做出更为详尽的推断。
看到段达神情尴尬,犹疑不语,封德彝意识到自己过于急切了,于是缓和了语气,又问道,“你对高阳局势有何推测?”
推测这种东西纯属臆想,做不得准的,搞得不好就是祸从口出,如果双方关系密切,倒是可以私下聊聊,但段达与封德彝根本不是“一路人”,每说一句话都要反复思量,唯恐落人口实,更不要说胡乱猜测了,那等于引火烧身啊。
不过段达既然在没有证据证明高阳出事之前,就拿着许华的求援信急吼吼地报奏圣主,本身就说明段达对此事有所猜测,而且十有**还是距离事实不远的猜测,否则段达想方设法也要把这件事拖一拖,断然不会冒着被圣主责叱的危险跑来求见圣主。
这就是封德彝主动约见段达的原因所在,他确信段达肯定知道一些秘密,而这些秘密段达在单独觐见圣主的时候因为某种顾虑没有说出来,现在高阳出事了,可能与其蓄意隐瞒的秘密有关,于是段达着急了,担心高阳的事情真相大白后圣主会迁怒于他,无奈之下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再度觐见圣主。
段达沉默不语。
封德彝皱皱眉,目露不满之色,“襄垣公,你既然想办法把这份急奏送到了某的手上,当然是想以最快速度觐见圣主,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某帮你把这份内容不详证据不足的急奏直接送到圣主手上,就必须绕开内史省的两位长官,为此某不但要得罪他们,还要承担由这份急奏所带来的所有不良后果,而这个不良后果某可能承担不起。所以,你既然认为某值得托付,可以帮到你,就必须告诉某一些你可以告诉某的秘密,以便让某放心大胆地帮你,否则某不得不以最大恶意去揣测你的真实用意,然后某会据此展开凌厉反击。”
封德彝愤怒了,开威胁了,你竟敢算计到某的头上,老虎屁股你都敢摸,你找死啊!
段达大惊失色,连连摇手,“景公误会了,某绝无恶意,某让景公难做了,抱歉之致。”
封德彝的过激反应大出段达的预料,同时也让段达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简单了,封德彝不可能因为此事影响到了封氏、河间人乃至河北人的利益就毫无条件地出手相助,相反,因为双方分属关陇和山东两大对立政治集团,封德彝对自己始终充满高度戒备,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政治阴谋,唯恐自己设陷阱下套子陷害他。再说了,高阳宫监许华是江左人,与内史侍郎虞世基同属江左政治集团,按道理段达应该求助于内史省的江左系以上达天听,而不应该寻求河北人封德彝的帮助,所以封德彝理所当然怀疑段达别有图谋。
封德彝脸色难看,怒目而视。
段达权衡利弊得失后,瞬间做出决断,事已至此,他只能想方设法赢得封德彝的信任,至于江左人,他连想都不敢想,因为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就有江左人的影子。
“七月十三,齐王率军离开黎阳,以剿贼为名,沿永济渠北上,于武阳、清河、平原诸郡剿杀叛贼。”
段达终于开口,但一开口就是齐王,这不禁让封德彝暗自紧张。杨玄感已经给他带来了天大的祸患,而齐王更是一个不能触碰的政治灾星,封德彝不敢想像卷入皇统之争的可怕后果。
封德彝冲着段达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此事,请段达继续。
“七月十三,右翊卫大将军、水师总管、荣国公来护儿接管黎阳,置南北大运河于水师保护之下。”
封德彝若有所悟。这件事他也知道,也估猜到齐王和来护儿之间可能有什么政治交换,否则齐王断然不会拱手让出大运河的控制权。当然了,来护儿深得圣主信任,即便有什么政治交换,来护儿也不会隐瞒圣主。
“六月中,大肆劫掠通济渠的白发贼,用黎阳混乱之际,抢在齐王攻陷黎阳之前,突然渡河北上,据说是逃进了太行山。”
此言一出,封德彝的脸色马上有了变化,眼里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异彩。
有关齐王与白发贼保持默契,养寇为重的传言早已甚嚣尘上,但在圣主和中枢高层的眼里,白发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即便齐王养寇为重,也难成大事,不足为虑,再说齐王在政治上是众矢之的,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蓄意陷害者太多,越是传言越是靠不住。但是,无风不起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防患于未然总是好事,因此圣主和中枢高层对齐王和白发贼的“联动”还是比较关注。
事实证明,此次东都风暴,齐王还是有野心的,白发贼与齐王之间也是有某种“默契”的,只是形势变化太快,齐王悬崖勒马,突然就放弃了,而白发贼更是早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中枢高层对此持漠然态度,对齐王和白发贼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两者实力太弱,尤其白发贼,蝼蚁般的存在,抬抬脚就碾碎了。
然而,段达突然提到白发贼,却让封德彝蓦然产生了某种不详联想。或许这个白发贼并没有想像的不堪,而齐王亦不会坐以待毙,或许就有了某种新的求生手段。
“某在本月中,零零碎碎接到一些由武安、襄国和赵郡等地传来的零碎消息,说太行贼活动频繁,有北上之迹象。初始某不以为意,直到高阳出事,许华说叛贼来自滱水以西,来自博陵方向,某才意识到,之前接到太行贼北上的零碎消息,不但是真的,而且可能是有预谋的。”
封德彝的神情顿时“精彩”了,心底更是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喜悦之情。或许,段达透漏出来的这个机密,将成为挽救自己政治生命的重要契机。
段达最后一句话蕴含深意,给人以丰富联想,但说白了就是他怀疑攻打高阳宫的是白发贼,背后推手则是河北人,正是因为河北人的“保护”才让白发贼潜藏身形,悄无声息地攻陷了高阳宫,在圣主和行宫刚刚抵达涿郡之际,给了圣主和中枢一个重重的大巴掌。
然而,段达无凭无据,无论如何也不敢冒着得罪河北豪门世家的危险,公开指责河北人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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